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州,準確的說應該是北道州。
而天地異變,灰霧降臨以后,這北道州被灰霧隔絕和西道州各取了一部份。
這里的修士自古以來就是大乾仙朝最穩定的護城河。
俠氣濃郁,古道熱腸。
盛產以劍為尊,誠于心,誠于劍的劍修。
直入天際的石劍矗立在大地之上,每隔百里便有一座。
這石劍如同楔子。
白天,灰霧界此則止,可以說是涇渭分明。
而到了晚上,這石劍似乎就不再會隔絕灰霧,而是任由灰霧降臨舊州之中。
這時候,便有強大的修士們殺入灰霧潮汐之中,試圖從中取出尚存的靈氣。
如今天色漸晚,晚霞迷天。
橘紅色的晚霞掛在天邊,好一片萬物升騰之景象。
石劍之上,一名背著法劍的修士正在盤膝而坐,他的修為已經在凡修巔峰,只差一步便能突破至仙人境界。
而他的職責,則是在這里駐守,查看天黑以后是否會有灰霧潮汐聚集爆發。
舊州到底是不太一樣的。
晚上的時候,可以無需擔心舊州之內的灰霧。
因為那些灰霧哪怕形成潮汐,其內的邪異也早就被諸多前輩修士聯手絞殺鎮壓,萬年以來皆是如此,早就已經掀不起大風大浪。
唯有外部的曠野、那些曾經的破敗宗門,隨著灰霧隱匿,其中強大的邪異不在少數。
真仙便可以鎮一宗。
仙人,放在任何宗門那都是頂梁柱。
“聽說天地異變之前,我大乾仙朝是玄真道界最為昌盛的修行之地,比之仙界也就差了那么點底蘊,若是比年輕一代,則更加勝之。”
此刻,這劍修便在想著一些聽舊州老人們經常談起的故事。
“上次與老瘋子喝酒之時,他說大乾仙朝的天才修士斷代了。”
這劍修思維散開,自言自語的道:“足足三千位天才修士,起步都是仙人,真仙都占多數的一整代天才,全都被帶去了人間,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若是那些修士都還在,如今應當起步都是真仙。”
“半步近道的估摸著都不少。”
“甚至還有一些才情曠古絕今的,說不準便能走到近乎于道那條路上。”
“也不知道這話有幾分可信度。”
說到這,這劍修忽然失笑道:“老瘋子就會吹牛,他瘋瘋癲癲,年輕時候也不知道得罪了誰,腦袋被削掉一半。”
“估摸著,是逢人就說他有一個兒子,是什么萬中無一的劍道天才,惹人生氣被收拾了估計。”
這年輕的劍修并未經歷過那個時代。
實際上,他的年紀也不大,只有九百多年而已。
如今的大乾仙朝靈氣貴重。
這劍修在如今的環境下修行,而且至今沒有感覺到上限,已經算是小有名氣的天才了。
“等我成仙后,我便要去天河戰場。”
年輕的劍修渴望殺敵,自信的道:“我要為舊州搶來大量靈氣,或許,我這輩子也有突破真仙的機會!”
仙人便可長生久視。
真仙更是強大無比,能做開宗立派的老祖。
一般來說,修士們如今確定自身修為上限的辦法很簡單。
那就是看自己身上有沒有長出來詭異的東西。
只要長出來了,那以后就得一直用靈氣苦熬,自然就無法再往上走。
除非硬生生用大量的靈氣堆上去。
而那樣多的靈氣,只有在天河戰場才會出現。
萬年以來,大乾仙朝和仙界大戰持續至今,征戰不休,不知道有多少英才血染戰場,為的就是要為己方搶奪靈氣。
打到現在,已經沒人去考慮最初是因為什么事在打。
搶奪靈氣,搶奪資源。
大乾仙朝自封,仙界同樣如此。
而這自封的陣法,并不是永遠堅固不朽的,便需要資源來維系。
有時候打急眼了,連仙人之下的修士都會被派往戰場。
突然…
嗡!嗡!嗡!
法劍突然震動不止,發出焦躁不安的劍鳴聲。
那年輕的劍修臉上陡然變色。
極遠的地方,那些矗立在大地上的抵天石劍,更是爆發出一道道劍光。
“起!!!!”
