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夜里下了暴雨,昨日上午知府衙門便得了消息,說是下邊的利縣大半遭了災,就連縣城都被洪水沖塌了一半。
死傷的人數還沒有統計出來,只是向府里求賑濟。
魏大人拔腿就走。
在門口被夫人攔下了。
許源趕過來的時候,卻已經不見了魏剛的人影,只余魏夫人背身對著墻壁抹眼淚。
許源急忙問道:“人呢?”
魏夫人趕忙擦干眼淚,轉身來幽幽嘆息道:“放他去了。”
“怎么能放…”
魏夫人:“利縣十五萬人口,災民流離失所,疫病隨時可能大起,若不能及時救災,怕是死傷無數。
他都恨不得給我跪下了,這短短一會功夫,已經急的兩眼血絲、滿口燎泡,我…”
魏夫人說著眼淚又忍不住流下來:“便讓他去吧,我再攔著,他要恨我一輩子了。”
許源慨嘆一聲,也是不好說什么。
便是換了自己…怕也是忍不住要去的。
但這也給許源出了個難題:留在府衙里保護魏夫人母子,還是跟著去利縣保護魏大人?
許源卻是一咬牙:“夫人請收拾一下,帶上孩子咱們一起去利縣。”
“這…”魏夫人遲疑,她也知道救災工作繁雜忙碌,夫君若是帶著家眷去,要敗壞官聲的。
許源道:“放心吧,本官自會有周全的安排。”
許大人摩挲著車門,跟“美夢成真”說了許多的好話,才讓“美夢成真”答應,將魏夫人母子安頓在馬車里。
只要“美夢成真”愿意,可以讓母子四人感覺是生活在一片“自由天地”中,而不是困囿于一駕馬車內。
而后,許源點了郎小八、紀霜秋,以及占城署里所有的武修校尉,共計一百零四人,追著魏剛就去了。
祛穢司衙門中,武修的占比最大。
其實不僅是祛穢司,整個七大門的修煉者中,武修的數量都是最多的。
監正大人曾說過,普通人最適合的便是武修一門。
而身大力不虧的武修,在救災的工作中,顯然是能夠發揮極大作用的。
郎小八回到占城后,終于是徹底消化了餌食的那件匠物,武修水準順利晉升六流。
但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沒有真的去爆錘紀霜秋一頓。
反而晉升之后一直是靜悄悄的。
到了利縣救災的時候,他卻暗中跟紀霜秋較勁。
紀霜秋搬走了一塊千斤巨石,他就搬走一塊兩千斤的。
紀霜秋挽著繩子拖動三十根巨木,他就拖動六十根。
紀霜秋那是什么脾氣?能忍得了這個?
于是兩個人雖然沒有動手,卻是暗中卯上了。
一天下來,紀霜秋被累的癱了,吃晚飯的時候,端著大盆的兩只手都在發抖。
吃完后倒下就睡,鼾聲細長。
郎小八樂壞了。
終于贏了這婆娘一次!
這一天下來,郎小八其實沒多少感覺。
水準的提升,帶來了力量上的碾壓優勢。
可是第二天,他看到紀霜秋憋的滿臉通紅,也要跟他一樣搬走那些兩三千斤的巨石…
郎小八心里忽然就有些怪怪的感覺。
似乎是贏了她也并沒有那么欣喜了。這一天,他都在收著力,讓紀霜秋能夠跟得上自己的進度。
許源一直在暗中戒備,甚至在有大場面救災,人員眾多的時候,都會打開“望命”看上一眼。
以防有刺客混在里面。
上次在運河上來的稼廟子是四流,那么下次來的刺客必定是三流。
許源還沒有狂妄到說自己可以藐視一切三流。
之前的確有過戰勝三流的戰績。
靠的是手中幾件三流匠物,和三流的劍丸。
但三流中也分強弱。
比如監正門下的三流,許源知道自己多半不是對手。
可是這樣小心翼翼好幾天,卻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
反倒是許源時不時地打開“望命”,無意中在利縣的災民中,發現了一個身負命格的好苗子!
