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奇先生方才幫許源鎮住這四件三流匠物,顯然是耗費了巨大的心力和體力。
若他真的不求回報,只為了自己出口惡氣…許源反而是心里不踏實了。
懷疑他所說的一切,是真是假。
但現在文奇先生很直白的討要好處,就很符合他的性子。
許源也很坦然的抬起一只手:“老先生請說。”
文奇先生搖頭晃腦的:“老夫給了你三流的好處,那自然也要三流的回報。
讓老夫想一想…嗯,再過幾個月,你們家就要去加固阮天爺身上的禁錮…”
許源臉色一變,剛要開口…
文奇先生卻滿不在乎的瞥了他一眼:“河工巷罪民,殿下既然要來,當然會有人提前把你的一切,調查得清清楚楚…”
許源冷冷問道:“閣下究竟是什么人?”
文奇先生沒有回答,只是那么一瞬間,身上那種來自“狂儒”的、玩世不恭、灑脫不羈的氣質消失了。
仿佛是一片濃云忽然散開,露出了其中隱藏的真龍!
“阮天爺手下,有九個爺字號、十五個爹字號。我要其中‘泰斗蟾金爺’的一團‘怨胎氣’。”
許源正要開口詢問什么是“怨胎氣”,文奇先生已經說道:“等你真的見到了泰斗蟾金爺,自然就會明白是什么東西。
泰斗蟾金爺在九個爺字號中排名第八,的確只是個三流,老夫也不算為難你。”
許源皺著眉頭,又等了一會,見文奇先生不說了,才開口道:“你早知道宋韋明和山河司的依仗,是‘孕生’,卻沒有給我們任何提示。
便是為了等我誅殺杜錦程,然后施恩于我,再挾恩圖報,要這一團‘怨胎氣’?”
文奇先生翹起了大拇指:“好小子,老夫果然沒看錯你!”
“你就這么肯定,我一個四流,能殺敗滿身三流匠物的杜錦程?”
文奇先生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六姓罪民無庸人!”
許源直視文奇先生,目光直接、言辭更直接:“你潛藏在殿下身邊,究竟是何居心?”
“想詐老夫的話?”文奇先生哂笑一聲:“小子你還嫩了點,讓你爹許還陽來還差…”
文奇先生臉上的表情,忽然像吃了屎一樣。
為什么“許還陽”三個字,就這么水靈靈的脫口而出了?
自己分明已經起了警惕之心,不會被這小子詐出什么話了呀?!
許源知道這是命格“君臨天下”起了作用。
“你認識我爹?”
文奇先生兩眼輕瞇,已經意識到了什么:“命格的力量?了不得,竟然連老夫都在不經意之間著了道。”
文奇先生摸著下巴,再次恍然:“是了!歷代‘杜錦程’都是性命貴重之人。
這個杜錦程的‘命’,必定是被總署里的隋無寒壓制。
隋無寒的命格是‘武生起霸’,從命格上來說,只要被他知曉,就會被他壓制。
他將‘孕生’派來交趾,必定是知曉你的存在,可是杜錦程卻死了——隋無寒的武生起霸都壓不住你!
好小子!你究竟是什么命格!?”
文奇先生知道許源還是命修,但不知道他的命格具體是什么。
許源確定文奇先生認識自己的父親,但不確定兩人究竟是什么關系。
許源不可能說。
文奇先生也不肯說。
一老一小,就這么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大眼瞪小眼。
最后文奇先生向后一靠,身上那種精明銳利的感覺蕩然無存,又變回了那種狂放不羈、玩世不恭的樣子。
“算了算了,你記得將來把‘泰斗蟾金爺’的怨胎氣給老夫弄來就好。”
許源卻不肯善罷甘休,反問道:“若是不給你,是不是我劍丸中的這四件匠物,就會被你的那些朱砂銘文,控制著造反?”
文奇先生揚眉攤手,沒有回答。
許源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將劍丸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
卻并沒有發現那些朱砂銘文留下的禁制。
文奇先生不是陛下的人、就是運河龍王的。
但他為什么會認識自己老爹?
按照自己的記憶,老爹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山合縣——當然可能是在自己很小的時候出去過,自己根本不記得。
但是許還陽要是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跟三流的文奇先生過過招,怎么四十多歲就死了?
天色將黑之時,宋韋明逃回了順化城。
城門中的兵丁遠遠看看,有一行人騎馬而來,便互相使了個眼色,高聲唱和著:“時辰到——”
“閉城門——”
這是他們常耍的手段,天快黑、看到有“肥羊”還沒進城。
就故意喊著要關城門。
肥羊想要進城,就得孝敬他們。
可是今日卻是踢到了鐵板。
宋韋明在占城受了一肚子氣。
遠遠看到天還未黑,這些兵痞就想要用關城門來拿捏自己——宋韋明一揚手:
身份牙牌化作了一道白色的閃電,瞬間穿過百丈距離,準確的砸在了伍長臉上。
登時打了個滿臉開花!