這劍修顧不上自身法劍,立馬一掌拍在身下的石劍。
便有劍光沖天而起。
這劍光類似凡人城池的狼煙,以作示警之用。
不過,石劍倒是不止有這點作用,不過這年輕的劍修倒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出自太歲教之手,好似很久以前就有了。
做完這些以后。
他才有心思去查看自身法劍。
用力死死握住,用心去感受法劍傳來的念頭。
法劍震動,劍鳴聲聲如雷,只傳遞出了一個信息。
急,很急。
想要飛遁離開,向著某個方向掠去。
順著那方向看去。
年輕的劍修卻神色迷茫,他看到了無盡的晚霞,卻沒有感受到有任何能引起自己這把法劍動靜的存在。
“老瘋子和我喝酒的時候好似提過一嘴。”
“那些強大的劍修,本身心神合一的法劍,便承載了對方的劍道。”
“要是這種法劍放出自身氣息,凡是在劍道修為上不如此劍之主者,皆會受到影響,莫非有強大的劍修出世了?”
“可為何是在界限之外的曠野中?”
他看不清,猜不透。
有種怎么想都覺得不對的感覺。
這一刻,他忽然有些懷念那個老瘋子了,雖說對方瘋瘋癲癲的,還喜歡喝酒,可見識卻比自己要高出許多,定然知道這是什么情況。
而就在這劍修游離不定,心中大為困惑之時。
在他目光看向的天邊。
一抹似是晚霞,又似是流光的赤紅之色突然出現。
這赤紅之色如血。
一經出現就變得越來越明亮。
而且其速度快到令人咋舌,很快就變得越來越大。
這竟然是一道劍光!!!
再往后看,萬道劍光跟在這赤紅劍光之后殺來。
那氣勢駭人無比。
光是感應著那鋒利無比,純粹到極致的劍意,以及那濃郁到要滴血的殺氣,在這一刻,在這舊州邊界駐守的年輕修士們,全都臉色變得極為精彩。
這哪是什么劍修。
這分明就是個蓋世魔王啊!
那殺氣令人發指,不知道要殺戮多少生靈才能形成。
少屠一國都達不到這種程度。
“是仙界打來了嗎?”
“沒聽說我大乾在天河戰場失利啊!”
那赤紅的劍光領頭,身后萬道劍光與之如同一體,其氣息強橫無邊,這些修士們能感覺的到,便是真仙在此,恐怕都得飲恨。
年輕的劍修神色猙獰,大吼道:“前方乃我大乾仙朝舊州主脈,來者何人?”
他的聲音無比高昂。
那無數劍光眨眼間就從頭頂掠過。
然后,突然頓了一下。
繞了一圈折返回來,便聽見那劍光之中傳來一個傲然的聲音:“我的名頭太多了,有一些更是不好說與你們聽,不過看在這么久以來,終于又有人問起的份上。”
“那我多少得說兩句,我叫陳黃皮,乃是太歲教教主!”
“記住了!”
說罷,那赤紅的劍光才帶著其他的萬道劍光,繼續向著舊州腹地,向著太歲教的所在處殺了過去。
只留下那些駐守界劍的修士們一臉錯愕。
太歲教教主?
陳黃皮?
原來太歲教的教主叫陳黃皮嗎?
這名字果然不同凡響!
還有那萬道劍光,此刻仔細一看,分明就是太歲教的劍修兄弟們布置的劍陣啊!
“太好了!!!!”
有人激動無比的道:“太歲教教主墜入灰霧之中,如今終于歸來了!禮贊蒼天!禮贊蒼天!”
