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部在東陽待了三天。
他以比之前更重視的態度,更全面的角度,考察了許多地方。
不光是“機械未來城”,甚至還包括東陽的普通企業,和附近鄉鎮。
隨著走訪的地方越多,心里也越來越有譜。
申請國家級經濟技術開發區的想法,他並沒有隱瞞,這本就是一件需要地方配合,做出大量準備的事情,不是說東陽縣往哪里一躺等結果即可。
這無疑是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
在改開之初,“經開區政策”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吸引外資,特別劃出一塊區域來融合不同的意識形態。
但幾十年來,早已經不是僅適用於外資的狀況了。
開發區每個地方都能設,比如最早孫馬莊也算一個“紙面上的開發區”,但加上“國家級”三個字,就不同了。
首先特定行業減稅免稅返稅,這就不說了,基操。
其次就是基礎建設的進一步傾斜,還有專項資金撥付運營。
三是操作層面上,允許發行“專項債”等手段,反哺經開區建設。
四是在特定前沿領域,比如生物醫療、數字經濟、ai、電子商務等當前法律法規“模糊”或“滯后”的領域,在范圍內可以“放管服”,因地制宜。
一般來說,經開區不可能只有“一個企業”,但東陽現在首要任務是給研究院留下足夠的發展空間,而不是招商引資一些臭魚爛蝦,搶奪被研究院帶飛的土地。
這也是為什么盧勤儉表示需要“努力一下”的原因。
多少是有點特別的,但規則上沒有明確禁止...只是沒有先例。
研究院規模肯定夠了,甚至超過了一些運營一般的“國家經開區”總和。
具體怎么樣,看實際情況吧,其實翟達覺得,如果機械未來城范圍能再擴大一些,他不介意有其他企業加入一起玩,但這又涉及到了“征地”問題,所以不能一概而論。
值得一提的是,得知東陽有一個專門負責扶貧事務的小隊伍,盧勤儉非常在意,特地抽了半天時間。
被一個名叫孟濤的小伙子,帶著去了好幾戶人家,發展局面再好,總有掉隊的,有的是因為缺乏機遇,有的是因為自身原因,但不管怎么樣,他們都是社會的一份子。
當看到小伙子對養龍蝦、養豬、擺攤都頭頭是道,已經幫助數十戶家庭脫貧后,盧勤儉非常驚訝。
脫貧一直以來就是工作內容,但當下並不是重心,也還沒有打響“攻堅戰”,在這么一個小地方,有一個自發從事、全心全意的小伙子。
其經驗是非常寶貴的..:
盧勤儉感覺這是本次來東陽后,幾個最重要的收穫之一...
三天后,盧勤儉坐上了車,打算一路南下,去金陵赴任。
離開前最后一頓便飯,照例是“天天涼皮”。
盧勤儉聽聞那個說他是“俄羅斯商人”的老板,已經開了兩家分店,心里很是高興..:
優質崗位多了,消費自然就能拉上去,而后研究院發的高薪轉化成更多老百姓的收入。
由於商業繁榮,招工不易,即便是最普通的服務員,都比周邊縣市多掙300..:
吃了一頓想念許久的涼皮,盧勤儉主動掏錢買單,和翟達兩人走出了小店。
“小翟,這次履任,對我也是巨大挑戰,不敢說做成什么樣,但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東陽的發展模式,已經走出了一條自己的道路,我這次看完,深感難以復製,但卻因此更加寶貴.”
“我也沒有什么可矚附的,作為企業和企業家,你們已經無可挑剔了,唯一一點就是注意安全,無論個人還是企業,美國那番事兒,肯定不會是最后一次。”
“當研究院繼續壯大,達到他們下一個不能忍的程度時,必然還會阻攔,而且力度更大...”