那是個小女孩,只有八九歲的樣子。
瘦骨嶙峋、細腳伶仃,一雙大眼睛烏溜發亮,怯生生的拽著母親的衣角,藏在她的身后。
許源命人將他們喊過來詢問了一下。
小女孩小名“線娘”,姓許,還沒有大名。
母親姓周,也沒有名字,家中排行老四,在娘家的時候是“周四娘”,嫁人之后便是“許周氏”。
他們家住在城墻下。
洪水把城墻沖塌的時候,他爹拼命將母女倆推出了屋子,自己被塌死在了里面。
即便是救災,災民們也不能干吃飯不干活。
衙門救災,災民也要自救。
但母女倆實在沒什么力氣,許源便讓她倆跟著劉虎。
這次劉虎就不能專門給自家大人做飯食了。
他組織了一些人手,給所有人準備大鍋飯。
小女孩的命格是“幽宮正印”。
這種命格天生和幽魂親近,乃是最好的神修胚子之一。
同樣的,若是落到了某些心術不正的法修手中,也是絕佳的“爐鼎”。
小女孩的母親千恩萬謝,拽著女兒要給許大人磕頭,被許源攔住了。
她們因為在救災中幫不上什么忙,本就十分內疚。
現在終于有活計能做,心里踏實了許多。
因為有一百多個武修生力軍,縣里的救災工作進展神速。
原本魏剛大人以為至少也得二十天,結果七天就結束了。
這七天里,懺教的妖人一直沒有出現。
許源暗中奇怪,懺教不應該錯過這等絕佳的良機啊。
回占城的前一天晚上,許源讓郎小八去把線娘和她娘喊來。
“本官明日就要回去了,找你們來是想問一問,可愿意跟本官去占城?”
許周氏有些猶豫:“我們什么都不會做。”
許周氏不懷疑眼前這位大人有什么不良動機。
她自己就是個粗手大腳的普通婦人,沒什么姿色。
女兒又黑又瘦。
眼前的官老爺是自己娘倆的貴人,要是沒有大人的恩典,她們都吃不飽飯。
她就是實在想不明白,這位大人為何對自己娘倆這么好。
許源問道:“這些年來,你們是否發現,小線娘有什么跟別的孩子不同的地方?”
許周氏頓時局促起來,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
許源其實心知肚明,道:“你不說本官也知道,小線娘應該是從小就能看到一些古怪的東西,長大后又總能撞到一些。”
許周氏臉色發白,猛抬頭來驚訝的望著許大人:“您怎么知道…”
許源接著道:“她現在這個年歲,還沒什么大妨礙,但若是再大一些,撞見的那些東西,可就十分兇惡了。
但她這種…體質,有壞處也有好處,本官將她帶在身邊教導,讓她能有幾分自保的本事。”
許源沒有跟娘倆細致的講述“幽宮正印”命格,便是說了許周氏也聽不懂。
只能用一些許周氏能夠理解的言語,告訴她自己為何看中線娘。
許周氏想了又想,終于還是一咬牙道:“好,我們跟大人走。”
她實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家里房子塌了,縣衙這幾天倒是幫忙重蓋了一間。
但也只有一間而已,只能給她們一個蔽風擋雨的地方。
而且家中以前的生計全靠丈夫一人,現在丈夫沒了,許周氏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養活女兒。
一行浩浩蕩蕩的返回占城。
郎小八等人不明白大人為何要帶上母女倆,但小線娘看著實在可憐,紀霜秋一路上便時常照顧她。
有什么好吃的,都想著給小丫頭留一份。
但也不知為何,小線娘卻總是和她很生分。
反倒是很依戀許源。
雖然許源其實總共也沒跟她說過幾句話。
她總是躲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許源。
仿佛只要許源還在她的視線內,她就很有安全感。
否則整個人就會變得處處小心。
許源也感覺到了,最近自己又多了一個小尾巴。
為什么說又?因為原本就有個大福。
隊伍越靠近占城,許源心里的不解越深:懺教真不打算動手了?
但許源的一顆心總是懸著。
又暗暗道:那位怎么還沒來?
