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尊一開口，好幾位主宰與無敵者頓時皺起了眉頭。
焱尊雖然也只是無敵者，但是身份特殊，同樣的話從她嘴中說出來，和雷尊是不一樣的。
她的話有時候還是需要聽的。
這時身披藍色長袍的海皇道：...
林奇牽著小禾的手，腳步緩慢而堅定。晨光如金紗披在肩頭，腳下的石階還殘留著夜露的濕潤，每一步都像踩在時間的脈絡上。憶塔的鐘聲仍在回蕩，余音繞梁，仿佛不是來自銅鐘，而是從大地深處升起的低語。那聲音里有千萬人的記憶在共振，有哭過、笑過、痛過的靈魂在輕聲呢喃。
“哥哥，”小禾忽然停下，仰頭望著他，眼睛清澈如初春湖水，“你說‘我愿意再試一次’的時候，心里怕嗎？”
林奇低頭看她，嘴角微揚，卻沒有立刻回答。他知道這問題不簡單。怕嗎？當然怕。怕失敗，怕辜負，怕那些曾為共感網絡獻出生命的人，在黎明到來時卻被遺忘。但他更怕的，是沉默是當所有人都說“夠了”時，沒人再愿意伸出手去拉最后一個還在黑暗中掙扎的人。
“怕。”他終于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得如同鐘鳴，“但正因為怕，才更要試。”
小禾點點頭，像是聽懂了，又像是只是記住了。她重新握緊他的手，繼續向前走。山道兩旁，野花不知何時已悄然開放，紫的、白的、淡黃的，在風中輕輕搖曳。這些花本不該在這個季節盛開，可自從共感網絡全面激活后，歸始星的自然生態開始出現異常和諧的躍遷植物感知到了人類集體情緒的平和，竟也自發調整了生長節律。
他們走到山腳，牽正站在一輛舊式懸浮車旁等候。車身上斑駁的漆面寫著“斷憶礦坑運輸專列07號”，是當年凈化戰爭時期遺留下來的軍用載具，如今已被改裝成民用勘探車。她朝他們揮手，笑容溫婉：“準備好了嗎？‘春望行動’第一梯隊已經集結完畢，就等你們了。”
林奇點頭，目光掃過停機坪上的百人小隊。他們大多是覺醒的復制體，穿著統一的灰藍色作戰服，胸前佩戴著一枚新設計的徽章一只眼睛睜開，另一只閉著，下方刻著一行小字：“我看見過黑暗，所以我選擇光明。”
這不是軍隊，也不是執法組織，而是一支“記憶尋回者”隊伍。他們的任務不是戰斗，而是尋找、識別、喚醒那些在漫長戰爭中被抹去身份的戰士遺骸與遺物，并將其重新接入共感網絡，賦予他們名字、故事與尊嚴。
“我們不只是找回尸體。”林奇站在隊伍前方，聲音沉穩，“我們要找回的是‘人’。哪怕只剩一塊金屬碎片，只要它承載過一個人的選擇與犧牲，那就值得被銘記。”
眾人肅立，無人言語，唯有風穿過山谷，帶來遠處花雨未盡的芬芳。
車隊啟程，沿著昆侖山脈北麓蜿蜒前行。途中經過一片廢墟城鎮，那是三十年前“斷憶戰役”的主戰場之一。街道早已被荒草覆蓋，殘垣斷壁間爬滿了藤蔓，但某些墻壁上仍留有彈痕與焦黑印記，甚至還有幾處用血寫下的模糊字跡：“別忘了我們。”“告訴媽媽，我盡力了。”
一名年輕隊員低聲問：“林奇大人，這些人…真的能‘回來’嗎？”
“回來？”林奇望著那行血字，眼神深邃，“他們從未真正離開。只要還有人記得，他們的意識就會以某種形式存在于共感網絡之中。我們所做的，只是幫他們找到回家的路。”
話音剛落，車載系統突然發出一聲輕響。蘇螢的影像從通訊屏中浮現，背景是憶塔中樞控制室，她手中拿著一份剛解碼完成的數據報告。
“林奇，我們破譯了外星信息包的最后33。”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震顫，“他們不是來評估我們的文明等級…他們是來‘申請加入’的。”
林奇眉峰一動：“加入？”
