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珠寶還是靈髓,我都不挑,你看著給點就行。”
姬憐星伸手將肚皮扯開,擺出一副“趕緊塞進來”的表情。
陳墨沒好氣道:“我是你爹?欠你的是吧?”
“你要是愿意多給點銀子的話,當我爹也不是不行。”姬憐星歪著頭,嬌滴滴道:“爹爹,人家想要你的大銀票嘛”
陳墨嘴角一陣抽搐。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女人是真的毫無底線可言。
怪不得顧蔓枝跟他說過,姬憐星從來都沒有身為一品宗師的自覺,只要能達到目的,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合著有錢就是爹唄?”陳墨嗤笑道:“身為一宗之主,你倒是能屈能伸。”
姬憐星滿不在乎道:“這些年在外奔波,風餐露宿,使我明白了一個道理:落魄時的自尊是最沒用的東西。”
“沒有銀子,就沒法重建宗門,更別說報仇了。”
“你可以瞧不起我,但我背負的東西遠比你想的更重,試問肩上扛著幾千條人命,如何能直得起腰來?”
換做以前,她才不會這么低聲下氣的來求陳墨。
不過現如今,心態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轉變——
反正都已經被“包養”了,早就沒有尊嚴可言,還不如想辦法多爆點金幣呢!
屬于是破罐子破摔了。
陳墨聞言沉默片刻,眸子瞇起,眼神逐漸變得冷漠。
“你應該清楚,我是什么身份。”
“暫時選擇跟你合作,只是為了蔓枝和恨水而已。”
“如果你想指望著我來幫你對付貴妃娘娘,那我勸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
那雙紫金眸子盯著姬憐星,聲音如寒風刺骨:“從今天開始,再讓我從你嘴里聽到有關‘報仇’的字眼,或者用這套言論給徐家人洗腦,我會親手殺了你,明白了嗎?”
姬憐星心頭有些發寒。
她能感覺得到,陳墨是真的動了殺心。
這個男人對于重建月煌宗并不排斥,甚至還愿意出錢資助,但只要提及玉貴妃,就好像變了個人一樣。
“看來是我低估了玉幽寒在他心里的分量。”
“這兩人并非只是單純的從屬關系,玉幽寒更像是他的逆鱗,觸碰不得…”
姬憐星知道是自己失言,但胸口卻莫名發堵,幽幽道:“知道了,有話不能好好說么,那么兇干嘛?再說你現在又打不過我,裝什么高手呢…”
見她服了軟,陳墨散去殺氣,淡淡道:“我不是提款姬,既然想要銀子,那就讓我看到你的價值…你要是閑著沒事,就把這蠢貓看好了,別讓它來煩我,沒準我還會給你點勞務費。”
“喵?”
貓貓一臉茫然。
陳墨沒再搭理她們,徑自來到床邊,盤膝而坐。
心神沉入識海,一本泛著銀光的古籍懸浮在靈臺間,書頁質地宛如玉石一般。
《觀世真解》,道家功法,凝聚了道家五術:山、醫、命、相、卜的精髓。
看似只有薄薄一本,但其中蘊含的信息量極為龐大,包括但不限于:食餌、丹法、方劑、靈治、星象、風水、測局…
祁承澤眉心那道銀色豎瞳,便是修至高深處所感悟的神通,名為“天目”,可以洞察天、地、人三界,也能射出太乙神光御敵。
“怪不得監正一臉肉疼的樣子,看來還真是寶貝。”
《觀世真解》屬于高屋建瓴的進階法門,非常深奧,而陳墨又是半路出家,缺乏基礎知識,里面的內容對他來說晦澀難懂。
如果沒有老師指引,自己琢磨一輩子怕是都入不了門。
你就當這功法是天上掉下來的,能修行到何種程度,就看你自己的悟性和造化了。
想起祁監正說過的話,陳墨恍然明悟。
對方這是篤定了他學不會,所以才輕易將法門傳給了他?
“這么想倒是也沒問題,但我直接加點,你又該如何應對呢?”
