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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亞斯抓著手電,沿著昏暗的地下通道前行,腳步在水泥地面上發出沉悶的回響。
空氣中彌漫著干燥的霉味,夾雜著金屬銹味和絕緣橡膠的氣息。
頭頂偶爾可見裸露的管線和懸掛的電纜束,如同粗壯的血管般延伸至黑暗深處。通風管發出低沉的嗡鳴,仿佛地下巨獸的呼吸。
這是國會山迷宮般的地下工程中最不起眼的一條支線。
安全員每月都會例行巡檢此地,防止線纜老化、接頭松動,或是令人頭疼的鼠咬短路等意外情況發生,以確保整個地下設施的可靠運行。
在通道盡頭的防火門前,突兀地停放著一輛被遺棄的手推車。
迪亞斯掀開推車上皺巴巴的防水布,像是發現了一名拾荒者留下的‘寶藏’。
吃剩下的奶油面包,聞著味就是高糖高熱。三瓶沒喝完的電解質水,仔細看是自制的鹽開水。
還有散落的復合維生素片,治療頭疼腦熱的日常用藥,包扎傷口的繃帶敷貼——標準的生存物資。
除了吃喝,還有照明燈具,帶指南針的野戰匕首,最底下還藏著一臺改裝過的車載電臺,八木天線是用易拉罐自制的,簡單卻實用。
“那小子準備得真夠周全。”迪亞斯輕哼一聲。
推車側袋里甚至還塞著簡易凈水器和壓縮睡袋,允許使用者長期野外生存,維持士氣和體力。
“可他卻在此地輕易拋棄了這些玩意。說明什么?說明他找到了更好的隱蔽處。”
迪亞斯推開常閉防火門,門后就是吵雜的臨時地下醫院。
他站在醫院病床前,掃視奄奄一息的病患,忙忙碌碌的醫護,心里忽而感到某種難以言語的怪異。
和其他飽受疫情困擾和折磨的收容所相比,這醫院內的氣氛過于歡樂了。
幾名國土安全部的探員陰沉著臉,圍著女護士夏妮,語氣急切地詢問著嫌犯‘維克多’的下落。
面對探員們步步緊逼的提問,夏妮并不配合,反而異常憤怒和抗拒。她的肢體語言過于激烈,明顯在刻意隱瞞著什么。
迪亞斯皺緊眉頭,走到夏妮面前,語氣冰冷地打破了僵局:“女士,我很確定一名極其危險的恐怖分子曾出現在這間地下醫院。
我們必須盡快將其抓捕歸案,這需要你的全力配合。”他的目光銳利的緊緊盯著夏妮的臉,捕捉她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正常情況下,你應該先聽我們的陳述,而后思索,最后才否認。但你完全不配合,直接進入‘否認’階段。
難道你是想包庇聯邦重犯嗎?”
迪亞斯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強勢威壓,逼迫道:“現在是‘緊急事態’,有些流程被簡化了。
聯盟政府已經授權國土安全部采取任何必要的行動,以保衛國家安全。
聽著,女士,我并不想逮捕你,但這取決于你的態度。現在,告訴我答案。”
被迪亞斯如此強硬地質問,夏妮的臉色變得不自然的僵硬,神情中難免有些慌亂和恐懼。
迪亞斯知道自己的心理戰術有作用,接下來可以稍稍懷柔幾句,定然能有所收獲。
就在氣氛緊張到極點的時候,一聲如同炸雷般的怒吼從夏妮身后響起,震得周圍空氣都仿佛顫抖了一下。
體型彪悍的威廉姆斯護士長不知何時醒了過來,她怒目圓睜,手中不知何時抄起了一根油污斑駁的拖把,像頭母獅般沖向了過來。
“蠔歹油!”護士長粗獷的聲音充滿了憤怒和威脅,“誰允許你們這些外人來我的地盤撒野?!”
她揮舞著手中的拖把,拖把頭的布條螺旋展開,直指迪亞斯,眼神輕蔑地掃過其腰間的手槍:
“就憑你褲襠里那把小玩意兒嗎?我敢打賭,你槍里兩顆臭子還沒響,老娘的拖把就先招呼到你臉上了!”