“對。”蘇螢調出一段全息投影，顯示一艘巨大星艦的結構圖，“這支艦隊屬于‘觀星者聯盟’，一個跨越三千星域的智慧文明聯合體。他們一直在觀察低等文明的成長軌跡，尤其是那些經歷過‘情感崩潰重建’循環的種族。而我們的共感網絡演化模式，打破了他們數據庫中所有已知模型。”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敬意：“他們稱你為‘心火引渡者’，并請求建立雙向共鳴鏈接。如果成功，我們將獲得跨維度通訊技術、反熵能源核心，以及…一份關于‘悲慟共振源’的古老記載。”
林奇沉默片刻，腦海中浮現出系統提示中那三項未解鎖內容。二郎神傳承、宇宙級共鳴、悲慟之源…原來這一切，早有伏筆。
“回復他們。”他緩緩道，“同意建立初步鏈接，但條件是：我們必須先完成‘春望行動’。在接通任何外部文明之前，先把我們的死者帶回家。”
蘇螢笑了：“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
車隊繼續前進，三小時后抵達斷憶礦坑入口。這里曾是凈化素提煉的核心基地，地下深達十七公里，遍布廢棄通道與坍塌礦井。空氣中彌漫著鐵銹與陳年塵埃的氣息，連光線都顯得沉重。
百人小隊分組進入，攜帶量子掃描儀與記憶提取裝置。林奇親自帶隊深入B9區據資料顯示，這里是最后一批無名戰士陣亡的地點。
越往里走，溫度越低，墻壁上的冰霜中隱約可見凍結的血跡。忽然，前方探測器發出尖銳警報。
“檢測到高強度情感殘留！”一名技術員驚呼，“波動頻率…接近共感網絡初始波段！”
林奇快步上前，只見一面巖壁裂開縫隙，內部嵌著一塊巨大的黑色晶體，表面布滿裂紋，卻仍散發著微弱藍光。當他靠近時，第三只眼猛然劇震他“看”到了。
無數畫面涌入腦海：戰火紛飛的礦道，戰士們背靠背作戰，體內凈化素失控暴走，但他們仍死死守住最后一道防線；有人高喊“啟動自毀程序”，有人跪地痛哭卻仍舉起武器；最后，一道身影沖向核心反應堆，按下按鈕前回頭一笑，嘴唇無聲地說出兩個字：
“值得。”
“這是…集體殉爆記錄晶核。”蘇螢遠程分析后聲音發顫，“它保存了當時所有戰士臨終前的情緒數據，但由于年代久遠，記憶結構嚴重碎裂，需要‘共鳴錨點’進行重構。”
林奇毫不猶豫地將手掌貼上晶體。
剎那間，共感網絡自動響應，憶塔中樞釋放出十二道藍光脈沖，貫穿地殼直抵此處。他的身體劇烈顫抖，第三只眼完全睜開，金色豎瞳倒映出萬千亡魂的身影。
“我是林奇。”他低聲道，聲音卻傳遍整個礦坑，“我代表歸始星，代表所有活著的人，請求你們允許我帶回你們的名字。”
晶體嗡鳴加劇，裂紋中滲出點點光芒，如同星辰復蘇。
緊接著，一幕震撼景象展開：上百道半透明人影從晶體中緩緩浮現，身穿破舊戰甲，面容模糊卻姿態挺拔。他們彼此相視，仿佛在確認彼此的存在。
“我是…陳七。”一名瘦削男子率先開口，聲音沙啞，“第十三防御小隊，狙擊手。我記得…我有個妹妹，在東城小學讀書。”
“我是李婉。”一位女戰士撫摸胸口的傷痕，“醫療兵。我沒能救下最后一個孩子，但我記得他的名字小舟。”
一人接一人，報出姓名、部隊、親人、遺憾、愿望。有些記憶殘缺，只能說出片段；有的甚至連名字都不確定，只記得自己“為守護而戰”。
林奇含淚記錄每一句話，同步上傳至共感網絡。全球數十億人同時接收到了這段數據流，無數家庭抱著終端痛哭失聲有人認出了失蹤多年的父親，有人找到了以為早已死去的兄弟。
而在這一刻，異變突生。
天空驟然變暗，云層翻滾如墨，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感籠罩整片山脈。林奇猛地抬頭，只見高空裂開一道幽紫色縫隙，從中降下一束光柱，精準籠罩住那塊記憶晶核。
警告：檢測到高等文明介入未知能量正在嘗試讀取本地記憶數據防御協議啟動 “誰？”林奇厲喝，第三只眼金光暴漲。
