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鋪天蓋地的壓力,頓時席卷了魂滅生的身軀。
作為族老會的真正掌權之人,魂元天的手腕與能量,自然無需多言,即使魂滅生身為裁魂殿之主,也遠遠無法與其相提并論。
在魂族之中,族老會的重要程度,幾乎不亞于命脈,是真正擁有決定圣階強者晉升與否的至高權柄,除開族長與虛無吞炎外,無需看任何人的臉色。
可以說,魂風背后真正的大人物,赫然便是眼前這干尸般的老者。
當初魂風之所以能夠血腥屠戮那位重創他的半圣族老滿門,絕對是有著對方的撐腰。
想到這里,魂滅生的臉色逐漸變沉。
倘若沒有魂若若的存在,族老會與族長自然相安無事,但偏偏如今代表族老會的魂風,地位卻遭到了威脅。
也就是說,一切的變數,都系于魂若若一人!
在不清楚族老會與族長大人態度的前提下,任何一句有傾向性的話語,都有可能招來前所未有的風險.
而這等風險,即使他身為裁魂殿之主,也萬萬不可承擔。
“喀喀滅生,不過是小輩之爭而已,你又何必如此顧慮?”魂元天似是沒看到他那陰沉的臉色,淡笑道:“這般心性,可不應該是你這一殿之主該有的。”
魂滅生眼神一陣明滅,抬眼朝席位之首望去,卻見虛無吞炎竟是支起了下巴,同樣饒有興致的看向了他。
“不錯,元天說的有理!”虛無吞炎哈哈一笑。
話雖如此,但以虛無吞炎的性子,究竟是真的想得知,亦或是單純尋樂,誰也無法猜透。
見狀,魂滅生自知難以逃避,索性不再顧慮,深吸了口氣,咬牙道:“回元老,屬下雖年歲尚淺,卻自認有些閱歷,依照二人如今的實力,恐怕還是魂風更勝一籌.”
此話一出,頓時引得部分族老暗自頷首。
同為神品血脈,魂若若雖是天賦與心性皆是不輸魂風,卻終究欠缺了些年齡,同樣身為絕世天驕,十歲的差距,足以拉開天地之別。
魂滅生的話雖是圓滑,卻也稱得上實事求是,自然算不上得罪人。
然而,就當眾族老逐漸露出笑容之際,魂滅生卻突然話鋒一轉,沉聲道:“但屬下還是看好小姐。”
“什么?”
霎時間,整個看臺上盡是愕然的表情。
就連素來古井無波的魂元天,此刻都不禁露出了一瞬的詫異,與一旁笑容滿面的虛無吞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如果說先前的魂滅生算是兩不得罪,那么在他說完這句話后,無疑是徹底偏向了魂若若的一方。
在年齡,資源,閱歷,樣樣落后于魂風的情況下,對方竟然仍然選擇支持魂若若,這簡直是在擺明了說,魂風遠不如她!
即使落后十年修行,即使沒有承載魂族傾力培養,魂若若也仍然能壓制魂風!
“元元老。”
枯瘦干尸的身旁,一位資歷不俗的族老面露驚慌,趕忙試探開口。
“無妨。”
魂元天不但不怒,反而還抽動起干癟的胸腔,咔咔笑了起來:“其實,老夫也同樣看好那小丫頭。”
話落,滿場皆寂。
如果說魂滅生先前的話語僅僅只是讓他們震驚,那么魂元天此刻的話語,便猶如一記巨雷,瞬間在眾人的心間炸響。
無數夾雜著難以置信的視線,此刻皆是有些機械的轉向,朝那宛如枯尸般的老者望去。
任誰也沒有想到,身為魂風后臺的魂元天,竟然會選擇公然支持魂風的競爭對手!
“風兒乃后天覺醒的神品,雖是足以冠絕族中年輕一代,卻終究與先天神品相差了許多,更何況若若丫頭的靈魂境界,早已遠超同齡時期的他。”
魂元天捋著窸窣幾根的長須,緩緩道:“論及天賦,風兒的確并非若若丫頭的對手。”
“這”
這一次,反而輪到魂滅生有些不知所措了。
魂元天干瘦的身軀忽的一陣顫動,哈哈大笑道:“不過,作為老夫生前的玄孫,他二人如若交手,老夫自然是應該更加看好風兒才是,哈哈哈哈哈!”
見狀,魂滅生緊繃的面龐這才稍緩,先前一眾族老此刻也俱是放松下來,紛紛跟著笑了起來。
“如此看來,族長大人選在這時讓二人交手,果然是高瞻遠矚!”
“哈哈哈,元天元老如此心胸,實乃我魂族幸事啊!”
“那誰.滅生,還站著做甚,如今參賽者俱已到齊,該由你作為裁判宣言了。”
魂滅生一怔,旋即如夢初醒般回神,趕忙應下:“屬下遵命!”
話音才落,魂滅生已是身形一閃,轉瞬遁離了看臺,一步踏入戰場之中。
唯有虛無吞炎,雖是雙目依舊緊閉,卻早已收斂起笑意,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
“老家伙.”
