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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1章 化劫

  太虛。

  紫白雷霆交織成天路,直直向上,似乎通往一處無窮高處,兩道人影轉瞬之間出現在這天路的前方。

  云漪催動法訣,開啟密道,便見這天路的末端之處有了變化。

  天洊星象顯化,位于北天,如同明珠,內里可見滔滔不絕的虛幻銀白之光,外圍則是重重深紫之色,雷霆交織延伸散入天際,好似根系。

  一黑一白兩尾游魚自極高處游來,攪動混沌氣,讓這一處天路徹底開啟,在路盡處則顯出一座玄妙的青色大殿。

  此殿形制古老威嚴,青銅門戶上懸一雷霆凝作的匾額,所書數個古字,為化劫殿。

  在這殿宇后方本應有更為浩大的天地,此刻卻破碎不堪,顯出諸多虛幻的洞天殘片來,雷霆氣機躁動不安,卻都被堵在這一處大殿之后。

  云漪看著此間景象,神色稍肅,緩聲道:

  “這是昔日大人開辟的化劫天遺跡,本是掛在金位上的,只是當初大人因道而隕,連帶這一片洞天也破碎了,僅留下這一處玄殿,以法寶鎮之。”

  “可惜了”

  許玄看去,略有幾分惋惜。

  洞天意義重大,不僅能出產靈物,還大利對應的道統修行,甚至閉鎖起來,也能躲人耳目,即便金丹也不好窺探,是仙道傳承的根本。

  若是這一處洞天尚在,上洊山必然更為繁盛,遠遠勝過如今。

  “我聽聞貴山的真君是于奉代成道?洊合又是前所未有之位,不知,是以何等神通證出的?”

  許玄心中多有疑惑,如今有機會問一問這位大人的事跡,自然不能放過。

  云漪此時已將這一處天路開啟,領著許玄行在上方,此處不可御風,只能步行,兩人便一點點向著那處玄殿走去。

  “祖師證道于奉前,彼時中原是晉國掌控,祂便出身其中的世家龐氏,也是我這一支血脈的古祖。”

  云漪語氣幽幽,眼前之人既然修成劫法,倒是可以將這些秘聞同其談一談。

  “龐氏是自古代雷宮中流傳下的血脈,為真君血裔,社雷之后。族中當年斷的利落,轉修他道,多為木德,又有北社仙道的天霆真君作保,這才有龐鄧等等和雷宮牽連的血脈流傳。”

  “祖上真正興盛,應當是在夏亡之后,我族先人自南方而出,拜入蓬萊,證得忌木一從,道號枝頫,乃是蓬萊仙島的三君之一。”

  許玄聞言,心中一動,只回道:

  “貴道果然是雷宮正統,另一支鄧氏立的應當是北雷派?”

  “正是。”

  云漪見對方提及北雷,語氣中多了幾分忌憚:

  “那位鄧大真人是近古以來社雷道行最高的人物,即便是如今的麒麟也不及,只是他太固執,才落得一場空。”

  “我族雖轉入忌木,可枝頫大人卻隕落在元魏時的動亂,族中漸漸衰微。祖師出世之時,正逢異象,乃是混天第二次同此界接軌,有種種事物落下,相傳.連法寶都有。”

  許玄心中隱動,若是按照對方所言,先前混天已有同此界接軌的時候,而所謂的法寶,恐怕正落在赤鳳手中。

  “混天.古代神圣聯手開辟的天地。奉前為晉,若是第二次接軌,不知第一次又在何時?”

