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縣。
立夏后,山里開始多了一絲熱意,午后的太陽變的毒辣了些。
“吱吱…”
蟬鳴開始在院角的竹林間起了頭,帶著滿滿的生機。
池塘邊,幾壟地被開墾出來,明明窄窄的院子,卻硬是能開墾出二壟地出來。
這日,一大一小,兩個人正彎腰在這地里忙活。
大的刨地,小的則拿著一個小盆,往刨開的坑里丟著什么。
旁邊的塘面已被綠荷鋪滿,粉色花骨朵從葉縫里鉆出來,小荷才露尖尖角,有風吹過,荷葉上的水珠簌簌滾進塘里,驚得荷葉下躲陰的紅鯉甩著尾巴游開,攪碎了池影。
“嘶,小師弟,歇會兒!”
這個時候,地里彎身刨地的男子直起身,一只手抵著鋤頭,一只手捂著腰,隨后捶了捶發酸的腰,汗水從額頭上掉落。
“三師兄,您常說您是天關大高手,好像還沒鋤多久啊?”
“還弄壞了三根鋤頭!”
虎娃看著自己的三師兄,一副氣喘吁吁的樣子,一雙眼睛有些不理解。
楚玉手抵著一人多高的鋤頭,黑色勁裝被黃土弄的有些灰頭土臉,被小師弟這么一問,臉上一黑。
他也沒想到種地這么辛苦啊!
這地比他嘴還硬!
特別是需要其中掌握的力道,用力過猛,鋤頭又很容易折斷,心神灌注下,加上穿著一身黑色衣服下地,太陽直曬,簡直buff迭滿。
沒苦硬吃了屬于是!
而事情的起因,自然就是幾日前的那樁事,楚玉一直想著怎么補救。
在他“樸素”的價值觀里,那位大人雖然沒有追究后續,但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嗯,通過幾天風平浪靜期,加上從小師弟那里探口風,楚玉覺著,該是時候來個登門道歉,才顯得有誠意。
所以,今日特意出門好好整理了一番,為給那位大人留個好印象。
那等大人物,自己自然要認真對待。
接著,他特意帶著小師弟登門,就見堂堂武圣大人竟然親自下地,楚玉想這正是自己表現的時候,于是熱情火燎地接過這門子活計。
然后就這樣了。
地沒墾多少,鋤頭倒是費了幾件,著實有點尷尬。
此時,池塘邊的涼亭下,一身青衣的陳淵,側身坐著,怡然自得地飲著茶。
有人搶著幫忙干活,他就閑下來了。
手提著青花茶壺,往涼亭外一甩,直接飛過池塘荷影,飛至楚玉身前,滴溜溜旋轉。
接著,又飛來兩個陶瓷杯子。
楚玉微微一驚,朝著涼亭方向看過去,就聽耳邊響起聲音,
“累了喝點茶,慢慢來,不著急,還有的忙。”
楚玉見狀,趕緊轉過身子,朝著荷葉掩映間,對面的亭子躬身一拜手,
“謝前輩體諒!”
“晚輩定當竭盡全力!“
楚玉語氣鏗鏘,只是說到后面有些臉紅,搞得像自己正在做什么很利害的事一樣。
他確實口干舌燥了,也沒做態,側身提起茶壺,拿起杯子,倒了兩杯茶。
茶水不是那種茶綠色,看著反而就是普通的白開水。
不過也沒在意,一杯先給了小師弟,自己則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只是隨著這杯水下肚,楚玉眼眶一漲,瞳孔一驚。
濃郁而柔和的天地精氣順著喉嚨下肚,一股清涼之氣流轉四肢百骸,頃刻間,疲憊盡去,通體舒泰。
楚玉睜眼瞧著手中的茶壺,很快反應過來。
這哪里是白開水,分明是寶藥,里面蘊含著濃郁而又柔和的天地精氣,氣藏于形,絲毫不顯,而且毫不需剔除雜質,身體無負荷地盡數吸收。
這一杯茶水就相當于一顆靈丹!
楚玉這位洞天弟子心中忍不住生出感嘆,武圣大佬就是武圣大佬,自己算是掏著了。
“哇,好多涼氣,好涼快!”旁邊,虎娃喝完茶水一臉驚奇。
“師兄,我還想喝。”說著,高高舉起杯子。
楚玉聽言,舔了舔舌頭,自己其實也想貪杯,其中滋味著實舒服,但他還是忍住了,一本正經地咳嗽了聲,教導小師弟道:
“小師弟,一杯足夠了,不能貪心,師傅常言,知足不辱,知止不殆,才可以長久。”
“明白沒?“
說著,手上一拂,茶壺和茶杯,滴溜溜旋轉,飛向涼亭。
隨后側過身去,對著涼亭,捋袖拜手,
“謝大人賜茶!”
