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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修行

  翌日清晨,杜青還未從塌上睡醒,便被靳世倫叫起來,趕到康大寶的寢室內。

  “杜青師弟,近來辛苦。”康大掌門禮貌性地寬慰一句。

  “掌門言重,為宗門做事,杜青不覺辛苦。”杜青特意抬頭說話,好把頸部傷口露得更顯眼些,才接著唱起高調。

  雖然這次護衛商隊他自己一如既往的沒有斬獲,但這回可是真是差點就被那攔路的邪修一刀砍下了腦袋。

  杜青來前都想好了,若這勞什子重明宗若還是跟之前一樣對自己不聞不問,那還不如找個時機帶上家小開溜,換個地方繼續做散修來得痛快。

  “哈哈,師弟謙光自抑,果然有君子之姿。”先故意避過杜青那有些可怖的傷口不看,康大寶先是贊了一聲,反正好聽話不要靈石,他可舍得說了。

  “掌門謬贊。”杜青淡淡應道,倒真有點不矜不伐的模樣,跟先前的落魄顛倒的樣子迥然不同。

  康大寶看得心頭了然,“幾年下來,倒把你脾氣養出來了,這些老東西,個頂個的能裝,不真金白銀地拿出些好處來,人家也就給你虛應故事罷了。”

  “窮家富路,這柄法器與這點靈石師弟拿去先用,后面有事,盡管來找我。”康大掌門笑了笑,取出一件成色不錯的下品法器與三十靈石來,這也是念著杜青用心做事的獎賞。

  “多謝掌門師兄!”康大寶拿出來的這點東西看著是不多,可杜青起碼要攢十幾年才能攢下來。

  這令得杜青當即喜形于色,大禮拜道,動作之大,連頸上裹傷的靈紗都滲出血來。

  康大寶又點頭勉勵幾句,遣靳世倫將杜青送出門去。

  杜青走后康大寶才將心頭的不適壓下去,之所以重明宗前些年那般窘迫,仍然一直不招散修入門便是如此。

  按說入門后就該當自家人相處,可入門的散修眼中只盯著利益,你要用真情來對他,他還覺得你是舍不得靈石,在給他畫餅吃。

  如此一來,本來是自家人,也不得不只以利益相交,最后也就不得不又成了外人。

  “呼,還是要等小兒輩們快些長起來,才能分些擔子走,這些人,養不熟的。”康大掌門如此想到。

  如此又過了幾日,康大掌門與賀德宗一起送賀家那位晚輩,后者出發留給了康大寶一個不算好的消息:“小子在韓城,似是見到了桂祥,他那時候穿著岳家門客的衣服。”

  “桂祥,岳家門客。”康大寶念了一陣,壓下心事,與周昕然靳世倫二人又交待了一番,這才回了重明宗。

  門口值守的是幾戊悟這個老修,他好歹算是經歷了場惡仗,也受了傷。回到重明宗后,康大寶便沒有讓他出去做事,而是安排他在重明城跟他那幾個小妻胡天胡地了幾個月。

  待幾戊悟傷好后,康大寶也未著急放他出去,先留在宗里頭修行些日子,以待安排。

  跟幾戊悟草草打過招呼,又召集師弟門人們問了一些近來的事情,康大寶轉頭便鉆進了自己的云房。

  近來發生了被葛楊風狠狠打了一頓、被點做了平戎縣尉、桂祥做了岳家門客這三件壞事,特別是第一件,令得康大掌門有了嚴重的危機感。

  這種朝不保夕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了,康大寶迫切的想要提升自己的實力,各個方面都好。

  依照康大寶想來,按著仙朝這些年的動作,后面再征丁,再行征伐之事的概率不會太小。

  偏偏縣尉也是個主官兵事的倒霉差事,將來怕是少不得要被那些上官點去賣命。

  既如此,那這戰陣之術,怕也得撿起來了。是的,是“撿起來”,不是“學起來”。

  重明宗開派的張祖師出身行伍,當年在平蠻軍中不僅得了筑基機緣,還憑著戰功一路做到了正七品下的致果副尉,治軍一營三百甲士,勉強能算是個中層武官了。

  這可是仙朝禁軍的軍職,要比云角州這類邊州的同階值錢多了。

  只是張祖師尸山血海的經歷得多了,厭倦了兵事,便想著尋塊地方安心修行,正好也把其近親血裔的都從本宗那里遷出來。

  這才在平蠻之后,從沈靈楓總管那里討得了在平戎縣開宗立派的恩典。

  后來隨著重明宗這么一代代人敗落下去,諸代掌門還是能守著重明宗這塊牌子沒怎么倒。這其中除了說不清的運氣成分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歷代重明門人都研習戰陣之術了。

  康大寶作為當代掌門,自小就從其師父那兒潛心學過這門重明宗的立派根本之法,他年輕時候,還在宗門師長的帶領下,參與過一場與大股匪修搏殺的戰斗。

  那時候康大掌門才練氣二層的修為,年紀也小,自輪不到他做主力,他只是在長輩的掩護下湊了個人頭,扔了幾下錘子。

  那次重明宗在諸位師長的帶領下,面對著三倍之敵,在高階修士也不占便宜的情況下,靠著戰陣之利,差點把來犯之敵殺個干凈。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康大掌門當時沒有斬獲,倒是裴奕和袁晉各提了一個首級。