  他問及此事,云漪卻是搖頭,只道:

  “已是極古時的事情了,現在難知,似乎第一次是和混炁有關,可單單第二次接軌,便造就出不少大人物來。”

  “彼時就有一株雷樹顯化,震社交織,混沌彌散,落在祖師性命之中。族中便做了決斷,自蓬萊走出,入世修行,先去晉朝,后又拜入如今震雷位上大人的仙階。”

  “祖師修行震雷,直至五法,最后卻借著那道自混天中降下的雷樹感應社雷,成就尊位。彼時諸修才幡然醒悟,那東西是一道金性,出自僅存于司劫天府設想中的洊合。”

  許玄聞言,心中稍動,道境之中正有那一株雷樹扎根著,為洊合金性所化,倒是和云漪所言對上了。

  ‘大凡金性,當是先有人證出,方才顯化,如此說來.在這位上洊真君之前,就有人嘗試證過洊合?但為何是自混天中落下的,這倒是有些古怪。若按云漪的說法,混天第一次接軌,和「混炁」一道有關。’

  ‘如今震雷位上的大人,會不會就是昔日的混炁主人?’

  許玄早有這等猜測,卻不敢肯定,如今有了些把握,能將一切都大致串聯起來。

  如果說那位懸混真君想要自震雷出走,祂會轉向何處?

  陰陽,五德,還是其余四雷,都不太可能,如今倒是多了一個方向,便是「混炁」。

  這位真君所謀求的,極有可能是通過震雷重返混炁之道。

  祂的本象是混沌神人,由仙圣為其開鑿七竅,即為辟竅,而后成就震雷,可傳下的那一卷秘法卻是復竅求真妙法,即為復竅!

  許玄隱隱感覺把握到什么關鍵之處。

  北海那位大人為震雷帶來的陰陽和合,逆返混沌,是將震雷往后再推,越過陰陽變動的界限。

  這位懸混真君的跟腳,極有可能跟那一處混天有關,甚至就是自其中降臨!

  ‘難怪稱祂為諸位真君中最古老者.’

  混炁一道,和這一處混天的關系極深,而這位懸混真君應當會在混天真正落下時出手,以謀求歸位。

  許玄眼下僅是猜測,但其中還有許多別的因素,包括少陰仙天,神社之變等等,至于洊合這一道金位,或許就是某種后路,是重返混炁的后路,作為陰陽之變的界限。

  一旁的云漪見許玄陷入沉思,眉眼稍動,輕聲喚道:

  “許道友?”

  許玄此時回神,心中仍有悸動,沉聲回道:

  “想不到竟有這等事跡,震雷之變,倒是超乎我想象。”

  “當年祖師證道成功,天下震動,又逢晉滅奉立,我族也算是天下前幾的世家,只是要遵北海避世的規矩,便改立仙道,定下此山,交游諸道。”

  云漪面上顯出幾分感慨之色,領著許玄向那一座玄殿繼續行去。

  “彼時和我山聯系最多的一是蓬萊,二是寅廣,可惜,前者如今避世不出,徹底斷了聯系,后者卻是覆滅,分出的青華和玄秘.”

  提及此處,她語氣中多了幾分忌憚,不再多言。

  許玄心中卻隱有所動,那盤秘魔頭可是頗為忌憚上洊,而兩位真君都算的上是奉代的人物,說不定先后就有接觸。

  現在唯一還有疑惑的地方,便是關于忌木,那一道枯逢春是如何同洊合之位聯系上的,難道是昔日龐氏枝頫留下的遺產?

  可眼下云漪卻不再多言,只領著許玄行至那一座玄殿之前,可見陰陽二氣流轉不定,雷霆呼和,玄妙至極。

  殿門洞開,內里傳來一片紫銀之光,混著幽青,有度死為生,化劫承命的種種異象,讓許玄內景之中的那一道雷樹開始劇烈震動。

  “請。”

  云漪語氣肅穆,先是領著許玄行禮,這才入了殿中,便見內里玄光流轉,雷霆變化。

  許玄一眼看去,最上方是一處玄黑供臺,上方懸著一尊畫像,內里卻是空白,不見人物,僅有一口雷池畫在下方。

  供臺上燃著三根玄青色的仙香,使得許玄心中一動,此物赫然是玄炁靈物造就的,單單是這三株香,恐怕價值就遠超靈寶。

  “弟子龐輕漪,恭請上玄陰陽兩儀之劍,為社劫之正,震生之本。”

  整座玄殿開始動搖,陰陽二氣流轉如瀑,有無窮光明大作,紫白雷霆躍動不止,一股玄妙造化之氣顯現,漸漸凝成一方古老威嚴的雷池。

  雷池大若一室,通體玄黑,好似石砌,共有九道玄妙雷紋環繞,內里則是滾滾散著幽遠之意的玄黑雷霆,和謫雷那種令人心悸的深邃之色不同,池中的雷霆則帶有一股奇異的造化之氣。

  一柄劍器自池中緩緩顯化而出,赫然是一柄木劍!