此前完成了幾個事件,獲得了不少真靈,正愁沒有用武之地呢。
陳墨呼出系統面板,直接將就是一把真靈砸了上去。
眼前閃過系統提示:
《觀世真解》熟練度提升,當前等級為:精通(0/5000)。
霎時間,書頁翻動,銀光透射而出。
云霧繚繞,隱約能看到茫茫無垠的山川湖海,仿佛萬里江山都被收錄其中。
不知是不是錯覺,在銀光暈染下,流轉的星宿似乎多了某種規律,變得更加真實了幾分。
“相有形,勢無形。”
“山龍水脈,藏風聚氣;眉目之間,暗藏乾坤。”
“山為體,醫為用,命為綱,相為目,卜為變…五術通玄,大道歸一。”
原本復雜的信息被拆解開來,涌入了識海,陳墨則像海綿一般瘋狂吸收著,沉浸在這玄奧的感悟中。
房間里。
貓貓趴在桌上,姬憐星坐在貓貓頭上,四只眼睛齊刷刷盯著陳墨。
只見他周身有銀色光暈彌漫,散發著玄之又玄的氣機。
“這是又陷入頓悟之中了?”姬憐星搖頭感嘆道:“常人可能一輩子都進入不了這種狀態,對他來說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怪不得二十出頭就已是雙料宗師,這般悟性當真駭人聽聞…”
“喵!”貓貓搖晃著尾巴,表示主人是最棒的!
姬憐星眨了眨眼睛,暗戳戳的慫恿著,“話說你跟陳墨混了這么久,知不知道他小金庫在哪?要是搞到銀子我給你買小魚干吃。”
“喵?”貓貓一臉茫然。
“你也不知道?”姬憐星一臉鄙視,“廢物貓咪,除了陪睡,一點用都沒有。”
“喵…”
貓貓委屈巴巴的低下頭。
現在主人就連陪睡都不讓了…
可明明他和別人在一起時不是這樣的,肯定是自己做得不夠好,以后還得多學多練才行…
也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陳墨終于從頓悟的狀態中脫離出來。
睜開雙眼,漆黑瞳孔幽深如旋渦,眉心隱隱似有一道銀光閃過。
“星辰列宿,八字排盤…”
“這般手段和天樞閣的推演之術看似很像,但卻有著本質上的差異。”
“道尊是憑借對于本源的理解,逆推因果,窺測天機。”
“而監正則是觀形察勢,通過六爻、奇門、太乙等手段,從無窮變數之中,篩選出可能性最高的那個。”
陳墨心中暗暗沉吟。
這兩者如果硬要說孰優孰劣,肯定是道尊的手段更強,通過既定的因果推演,結果極為精準,幾乎不會出現偏差。
但這對于境界的要求實在是太高了。
世上有幾人能躋身至尊境,并且還對因果法則有如何深厚的感悟?
而《觀世真解》不同,即便修為不夠,依然能通過相、勢、卦中看出端倪,測算出大概的趨勢,屬于是至尊之下的最優解了。
“我突然天人境時,也感悟了一絲因果法則,可以和《觀世真解》相輔相成,日后應該還有大用。”
陳墨并沒有急著將熟練度拉滿。
一方面是要將道蘊結晶留給《太古靈憲》,而另一方面,也是擔心突破速度太快,會引起祁承澤的疑心。
暫時卡在精通和小成之間,屬于天資很強,但也沒有夸張到離譜的程度,還能以此為借口去觀星臺請求他指點。
回想起柳妙之背后的圖案,陳墨眸光微微閃動。
徐家所隱藏的秘密,很可能就藏在觀星臺中,這個機會絕對不能浪費!
待他回過神來,抬眼看去,窗外天色昏暗,已是深夜。
貓貓不知何時爬上床來,正仰躺在旁邊,紙人則趴在它肚皮上,一人一貓正呼呼大睡。
畫面看起來竟有幾分和諧。
陳墨也沒有出聲,隨手扯過小被蓋在她們身上,然后繼續盤膝打坐,修行了起來。
翌日清晨。
姬憐星從睡夢中醒來,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
最近為了壓制法螺的氣息,她每天都保持著紙人狀態,將修為都封印了起來,幾乎和普通人沒有什么分別。
本以為自己會很不習慣,但沒想到精神卻意外的放松,好像那些紛紛擾擾都離自己而去,就連睡覺都比之前踏實了很多。
“嗯?”