蠱爭戰場中,魂滅生的身影已然高懸于天空。
望著上空偉岸的身影,先前還尚處于紛亂的魂族人群頓時陷入了無聲地寂靜,皆是目露崇敬的望著魂滅生。
“少族長之爭,將會在我魂族歷代強者歸隱的‘歸一盅’內進行。”
魂滅生渾厚沉冷的嗓音響徹全場:“在‘歸一盅’內,擁有攏共三十六座蘊含血脈之力的血池,一旦將之吸收,將會大幅度增幅爾等的血脈純度。”
“至于獲勝的條件,不在于自身實力,也不在于吸收速度,而是血脈純度,唯有最濃郁的血脈之力,方才能獲得‘歸一盅’的認可!”
說完,他又淡淡補充了一句:“進入‘歸一盅’后,一切規則束縛都將不復存在,爾等大可任意施為。”
此話一出,場上頓時引起了一陣騷動。
“敢問殿主大人,這所謂的任意施為,是否包括合作聯手?”
一位面色蒼白的青年忽的站了出來,抱拳問道:“這似乎有些不太公平。”
此人名為魂崖,在全場之中,乃是最年輕的幾人之一,僅僅只比魂若若大了三歲。
“哼,即是爭斗,哪來的什么公平?”
魂滅生一聲冷嗤,攜帶著滾滾圣威的嗓音響徹全場:“記住,絕對的實力,足以碾壓所有的不公!”
“所有對規則的抱怨,不過是爾等實力不足!”
“是,是!”
聽得此話,那魂崖面色頓時變得愈發蒼白,趕忙退回了人群之中。
然而,在眾人不可見的陰影中,他卻是忽的掀起一絲詭笑,朝著遠處的某位身影投去了視線。
“規則既已說明,本殿主便不再耽擱了。”
魂滅生抬手一指,原本戰場的地面豁然開裂,一只小巧的蠱盅悄然從中掠出,依稀可見內部閃爍的點點赤血。
“諸位,先到先得,請入盅吧。”
隨著魂滅生的開口,那原本小巧的蠱盅頓時滴溜溜的轉動起來,繼而化作一方銀白色的結界,仿佛溝通著兩方世界的橋梁。
然而,隨著魂滅生話音落下,場上卻是沒有一人率先入內,仿佛提升血脈的誘惑對他們而言絲毫不能動心。
“這群狡詐的狐貍,果然沒一個上當!”魂玉暗罵一聲。
原本還想等待著最后一個入內的他,眼見這等場景,頓時有些氣急敗壞。
見狀,魂若若有些詫異,隨口問道:“這進盅的先后順序,莫非還有講究么?”
“自然是有的。”魂玉無奈一嘆,“蠱蟲相爭,得利的永遠只會是藏在暗處的蠱蟲,一旦先進入盅內吸收血池,敵暗我明,顯然更加被動。”
魂若若遲疑了片刻,旋即輕輕點了點頭。
能夠在魂族殘酷的競爭中存活,并且從中脫穎而出,這些競選之人,果然沒有愚蠢之輩。
然而,就當她剛欲再度開口之時,身旁的另一側,卻是忽的響起了一道厚重的嗓音——
“血池的競爭極為激烈,身為名單中排行一檔的存在,小姐與我怕是會招來不小的敵視。”
順著聲音來源望去,魂風已是緩步走上前,笑著伸出了手:“既然沒有規則的束縛,我想,在最終角逐之前,我們或許可以是合作關系。”
“你!”
見得來人,魂玉的面色陡然一變,面色陰沉的可怕。
魂風卻是并未在意對方的目光,只是認真的看著少女,眼神懇切。
半晌后,魂若若輕嘆了口氣,饒有興致的道:“聽上去是個不錯的主意。”
魂玉瞳孔驟縮,下意識的就要開口:“小姐,您——”
然而,下一刻,便被少女輕緩優雅的嗓音所打斷。
“只是很可惜。”魂若若似笑非笑的望了魂風一眼:“我的手,你不配碰。”
話音落下,少女足尖輕點地面,那道白發飄舞的靈動倩影便已是越過眾人,徑直進入了秘境之中。
“動身!”
瞧得魂若若率先進入,周圍之人頓時沒了顧慮,一股腦的朝著秘境之中趕去。
在這等情況下,晚一步都有可能錯失良機,自然不會有任何一個人關注魂風的動向。
只有自身利益,才是他們爭取的唯一目標!
場上的身影瞬間消失了大半。
唯獨魂風,依舊靜靜佇立原地,伸出的手掌僵在半空,沒有一絲一毫的動作。
他眼神平靜,表情也平靜,仿佛先前的無視亦對他造成不了任何影響。
“呵”
他搖頭一嘆,竟是拿起練功袍,緩緩擦了擦手,笑著感慨道:“果然不愧是帝女,就應該如此高高在上才對啊。”
“倒是我有些唐突了,身為女人,尤其是有夫之婦,不應該接觸其他男子才對,失策失策”
話落,他拍著腦袋,不再停留,同樣邁步朝著秘境走去。
在魂風走后,那一直佯裝呆滯在原地的魂玉,終于是打了個哆嗦,不再偽裝,屁顛屁顛的溜了進去,絲毫不顧身后群眾投來的古怪視線。
魂玉:桀桀,終究還是被我茍到了最后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