那根拖把看起來骯臟不堪,深色的污漬凝結在拖把頭上,散發著作嘔的氣味。
拖把布條上還殘留著患者的血跡、糞便,甚至嘔吐物,叫人無法直視。這顯然是從一名護工手中奪過來的,還未來得及清洗。
迪亞斯見狀,瞳孔猛地收縮,臉色驟然大變,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腰間的手槍。
就在同一時間,病床周邊圍上來不少人。
幾名穿著皺巴巴制服的地下醫院警衛和一些身穿白大褂的護工也紛紛掏出了各自的武器。
黑洞洞的槍口陰沉沉地指向迪亞斯和他的幾名顯得勢單力薄的國土安全部探員。
此刻,所有人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如同拉滿的弓弦,任何一點火星都可能引爆一場沖突。
對于這些身處地下、長期面對死亡的醫院人員來說,心理壓力早已達到臨界點。
連續多日的忙碌和煎熬,醫院的人很明白誰才是自己身邊最可靠的同伴。他們選擇團結起來,跟威廉姆斯護士長站在一起。
一旦被惹惱,護工和警衛會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大不了將這幾個探員塞進裹尸袋里——反正現在死人太多了,上午咽氣的,下午就能推進火葬場。
尤其是在醫院這種地方,無名尸體根本不算什么稀罕事。
一旦槍火響起,那根沾滿污穢的拖把就能輕易地將地上的血跡拖干凈,掩蓋一切。
沒有任何人能追查。
迪亞斯看著周圍那些充滿敵意的目光和黑洞洞的槍口,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明白自己一貫的強勢引發了眾怒。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和驚懼,緩緩舉起雙手,臉上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冷靜,冷靜,別緊張。我們只是例行詢問,如果你們不知道就算了,我們這就走。”
主管醫院的哈特教授對此冷眼旁觀,但他知道不想事情鬧大,自己得給引發事件的‘維克多’換個地方。
把他弄哪兒去呢?
隨便趕走似乎也不太好,應該發揮他的長處,給他更好的平臺——給他升職!——
一天前,漢默老頭取代意外死亡的飛行員,駕駛的DC3成功逃離華盛頓特區。
老飛機帶著十幾號婦孺飛行五十公里,降落在弗吉尼亞州的95號高速公路上。
降落時,輪胎直接爆了,機身側滑,差點撞上路邊隔離帶。幸好DC3輕載,連燃油都沒多少,滑行幾百米后還是平穩停下來。
機艙內,十幾個驚魂未定的婦孺抱成一團。他們中大多數人的丈夫、父親都永遠留在了華盛頓那座被血洗的博物館。
唯一幸存的周青峰則沒上飛機。
此刻,這些幸存者相互攙扶著走下舷梯,在高速公路邊癱坐成一圈,壓抑的啜泣聲在晨霧中飄散。
只有漢默老頭還保持樂觀,他完成駕駛后還得意的嚷嚷,“露西,爺爺我很厲害吧!
我已經十多年沒開過飛機了,依舊沒忘記這門手藝。當年,我就開著飛機在南美的叢林活動,可刺激了。”
確實刺激,降落過程中,坐副駕駛的露西臉都白了。直到飛機停穩,她才癱軟的松口氣。
“爺爺,下飛機,我們得馬上離開。”
喘平了氣息,露西松開安全帶,打開機艙門。她掏出手機看看信號,打給陳瑞通報情況。
半小時后,陳瑞開著一架小型‘塞斯納’飛機過來,接走了爺孫倆。
至于其他逃亡婦孺,只能給些食物和水,讓她們到附近城鎮求援。
依托遍布米國的幾萬個小機場,‘塞斯納’這種小飛機在米國的鄉間比‘疣豬’還好用。
“我們現在要去哪里?”漢默老頭一臉困惑。
“去維克多準備的避難所。”露西頗為感嘆。周青峰搞的大量避難所,現在真派上用場了。
‘塞斯納’飛了足足三百多公里,降落在一條土質跑道上。跑道旁是一座經營不善而倒閉的森林游樂場,主題是‘綠野仙蹤’。
在經濟繁華時期,這座游樂場肯定接待過成千上萬的游客。但隨著米國人口老齡化,它被遺棄在一片山野中。
曾經熱鬧的游樂場如今只剩下褪色的卡通招牌在風中搖晃,旋轉木馬的頂棚破了個大洞,露出里面銹蝕的鋼架。
周青峰把這地方當避難所,他自己沒享受到,卻也沒白費。
就在陳瑞降落的前后,又有幾架小飛機降落,還有外來車輛駛入此地。
陳瑞自己沒下飛機,他只跟臨時塔臺聯系一番,等地勤過來加油,他又再次起飛,不知前往何處。
就當漢默老頭和露西爺孫倆站在荒涼的跑道旁,忐忑不安,游樂園內緩緩駛出一輛老舊的電動游覽車,吱吱嘎嘎的碾過碎石路面。
蕭金浪坐在駕駛座上,略顯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朝著他們招了招手。
