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無盡的空間蟲洞中,空間梭如一道晴日白雷般劃過,將無數細小隕石無情碾壓。
“若若.老頭子的復活儀式,當真要在這上面進行么?”
蕭炎望著眼前不足三丈的狹小空間,不由得苦笑說道:“我還是頭一次在這種環境煉藥。”
作為一名浸淫煉藥術已久的煉藥大師,他無比清楚,在涉及到煉藥之時,最為忌諱的不是被人干擾,而是難以施展拳腳。
眼前這空間梭雖是高達九品,但顯然設計者想不到會有哪個瘋子敢在空間蟲洞中煉藥,自然也就不可能會專門耗費大空間和昂貴的材料來打造煉藥室了。
沒有足夠的空間,也就代表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畢竟丹藥達到這等品階,且不說成丹時鬧出的巨大動靜,光是最后的丹雷都足夠讓人喝一壺了,空間梭再強,還能在蟲洞里硬抗雷劫不成?
“你遇到的第一次多了去了,還差這一次么?”魂若若將房間清理干凈,盯著蕭炎的眼睛,“斗尊之戰,多出一人便是極大的變數,更何況如今星隕閣只有師尊二人支撐,你覺得他們能堅持多久?”
“我們沒有時間了。”
“可可是。”蕭炎聲音有些遲疑。
魂若若明白了他的意思,并未吭聲,而是默默取出戒指,與許久未曾現身的天火尊者取得了聯系。
“前輩,蕭炎與您關系密切,身為他的.同伴,我自然也不會將您的安危置之不顧。”魂若若認真道:“您若不愿冒此風險復生,我絕不會加以阻攔。”
眼下唯一的援手都在空間梭之上,滿打滿算也不過三人而已,斗尊戰力更是一個都湊不出,倘若天火尊者不愿,那她也的確不可能去強迫對方。
復生的機會雖稀罕,但也并不是每個人都敢去承擔這等風險。
“弄死算老子倒霉!”天火尊者言簡意賅的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見狀,蕭炎一陣無言,只得點頭應了下來。
他轉頭進入了臨時拼湊出的煉藥室中,抬手一招,便是取出了一尊極為幽深厚重的巨鼎。
天鼎第八,黑魔鼎!
作為寥寥幾個藥老貼身攜帶的至寶,黑魔鼎通體幽晦,仿佛有絲絲縷縷的魔氣自鼎口散溢,甫一出現,便將房間中的光線盡數遮掩。
“說起來,還是頭一次用別的鼎煉藥啊”望著納戒角落中散發著淡淡光芒的淬炎鼎,蕭炎一聲輕嘆,竟是感覺到了些許的不習慣。
淬炎鼎雖好,但顯然無法與天鼎榜上有名的藥鼎相比,隨著他煉藥水平的不斷上升,甚至已經隱隱產生了乏力。
他有預感,在真正晉升八品煉藥師之時,淬炎鼎或許將真正成為拖后腿般的存在。
而到了那時候,按照當初的租借要求,這鼎便也就該重新物歸原主了.
莫名其妙的悸動感襲來,令得蕭炎罕見的失了神,趕忙晃了晃腦袋,驅散了心中的雜念。
“我這是怎么了?竟然也開始計較起了這些.”