伍長當場昏了過去,直挺挺得倒在地上。
剩余幾個再一看那嵌在了自家伍長臉上的牙牌…也是嚇得一個哆嗦,撲通一聲跪在了大道兩側,結結巴巴的,連一句“恭迎大人”都說不完整。
宋韋明沉著臉策馬而過,馬鞭一甩,在每個人的臉上,留下了一道深深地鞭痕!
然后馬鞭一卷,帶走了牙牌。
一行人馬蹄翻飛,沖入城中,直奔城內山河司署衙而去。
山河司中頓時雞飛狗跳!
這馬上天就黑了,怎么新任指揮大人走馬上任了?
大人,您這么做不合規矩啊。
您得先派人打前站,到衙門里告知您的行蹤,我們才能做好迎接工作。
現在你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署衙內幾乎所有的高級官員都已經下值了。
宋韋明肚子里憋的火氣,在城門口只是稍稍發泄了一些。
畢竟跟幾個大頭兵逞威風,有什么意思?
宋韋明準備趁著自己的怒氣,燒上三把火!
“將所有巡檢以上,都喊回來!”宋韋明毫不猶豫的下令:“三通鼓不到,杖二十!”
“五通鼓不到,杖一百!”
根本不管下邊人難看的臉色。
校尉們慌忙往衙門外跑去,各自去尋自家大人。
朱楊平也被緊急喊了回來。
宋韋明催得急,朱楊平根本來不及換官服,只能先出發,在馬車里換衣服。
接近署衙,便聽到咚咚的鼓聲。
朱楊平心中冷笑:“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家伙到任就這般暴躁,怕不是在別處受了氣?”
朱楊平很不滿。
兄長朱楊順競爭交趾指揮失敗。
上面壓下來這么一個宋韋明。
朱楊平已經打定了主意,不能讓宋韋明順利執掌交趾署。
朱楊平擅長辦案,不會當官。
他明知道朝廷的任命已經下了,宋韋明都到任了。
不管他如何不配合,已經不能改變結果——反而可能讓他成為,宋韋明“立威”的祭品。
但朱楊平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他到了衙門外,便大步朝里面闖去。
一副氣勢洶洶的架勢。
他身邊跟著一個老部下,也是朱家的人。
看出朱楊平的態度不對,急忙拉住他的胳膊:“大人,不要沖動!”
朱楊平甩開他的手:“我心里有數。”
屬下搖搖頭,急忙跟上。
署衙大廳內,宋韋明正在嚴厲的訓斥已經到了的諸人。
“…本官的話刺耳?你們聽著不舒服?那就別給山河司丟人哪!
讓人家祛穢司的一個小子在自己大門前羞辱,你們居然一個個還能安安穩穩的當官?
沒有半點羞恥之心嗎?
本官若是你們,早就掛印而去,閉門謝客,無臉見人啊!”
朱楊平先默默地站在了最后面。
先看看情況…
但宋韋明一眼就看見了他,再次冷笑道:“朱家的人來了?呵呵呵,我聽說朱家在交趾山河司,占據了半壁江山!
但你家的孩子,跟那個許源據說關系極好。
咱們交趾署一敗涂地,是不是因為出了內奸啊?”
朱楊平就忍不了了,站出來滿臉怒容正要說話——忽然有人從后堂飛快出來,就要附在宋韋明耳邊說話。
宋韋明一瞪眼:“遮遮掩掩的干什么?有什么不能說的?”
那名心腹只好低聲道:“大人,總署那邊發來和鳴轆…是隋大人。”
宋韋明臉色一變,顧不上再訓斥交趾署眾人,急忙忙走回了后堂。
和鳴轆中,隋無寒的聲音真的如冰霜一般的寒冷:“宋韋明,你在交趾怎么辦的差事?‘孕生’的感應,全部丟失!”
“什么?!”
宋韋明中午從占城逃走的時候,還覺得許源不可能回了四件三流匠物,只要有那張胎兒皮,早晚還能把‘孕生’收回來。
也沒想到總署那邊發現,那張胎兒皮已經無法感應到四件匠物!
隋無寒想到“孕生”真正的主人…那個女性三流是個瘋子!
她的精神也已經不大正常了。
她把“孕生”真的當成了她的“孩子”!
這次是隋無寒一再保證,一定會照看好“我侄子”,才將“孕生”借了出來…讓那個女瘋子知道,她“孩子”沒了,怕不是要跟自己玩命?!
“究竟發生了什么?”隋無寒追問。
宋韋明答不上來。
杜錦程一敗,他就跑了。
“屬下、屬下…”
隋無寒聽他支吾,氣就不打一處來:“你現在在哪里?”