當真是一劍寒光照舊州。
此時此刻。
舊州的所有修士,全都看到了天上的萬劍歸來之景象。
而在一處破敗的廢棄廟宇外。
一個戴著草帽,提著酒葫蘆的老者打了個酒嗝。
這老者腿腳不便。
走路一瘸一拐。
便是那年輕劍修口中的老瘋子。
老瘋子抬眼一看,渾濁的雙目醉眼朦朧,只抬頭看了一眼,便欠奉的不再理會,繼續喝著酒,向著破廟里走去。
可冷不丁的。
這老瘋子頓了一下,扭頭再次看向那遠去的劍光。
這時候,那劍光已經沖進了太歲教。
老瘋子卻眉頭緊皺,語氣極為不確定的道:“太歲殺劍?不對,不是太歲殺劍,這氣息太弱了,殺氣也不夠純粹。”
“不過這劍道,倒是有些像太易子那小娃娃的路數。”
至于什么太歲教主回歸這種話。
老瘋子更是嗤之以鼻。
想到這,老瘋子伸手一抓。
也不見他有什么特別的動作,更不見有什么駭人的氣勢。
只是平平淡淡一抓。
就像是在抓只飛蟲一般,掌心攤開,便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劍氣在其中游走。
老瘋子對著這劍氣一吹。
劍氣瞬間化作無數光點,好似漫天飛雪一般。
看著這些游離的光點。
老瘋子渾濁的雙目中突然涌現出一抹錯愕的光彩。
“以道基鑄命劍之法?”
太歲教,實際上就是一個坐落在舊州的劍陣。
從古至今,這座大教都是如此。
若是劍陣不放開。
任何人都不可能踏入其中。
因為這是一位近乎于道的道果世界。
是劍陣的世界。
太歲教主以劍陣之道闡述自我對道的理解,貫徹天地至理。
既是道果劍陣世界。
那必然有日月五行運轉。
五行,是五座抵天劍峰,萬丈劍氣垂落。
而日月,則同時橫在天上。
這是因為曾經主導這劍陣世界的太歲教主墜入灰霧之中,至今未曾回歸,所以日月也因此停頓了下來,方形成這奇異景象。
五座劍峰此刻震動不止。
太玄,太皓,太禹,太阿四位真仙劍主齊齊睜開雙眼。
這四位劍主須發皆白,面露嚴肅之色。
看著那萬道劍光襲來。
感受著那來自太歲殺劍的氣息。
四位劍主眼中的激動都要溢出來了。
刷刷刷!!!
萬道劍光落下。
陳黃皮腳踩虛空,眼中閃爍著異彩,毫不客氣的打量著周遭的一切。
“這就是我的太歲教嗎?”
“果真不凡,果真奇異!”
“居然還有這么多的真仙。”
陳黃皮有些驚訝,他的邪眼能看破虛妄,自然能看出太歲教的本質就是劍陣道果所化。
無數的劍陣組成了這個世界。
代表了陰陽五行,哪怕是一草一木,其實都是劍陣演化出的一環。
而他說的真仙。
并不只是眼前的四位五行劍主,而是在這太歲教的許多劍陣之中,隱藏著的真仙,只是那些真仙的狀態很奇怪,全都陷入了沉寂之中。
邪眼想要再看個具體。
那劍陣之中,時時刻刻都在存在的某種力量,卻將其阻礙在外。
這讓陳黃皮更加驚訝。
邪眼看破虛妄,更有操控一切有實之物的能力。
沒想到在這太歲教之中卻受到了限制。
“不愧是近乎于道。”
陳黃皮贊嘆道:“當真讓人拍案叫絕。”
這時,那四位劍主則怔怔的看著陳黃皮。
準確的說,是看著繞著陳黃皮歡快轉動的那把劍。
血紅的劍身,上有竹葉一樣的紋路纏繞在劍鋒之上,劍格處呈現出葫蘆造型,上有一只生滿了肉芽的眼睛,那眼睛開合之間,便有一道恐怖的劍影若隱若現。
不止是太歲殺劍的氣息。
還有著被污染的太歲之血的氣息。
這和他們想的有些不一樣…
“這劍…”
“它不叫太歲殺劍,它叫洞虛。”
“那你,你的劍道,為何有太易劍主的味道…”
“因為我的劍道就是學自他的。”
陳黃皮沒有遮掩的意思,大大方方的道:“我師父除了修煉功法,就教了我一個到現在都沒學會的法門,我的所有手段,都是從別人那里學來的。”
“是太易子教的我劍道。”
“也是他把太歲教的所有劍陣,全都傳給了我。”
太易子,這名字在太歲教可以說是如雷貫耳。
畢竟是自家的五行劍主。
能操控五行劍陣的長老。
而太玄、太皓、太禹、太阿四位劍主,更是對太易子無比熟悉,可以說這五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雖非血親,但更似血親。
四位劍主對視了一眼,眉頭緊皺,目光中滿是疑惑。
奉劍行,林道寧,李青柏等弟子更是當場驚愕。
這事陳黃皮之前可沒和他們說過。
陳黃皮解釋道:“之前不說,是因為我覺得不安全,怕說出去會被人聽到,而到了太歲教,我就跟回到自己家一樣,自然無所顧忌。”
太玄劍主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沉聲道:“天地異變之前,太易子當年在人間,錯過了回到大乾仙朝的機會。”
“而人間沒有靈氣,以太易子的性子,定然會去往十萬大山。”
太阿劍主補充道:“所以,你同樣來自十萬大山對嗎?”