蕭炎失笑著搖了搖頭,盯著眼前宛如人臉般的詭異花朵,“大不了找個稱她心的物件再換回來就是了,又不是以前那種若即若離的關系。”
他是個很傳統的人,總覺得男孩手里就該攥著點什么女孩子送的東西,女孩子同樣如此,因為那代表著他們關系的非同一般,也是無形間的牽掛與羈絆,所謂睹物思人,大抵便是這個意思了。
心中暗暗埋下這個想法,蕭炎很快便沉浸入了藥鼎之中,逐漸進入了一絲不茍的煉藥狀態。
“先活下來吧,所有人都是。”蕭炎輕聲說。
南域,天星山脈。
身為星隕閣的所在之地,這里一直都堪稱秩序的代名詞,不論其余門派發展勢頭再迅猛,也絕不敢將矛頭指向此地。
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就是這樣一個安寧平靜的修行圣地,如今卻是被一艘又一艘的巨大空間梭所包圍,將天空中那顆懸浮的隕石映襯的宛如星帶環繞的暗辰。
無數身著各異袍服的弟子自空間梭上魚貫跳下,施展出斗氣雙翼,覆蓋住整個天星山脈的外圍。
而踏立虛空者則高躍而起,三兩結對,于中央的隕石四個角落緩緩站定。
不過片刻,便已是將星隕閣圍至上天無路。
“這便是星隕閣么如此景觀,倒也當真對得上這‘星辰隕落’的名稱。”
目睹著眼前的一幕,虛空外圍的中年男子忽然溫聲道,笑容柔和。
如果蕭炎在此刻,恐怕立即便能認出,此人赫然便是曾將他置于莫大險境之中的青海尊者!
“正是。”
黃泉尊者陰森沙啞的聲音響起,戲謔道:“只可惜,那位給星隕閣命名的藥尊者如今早已身隕,否則的話,老夫倒還真想看看他的表情會如何精彩。”
“被自己說的話反噬,對那目中無人的老東西來說.喀喀,定然是莫大的折磨。”
由于風尊者的原因,黃泉尊者早已對星隕閣恨之入骨,自然也就連帶著忌恨上了藥老。
其實不單是他,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與星隕閣有著極深的仇恨,自然也就多了些幸災樂禍的心理。
“你們的恩怨本尊不關心。”青海尊者笑容和煦,“只是,想與冰河谷一樣歸順魂殿,還需交上一份投名狀。”
“您放心。”黃泉尊者舔了舔嘴,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雖說老夫的確不是那風老鬼的對手,但論及毀滅之力,老夫自認還算有些造詣那些星隕閣的弟子,絕不可能留下一個活口!”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仿佛蘊含著莫大的輕蔑,直接決定了所有星隕閣弟子的生死。
“哦?”中年男子微微動容,“久聞黃泉閣這份生滅之力頗為不俗,甚至就連我魂殿的一些功法都難以比擬,莫非其中另有玄機不成?”
“生滅之力本是承天大道,只可惜老夫斗氣屬性不匹,不論如何參悟都難以參悟其根源,最終也只得以邪法將其改換成如今這般模樣。”
黃泉尊者為表忠心,索性猛的一咬牙,攤牌道:“而若想要掌握真正純粹的生滅之力,終究還需要從天地奇物中參悟。”
“不瞞您說,老夫甚至覺得,沒有火屬性斗氣,從先天便遜色于他人一籌!”
此話一出,瞬間便引得其余兩位尊者齊齊側目,就連那位于最前方沉默不語的白袍人影,此刻都不禁回首望去,視線如冰霜般徹骨。
談論斗氣屬性的高低,向來都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
包括那些極為稀有的屬性在內,所有的斗氣屬性其實都處于一種較為微妙的平衡,而那些稀有屬性之所以會在前期產生異于常人的優勢,其最根本的原因,也不過是因為開發程度的不同而已。
似是最基礎的五行屬性,由于擁有的人數太過龐大,早已將其優劣挖掘到了極致。
火主進攻,水主治愈.這都是耳熟能詳的常識,可那些稀有屬性卻不同,尋常修士遇到諸如暗,雷這等屬性的修士,只怕立馬就會被打個措手不及,自然也就會處于劣勢了。
而隨著修為的不斷提升,人們自然也就熟知了所有屬性的優缺點,沒有了信息差,真正能決定勝負的,終究還是修士本身的實力而已,所謂的屬性高貴論至此不攻自破。
“一派胡言。”白袍人影淡淡道,顯然對老者的話語嗤之以鼻。
黃泉尊者尷尬笑了笑,卻是不敢有任何反駁,道:“冰尊者勿怪,在下并非是想貶低您而抬高焚炎谷,只是修煉遇挫,實在不吐不快。”
說罷,他背后的一輪巨大光圈忽的劇烈閃爍了起來,繼而在眾目睽睽之下,驟然分裂出了一黑一白兩道神異火光。
火苗甫一出現,便是猶如磁石般劇烈吸引了起來,兩處尖端相對而觸,繼而不受控制的交織,融合在了一起,宛如陰陽魚游曳,靈動異常。
“這是.異火?!”