宋韋明不敢隱瞞:“屬下…剛回到順化城?”
“你去順化城做什么?”隋無寒斥問一句,馬上也就明白了,咬牙切齒罵道:“你這個廢物!你馬上給老子滾回占城去,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看一看還有沒有補救的余地!”
“天已經黑了…”
“連夜趕路!”隋無寒沒有半點商量的余地:“你敢耽擱一刻,老子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把你也做成一件匠物!”
“是!屬下馬上回去。”
署衙的大廳中,眾人還在等著指揮大人繼續“訓話”。
朱楊平之后又來了幾人,五通鼓之前,人都到齊了。
大家低聲互相傳遞著消息。
其實就一個消息:這次怕是不好過關。
而所有人,都下意識的跟朱楊平拉開了距離。
指揮大人似乎有意拿朱家開刀。
咱們躲遠點,血別濺在咱們身上。
忽然眾人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后堂傳來。
于是急忙肅然垂手站好,不敢再交頭接耳。
卻不成想,指揮大人帶著手下從后堂沖出來,竟然是片刻不停,直接沖出了衙門去!
“這…”眾人面面相覷。
于是便暗中使了眼色,手下的小校尉們,悄悄跟在指揮大人身后。
時間不長,幾個小校尉都回來了,茫然道:“指揮大人一路不停,直奔南門而去,叫開了城門出城了!”
“這、這…”眾人忽然反應過來:“又走了?”
莫名其妙的在天黑前跑來上任。
結果不到一個時辰,威風還沒有耍夠,又披星戴月出城去了!
任誰都能猜出來,指揮大人的處境不妙。
必定是和鳴轆中,北都的大人物將他罵了。
“哈哈哈!”朱楊平一聲長笑,還想收拾我們朱家?先保住你自己再說吧!
朱楊平得意洋洋的背著手,大搖大擺回家去了。
到了家里,他便問道:“兄長在家嗎?”
這事要跟朱楊順好生說道一番。
交趾指揮這個位子,還未真正塵埃落定呢。
兄長你還有機會!
蘆花村中,有一道名小吃。
乃是用豆花和肉沫混在一起,打碎了蒸熟,然后蘸著專門調制的醬料食用。
這種小吃最美味的搭配,便是黑豆豆花,和牛肉肉沫混合。
皇明禁止殺牛,但早幾百年就沒什么人遵守了。
屠戶們有各種門路,從衙門里拿到宰牛的許可。
前日狐貍姐妹花,從水井里撈起了那塊毒物后,村里便住進來一個老者。
在村里連吃了兩天這種美食,似乎是終于過癮了,今日傍晚揮揮衣袖走了。
若是許源在這里,一定能認出來,這老者正是文奇先生。
占城里有一個文奇先生,蘆花村里也有個文奇先生。
他出了村子,往小余山走去。
看似走的不快,但天還沒黑,他就到了小余山深處。
一路上,所有的邪祟都對他視而不見。
便是許大人麾下的那一群“機靈”的黃鼠狼,明明看到一個大活人,在夜里進入小余山,卻下意識的認為:
這并沒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文奇先生辨認了一下方向,順著小余山進了鬼巫山。
小余山乃是鬼巫山的支脈。
在鬼巫山中也是一樣,各種邪祟在他身邊經過,看都不看他一眼。
文奇先生走的累了,便摘下一旁樹上的毒果,在身上蹭了蹭,咬一口嘗嘗味道。
然后贊不絕口:“果然毒物都很美味!”
吃了個果子,他又深入山中數十里,這次終于被山頂上的一株大樹發現了。
這是一顆老柳樹。
數百根細長柔軟的枝條上,沒有一片柳葉。
每一根枝條的盡頭,都掛著一盞血淋淋的燈籠。
燈籠轉動,卻原來不是燈籠,而是一顆顆滴血的眼珠!
這山峰高達千丈。
峰頂上光禿禿的只生了這么一株柳樹。
柳樹的這些眼珠分別監視四個方向。
一開始也不曾發現文奇先生。
直到山峰吹拂,將更多的“燈籠眼”吹得朝向了文奇先生的方向,老柳樹才覺得有些不對勁,便將全部的燈籠眼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這才發現了文奇先生。
于是千丈石峰底部,巨石匯聚而來,凝聚成了一丈巖石大口:“止步!”
文奇先生便在一塊石頭上,隨意的坐了下來,開口道:“我來見泰斗蟾金爺,跟它說它奇哥來了。”
那巨石大嘴,便再次變化,成了兩條巨大的石腿,咚咚咚的繞過了山峰,不知跑去哪里傳訊去了。
峰頂上,老柳樹所有的燈籠眼都盯著文奇先生。
文奇先生有些不滿:“我跟小金是朋友!”