涼皮店門口,翟達點點頭道:“我從未放鬆警惕,同樣,研究院的準備只會更充分。”
原本盧勤儉就該這么上車了,但翟達猶豫片刻,還是將其帶到無人的角落,示意有話要說。
先是右手從后腰一摸,以不符合物理定律,但符合“魔術師”人設的方式,拿出了洞悉權杖。
微微在地上一頓,確認了雙方身上和周邊都沒有什么竊聽設備。
盧勤儉也不知道翟達要做什么,畢竟年輕人嘛,隨身帶一根棍子很合理不是么?
這幾秒沉吟,只當對方在醞釀事實上也正是如此,翟達接下來要說的話很重要。
“盧部...有個事情,和您溝通一下。”
翟達深吸一口氣,以儘量簡單的方式,將“愛潑斯坦”事件講了一番。
從因為制裁做準備,到“意外”挖掘出一份驚天秘密...
盧勤儉起初是皺眉,但后來漸漸變成了震驚..:
最后,甚至是震撼..:
“你是說...包括那位奧芭瑪...這,這怎么可能!”
...人至少不能...何況是...
歷練多年,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對“惡”有足夠的認知,但這種有組織、長期性的。
還是刷新了他的認知。
翟達等待其消化的過程中,心里也不斷推演這件事的后續。
這並非他突然起意,而是已經思索許久。
作為一個“核武器”,以公司層面來說,他們實在難以使用。
想要發揮最大價值,需要全面、長時間的海外布局,一點一點釋放壓力,玩一場持續數年的“
精密游戲”。
每個人的性格,背后盤根錯節的勢力,影響力的邊界,都要琢磨。
研究院只是一家企業,沒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這個精力。
他想過用其去嘗試“換”一些關鍵技術,比如硅基半導體...但最終還是覺得太麻煩,而且常規的商業手段自身技術實力能做到的事情,不必非要以這種方式。
走捷徑,根基不穩,徒具其形。
而且容易玩脫,他的事業是產業升級,而不是拿著把柄,逼人暗通款曲、俯首稱臣。
但若再等幾年,其價值又會大幅下降...變成了網絡上人盡皆知的扯皮資料。
所以,他才有此決定。
盧勤儉心里其實還是帶著疑慮的,甚至感覺這是一個燙手山芋,但還是鄭重的收下了那份硬碟如果真如翟達所說,他也沒資格決定這東西去留,或者說和他根本不是一個系統的..
但他可以讓其出現在需要的高度。
它的真正用途,不可能是組織以正式口吻去爆料,那一文不值,甚至會有失體統。
翟達坦然道:“我沒有留備份,我的人也沒有,這東西我很難用到,但我相信它一定有價值。”
盧勤儉還是消化完了震驚,語重心長道:“小翟,這份東西我先拿著,如果有后續,我會親口和你說...但..:”
“也別太覺得這種手段多重要,終究不是正道,發展才是硬道理,隱秘的交鋒不可避免,但終究不能帶來實打實的發展。”
翟達笑著點點頭:“但也許,可以讓我們在發展的時候,少讓人來噁心我們。
盧勤儉愣了愣:“這倒也是...””
百年未有之大變局,這東西總有用的。
比如...當某個老妖婆亂竄的時候,一個電話讓她滾。
亦或者經貿摩擦時,從頂層架構施加影響力?
更或者,隔山打牛,讓老美的狗汪汪叫兩聲?
盧勤儉走后,東陽縣又恢復了往日的忙碌光景。
研究院多項投資,也漸漸放出了風聲。
東陽人的“老朋友”來散裝省履任、計劃申請國家級經開區、建機場、建醫院...
一時間,感覺比過年還高興!
而5月31號,兒童節前一天,一個小小的好消息傳來。
許蕓要生了。
這一天晚上,翟達接到了護工的電話,和於女士提了一嘴。
原本是想自己去醫院看看,結果於女士聽聞后也要一起前往。
用於女士的話說:生孩子,外面站再多人也幫不上忙。
但那扇鐵門外若能有親朋好友的守候,就好似秤碗一般,能讓人心安。
於是一家人直接全軍出擊!