“陳墨呢?”
她坐起身來,環顧四周,看到眼前景象后,表情頓時一僵,“你、你這是干嘛呢?!”
“嚷嚷什么?大驚小怪,沒見過別人換衣服?”
陳墨正站在落地鏡前,渾身上下只穿著一條打底短褲,精壯的肌肉一覽無余,刻度好似刀削斧鑿一般清晰。
貓娘此時化作人形,手中捧著一件玄色長袍,正在服侍他更衣。
姬憐星捂著眼睛,幽怨道:“那你也避著點人呀…”
“拜托,這是我家,沒把你扔出去就不錯了,麻煩自己心里有點數。”陳墨張開雙臂,套上長袍,貓娘雙手環過腰間,幫他將玉帶系上。
雖說是第一次侍更,動作卻十分熟練,想來平時沒少跟厲鳶學習,就連順手調整彈道的習慣都一模一樣。
穿戴整齊后,陳墨打量著鏡中的自己。
長身玉立,挺拔如松,一身玄底紅紋長袍撐的筆挺,腰間綴著玉佩,瓷白的俊朗面龐貴氣十足,儼然一位濁世清流的翩翩公子。
“這套新送來的官服倒是挺合身的,可內務府又沒給我量過尺碼…該不會是皇后寶寶親自為我定制的吧?”
咚咚咚——
這時,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丫鬟的聲音:
“少爺,老爺和夫人已經在膳廳等您了,讓您抓緊過去用早膳。”
“知道了。”
陳墨應了一聲,扭頭看向姬憐星。
只見她雙手捂住眼睛,指縫卻張的老大,烏溜溜的眼珠正朝這邊張望著。
注意到陳墨的視線,慌忙扭過頭去,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你這幅樣子,白天就別出去亂跑了,跟著蠢貓就在這待著吧,除了我以外,不會有其他人進這個房間。”
陳墨猶豫了一下,又取出了幾張銀票,扔到她面前,“現在用錢的地方多,省著點花。”
說罷,便徑自走出了房間。
姬憐星愣了好一會,方才回過神來。
扯開肚皮,將銀票卷成卷,小心翼翼的塞了進去。
“哼,才給這么點,真小氣。”她嘴里嘀嘀咕咕著,眼底卻閃爍著明晰的笑意。
“喵”
貓娘蹲在旁邊,眼巴巴的看著她。
姬憐星皺眉道:“看什么看,這是我憑本事掙來的,和你沒關系…你、你咬我干嘛,趕緊松口,蠢貓,我又不是小魚干!”
不出所料,陳墨在膳廳接受了長達半個時辰的審訊。
陳拙夫婦輪番上陣,刨根問底,把前后因果都審的一清二楚。
聽到道尊和娘娘先后出手,一個斬殺妖主分身,救下陳墨,另一個則殺到荒域,直接掀了妖族老巢…兩人松了口氣,但同時又有些擔憂。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兩位至尊如此護著陳墨,總不可能什么都不圖吧?
“你沒有出賣什么東西吧?”陳拙遲疑道。
“比如呢?”陳墨反問。
“貞操。”
“本來就不存在的東西怎么出賣?”
聽著爺倆的對話,賀雨芝一陣頭大,擺手道:“行了,那兩位要是真有什么想法,你覺得墨兒能有反抗的權力嗎?”
陳拙一時無言。
聽起來好像也有點道理…
賀雨芝看向陳墨,說道:“你自己注意好分寸,不該干的事情別干,要是不得不干,那就在盡量保證安全的情況下干…咳咳,反正你就記住,凡事安全第一。”
陳墨哭笑不得,老娘這是擔心他被道尊和娘娘吸干了?
“還有長公主那邊…”
陳拙沉聲道:“我最近聽到風聲,好像是宮里準備為她公開選婿了,對此你有什么打算?”
陳墨疑惑道:“選就選唄,和我有啥關系?”
