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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天下行走、黃家鰲魚峰

  仙城中央,高聳的鐘樓之上。

  主考官袁伍眉頭皺起,看著面前的余缺三人,眼中隱隱透露著不喜之色。

  這導致原本應該由他親自出手,為三人授予真箓的過程,變成了此人大手一揮,道宮氣運便從天而降,落在了余缺三人身上。

  余缺三人雖然也察覺到了此人的不愉之色,但對方并沒有發難或是出聲呵斥,且有可能是因為三人逼宮之事,方才對三人有所意見。

  于是他們對此也都視若未見,僅僅是一板一眼的按照禮節,進行自己的真傳授箓大典。

  當當當!

  一番氣運降臨,三人祖廟中的損傷、體內的損傷、精神的疲倦種種,全都是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便是各自神采奕奕,精神倍增的面容。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視著各自頭頂上金色的氣息,全都是不由的相視而笑。

  此刻得到了道宮的氣運加身,真箓已得,他們自此便是黃山道宮的真傳弟子了。

  這一環節之后的種種典禮,則都是虛禮,便是他們現在就翹班,徑自離去都可。

  此前便曾有過真傳弟子和座師不和,得授真箓后轉身就走的情況。

  當然,也曾有過真傳弟子在授予真箓之前,便對座師不善,結果導致真傳授箓出現差錯,身份被罷免的事情出現。

  這點,也正是余缺在紅樓中遇見了那花魁摔琴之事,他卻連一眼都沒有搭理,選擇沐浴更衣后便立即趕來授箓的緣故。

  其所謹慎的,便是在授箓之前不想被任何事情給牽絆住。

  “多謝袁伍師兄!”

  雖然余缺三人對那考官袁伍的觀感也不怎么樣,但是對方畢竟對三人有著座師的名義,三人在歡喜過后,紛紛朝著此人行禮。

  袁伍見三人還懂得拜一拜自己,其人面上的神色稍微一緩。

  對方沉吟幾息,話聲并不帶有感情的道:

  “如今氣運已降,爾等道籍都已經變更為黃山真傳,自此享有宮中真傳弟子的一應待遇。

  但你們人多,本座事物繁忙,無法陪著爾等一處一處的輪轉,索性爾等自行前往宮中各峰,交接一應的手續便是。”

  這人如此便急著要走,著實是有點出乎余缺三人的意料。

  依照往年的慣例,真傳弟子新入宮,都是由當年的主考官陪同著,在宮中處理各種雜事,一并的拜拜山門。

  今年這袁伍,居然以他們人多為借口,連這等領著新人拜山的事情都懶得弄了。

  這讓余缺三人都在心間暗暗腹誹:“莫非我們三個,真就將此人得罪狠了?”

  但沉默了幾息,三人都不約而同的作揖道:

  “是。”

  他們并未再多說一個字,態度不卑也不亢。

  但是三人的這番作態,落在了袁伍的眼里,卻是更讓他感覺有些刺眼,對方心間剛剛壓下去的不喜,此刻又升了起來。

  于是此人淡淡道:

  “一考三真傳,此事乃是道宮未有之事。聽聞爾等還結成了什么師兄弟,互相扶助,共同進退,好個威風。

  但是身為爾等的座師,本道在此提醒一句,從今而后,宮中的真傳身份也有所變化,爾等勿要驕躁,還是得懂得尊卑先后的。”

  此話一落,袁伍的身形便閃爍,直接離去,只留下三人站在鐘樓上面面相覷。

  思量著袁伍剛才的話,余缺三人的面色都是微變,就連心頭也是咯噔一下。

  他們都是不由的懷疑:“莫非我們三人的真傳待遇,和其他弟子不同?”

  “難道我等三人,僅僅是共享一份真傳待遇?”

  其中那謝白玉和王麒麟兩人,立刻就取出了符咒,溝通起族人或師長,打聽一番。

  余缺也想要打聽,但是他在道宮中不僅不認識高位人士,就連尋常弟子都不認識,便只得按捺住,耐心的等待著兩個便宜師兄弟打聽消息。

  反正這等事情,對方兩人打聽到了之后,也不至于不可透露。

  不多時。

  謝白玉和王麒麟兩人,一先一后的睜開了眼睛,目中神色莫名。

  余缺立刻拱手出聲:“二位兄長,剛才袁考官那話,何解?”

