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回事?”
苗春娘喃喃著,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感覺裴念像是換了一個人,氣質完全變了,且變成了一個她好像見過的人。
裴念并不回答她,微微一笑,笑容甜美而溫柔。
“是你嗎?”
苗春娘再次問道,接著,她還補了一句。
“是你嗎,厲霜云。”
“是我。”
裴念答道,聲音依舊是原本的聲音,但語調不再冷峻,而是十分溫柔。
苗春娘注視著裴念的眼睛,試圖再次進入她的記憶,但失敗了,只覺得眼睛有種灼燒感,像是被裴念那魅惑的眼神燙的。
更荒唐的是,因這般對視,她竟有種喜歡上裴念了的感覺。
于是,苗春娘連忙扭過頭,回避了那眼神。
“這便是你給裴念的保命符嗎?”
“是呢。”
“你吸了她的血,然后呢?把精魄注進她的體內,當她感覺到有危險的時候,你便會現身,是嗎?”
裴念很溫柔,耐心地答道:“更準確地說,她將要失去意識的時候,我便會現身。上一次,是她差點被殷譽成殺了,這一次,是你剝奪了她的意識。”
苗春娘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要做什么?”
忽然,裴念一劍刺出。
這一劍極快,苗春娘自知避不掉,絕望地閉上了眼。
寒光一閃,劍卻是貼著苗春娘的脖子掠過。
“都住手,別動。”裴念道,“否則我會殺了她的。”
哪怕是這種喝令的話,她語氣也那般柔柔的。
此時,被震飛的諸人已從地上爬起來。
裴念遂向苗春娘道:“讓他們別動,我對你們沒有惡意,不想殺人,除非你們逼我。”
“好。”
苗春娘道:“都別動!我與裴姑娘有些話說。”
老黑等人本要圍過來,聞言便停下了。
裴念上前,輕輕捏著苗春娘的下巴,道:“你真美,與我一樣。”
“我不如你。”
苗春娘感到裴念的目光一直在觀察著自己的脖子,生怕她忽然一口咬過來,十分不自在。
“近來發生的事,我已經都知道了。”裴念柔聲道,“裴念想要返回瑞國,此事我并不支持,在這一點上,我與你想法一樣呢。”
“你想要什么?”
“我自是想讓裴念留在顧經年身邊,如此,只要我接管她,便能得到情報。你也知道,我加入了開平司,那便需要打探很多情報。”
說著,裴念的手指在苗春娘雪白的脖頸上撫摸著。
苗春娘強自鎮定,道:“可你的秘密我都已經知道了,你讓裴念留下,還有何用?”
“所以呢?顧經年還能殺了裴念不成?他來了。”
裴念抬頭看了眼天空,見到顧經年如一顆流星劃過,越來越近。
她湊在苗春娘耳邊,又道:“看著吧,看他是信你,還是信裴念。”
呼吸輕輕吹動苗春娘耳邊的碎發,她耳朵癢癢的,感到一陣顫栗。
“真想咬一口啊。”裴念感慨道。
苗春娘嚇得閉上了眼。
然而,裴念卻是摸了摸她的臉,柔聲安慰道:“別怕,我又不是真的在你面前,還吸不了你的血。且等著吧,總有一日,我們會當面見的。”
苗春娘感到上方有熱氣傳來,睜開眼,顧經年已帶著火翼降到了她身邊。
而裴念眼神里的嬌媚之態已然褪去,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她沒有摔在地上。
顧經年迅速攬住了她。
“十一郎…”
苗春娘迫不及待地開口。
可她其實還沒想好該如何把事情告訴顧經年。
“別跑!”