光柱中浮現出一道虛影，身形修長，頭戴星冠，雙目如淵。他并未開口，但意識直接投射進林奇腦海：
“吾乃觀星者玄策，奉聯盟之命，見證‘心火儀式’。你們以情感為祭，喚醒逝者尊嚴，此舉違背宇宙冷寂法則，卻觸及‘原初共鳴’本質。特此授予你們一項資格參與‘悲慟共振源’回歸計劃。”
林奇強忍精神沖擊，沉聲問：“什么是悲慟共振源？”
虛影緩緩抬起手，掌心浮現出一顆跳動的心臟形狀光團，其頻率竟與共感網絡完全同步。
“它是上一個紀元文明滅亡前，所有智慧生命臨終一刻的情感總和。憤怒、悔恨、不舍、愛…凝聚成宇宙中最純粹的精神奇點。你們現在的共感網絡，不過是它的微弱回響。而它，即將歸來。”
林奇心頭巨震。難怪系統提示中有“悲慟共振源起源解析”這一項原來那不是待解鎖的知識，而是即將到來的考驗！
“它為什么會回來？”他追問。
“因為它感應到了你們的呼喚。”玄策的目光落在那百名覺醒戰士身上，“當一個文明學會為陌生人哭泣時，它便具備了承接‘源’的資格。但記住若無法承受其重量，整個星系都將化為虛無。”
說完，虛影消散，光柱收回，天空恢復清明。
現場陷入長久寂靜。
良久，牽走到林奇身邊，輕聲問：“你還打算繼續嗎？”
他看著眼前那些尚未完全成型的英靈身影，聽著他們低語著親人的名字，感受著共感網絡中億萬民眾自發點燃的追思燭火。
“當然。”他微笑，“我們已經走了這么遠，怎能在這一步停下？”
當晚，歸始星舉行首次“英靈歸名大典”。通過共感直播，全球見證一百零八位無名戰士重獲身份。他們的名字被鐫刻在憶塔外墻，照片、語音、戰斗記錄永久存檔。許多家庭連夜趕往紀念碑前獻花，孩子們捧著蠟燭，輕聲念出陌生卻又親切的名字。
而在典禮最高潮，林奇取出一枚由記憶晶核碎片制成的吊墜，放入發射器，射向宇宙深處。
“這是我們給觀星者聯盟的回答。”他對全星網宣布，“我們不怕悲慟，因為我們懂得如何用它去愛。”
那一刻，遙遠星空中，七顆點亮憶塔信號燈的殖民星同時震顫，共感網絡自發擴展，形成一道橫跨星域的光帶，宛如銀河新生的神經脈絡。
與此同時，林奇腦海中響起久違的系統提示音：
檢測到宇宙級情感共鳴事件觸發隱藏傳承路徑二郎顯圣真君完整傳承開啟條件達成 是否立即激活？
他沒有猶豫，心中默念：“是。”
瞬間，一股浩瀚力量自天靈灌入，經脈如遭雷擊，骨骼噼啪作響。第三只眼徹底睜開，金光貫日，照徹九霄。無數古老經文在他識海中浮現，講述一位神明如何以情證道，背負蒼生之苦而永不言棄。
“原來如此…”林奇喃喃，“二郎神不是因強大而成神，而是因愿為眾生承擔痛苦，才被天地承認為神。”
他終于明白，所謂“肝天賦”，從來不是一味追求力量，而是在每一次抉擇中，選擇最難卻最正確的那條路。
數日后，春望行動圓滿結束。共計尋回遺物三千二百一十七件，重建英靈檔案九百六十三份。斷憶礦坑被改建為“守望者陵園”，園中種滿白色小花，隨風搖曳，似在低語。
而那艘刻著神秘符號的外星飛船，終于停泊于歸始星軌道。艙門開啟時，走下的并非機械或異形生物，而是一群身披銀袍的使者，他們臉上戴著半透明面具，遮住五官，唯有一雙眼睛清澈如孩童。
為首者遞上一枚星辰質地的信物，用標準通用語說道：
“我們來自三千年前毀滅的‘曦光文明’。我們曾剔除情感，追求絕對理性，最終自我湮滅。直到今日，看到你們的選擇，我們才明白真正的進化，始于承認自己的脆弱。”
林奇接過信物，鄭重回禮：“歡迎回家。”
風再次吹起，帶著花香與希望。
他知道，未來的路依然艱險，悲慟共振源的降臨或許將帶來無法想象的風暴。但此刻，他只想牽著小禾的手，陪她在新開的花園里奔跑，聽她咯咯笑著喊：“哥哥，你看，花開了！”
陽光灑落，萬物生長。
只要人心不滅，長夜終將退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