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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道是無情卻有情

  雍國西南,裕州。

  裕州在連州以東五百余里,顧經年傍晚在此歇腳時還想過自己追過頭了,沒想到裴念日行六百余里,可謂去意甚堅。

  黎明時分,鳳娘趕了回來。

  她翩然落在客棧閣樓的長廊處,目光看去,紙窗上能看到屋內的剪影。

  顧經年的側臉十分立體,一眼便能認出來,只見他俯下身,給裴念掖了掖被子,之后動作停頓了一下。

  他大概是深深看了裴念一眼,接著有個輕輕的搖頭動作,站起身的姿態有些果絕。

  鳳娘也就這般在屋外看著,很快,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顧經年走了出來。

  一見鳳娘,很明顯的,顧經年眼眸中多了幾分柔情。

  兩人正是食髓知味的時候。

  “回來了?”顧經年上前,握住鳳娘的手,問道:“累不累?”

  鳳娘卻是將手抽了出來,含笑看著顧經年,眼神頗有考量之意。

  “怎么?”

  “沒怎么,在看你心亂了沒有。”

  顧經年問道:“那你看出什么了?”

  “以前覺得你孤高淡漠、冷峻無情。”鳳娘微微笑道:“如今看來,分明是個多情種。”

  顧經年回頭看了眼屋內,問道:“吃醋了?”

  “沒有。”

  鳳娘應了,轉身回屋去歇著,走過長廊,推開屋門。

  顧經年跟著入內,手指輕觸蠟燭,點亮了燭火,動作瀟灑,側臉在燭光的映照下依舊英俊奪目。

  鳳娘看著這一幕,卻問道:“你跟來做甚?”

  今日清晨兩人還一同在榻上醒來,濃情蜜意。相比起來,此時她語氣已是十分疏遠。

  顧經年遂道:“我屋里還躺著裴念,不跟來,我去哪?”

  “管你去哪。”

  “果真吃醋了,我找她回來,只是因為…”

  “顧經年,你不會是覺得,我想與你成親吧?”

  鳳娘忽然打斷了顧經年的解釋,這般反問了一句。

  顧經年聞言錯愕,他并未想過這個問題,只知近日自己是真心對待鳳娘,遂問道:“你想嗎?”

  他語氣認真,鳳娘卻是“噗嗤”一下掩嘴笑起來。

  “當然不想。”

  她毫不猶豫地答了,接著又道:“我們青鳥一族,沒有成親這一說。還有,你連我活了幾歲都不知道。”

  顧經年道:“我…”

  “別與我解釋。”鳳娘用手指壓在顧經年嘴唇上,道:“你不必與我解釋太多,會顯得你為我著了迷,那便無趣了。我也沒有吃裴念的醋,以前你倆睡在一個屋子里,我想要搶你,可若真讓我搶到手了,我便沒那么喜歡了。”

  這一番話,像是給干柴烈火澆了一盆水。

  偏偏,鳳娘說罷,還對顧經年抿唇一笑,風情萬種。

  顧經年不由湊上前想去抱她,她卻是撤了兩步,手一推,躲開了。

  “走開。”

  “你若是生氣了,聽我解釋。”

  “說了不必解釋。”鳳娘道,“我今日是真不想,飽了,想必得消化一月,我這半老徐娘的田,捱了不住你那風華正茂的牛。”

  她語氣雖然調笑,動作卻是堅決,不由分說將顧經年推出門去。

  將門拴上,她又走到窗邊,透過窗縫往外瞧,見顧經年在星光中站了好一會,終究是轉身走掉了。

  鳳娘遂笑了笑,松了一口氣。

  她頗為擔心因為歡好一場,顧經年便成了黏人精,她便又多一個拖累。

  如今看來,自己沒看錯人,他果然不是滿腦子只想著女人的窩囊廢…那便下次想嘗他滋味了再說吧。

  至于現在,哪怕顧經年有些失落傷心,就當是她幫助這少年人變成為真正的大丈夫吧。

  “男兒要成長,豈有不被女人傷的?”