許源請了“強援”。
按說連上這救災已經過去了十多天,早該到了。
忙碌的運河碼頭上,又一艘船靠岸了。
季祜拎著一只藤條箱子,壓低了帽檐從船上走下來。
這艘船的目的地是羅城,只是今日已經晚了,所以在占城停靠過夜。
這一類的貨船,偶爾也會在路上捎上幾個船客,能賺一點是一點。
季祜安步當車,在碼頭上走了片刻后,抬頭看到了一家商號,便轉身去了隔壁的客棧——然后一臉郁悶的出來。
沒房了。
運河的那些大碼頭上,好的客棧基本都會被常往來的商號提前定下。
占城碼頭以前沒這情況。
這里畢竟不是什么水路交通的要沖之地。
但不久前許大人和睿成公主合作了一些買賣,往來的商船就多了,這碼頭的客棧上便搶手起來。
尤其是許源這鋪子周圍的客棧,都是常年沒有空房的。
季祜又找了幾家,一直在兩條街外的客棧,才找到了空房。
他手里有整個正州,最詳細的許源的資料,所以知道這商號是許源的。
鋪子本是占城運河衙門的,后來賠給了許源。
許源的這份資料,乃是從祛穢司流出去的。
祛穢司內部也并非鐵板一塊。
季祜不想進城,他今夜便會做些事情,保證許源那商號一個活口都不剩!
把許源引出城殺了,然后繼續往西,逃到天竺去。
他進了客棧的房間,將那只藤條箱子放在了床上,自己卻是吐出一口濁氣,躺在了床下。
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季祜憤憤不已。
“九姓會”當時跟自己保證過,只要自己輔佐庸王,就助自己晉升二流。
“九姓會”當時擺出的架勢是,要全力支持庸王起復。
又列舉了諸多的理由,向他證明陛下真正中意的儲君人選,始終都是庸王。
否則為何這么多年了,庸王的手下不停地亂搞,陛下卻就是不殺了他?
季祜對于擁立之功并無太大興趣,他想的只是晉升二流。
若非如此他豈會去幫庸王,將藺先生的魂魄從陰間拉回來?
結果他自以為萬無一失的計劃,卻被一個從天南邊陲之地的小掌律給破壞了。
天子雷霆之怒下,即便是他這位三流神修也藏不住了。
他向九姓會求助,九姓會卻安排他出逃。
他豈會甘心?
但不走的話,被皇城司的人找到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九姓會又向他保證:你順路解決了許源,我們一定將晉升二流的資源拱手奉上。
季祜對許源同樣欲除之而后快,便答應了下來。
九姓會協助布局,暫時誤導了皇城司,讓皇城司以為他正在逃向扶桑。
天色漸漸轉黑。
床上的那只藤條箱子,也隨之由暗黃色,變成了一片碧綠!
每一根藤條都活了過來。
他一翻身——
咣當一聲,一切顛倒。
他到了床上、藤條箱子到了床下。
同時他仍在陽間,而藤條箱子已經落入了濁間!
那些藤條一只只的如同怪蛇,便要朝著許源商號的方向撲去。
季祜卻忽然聽到樓下傳來了一陣拍門聲:“店家、店家開門,還有房間嗎?”
這是個大嗓門。
聲如破鑼卻是中期十足。
季祜一皺眉,那些藤條暫時蟄伏了下來。
“來了…”
店家重新打開門——店家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天已經黑了,自己卻毫無防備的開門。
甚至都沒問一句:你是人是詭?
那個破鑼一般難聽卻又中期十足的聲音,似乎天生就帶著一種讓人信任的感覺。
店家將那人迎進來,道:“只有一間上房了,七百文一晚,客人要住嗎?”
“喲,你這房間可比人家省府的客棧還要貴呀。”
店家笑道:“您早幾個月來,我這小店上房也只要四百文。”
“罷了罷了,天都黑了,就住下吧。有什么吃的,撿好的多弄些來,不會短了你的銀錢。”
店家道:“還有饅頭。”
“沒肉嗎?”
店家支吾了一下,才道:“有是有…”
“怎地的,怕我給不起錢?”
店家:“確實貴了些,還有二斤牛肉。”
那人卻是大喜:“都切了來。還要酒,有好酒嗎?”