“長公主不是早就相中你了,萬一非要讓你來當夫婿怎么辦?到時娘娘那邊又該如何解釋?”陳拙說道。
陳墨搖搖頭,“放心,我已經跟楚焰璃說清楚了,應該不會再來糾纏我了。”
“那就好。”陳拙沒再多說什么。
陳墨扒拉了兩口菜便離開了,昨兒東宮任命就下來了,今天無論如何都得去麒麟閣報道。
等他走后,空氣安靜下來。
“夫君,你怎么看?”賀雨芝問道。
陳拙略微沉默,罕見的吐露心聲:“那日在祠廟,我親眼看著這小子誅殺了大妖,還將太子從那詭異血霧中救了出來,這般膽色,不愧是我陳家的種。”
“墨兒如今立下大功,聲名鵲起,我心里反倒有點不安,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賀雨芝皺眉道:“無論是修為還是官位,提升的速度都太快了,簡直超乎常理,不久之前他還只是六品,如今居然已經是三品宗師了!”
作為武道宗師,她自然明白這有多夸張。
而且她明顯能感覺得出來,陳墨氣息雄渾而內斂,隱約還帶著一絲和娘娘相似的味道,所感悟的道則顯然非同小可。
“我倒覺得沒什么。”
“大廈將傾,方知棟梁之材;狂瀾既倒,乃見擎天之柱!”
“那小子有實力,有心氣,運道也夠好,如今正值風云變幻之際,自當激流勇進,奪不世之功!”
陳拙越說越激動,臉頰微微漲紅,但旋即想到了什么,捋著胡須說道:“但前提是他得能處理好男女關系,照此下去,早晚得出大亂子!”
兩人對視一眼,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小子要是只貪圖美色倒也就罷了,偏偏招惹的女人身份一個比一個離譜,想想就頭皮發麻…
“罷了,想再多也沒用,走一步看一步吧…”
天麟衛,火司公堂。
厲鳶坐在案前,正在整理公文。
這段時間,陳墨一直都沒來司衙,關于他的消息卻甚囂塵上。
祠廟護駕,斬殺楚珩,南郊救人…
直接被破格擢升為千戶,賜從三品勛號,如今更是要立功德生祠,聲望一時無兩,距離成為傳奇只差去世了。
厲鳶自然是打心眼里為陳墨高興,但也還帶著幾分酸澀。
自從大祭之日,兩人分別后,至今都沒有見過面。
明明陳墨人就在京都,卻一直都沒來找她,也不知是太忙了,還是把她忘了…
而且等到陳墨進入麒麟閣,就不用再來司衙了,兩人之間見面的機會也變得越來越少。
“好事,這是好事…”厲鳶低聲呢喃,好像是在安慰自己。
“嘖,厲百戶如此盡心盡責,真是讓本官慚愧啊。”
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厲鳶身子一僵,猛然回頭看去,只見陳墨負手站在身后,正笑吟吟的望著她。
“陳大人,你什么時候…”
“噓…”
厲鳶剛要驚呼出聲,嘴巴就被捂住了。
陳墨輕聲道:“小點聲,別讓其他人聽到,我可是偷偷摸進來的。”
這一路上,幾乎每個差役都在討論他,萬一當眾露面,還不止會引起多大的動靜。
厲鳶努力平復下來,眼睛卻不爭氣的泛紅,撲進他懷里,顫聲道:“陳大人,我好想你。”
雖然只分別了短短數日,可中間發生了太多事情,好像很久很久沒見了一樣。
“我很也想鳶兒。”陳墨伸手輕撫著脊背,眼神中滿是溫柔,“這幾天經歷不少波折,等會我慢慢跟你說…對了,我還給你帶了禮物呢。”
“禮物?”
厲鳶揉了揉眼睛,順著陳墨的視線扭頭看去,頓時愣住了。
不知何時,桌上擺上了一個木雕,雕刻的形象正是他們兩人,只是這個造型…
厲鳶臉蛋漲的通紅,結結巴巴道:“這、這是…”
陳墨一本正經道:“這是我們第一次在教坊司,你幫我平復氣血的情形,我親手雕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莫吸哥雞肉卷。”
厲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