  此劍通體為玄黑之色,長約三尺,環繞紫白雷霆,交織碰撞,化作陰陽二氣流轉不定,其上刻有劍銘,為上玄之別,而劍身上則密布裂痕,似乎遭過重創。

  云漪神色凝重,看著懸浮在半空的那一柄仙劍,心中生出幾分隱隱的悲哀來。

  金位崩解的下場極為慘烈,不僅毀掉了洞天,甚至連這柄法寶都遭了重創,至今未曾復原,施展不了什么威能。

  金丹正常隕落,并不會影響洞天和法寶運轉,畢竟這兩樣事物其實是靠在金位之上的,即便真君隕落,后人也可以借著使用,但要是連金位都崩解了,那便不會留下什么。

  玄一洊合仙道貴為金丹道統,雷宮之后,龐氏更是昔日的出過復數真君,血脈高貴,又有如今北海的大人庇護,但卻日漸衰弱,根本便在于洊合之道,實際上已經走不通了。

  真君傳下的《天洊化劫書》中諸多法術秘訣都已失效,僅有那一道醒雷池還能修行,但想借此求金,只是空談。

  她山中歷代有多少真人嘗試去求過,都是連金位都感應不到,白白耗費了性命。

  云漪嘆了一氣,看向許玄,只道:

  “此為祖師成道之后的法寶,內藏祂當年的劍意,喚作上玄陰陽化劫劍,還請許劍仙施展劍意,看看是否有感應。”

  許玄看向這一道法寶,心中隱動,此劍損傷極重,威勢遠遠不如斗樞上罰印、太社玄黃塔這等法寶,但畢竟也是金丹一級的器物,對紫府來說還是遙不可及。

  “劍意.”

  他心神稍滯,要知道他兩道劍意合一,共名便是上玄陰陽混劫劍,和這位上洊真君的劍意僅有一字之差。

  是巧合,還是必然?

  當初在誤入地府,墜入輪回,第二世所見的光景正是那位上洊真君在北海證道,當初他還以為自己是其轉世,最終還是否定了。

  ‘不對,我就是我,絕不是誰人轉世’

  許玄目光沉凝,此時祭出辟劫劍意,立即有深重的劫罰之意升起,丹霆隨即落入他的手中,而他體內的洞化劍匣也開始悄然運轉。

  而那柄上玄陰陽儀劍也開始震顫,煌煌劍意生發,玄妙造化之氣流轉,紫白雷霆漸漸混一,要變作玄黑之色,可最終還是怦然散去。

  這一柄仙劍光華內斂,再無感應。

  云漪的面上顯出幾分惋惜之色,催動秘法,將這一柄殘劍重新送入雷池之中,只道:

  “許道友的劍意.確實是劫法本脈,可惜和真君昔日的還是有差。”

  “這是自然,真君的劍道必有其玄妙在,我豈敢比?”

  許玄目光坦然,此時卻已經悄悄用洞化劍匣摹刻了一道劍意入內,正待日后細細體悟,也好看一看這位真君的劍道。

  “不知那一卷功法?”

  “可以交予道友,畢竟是劫法傳人,也就是司劫一府的正統,按照規矩,本來就該領那傳承。”

  云漪此時領著許玄走出,閉了那玄殿,兩人再度順著天路往下,行了少時,破開太虛,重新又回到這位真人的行宮之中。

  雷霆變化,自她手中多出一卷銀色玉書,其上雷霆流轉,玄妙自生,赫然是《北雷起劫經》,為司天劫的紫金功法!