括弧:唐小葵被開除了人籍,自己洗乾凈睡覺。
東陽二醫院的走廊里,兩家人匯合,許學軍在產房外走來走去,那個秦偉則牽著小童,相對安定一些。
這位前夫哥還真是在東陽呆了大半個月,不知道是不是有復合的意思,他早已經知道了翟達身份,初次見時那點敵意,現在早已經變成了侷促。
“翟總..您怎么來了。”
翟達擺擺手,又不是沖他來的,點頭示意一下即可。
於女士拉起許學軍的手:“許師傅別怕,都二胎了,一定會順順利利的。”
許學軍點點頭:“是啊...一定順順利利的,不過小蕓有點晚產....哎...”
原本預產期是25號,足足晚了一周,再不生,醫生就要建議剖腹產了。
翟達寬慰道:“晚產說明發育好,最差的結果不過是順轉剖,安心點吧,二醫院治病不太行,婦產科還說得過去。”
於曉麗疑惑的看過來,目光在翟達和盧薇之間掃動:“怎么好像你很懂的樣子?你有經驗啊?”
盧薇一臉平靜,似乎沒明白這和自己有什么關係。
翟達一臉無語:“媽,我這叫博學多識..:”
生孩子這種事,兩世他都沒經歷過。
最多就是對前置工作經驗豐富。
不過嘴上勸大家安心...實際上也不能說風險全無。
翟達看了看這陳舊的醫院走道,和自己剛重生時一模一樣的水磨石地磚,仿佛永遠拖不乾凈,心道這間破醫院還是那個老樣子。
希望別拉。
在研究院入駐、東陽財政肉眼可見起飛后,李康達他們不是沒想過給醫療水平提一提,但很可惜...這種小醫院優勢沒多少,麻煩事一大堆。
撥款整改了兩輪,結果唯一的成果就是把院長整進局子了,除此以外沒有任何提升。
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研究院”投資的醫院已經立項,選址都定了。
爛攤子上整改,不如從零開始..,兩家人在外等候,從8點一直等到了10點半,期間許學軍還犯了一次病,腿抖的站不起來。
終於,產房的大門被推開了。
一個壯碩的護士抱著一個皺巴巴的孩子:“許蕓的家人在么?來看一下,男孩,六斤四兩!”
翟達也第一次見,老聽說剛出生的孩子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比想像中還丑十倍..:
許學軍顫顫巍巍地走了過去,第一時間卻沒看孩子,而是問道:“產婦怎么樣?有沒有出問題?”
護士道:“產婦好著呢,母子平安。”
許學軍長出了一口氣,而后才看向那皮膚發紫的皺巴小孩。
於曉麗:“許師傅,恭喜!孩子名兒起了么?”
許學軍皺巴巴的眼尾疊起好幾層:“起了..起了...這孩子,以后叫“許耀華”
顯然,離婚后這個孩子的姓氏已經改回許了,前夫哥沒什么表態,顯然早就知道。
“許耀華”
大概是名字帶個“華”,於曉麗不自覺想到了父親,不過這個字也並不少見,稍瞬即逝也沒多想。
就是感覺和當前時代相比,有些老氣。
翟達摸出一個準備多時的紅包,就1000塊錢,討個好兆頭。
“小娃娃,人生第一個紅包是我給的,以后好好學習呀。”
皺巴小娃此時才第一次睜開眼睛,許學軍笑道:“這娃娃,是見錢眼開”啊!哈哈哈。”
許耀華不看外公、不看爸爸,就這么雙目無神的看著翟達,頭也不帶轉,周圍人噴稱奇。
難不成還能辨認出誰是大人物?
翟達感覺這孩子和自己親近,看到小娃娃頭髮上沾著白色的高西,下意識給他捏掉了,指尖還搓捻了一番,黏糊糊的:“這是什欠?”
護士:“胎糞。”
翟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