“有,正州運過來的玉冰燒。”
“喲呵,你們這小地方,還能喝道玉冰燒?正宗嗎,該不會是冒牌貨吧。”
“客官瞧您這話說的,看您也是有見識的,是真是假您一入口不就知道了?若是假的您砸了我這店。”
“好,速速上來。”
“好咧。”店家便去切肉打酒:“您來的也是巧了,這酒是咱們許大人跟公主殿下的商號,順路從北都運來的,您早來一個月都喝不到…”
季祜聽著那人進了房間,并非自己隔壁,而是在門前走廊盡頭處的一間,離著五丈多遠。
不過這人來的未免太巧,季祜還是覺得應該先看個清楚。
于是濁間中的那些牽魂藤,便有一根忽然轉了方向,往新來那人的客房而去。
他是三流神修,對于自身有著無比的信心。
便是被皇城司追殺,他也覺得那是因為皇城司“人多勢眾”。
他自有詭術可以勘破三間壁壘,在陽間、濁間、陰間暢行自如。
濁間中、牽魂藤如蛇一般穿行,直奔新客房間。
陽間里、店家端著托盤,上面擺著牛肉、饅頭和一大壺酒,也在一步一步走向那間屋子。
雙方幾乎是同時抵達。
“嘎吱——”
開門聲響起的同時,牽魂藤已經從濁間中鉆了出來,卻是直接鉆進了桌腿里。
季祜便看到了,新來的這客人發須整理的都十分潦草。
整個人一股豪邁的江湖氣。
拳頭大小的饅頭掰開來,往里面夾了幾大片醬牛肉,然后三兩口便是一個。
吃上一個饅頭,便抓起酒壺來猛灌幾口,然后扯開破鑼嗓子大贊幾聲:“還真是北都正宗的玉冰燒,好酒好酒…”
瞧他這吃喝的模樣,季祜也餓了。
這才想起來,自己下了船,一直都在找客棧,進來后居然也忘了吃晚飯。
“待處理了那商行的人,便也跟店家要寫吃食。”
轉念又想到:“哎呀,失算了!店中只剩二斤牛肉,都被這廝要了去,怕是沒什么好吃的了…”
念頭到了此處——季祜陡然驚覺:不對呀!我堂堂三流,怎會被人如此輕易的“共情”了?!
這粗豪漢子從敲門開始,似乎一舉一動,都格外能帶的周圍人“感同身受”。
“這廝有古怪!”
季祜雖然吃驚,卻仍舊對自身實力有著極強的信心。
他并非善類,當即便惡向膽邊生:“今夜總是要開利市的,索性便連這漢子也一并做了!”
藏在桌腿里的那一道牽魂藤便伸長了出來。
那漢子正掰開了一個饅頭,用筷子夾著醬牛肉往里塞,喃喃自語道:“最近肉吃得太多,出恭卻是有些受罪,得添點素的…”
他忽然眉開眼笑,看向了桌邊的一道碧綠:“誒!你瞧這不就是一口素的!”
季祜便眼睜睜看著,一雙筷子伸過來,越變越大,夾住了牽魂藤一掰:
咔嚓!
這一道牽魂藤斷了!
那漢子將這一段牽魂藤夾進了饅頭里,嘎吱嘎吱嚼的香脆。
季祜猛地從床上坐起,冷汗從額頭滑落。
那一道牽魂藤雖然不是自己全力出手,可也是三流的手段!
如此輕描淡寫的就被破了,對方是什么水準?
三流、還是二流?
即便是三流,也是克制自己的三流!
這樣的小地方,怎會輕易出現上三流的修煉者?
季祜一翻身,整個人便要遁入幽冥,快跑!
但那個房間中,那粗豪漢子已經吃光了一個饅頭,探手便抓進了濁間。
“得多吃點素的,明早好出恭。”
那一群怪蛇一樣的牽魂藤,在他手下毫無反抗之力,整個被扯了出去。
而季祜翻身的動作,也只做到了一半。
整個人卡在了那里。
身軀一半真實,一半融入陰暗!