林子那邊傳來了老黑的呼喝,卻是殷淑已經御風跑了很久。
“嫂子。”顧經年低聲交代道:“你隨他們去捉到殷淑,消除了她的記憶,然后,把人放了,讓她安生過日子吧。”
苗春娘一愣,道:“這…”
“這是殷婉晴的意思,殷景亙已同意了。”
“好。”
苗春娘應下,還想再說些什么,顧經年已抱著裴念飛上空中,只留下一句話。
“辛苦嫂子了。”
苗春娘抬著頭,看著顧經年的身影遠去,腦中回想著的,卻是裴念與顧經年相處時的記憶。
以前,她覺得她與顧經年有過肌膚之親,就是非常親密了,今日卻發現,裴念與顧經年的隔靴搔癢竟更為情濃。
歸根結底,顧經年更在意的是情份,而不是一時歡娛,所以,裴念在他心里的地位更重。
苗春娘遂覺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過了好一會兒,落霞才押著被五花大綁的殷淑過來。
“公子吩咐過,把人交給你。”
“不錯。”苗春娘道:“讓我單獨問她幾句話。”
“好。”
落霞離開之后,苗春娘看向殷淑的眼睛,開始問話。
這個過程持續了很久。
漸漸的,殷淑的眼神有了變化,她雖還在直直看著苗春娘的眼睛,其實眼底的恨意消散,目光變得純粹起來。
末了,苗春娘問道:“你認得顧經年嗎?”
“他是誰?”殷淑問道。
“一個與你無關之人。”苗春娘道,“你去吧,找個地方,安生過日子。”
殷淑轉身便走,很快,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苗春娘微微一嘆,準備回去,一轉頭,卻見到趙二正站在不遠處。
“師弟,你怎么在此?”
“師父煉藥有了新進展,讓我來見成業侯,他人呢?”
“已經先回去了。”
趙二道:“那我們一道回去吧。”
“好。”
“師姐,方才見到了厲霜云?”
“是。”
“忘了吧。”
“好。”
“師姐,你認得厲霜云嗎?”
“那是誰?”苗春娘反問道。
不知何時起,她的眼神已有些呆滯,正愣愣地看著趙二。
“一個無關緊要之人。”趙二道,“我們也沒有過這場對話。”
說罷,他隨手一揮,苗春娘漂亮的眼睛立即又恢復了光彩。
汋京。
開平司。
月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空曠的大堂中只擺著一張軟榻,軟榻上,幾條毛茸茸的尾巴晃動著,顯得十分慵懶。
有窈窕的身影從軟榻上坐起,一雙腳踩在冰涼的青石上,厲霜云也不穿鞋,赤腳走出大堂。
她掠過院墻,四下一看,見一間公廨內還亮著燈火,徑直推門而入。
開平司指揮使宋堅正坐那,前面的桌案上擺著一塊巨大的玉石,他正將手放在玉石上,閉目,以掌心感受著玉石內的波動。
見厲霜云進來,宋堅淡淡道:“瑞國不同于兗國,不容許異人招搖過市,你平時行走,當注意些。”
“規矩可真多。”厲霜云語氣雖還溫柔,又帶著些不滿道:“我來當你們的官,可不是來受約束的。”
“好吧,有什么消息?”
“顧經年投靠了界人。”厲霜云道:“那人自稱‘神尊’。”
她把今日獲得的情報說了,發現宋堅并沒有驚訝之色,不由問道:“指揮使可是提前得到了別的消息?”
“沈季螭回來了。”宋堅道,“他所言,與你的情報相互佐證,并沒有不妥之處。”
“你們也沒想到吧?把顧經年送去雍國,他會變得這么強,想必他很快要回瑞國找我們麻煩…”
沒等厲霜云說完,宋堅忽然打斷她,并說了一句。
“這也是沒辦法之事。”
“早殺了,又何至于此。”厲霜云用溫柔的語氣說了一句最狠的話。
宋堅道:“你以為我們為何要讓顧經年西行?得知那小丫頭是鳳凰后裔,陛下就料想她或有入界的可能,讓顧北溟推進此事,只是沒想到啊,老子沒做成的事,被兒子做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