老柳樹不會說話,但燈籠眼一瞬不瞬,就是盯著他。
這所謂的“朋友”…似乎彼此極度的不能互信。
文奇先生暗自嘀咕了一句:“這蛤蟆氣性還是那么大,一點小事兒,記到了現在。”
“一點小事?”
那一雙石腿又咚咚咚的跑回來了,重新變成了一張大嘴,對著文奇先生咆哮:“你差點坑的我被監正抓去做成了招財金蟾!”
文奇先生擺擺手:“差點就是差很多。你這不是好好地嗎?”
那張巨石大嘴罵道:“滾!快滾!別想再忽悠我!我警告你,我這幾十年來,脾氣是越來越差了!
你別逼我跟你翻臉,把你融進怨胎氣,送你去轉世!”
“我大老遠從北都來看你,你面都不露?”
泰斗蟾金爺通過巨石大嘴說道:“不避相見了。你那件東西,許還陽已經取走了。”
文奇先生一愣,下意識道:“這么快…”
這中間出了什么變故?
許還陽從陰間回來,比計劃中早了好幾個月啊。
文奇先生摸著下巴,低頭沉思:“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天亮的時候,宋韋明和手下便裝由北門進入占城。
卻看到有一只隊伍,人數不多,但是面色凝重,直奔祛穢司占城署而去。
宋韋明認得其中領頭的那個。
“孫家的人?”
宋韋明知道孫壽被殿下軟禁了,心中一動落后了一些:“孫家這些人是個極好的問路石!”
領頭的那個是孫壽的二伯孫犁,乃是少見的四流丹修,在北都中十分有名。
他當年采了一團“霹靂火”,煉火之后晉升四流。
這團火和他的性情十分契合,這家伙本就是個火爆性情。
而且他一直沒有成婚,北都中曾傳說,他想過繼孫壽繼承自己這一支的香火。
宋韋明悄悄跟在后面,猜測孫犁應該是正好在交趾做生意,所以收到了消息,才能這么快帶人趕過來。
但讓宋韋明有些奇怪的是,孫犁沒有直奔交趾署,而是中間拐了個彎,到了一座不大的宅子前。
然后一揮手,身邊的幾個家將驅散了門前的行人,孫犁張口一吐——
一枚劍丸射出,在半空中化作了一條三丈大小的火龍,對著那院子的大門只是一撞!
“轟…”
大門直接化為了灰燼,就連門樓也跟著崩塌了。
院子里只有一個丫鬟一個老仆。
丫鬟下嚇得一聲尖叫,從廂房里跑出來,便看到那劍丸所化的神龍從門樓的廢墟中沖了進來,當場嚇得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慘白,全身顫抖。
老仆人捂著胸口,氣的臉色發白:“你、你們知道這是誰的宅子嗎?”
這是許源的宅子。
許源不怎么住,但許源的丹房建在這里。
孫犁背著手走進來,那一條火龍劍丸,又在院子中轉了一圈,忽然朝著一座屋子沖了下去。
“轟——”
這一撞,那屋子又塌了,燃起了熊熊大火,里面的東西很快就燒成了灰燼。
丫鬟和老仆驚呆了——那間屋子是許源的丹房!
孫犁這才一張口——火龍被他吞入腹中。
孫犁冷冷說道:“去告訴許源,北都孫犁,想要向他討教一二!
這宅子,是我毀了,值多少錢,我賠他便是。”
丫鬟自己爬起來,扶著老仆一起,顫顫巍巍的往署衙去報信。
孫犁脾氣火爆。
孫壽等于是被廢了。
這口氣他咽不下去。
但睿成公主就在署衙里住著——便是沒有睿成公主,他也不能直接砸了祛穢司署衙的大門。
他這幾年,便在正州和交趾往返販貨。
對交趾很熟悉。
手下的商號里,也有人常駐占城,所以才會知道許源在城里其實有這么一座宅子。
先砸了許源的大門,出口氣。
至于說孫壽的遭遇,究竟是不是許源的責任…如果沒有遇到許源,孫犁相信殿下不會對孫壽這么“絕情”。
許源聽到消息,一言不發就出了衙門,直奔宅子而去。
丹房是王嬸幫自己布置的。
那宅子許源不在乎,甚至說孫犁直接砸了大門,許源也不會真的動怒。
但是你毀了王嬸給我建的丹房,這事情就不能善罷甘休了!
郎小八急忙喊人:“快快快,跟上!”
“有人敢砸了咱家大人的宅子,當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宋韋明帶人鉆進了對面的一座院子,直接把主人一家五口拿下,拿出十兩銀子:“不準聲張,我們不會傷人。
我們走了,這銀子就是你們的。
要是亂喊亂叫,我們的刀也未嘗不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