就這么動彈不得。
那漢子似慢實快,將桌上的饅頭牛肉,就著一大團的牽魂藤,不多時便吃了一空。
而后抹了一把嘴,舉起剩下的半壺酒,一口氣飲了下去。
“嗝——”
他打了一個長長的酒嗝,然后問道:“這下你們吃飽喝足了吧?”
他的肚皮中,便忽然有什么東西,七嘴八舌的雜亂響應:“吃飽了。”
“我不要吃素!”
“明日還是要多多切些肉來。”
“你閉嘴!老娘還要保持身材,多吃素的沒什么不好。”
漢子不耐:“行了行了,既然吃飽喝足,就該干活了。”
他張開大口,好像吹氣泡一樣,咕嘟、咕嘟、咕嘟…
便吐出來了五只各不相同的鬼物。
這些鬼物輕飄飄的穿過了墻壁,沒有驚動任何人。
到了季祜的屋子,圍著被卡在真實和陰影之中的屋主人,嘻嘻哈哈的一陣怪笑。
季祜一顆心沉了下去:也是神修,那必定是二流!
其中一只獨腳貪財鬼,不知從什么地方摸出來一張懸賞榜,拿著和季祜仔細對照,然后喜欲狂道:“哈哈哈,發財了!”
它張開大口,瞬間仿佛能夠吞噬整個虛空——
一口就將這位三流神修吞入了腹中。
潦草漢子天一亮,就結賬退房。
店家早就算好了錢:“一千兩百五十文,客官若是用銀子結賬,只給一兩二錢即可。”
只見那潦草漢子揚起拳頭來,朝著自己的肚皮猛錘了兩下。
腹中,那只獨腳貪財鬼被打的嗷嗷慘叫,被拷出來了半塊銀子。
銀子從潦草漢子口中吐出來,他自去一旁的水桶里清洗干凈,遞過去:“找錢!”
銀子有多余的,剩下的錢自是落入漢子的腰包。
獨腳貪財鬼在腹中大罵抗議。
店家目瞪口呆,顫顫巍巍的接過了銀子,用戳子稱量,然后剪去多余的分量還給漢子。
等那漢子走了,店家迷惑的嘗試著往自己肚子上來了一拳。
“哎喲——”只是疼,卻并無銀子出來。
潦草漢子有了錢,又闊氣的雇了一輛馬車,載著自己進了占城。
到了祛穢司署衙門前,下車就直往里走。
老秦一瞪眼,啪的一拍刀鞘,佩刀橫過來落在了漢子身前。
“干什么的呢?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
潦草漢子抓著他的佩刀塞進嘴里叫著吃了。
一邊吃一邊說:“去跟你家大人說,王公公答應他的二流到了。”
老秦兩腿一軟。
好在后面的兩個校尉扶住了他。
許源得到消息兩眼登時亮了,急忙趕出來迎接。
這就是他要等的人。
跟魏剛一起回來的時候,在羅城停留了一下。
許源跟指揮大人密探,便是請指揮大人用“和鳴轆”通知北都得睿成公主,再使了一筆銀子,請掌印老太監,早些將那位二流派過來。
要給懺教的刺客們一個“驚喜”。
潦草漢子大剌剌的叉著腰站在衙門口,他本有一肚子鬼物,現在更是有一肚子牢騷:“說好了七月半,非要讓公公催我早些來,你小小的掌律,知不知道堂堂二流意味著什么?”
他就要站在這里說,就是要落這小掌律的面子!
一路上拖拖拉拉,當然也是因為心頭不爽利。
“本座可不是好伺候的,每日吃食須得一千斤,多備牛肉少弄綠菜,酒得是北都的玉冰燒…”
正說著,忽然看到許源身后,跟著一個怯生生的小尾巴。
他登時兩眼冒出幽光。
身上的氣息無意間泄露了出來。
署衙中,約么有二十多個神修。
所有的神修頓時感覺到,自己的陰兵就像是見了貓的耗子,不受控制的驚恐亂竄,想要找什么地方躲起來。
卻又躲不過,竄了幾下、便徹底的軟癱了。
“嘿嘿嘿!”潦草漢子陡然換了一張大大的笑臉,也不見他是如何動作的,已經到了許源身邊,用力攬住他的肩膀:“但你這人吧,本座一見就覺得跟你分外投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