  “功法貴重,我不敢輕受,云漪道友若是還有什么要求,大可提出。”

  許玄略略思索,對方雖然不求回報,但他還想和此山保持聯系,人情這方面卻要顧著。

  云漪略略思索,只繼續說道:

  “我有一師弟,道號列霍,如今應當修成震雷兩道神通,位在東海,將來說不得要去離國游歷一番,和雷部扯上關系。”

  “許劍仙既然在大離雷部身居高位,屆時還請照應幾分,就算回報。”

  這并不算什么難事,許玄當即應下:

  “理當如此,只是,這位真人倒是和云漪道友字號不同.”

  云漪先將這一卷功法送來,轉而說道:

  “他修的是震雷本法,以降雷澤為本,不參洊合之道,故而和我道號不同,如今我山中的道法大多都修不得,更別論求金了。”

  言一出,倒是符合許玄一些猜想,不過他還是想要看看那位上洊真君撰寫的求金法,應當有不小的助力,但真正想要得來,還是萬分困難。

  云漪眉眼之間有幾分憂色,苦笑道:

  “當初我家長輩將師弟尋來,為他起了這個道號,列自列缺,霍出霍閃,本是讓他去試著求一求霍閃之位,可惜龍種之中出了位溟度龍王,鋒芒太盛。”

  “我派人打探過消息,這位龍種似乎要走古代天霍龍君的道路,甚至得了曄光傳承許劍仙同其交手過,不知如何看這位龍王?”

  對方的消息倒是十分靈通,讓許玄心中稍稍一動,他當即肅聲道:

  “此龍道行不凡,又成劍意,還是第一等的純血,而那霍閃本就是龍種的位置,他若去求,理應十拿九穩。”

  此言非虛,以許玄如今龍身的籌備,若是去求霍閃,只需按部就班即可,畢竟曄光龍流的傳承中連求金法都有。

  可若是真的去求,恐怕就是逆了那位懸混真君的意思,屆時只有投靠仙天一條活路了,這可不是他的意愿。

  “震雷也有往神霄二道轉的機會,貴山的那位真人何不試試?”

  許玄稍稍思慮,這也是一種求法,畢竟震雷兼具陰陽二性,可以通過單求一性,轉至神霄,應當有人走通過。

  “哪里是什么好轉的,霄雷不應,神雷失位,若是這兩道的主人尚在,愿意提攜,還有幾分機會,如今卻.”

  云漪似是想起什么,看向許玄,對方修行社雷,且都是一等一的正法,連轉走的機會都無了,只有去硬求果位,然后隕落。

  這卻是條真正的絕路,不可能成功,莫說是這位辟劫劍仙,就是昔日的鄧拙心,乃至諸多古人都無一功成。

  “還是謝過貴道的功法,日后若見著那位列霍真人,我必盡力相助,只是若超出我職權,還恕我無能為力。”

  許玄不敢將話說的太滿,他在雷部中說起來地位高,但實際上也沒什么權力,最多就是管一管那五雷使者,敕令天兵,和雷部的聯系并不緊密。

  “這是自然。”

  云漪輕輕點頭,她眼下見著這位辟劫劍仙,心中某些猜想算是徹底破滅,眼下心中陰云密布,秀眉微蹙。

  許玄察覺出對方情緒不對,便起了告退的心思,當下尋了個有事在身的借口,便破開太虛,告辭離去。

  行入太虛,他此時只覺心念開闊不少,入上洊山中一行,最大的所得并非功法,而是查明了震雷之間的不少隱秘,甚至隱隱有了那位懸混真君的消息。

  眼下他一路前行,直直離開上洊山的大陣范圍,這時才感應起洞化劍匣內摹刻的一道帶著玄妙造化之氣的劍意。

  許玄眼下催動劍匣,將自己的兩道劍意合一,默默和那道化劫劍意比對起來,眉頭漸漸皺起。

  ‘像實在是像,兩道劍意的差別恐怕僅在十之一二,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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