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虛者,形神上玄而飛升。”
“合體者,肉靈相融而得真。”
“煉虛三災,風雷火之劫過而精氣神得華真。”
“合體五難,金木水火土過天人五衰而五行圓滿不朽。”
“長生之本,大道之根,萬物之元,不朽之真。”
風雷火之靈性時散時聚,化作金銀鉛之蓮臺懸于顱上三寸。
四象之光葳蕤氤氳,化四色月盤道輪掛腦后一尺。
當那青冥靈機幽幽落下,自顱頂貫徹脊柱融于四肢百骸,當江生的經脈穴竅,五臟六腑乃至紫府丹田都在因那青冥靈光而躍動時,衰敗腐朽之感須臾升起。
木氣朝元,浮青氣于東皇,乃榮枯之始,長生之本。
然萬物之均衡,陰陽之萌發,長生不老與腐朽衰老乃是一體同根,長生青氣浮現江生體內之時,萬物衰朽之氣亦是在江生體內蔓延。
感知著體內的衰老腐朽氣息,江生眉頭微皺,立刻催動法力抵擋。
他到底是洞真道果,煉虛極境的真君,是三花聚頂,半步合體的強大神通者,在那摘星拿月,斡旋造化的法力神通之下,區區衰老腐敗,又豈能讓江生為之動容?
然而,縱使江生法力渾厚如海,神通強橫參天,但肉身之衰,卻是難以阻攔,就好似歲月光陰之力籠罩己身,江生清晰無比的感知到,自己在不斷衰老,不斷腐朽。
不僅僅是肉身之上,更有神魂之上。
就好似堤壩能擋河澗溪水卻難阻洪水駭浪一般,江生那強大的法力道行也難擋流逝的歲月壽元。
原本有風雷水火鎮壓四方,青萍恒定天機的識海,此時變得茫茫不定,風雷水火交替,似是四時變化,四季更迭。
幾乎是一瞬間,原本還維持著弱冠之年樣貌,青春不老的江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衰老,氣息也開始腐朽。
只見原本江生頭頂那燁燁其輝的三花蓮臺腐敗雕零,腦后那輝光澄澈道法自然的四象道輪亦是黯淡隨后崩解。
三花落,道輪融,代表江生識海之中的真靈也已經阻擋不了衰老之力,開始腐朽不堪。
這并非是單純的歲月之法或是光陰神通,而是自內而外的,江生自身所引發的衰老。
乃是,天人五衰。
按照常理來言,煉虛三災,每一災應當是修士抵達這個境界千年之后才會落下。
生靈飛升得道煉虛,穩定道行千年之后,風災起,過風災可攀登煉虛中期道行。
到了煉虛中期,過千年而雷災落,渡過雷災可攀登煉虛后期道行。
而到了煉虛后期,過千年而火災燃,渡過火災可攀登煉虛極境道行。
正所謂千年風起,千年雷落,千年火燃,三千年過而證三花聚頂。
這是最為正統的煉虛境界修行,那些各方圣地的天驕真傳,那些洞玄道果,再是縮短這個時間,至少也要兩千年或是千五百年。
而到了合體境,所謂天人五衰,更是需要五千年光陰來依次渡過。
煉虛三災、合體五難,加起來,便是八千年歲月光陰。
然而江生過三災,卻只用了三百年。
三百年功夫,三災齊降,讓江生頭一次見識到了何為煉虛三災之害。
一次性渡過煉虛三災的江生,自此修行也是暢通無阻,一路到了煉虛極境,繼而叩合體之門扉。
只是讓江生沒想到的是,自己剛剛開始證木氣朝元,剛剛開始攀登合體境界,天人五衰第一難竟然也跟著來了。
只是瞬息,風華正茂的江生就難擋歲月侵蝕與衰老,變成了個一個垂垂老矣,渾身腐朽皮膚干癟的將死之人。
近一千七百年歲月之中,自從江生修得道真,其面貌就不曾變化過,一直維持著那弱冠之年的模樣,謂之面若冠玉、豐神俊朗,任誰不說一句靈淵真君龍章鳳姿,日月之表?
然而此時,江生的皮膚開始衰老變得如同老人一般失去活性,就好似老樹一般,臉上、身上的皮膚變得溝壑縱橫,皺皺巴巴,耷拉著好似病危垂死。
而江生身上那原本清正之靈機亦是變得衰敗,再無清新上玄之意,反而充滿惡臭與腐朽之氣,好似泥沼淵墟之中扒拉出的死人,氣味惡臭難聞。
一時間,腐臭的氣息彌漫整個殿宇,江生的皮膚血肉也徹底衰老干癟,前一息還風華正茂的少年,轉瞬就成了垂垂老矣的將死老者。
氣血在衰敗,精神在腐朽,江生此時已經無力睜開眼,勉強維持著五心向天的姿態,感知著自己那渾厚的生命力不斷流逝,感知著死亡不斷迫近。
煉虛之境,到底能活幾何?