霎那間,不單是冰尊者,就連一直處變不驚的青海尊者,此刻都不禁面露驚容,貪婪望著眼前的奇景:
“所有煉藥師都夢寐以求的珍寶,竟是被你得去了其一,黃泉,你倒是好福氣。”
雖是在稱贊,但觀其臉上不經意露出的意動,顯然是對其頗為眼饞。
黃泉尊者臉上閃過一抹肉疼,狠聲道:“實不相瞞,所謂的生滅之力,正是某位大能參悟這陰陽雙炎所得,如今既選擇加入魂殿,老夫自當毫無保留,將此寶雙手奉上!”
瞧見黃泉尊者竟舍得下如此大的手筆,縱使以冰尊者的冷漠,此刻也不禁露出了一絲驚異。
場上的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自然不可能相信對方獻寶只是為了單純的表示忠誠。
能夠讓他不惜獻上重寶都要達成的目的,可想而知,必然不容小覷!
“說說看吧。”青海尊者接過那懸浮于半空的陰陽魚,慢斯條理的端詳了起來,“不過,魂殿的規矩你應該清楚,即使你提了條件,本尊也不一定會答應。”
黃泉尊者大喜過望,連忙拱手道:“您放心,過分的要求,老夫自然不會提!”
“嗯。”青海尊者有一句沒一句的應著,目光卻仍是牢牢的鎖定在了陰陽雙炎之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見此情景,黃泉尊者不疑有他,只當是對方得寶欣喜,便徑直說道:
“老夫曾有一弟子王塵,素來視如親子,可在四方閣大比之時,卻是被那星隕閣少閣主直接廢了修為,不日便自縊而亡”
“身為師長,此仇不報實在難以服眾,所以還請青海尊者許可,屆時攻破星隕閣之時,莫要收取此子的靈魂,將其交由老夫炮制!”
“星隕閣少閣主.”青海尊者眼中異芒閃過,輕笑道:“是否是那位樣貌盡毀的少年?本尊倒是對他有所耳聞。”
“據說,那位令中州無數兒郎傾倒的星隕閣首席,便是被他俘獲了芳心。”
聽得青海尊者如此莫名其妙的發言,黃泉尊者一愣,竟是沒能跟上對方的思路。
“不錯.正是此人。”他有些遲疑的點了點頭。
以黃泉尊者的性子,自然不可能會對一介被廢掉修為的廢物生出任何的感情,更不可能以陰陽雙炎為籌碼,換取蕭炎的性命。
真正讓他在意的,則是蕭炎那強悍至極的體質。
對方不但擁有最適合修煉生滅之力的火屬性斗氣,體魄更是強悍的令常人難以想象,倘若奪取了他的肉身,再將其靈魂融入自身,即使沒有陰陽雙炎加持,他也有信心能在百年內超越如今的巔峰!
聯想到青年那具有蓬勃朝氣的堅實肉身,黃泉尊者吐息都隱隱變得粗重了起來,仿佛像是見到了某位不著寸縷的絕色美人。
不,對他來說,女子本就不值一提!
像是那些見到星隕閣首席便走不動道的男子,不過只是些受困于皮囊的蠢貨罷了,唯有他才能看的出真正具有吸引力之人!
“對于此人,本尊的確是有些印象。”抬手收起陰陽雙炎,青海尊者含笑著說。
黃泉尊者大喜:“那您——”
“只是很可惜,黃泉,你的要求本尊怕是不能答應。”
中年男子那一貫的溫和嗓音,卻是彷如尖銳的魂錐,無情而狠絕的撕破了一切幻想,令得黃泉尊者臉‘唰’的一下變得發白,連笑容都化為了僵硬。
“什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