  鳳娘自語了一句,打了個哈欠,衣服也不換,往榻上一躺,蜷著身子就睡下。

  她沒騙顧經年,確實是折騰累了。

  夜色清冷。

  顧經年在樓梯上坐著,琢磨了一會,大抵明白了鳳娘的心意。

  簡單來說,她只想與他玩玩。

  確實有些無所適從,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至于總沉溺在這兒女情長中,想通了也就是了。

  風吹過,冷嗖嗖的,顧經年遂站起身來,準備去看著裴念。

  恰好此時,苗春娘回來了,手里提著個燈籠,推開客院的木柵欄進來。抬頭見了長廊上的顧經年,開口想要說些什么,話到嘴邊卻又忘了。

  她于是滯愣了一下。

  “嫂子回來了。”顧經年道,“有話想說?”

  “我…”

  苗春娘搖了搖頭,道:“沒有。裴念昏過去了,我來照顧她吧。”

  “我來吧。”顧經年道,“嫂子想必是累了,早些歇息吧。”

  苗春娘看著顧經年走過長廊,偏頭思索了一會,依舊想不出方才想要說什么。

  那邊,裴念的屋中,琴兒正坐那看著她。

  聽得推門聲,琴兒回過頭,見顧經年來了,疑惑地偏了偏頭。

  “你去歇著吧。”顧經年道。

  “哦。”

  琴兒倒是想問他與鳳娘之事,但她懂得怎么當好一個婢女,忍住了。

  裴念還未醒來,顧經年便抱著被子到躺椅上睡下。

  很快,他便迷迷糊糊睡著了。

  屋中燭火漸熄,裴念的睫毛動了一下,卻沒有睜開眼。

  在她腦海中,她看到了一個身影。

  像是做了個夢,卻比夢更加清晰、真實。

  待那身影近前,顯出一張驚艷的臉,裴念便道:“厲副指揮使?”

  厲霜云笑著柔聲問道:“沒有我的命令,你怎么能擅自決定回瑞國呢?”

  裴念沒想過要在夢里稟報公務,滯愣了一下,還是道:“我的身份很快要暴露了。”

  “沒關系的。”厲霜云安慰道:“要暴露你身份的是顧經年,你只要穩住他就好嘛。”

  “我穩不住他。”

  “那我幫你。”

  “不用。”裴念終究意識到了什么,問道:“你在我的身體里?你出去。”

  “可我救了你兩次啊。”厲霜云帶著些委屈的語氣,又道:“我可不欠你的,你們父女犯了國法,我提議讓你將功贖罪,又施法保你性命。你不謝我便罷了,卻對上司如此吆喝?”

  “你在拿我爹威脅我嗎?”

  “可不是我。”厲霜云道:“宋指揮使要你繼續待在顧經年身邊,等你立功而歸,朝廷自然會重賞你與裴無垢。”

  裴念道:“我不明白,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你們異能強大,還有什么一定要我做的。”

  “你能讓顧經年破界啊。”

  “破戒?”

  裴念不明白。

  厲霜云也不需她明白,走上前兩步,湊近了裴念。

  四目相對,她微微一笑,裴念本就微弱的意識再次昏睡過去。

  而客棧的屋中,裴念的睫毛再次抖動了兩下,睜開眼,醒了過來。

  光線昏暗,她的眼睛卻很明亮,帶著迷人的笑意。

  顧經年睡得很沉。

  他近來很折騰,偏偏思緒又有些亢奮。

  睡夢中,一會夢到他踏破汋京,斬殺瑞帝,救出阿姐,一會又夢到鳳娘迷離的眼,豐潤的唇。

  正情緒高漲,忽然,有一具溫軟的身體抱住了他。

  他遂自然而然反手抱住她。

  一開始,兩人什么都沒說,只是感受著對方。

  她的發絲輕撓著他的臉龐,又被呼吸吹動,呢喃細語傳入耳中,他們隔著薄薄的春衫蹭著對方。

  顧經年漸漸感到了熟悉,他對她的身體,比鳳娘還熟悉,因為與她同榻而眠過更多次。

  他遂停下動作,道:“是你?”

  “別說話。”裴念的聲音輕柔,用力抱著了顧經年,堵住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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