涼亭里,陳淵擺了擺手,渾不在意,“忙去吧。”
人家幫忙干了活,自己給點好處也是應該的。
楚玉得了信,立馬精神一振,渾身充滿干勁,他不指望自己能得這樣的大人青睞,能有幸通過小師弟得見這樣的傳奇人物,已是幸事。
大佬就是大佬,沒有與自己計較。
隨后拿起鋤頭,“小師弟,咱們趕緊的吧。”
說著,哼哧哼哧挖起地來。
他楚玉,今天算是跟地干上了。
此時,隔壁院子,花姐家的槐樹上,虎娃的五師姐瓊樂坐在一根樹椏上,看著三師兄和小師弟在隔壁院子里哼哧挖地,捂著肚子,人都笑岔氣了。
至于,涼亭下,陳淵樂得清閑,有免費的勞動力搶著幫他干活,何樂而不為。他準備在院子里拓展出更多的空間,是那種字面上的拓寬空間,這對他不算什么。
準備種種菜,養養花,…
而此時,八千里外錦官城,幾匹快馬奔向云頂山。
“駕”
“駕”
“駕”
烈日當空,山下官道上塵土飛揚。五匹快馬如離弦之箭,馬蹄踏碎了林間靜謐,驚得鳥兒撲棱棱飛向天空。
最前頭是位彩衣女子,發間的銀簪鈴墜隨著馬匹顛簸叮鈴而響。
其秀眉豎起,眸間帶著冷意,手中的韁繩帶著急促,不斷催馬奔行。要不是云頂山封山,禁制啟動,她已破空闖山。
左邊,一位身穿紫色開衩羅裙的妖嬈女子,嘴唇緊抿著,身形如火般嬌艷。
右邊,一位青年白衣長袖,衣裳被馬蹄卷得滿是泥點,原本束得整齊的發帶散亂地貼在汗濕的額角,可那雙眼睛里燃著的急火,比天上烈日還要灼人。
身后,還有兩匹馬綴在后面。
馬蹄聲密集得像擂鼓,每一聲都敲在緊繃的空氣里,擊的通往云頂山上的官道踢踏作響。
快馬奔騰,上了山。
不一會,山中響起幾聲喝聲。
“來者何人?“
“兵家重地,擅闖者殺無赦!”
只見,前方官道兩邊的山林,兩道光芒乍然而起,緊隨著,兩尊金甲巨人搖身而出,五六丈巨大,手持青銅長戟,斜著往官道一邊一叉,塵土飛濺,兩把長戟交叉著,攔住去路。
“希律律”
來人猛拉韁繩,快馬聲聲長嘶,馬蹄高高揚起,發出焦躁的聲音。
“我乃太子太傅長孫女秦如霜,讓開!我有要事奉命進山!”
當頭為先,秦如霜冷聲呵斥。
卻見那兩尊金甲巨人,金色瞳孔一轉,閃過一絲驚疑,
“可有公文?”
秦如霜皺眉沒說話。
“非常時期,整座撫司封禁,無公文批條,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這是國師大人下的令。”金甲巨人見此,玩悶聲悶氣開口。
卻見這時,啪地一聲空氣爆鳴。
只聽一聲女子嬌斥聲,“給老娘滾蛋,拿著雞毛當令箭!”
話落,只見一道鞭影赫然抽開攔路的兩把長戟,一卷一拉,直將兩位金甲巨人給甩飛。
“老娘獨孤伽羅,不服等會找我!”
“我們走!”
這般豪放不羈的聲音,正是那位不敗神侯之女。
其二話不說直接抽開攔路之人,隨后直接駕馬沖進山去。
秦如霜等人迅速跟上。
下一秒,尖銳的哨鳴在下面的山林響起。
緊隨著,一道道流光迅速從四面八方從天而降。
一道道高大壯碩,身披重鎧,氣息凜然的金甲甲士,披刀執槊,頭戴面具將五匹快馬包圍。
是天行軍在執行云頂山外圍的警戒工作。
其中,一位體型高大一圈,氣勢不俗,擁有武藏氣機的金甲統領,本來眼中煞氣凜冽,不過見了前排的兩位女子后,有些意外。
“獨孤小姐!”