  只見王謝二人,先是都舒了一口氣,道:“余師弟勿慌,真傳弟子雖有變動,但并非如我等事先所設想的一般糟糕。”

  王麒麟補充道:“此事只是乃宮中上人們的規矩變化了一番,和我等無干。”

  余缺又細細問了一句,最終由謝白玉解釋道:

  “根據道宮上人們的商議,奏請宮主后,從今年開始,以后每年的宮考,成績排行前三內的天廟道種,皆可得授真傳身份,若無天廟,則排名第一的弟子,可得真傳身份。

  新真傳弟子的一應待遇,都與從前一致,并無任何區別。

  至于在我等之前的九個真傳弟子,則依據古稱,冠名為‘天下行走’,另享受更高的待遇,可自行在外收容弟子,開辟別府,另立支脈種種。”

  讓余缺消化一下后,謝白玉又道:

  “所謂的‘天下行走’,數目則是依舊固定,且只為九人,不再增加,但可以更換,由宮中所有的真傳弟子相互爭奪,五年一輪。”

  聽完這些,余缺方才恍然。

  敢情道宮方面被他們三個逼宮后,雖然將三人都納入了宮中,大開方便之門,但是這等方便之門,并非只為他們開啟,而是借此機會,直接擴大了門庭。

  至于原先的九個真傳弟子們,也直接被拔升了一截,儼然變成了真傳當中的真傳。

  對于如此決議,余缺談不上有什么反應,他徹底松了一口氣,沖著兩個便宜師兄弟道:

  “如此尚好,反正我等的真傳弟子的待遇未變。

  且道宮如此行事,不僅顯得寬宏大量,也不至于讓我等得罪了那九位老真傳,被彼輩排擠了。”

  謝白玉和王麒麟聽見這話,相互琢磨一番,各自都點了點頭。

  三人議論著,還意識到黃山道宮的此舉,應當也是在為靈氣復蘇做準備,以此儲備真傳弟子人選,方便應對今后的大爭之世。

  議論一番后,王麒麟忽然喝到:

  “事已如此,無須再講了。

  就算這真傳弟子的身份,今后會一年不如一年,但我等也占據了先機。那勞什子‘天下行走’,未嘗便沒有我等師兄弟的份。”

  這廝輕喝完畢,便瀟灑的朝著兩人拱手,笑呵呵道:“二位,宮中再見,某得去城中族人那邊顯擺顯擺了。”

  王麒麟喚出了自己的鬼車,風風火火的就朝著城中某地奔去。

  余缺和謝白玉兩人站在鐘樓上,互相看了一眼。

  謝白玉沉吟著,道:“余師弟,你初入宮中,可是需要為兄陪著你走走?”

  余缺聽見這話,他瞧出了自家這位便宜師兄,似乎也有事情想要去打理,他便婉拒了對方的好意,笑道:

  “二位師兄皆是山上大戶,入宮就好似回家,且都有事情要做,那便先離去便是。

  反正宮中的真傳入宮,自有一套流程,你們不需要,還能讓師弟我獨自享用享用。”

  謝白玉面上也一笑,道:

  “哈哈,是極。那今日之夸耀,我倆便讓給師弟你一人獨享。”

  話說完,此人也就喚出了飛舟,飄搖離去。

  下一刻,高聳的鐘樓之上,便只剩下余缺一人。

  他獨自站著,四周山風凜冽,云氣縷縷,一時間竟然有種孤家寡人、備受冷落的感覺。

  不過很快的,余缺就將目光往鐘樓底下看去,瞧見了一張張面孔,彼輩正正仰著頭,爭相打量著上空。

  他運用耳力,還能聽見鐘樓底下傳來了一聲聲羨慕聲:

  “真傳老爺呢,怎么還不下來。”

  “鑾駕、儀仗都已經擺好了,就等那三位老爺下來了。”

  “對了,今年有三位真傳老爺,怎的鑾駕只有一份,是讓三個老爺同乘一番嗎?”