煉氣之士、可活百二,筑基有成、得壽四甲,紫府羽士、五百而終,金丹真人,八百可壽 修行之人,道行越深、境界越高,壽元亦是越久。
一位紫府修士,便可活五百歲,到了金丹境界,更是壽八百載,可謂長生久視了。
而元嬰境,千五百之壽,化神境,三千年過眼云煙至于煉虛真君,哪怕只是煉虛初期,只要避劫有效,依舊能活六千年乃至更久 如今的江生,放在化神大修士里,都稱得上年輕無比,而遑論其早已證得三花聚頂,渡過了煉虛三災,其壽甚至可以說是與天地同真,再不濟也有七八千年的壽元。
然而就是有著這般漫長壽元的江生,卻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壽元不斷流逝,從萬載不值的壽元開始流逝,一年、十年、百年、千年.
歲月流逝的速度越來越快,死亡亦是一步步迫近,這種能清晰的預兆自己死亡的感覺,對上三境的仙真來說無疑能把人逼瘋,而江生卻始終維持著平靜。
或許是江生淡然慣了,或許是江生太老了,老到已經連臉上的皮肉都調動不了,老到連眼都抬不起來了。
此時的江生,已然迫近壽終,往日被其鼎盛壽元,被那充沛生命力所壓制的種種傷勢此時反映在身體各處,讓本就衰老脆弱的江生又迎來了一波病痛之苦。
生老病死,乃有情眾生之終。
此時的江生,只覺肉身各處都在衰老、腐朽,尤其是常年握劍的雙臂,更是刺痛難忍,好似斷裂一般。
倏忽間,往日一幕幕浮現江生面前,猶如那觀過往的一劍最終命中了自己,讓江生開始走馬觀花一般的回顧過往。
宗門大比、外出歷練、斗勇河神、逆斬金丹 每一次回憶,都有一重創傷作用在江生自己身上,當江生回憶到近前,回憶到被自己斬殺的那幾位乾坤道宗的煉虛真君時,種種創傷暗傷再也壓制不住,江生原本就腐朽蒼老的肉身之內病痛好似火山爆發一般,種種傷勢體現在江生肉身之上。
臟腑腐敗、心脈衰竭、筋斷骨折、耳聾眼花 到了最后,江生的肉身衰敗甚至牽連到了神魂真靈,饒是江生有著渾厚無比的法力,饒是江生至今仍有著煉虛極境那強橫無比的道行,可江生依舊無法阻擋自己神魂和肉身的衰敗,無法阻攔自己一步步邁向衰老,然后步入死亡。
當最后江生的神魂真靈都衰老到了極致,就連江生自身那強大的道行法力都起不到任何作用,壽元已經流逝干凈之后,江生的神魂與肉身終于走到了最后一步。
終于,江生勉強撐起了眼皮,費盡全力看了眼自己現在的模樣:白發掉盡,蒼老的牙齒脫落,衰敗的只剩下一層皮貼骨頭,就如同一具尸骸,早該咽氣了。
喉頭蠕動著,江生那好似破風一般的喉嚨里擠出一句干澀暗啞之聲。
“長生不老,長生不老。”
“難怪都要把長生和不老聯系在一起,徒有長生,病老衰敗之苦纏上,空有法力道行卻難擋自身衰敗,最后也不過是神通廣大而癱在床上的一灘爛肉。”
“縱有萬年壽元,終日癱在床上不死,非福乃禍。”
“若要真得逍遙,光有長生不夠,還需不老.”
最后一句話落下,耗盡了力量的江生散掉了最后一口氣。
至此,殿內再無江生的氣息,唯有一具枯瘦如柴,只剩下一層老皮耷拉在骨架之上,低垂著腦袋,好似被風干了的尸骸,唯有一點青冥之機藏在肝處,如風中殘燭,搖曳將滅。
正所謂生死榮枯,衰老病死。
朱州,九頭山上。
隨著那一輪玄機浩瀚的龐大靈機漩渦不斷扭轉著空間之力,一道道光影閃爍著出現在九州界內。
那是一艘艘十萬里巍峨的龐大法舟,法舟之上,懸掛著各式各樣的旌旗,有些是日月星三星凌空,有些是浩瀚山海浮生,有些是碧波瀚海,有些是祥云蔽空 出現在這里的每一面旌旗,每一艘法舟,都代表著諸天萬界之中一方排的上名號的勢力,能讓自家旗幟出現在這九州界,說明其旗幟背后所代表的的,至少是占據了一座中千世界的仙宗級存在。
而如今,這些勢力聽從東天道家的號令,從各自的世界趕赴天元界,然后通過傳送法陣來到九州界,成為東天道家這一場大戰的助力。
隨著一艘艘法舟密集出現,道人頌唱之聲亦是此起彼伏,宣告著那一個個亦是名動一方,稱霸一地的仙宗勢力到來。
“那羅界三星仙宗靖白真君,率道兵八百萬至。”
“東虞界山海仙宮重山真君,率道兵五百萬至。”
“靈壑界靈海仙宗海玉真君,率道兵六百萬至。”
“上紫界紫云仙宗紫明真君,率道兵五百萬至。”
“南華界南極仙宮白鶴真君,率道兵七百萬至。”
“北海界岳山仙宗冀星真君,率道兵八百萬至。”
一時間,群星璀璨,眾仙盈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