  以張祖師傳下來的戰陣之術,還是很值得一學的。

  康大掌門年輕時候只是囫圇吞棗地學過一些,記是都記下來了,但一直沒地方運用,這些年也都忘了許多,這會兒是要重新溫習一遍的。

  再一個就是其本身實力,康大寶想到此處,靈力匯聚雙瞳,瞳仁漸漸變成金色。

  康大寶的破妄金眸明明已經修行得愈發成熟了,威力比起與劉家四鬼那時陷入絕境之時已高出了許多。

  可面對著葛楊風與鐵西水這類練氣中的厲害角色還是無法建功,這便將他手段單一的弊病也顯露出來。

  破妄金眸當然是門厲害手段,與康大掌門亦是非一般的契合,宙階的瞳術能練到小成境界,許多筑基真修聽聞過后怕是都要艷羨。

究其原因,之所以還對付不得葛楊風與鐵西水之流,無外乎就是康大寶的修為實在太低了  初入練氣六層的他靠著破妄金眸,打殺一些傳承淺薄的后期修士可能不成問題。

  但一旦要對上像是葛楊風這類筑基真傳,對方法器出眾、功法不凡的情況下就很有些吃力了,莫說能勝,便是逃命都很狼狽。

  但破妄金眸在達到小成境界之后,若還想繼續修行,便要用到張祖師手札里提過的月蕨了。

  偏偏這靈草康大寶仍未尋到,便也只能暫時擱置破妄金眸的修行,最多能提升一些出招的速度。

  加之康大掌門此時的修為也還遠未達到突破的門檻,所以他便選擇了把希望寄托在從鬼馬梟趙古那兒得來的《咼山煉僵法》上。

  趙古這具煉尸雖然被袁晉重創過,但康大寶給它尋到過一處尚算不錯的養尸地,又在大槐樹下埋過小半年,如今這具煉尸的元氣已經恢復了許多了。

  康大掌門修行《咼山煉僵法》這門左道功法也有了小一年的時間,令他有些意外的是,于煉僵一道,他好像也很有天賦。

  按《咼山煉僵法》所記,初學者要想直接掌握一具一階上品的煉尸,就算是資質上乘者,也起碼要花一二年時間才能稍稍御使得法。

  而康大掌門則不同,他只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就耐不住心癢嘗試過一次,居然當場便把這具一階上品的操縱得如臂揮指。

  這令他一度認為自己是個選錯行的天才,當初就該尋個魔門拜師的,說不定現在都成了哪家門派的圣子了。

  可惜當他報著這個想法,嘗試去學了一道魔道入門術法噬心咒,只用了三天時間,便又輕松地推翻了他自己這個假設。

  自魔道天才的希望泯滅了之后,康大寶便開始老老實實地閉關以服丹練氣。

  他現在因了飲過靈露的關系,修行速度只比一般的三靈根修士稍差一些,丹藥也不太缺,是以修行進境不算慢。

  修士修行其實是一件相當枯燥乏味的事情。

  密布的靜室中寂寥無聲,你只能感覺外界靈力被自己渾身毛孔吸入周身脈絡游走不停,這時候便要凝心會神,調節靈力按照周天軌跡在體內運行。

  修士每運行一個周天,便能攫取出其中最精煉的一截留在丹田蘊養自身。隨后周而復始,又是聚精會神,又是攫取靈力...

  而修士每次能攫取多少靈力,首先要取決于修士本人能從外界吸納多少靈力。

  一般而言,靈根越優越,那吸納的靈力自然就越多。同樣是辛苦運行一個周天,天靈根修士攫取的靈力甚至能比五靈根修士高出近二十倍。

  這也就意味著五靈根修士要多出二十倍的辛苦,才能達到天靈根修士的最為普通的修行速度。

  無外乎這天下的修士中,心灰意冷、得過且過的不在少數。

  實是這天道本就不公,大家都覺得努力無用而已。

  “就在凡人塢堡中錦衣玉食一輩子不好么,何必那么辛苦的去求那份清苦。”這種觀念,在低階修士中廣為流傳。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只怪前路實在崎嶇,退路實在誘人。

  這仙路之艱辛,從來不止修行人一路上遇到的荊棘,還在于修行人背后那份誘人的溫存。

  康大掌門不像天靈根那般好命,也不像五靈根那般近乎被絕了道途,是以他心中由始至終都還抱有著那份希望,還有著那份向道之心。

  感受到又一縷精純的靈力留在丹田,丹田中的靈力隨之又厚實一分。

  待到丹田中的靈力充盈圓滿,隱隱有靈力化液的跡象之時,這便有初步具有沖擊筑基的資格了,然而這卻是許多修行人窮其一生都未曾達到的高度。

  康大掌門與這一步的距離當然還有很遠,只能抱著“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這個信念,康大寶就這么潛心修行了兩月。

  依著裴奕先前贈的辟谷丹,這兩個月內連云房都未出,在房內煉僵、練氣、學法、演陣。

  然而這段平靜無奇的生活并未維持太久,這日正午,一張傳訊符箓,突地傳入了康大掌門的云房之中,打斷了他許久未享受過的安穩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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