  余缺聞言,他的目光也是不由的往鐘樓前一瞥。

  一尊數百丈寬大的鑾駕之臺,正擺放在鐘樓的正下方,其左右站立著九九八十一個力士,另外過百的侍女、近千的童兒,手持香果、清水、旌旗種種。

  此外還有接引明光之幡、洞照耀眼之幡、威靈授度之幡,天皇降福之幡等二十四種靈幡環繞。

  鑾駕左右的云氣更是直接結成了龍虎、鸞鳳、飛禽、山川河流等種種景象,靈機滿滿,直沖至余缺的腳底。

  整個黃山仙城中,一切景象都被這一聲勢給壓下了。

  但是他忽然抬起頭,瞥了一眼先前主考官袁伍離去的方向。

  余缺眼睛微瞇。

  正如底下人所議論的,這等鑾駕之臺,往年可都是由真傳弟子一人獨享的。

  如今宮考中出現了三名真傳,也不知是那主考官袁伍是故意的,還是對方懶得理會,便導致底下只有一座鑾駕,且鑾駕上的站位種種,也都只是為了一人準備的。

  意識到這點,余缺忽然就對于自家的兩個便宜師兄,印象好了許多。

  靜立片刻,他俯視著底下的聲勢,口中輕嘆道:

  “大丈夫,當如是也。”

  旋即他便不再耽擱,踏空朝著底下的鑾駕走去。

  無須余缺運用法力,他的步子一邁出,其身上的氣運激蕩,整個仙城上空的景象都有所變化,底下那些龍虎鸞鳳等云氣,爭相的朝著他腳下飛來,承托著他,一步步的朝著鑾駕走去。

  風云變化間,鐘樓底下成千上萬人都是仰起了頭,目光更是火熱的看著余缺。

  那些力士、侍女、童子種種,或是呼喝,搖身一變,化作了數丈高大,或是伏身低吟,玄音陣陣,使得現場更是華貴縹緲。

  此外,更有仙城中的數千衙役們,人人身著皂衣,逐一的排開,將擁擠的仙城清理出一條寬敞的大道。

  余缺降臨在了鑾駕上,周身仙氣飄飄,他負手而立,只道了一個字:

  “入宮!”

  四下那八十一個力士,紛紛低頭聽令,他們揮舞著數丈軀體,將真傳鑾駕托起,宛如奉著神靈般,橫穿整個仙城,途中遇河踏河、遇溝平溝、遇店拆店。

  但凡是阻礙在真傳弟子入宮路上的一應事物,統統被推平拉倒。

  如此一幕落在了城中人的眼里,使得不少人都是心神搖曳,癡狂不已。

  那原本要下山去的老會首,他也是悄悄的站在一個角落處,面上欣然,拊掌呼喝連連。

  旁邊有人見他笑的太大聲,嘀咕著“又不是你家考上了真傳”,嗔怪的多瞅了他兩眼。

  老會首聞言,當即指著余缺的鑾駕,大笑道:

  “巧了,這廝還就是老夫院里的人!哈哈!”

  旁人聽見后全都翻了個白眼,懶得理會這老家伙。

  真傳鑾駕自仙城鐘樓而出,在城中尚有固定的路線,只走南北一線。

  但等出了仙城后,則是各不一樣。

  山上九家的子弟,大多會命令力士們直撲各家的祖峰,上山祭祖一番。

  師徒一脈的弟子,若是事先被收入了門庭,也是會趕赴相應的山峰。但若是沒有特殊要求,則是都會先抵達黃山的主峰蓮花峰所在,叩見宮主、交割雜事等等。

  余缺剛一出城。

  托舉鑾駕的力士們,自行便選了個方向撲去。

  話說他們雖然外表看上去乃是銅澆鐵鑄的金人,但并非傀儡一類,乃是道兵,且個個心思靈敏,修為還都是八品上階,為首的更是七品上階,論境界全在余缺之上。

  因此他們見余缺沒有吩咐,且力士們事先就打聽過三個真傳的跟腳,知道余缺并非大族,也無師承,便自行的就朝著蓮花峰所在趕去。

  不過出城未久,余缺意識到了這點,忽然就發話道:

  “不去蓮花峰,改去鰲魚峰。”

  力士們聽見這話,那尊七品上階的力士一怔。

  對方并沒有出聲問半個字,即刻就揮動手中的旌旗,繼續前進,但換了目的地,改為趕赴余缺口中的鰲魚峰。

  這鰲魚峰者,乃是黃山前后山的必經之地、三十六小峰之首,也是宮中黃家的祖峰,是黃家歷代先人的棺槨所在。

  同樣的,此峰也是黃家用來圈禁族人的所在,老黃就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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