“秦姑娘!”
“兩位千金之軀,不在神都,怎么來到錦官這等是非之地,還帶人闖起了山?”
“不知侯爺和太傅大人可知曉?”
“少廢話,我們要去第九山,你們還不放行!”獨孤伽羅手里彎著鞭子,火辣大膽。
那金甲統領聽到第九山,以為兩女是耍大小姐脾氣的他,眼中一閃,正了正色。
沒辦法,若是二女耍大小姐脾氣,他自有辦法打發回去,畢竟如今這里是兵家重地,當朝國師坐鎮,可容不得兩女撒野。
不過,一旦涉及到第九山,處理就棘手了,他可不敢隨便拿主意。若是出了事,算誰的。
這位統領想了想,“進山可以,但需得人去通知第九山來人,看是否有干系,過了之后才能把各位領走,還需上報…”
“你這人,好生麻煩,我等有急事,耽擱不得!“獨孤伽羅甩鞭。
“獨孤小姐莫要讓大家為難,前不久這里有大敵阻攔本地鎮魔大將成圣,想必你也聽說過,如今撫司上下時刻警惕,不敢有絲毫紕漏,這是規矩!”
金甲統領皺眉,并不讓步。
獨孤伽羅聽言,確實不好發作,這事確實聽過,如果自己再鬧,就是純粹無理取鬧了。
但是…
就在這時,旁邊秦如霜的聲音響起。
“這,行嗎?”
“這枚令牌是當初陳大人贈予我的第九山通行令牌!”
只見,秦如霜此時手中亮出一塊銀色令牌。
正面印著一個“陳”字!
上面,一股獨特的氣息流轉,隱如塵淵。
金甲統領見此枚令牌,立即認出這令牌上有那位巡天使大人的氣機。
令牌是真的!
既然這樣,他便不再敢多言,朝著令牌抱了抱拳,隨后擺了擺手,
“放行!”
“傳令下去!”
立馬,周圍金甲散開。
秦如霜當即收起令牌,朝著那位金甲統領扶手,“多謝!”
隨即抽韁駕馬,駕了一聲,帶人進山。
之后,五人一路暢通無阻,層層關卡放行。
秦如霜幾人快馬加鞭來到第九山山腳大營!
大營那里,守營士兵馬上通稟。
云天生,柳青等人收到信,立馬迎來。
大營大開,秦如霜幾人下馬,云天生三位第九山驃騎快步相迎!
“見過秦姑娘,伽羅姑娘,安掌門…”
云天生與來人拜手,這幾位可是他們第九山的老相識了。
大家曾一起并肩作戰,在南邊妖魔戰場與妖魔廝殺。
后來,其中幾位,在他們去年被朝廷傾軋落難時,闖過撫司天牢,救過他們性命。
其中感情自不用多言。
不過,云天生,柳青三人行禮間,很快發現幾人的表情不對勁。
那熱誠的語氣變得驚疑起來。
三人對視一眼,這是出了事?
云天生眉頭一皺,于是朝著秦如霜秦姑娘發問,
“秦姑娘,你們這回相聚一起來我第九山,是發生了什么事?
說著,他將目光掃動,落在那位白衣金領,身上滿是泥點,風塵仆仆的生活青年身上。
“怎么這回青陽子前輩沒來,反而是姬兄一人,還如此風塵仆仆?”
云天生目光落著的青年,是姬無命,是青陽子的大弟子,當初也曾跟隨一起作戰,只是看其模樣,顯然經歷了一番奔波。而且對方眼里的焦急和血絲,根本掩藏不住。
所以才敢斷定必是發生了什么事。
這時,秦如霜開口:
“此事還從幾日前,我從神都返回,傳信邀昔日一同并肩作戰的道友來錦官城相聚,其他人得信,我卻遲遲沒收到奔雷山元道友的消息,于是我拜托附近的李道長去尋……”
秦如霜講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現在,奔雷山滿門失蹤,前去尋找的伏龍觀李道長,和相約結伴的青陽子道友,一人失蹤,一人兩日前傳來消息。”
“姬少俠,你來說!”
只見姬無名趕緊開口:“兩日前,與師父相約前去錦官城赴約的伏龍觀李道長回到蜀山,問我師父是否回來,我們才知師父是在與李道長一同尋奔雷山元前輩的路上失蹤,他們當時在奔雷山遇敵……前輩讓我快馬加鞭趕來錦官城報信,而我蜀山劍派上下高手則和李前輩四處尋找師父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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