“二位,上來吧。你們現在安全了,但為了所有人的安全,請務必配合接受必要的隔離和消殺程序,確保不會將病毒帶入游樂園。”
這是爺孫倆第一次見到蕭金浪。
露西顧不上打量周圍的環境,急忙向他說明周青峰未能一同前來的情況,很是擔心和憂慮。
“我知道。”蕭金浪平靜地點點頭,“維克多的電臺一直與我們保持著斷斷續續的聯系,他已經將那邊的情況都說明白了。”
電動游覽車緩緩駛入破敗的游樂園內部,穿過一條鋪滿枯黃落葉的小徑,路過一座早已干涸的噴泉。
噴泉中央,原本色彩鮮艷的童話人物雕像布滿了歲月的痕跡,枯萎的藤蔓如同垂暮老人的白發,無力地纏繞其上,顯得格外蕭瑟。
這個廢棄的游樂園占地足有百來畝,除了銹跡斑斑、停止運轉的娛樂設施,還散落著幾棟破舊的住宿酒店和廢棄的生活配套建筑。
幸運的是,游樂園擁有獨立的供水和供電系統,雖然已經荒廢多年,但稍加檢修應該還能重新投入使用。
場地內有不少人正在鋪設太陽能電池板,力求在石化燃料徹底耗盡之前,為這個臨時的避難所構建一套自給自足的電力供應系統。
甚至有幾臺農耕機械在開墾荒地,似乎要播種些什么。
“你們難道想搞種植?”露西訝然問道。
蕭金浪苦笑道:“最近幾天,物流有中斷的危險,我們不得不做些預備。
比如種些生菜、菠菜、蘿卜之類的,最快的半個月就能收獲一波。慢的也只要兩三個月就行。”
“你們這里現在有多少人?難道打算在這里長待?”露西看著眼前忙碌的景象,忍不住問道。
蕭金浪明白露西驚訝的原因,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目前只有一百多人,但估計過幾天,人數恐怕就要增加到五六百了。”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們一直在盡力與弗吉尼亞州乃至更遠地區的華人華僑、留學生、商務人員以及游客保持聯系。
如果他們有需要,都可以就近找到我們預先設立的避難所。
此外,我們對其他族群中擁有醫療專業知識的人員也持開放態度。已經有幾名附近小城鎮的醫生和護士帶著藥品和醫療器械趕來入住。”
蕭金浪想起當初在‘電力飛行’的測試農場第一次見到周青峰時,那里就在進行各種“備戰備荒”的工作,仿佛要應對什么天災一般。
而現在,所有‘電力飛行’在米國的員工都恍然大悟,明白了為什么他們的年輕總裁會如此重視槍械使用和末日生存技能的培訓。
在老蕭此刻看來,周青峰所有看似荒誕不經的行為背后,都隱藏著一個清晰而令人震驚的目的。
那小子早已預見到了這場病毒的爆發,并且清楚地知道其危害將是多么的慘烈。
盡管華盛頓特區的網絡仍然處于癱瘓狀態,但米國其他地區的信息流通并未完全中斷。
短短幾天之內,全米國乃至全球的輿論場可謂是風起云涌,各種觀點和信息如同洶涌的潮水般相互沖擊。
‘東大’反應迅速,在察覺到事態不妙的第一時間就采取了嚴厲的封鎖措施,已經下定決心大不了‘關起門來’,自我發展。
反正國家地大物博,產業齊全,自給自足是完全可以做到的——病毒再厲害,只要傳播不起來,遲早會停下。
但放眼全球,各國的反應卻不盡相同。
以旅游業為經濟支柱的國家不愿輕易采取封鎖措施,擔心經濟遭受重創;
自身生產力不足,嚴重依賴金融和消費的國家則是不敢封鎖,害怕引發系統性風險;
而更多的國家則是想封鎖卻無力執行,最終只能無奈地選擇“躺平”。
更有不少官僚體系為了自身的利益,還在頑固地宣稱病毒只是一種小感冒,吃點退燒藥就能解決問題。
然而,隨著感染人數的急劇增加,必然有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了這場危機的嚴重性,呼吁采取強力封鎖措施的聲音也越來越響亮。
可以預見的是,一旦某個臨界點到來,輿論的風向必然會發生壓倒性的逆轉。
只是,輿論的逆轉或許相對容易,但疫情的控制卻絕非易事。
游覽車緩緩行駛在破敗的游樂園中,夕陽的余暉灑在那些廢棄的設施上,投下長長的陰影,也為這個臨時的避難所增添了末世的寂寥。
蕭金浪心頭真的很憂慮,前次全球疫情持續三年,不知道這次要持續多久?
之前在國內,被封禁后已經感受到生活的種種不便。現在到了米國,一旦病毒真的全面爆發,那絕對是不可抵擋。
春夏秋還好,一旦到了冬天.印第安人在這塊土地上折騰幾千年都發展不起來,不是沒有原因的。
“也不知周青峰那小子有沒有更深的預見,一旦全球末世爆發,要怎么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