陳黃皮訝然道:“這你都能猜出來?”
太禹劍主是個急性子。
當即就毫不客氣的道:“你這孩子,說話遮遮掩掩,你就說是不是吧。”
“是,當然是。”
“果然如此!!!!”
四位劍主齊齊松了口氣,好似陳黃皮來自十萬大山這事,比之洞虛都要讓他們更加激動一樣。
太皓劍主則對眾弟子說道:“爾等且先下去,老夫四人要與他談一些不能提及之事,還有,爾等這次回來有些太高調了。”
“日后切莫如此。”
“是,師尊。”
“是,劍主!”
眾弟子們聞言面容有些羞愧。
實際上他們也不想如此高調,可那時萬眾一心,部下能斬殺真仙的劍陣,那威勢一往無前,心中一口氣提了起來,如何能咽的下去。
只覺得肆意縱橫,好不快意。
等回過神,意識到這樣做有些不對。
已經是回了太歲教的那一瞬間的事了。
四位劍主沒有多言,進了舊州遮掩的事自然有他們去做,今天這個日子非同一般,自然不會在這種時候掃興。
太皓劍主大手一揮。
五行劍峰突然震動不止。
緊接著,連同那最后一座屬于太易子的劍峰,都爆發出了可怖的劍氣。
五道劍氣直沖天際。
天上道果世界的日月,在這一刻閃爍著濃郁的光輝。
光輝萬丈,彼此交織在一起。
便有一座古樸的大殿若隱若現。
“且隨我等進去。”
太皓劍主對著陳黃皮道了一句,便瞬間化作劍光沒入了那大殿之中。
其余劍主更是一并如此。
陳黃皮看了一眼那大殿,有種難以言喻的壓抑之意。
這大殿,好似是整個太歲教的核心。
越是在劍道上走的極遠的人,越是能感受到那可怕無比的劍意。
是那位近乎于道。
太歲教主的劍陣之道!
并且,其中更有殘留的太歲殺劍的劍意。
“走!!!!”
陳黃皮自信太歲教的人對自己沒有惡意,毫不畏懼的提著洞虛神劍沖了進去。
而進了這古樸的大殿。
陳黃皮才發現這里更是別有洞天。
甚至,還有著兩尊極為恐怖的真仙在此陷入沉睡。
“那是陰陽劍主。”
太皓劍主沉聲道:“他們二人正在試圖沖擊半道,已經持續有八千年之久了,天地異變未曾結束之前,我等都不會打擾他們。”
太歲教畢竟教主墜落灰霧之中。
而天地異變遲早有結束的一天,誰也不知道到時候會發生什么事。
因此,從很早的時候,這兩位陰陽劍主,便一直在這大殿之中沉寂,感悟自家道主的道果,試圖沖擊到半步近乎于道的層次。
到了這一步,便是以后再也不可能踏入近乎于道。
此生都會被鎖死在這個境界。
可不這樣做,拿什么將自家教主從灰霧之中喚醒歸來。
陳黃皮有些不解:“四位老爺爺,你們將我帶來,莫非就只是要和我說這些嗎?”
“不,剛剛外面人多。”
太皓劍主道:“有些話我們不好說,也不能說,那些弟子們都是好孩子,知道的太多對他們不好。”
“但在這里,我們就不用那么拘謹了。”
他說完以后,太玄劍主接過了話題,溫和的道:“至于什么老爺爺這種話,倒是不用再提,怎么稱呼太易劍主的,便怎么稱呼我等便可。”
而急性子太禹劍主則不耐的道:“你們三個就是墨跡,說了半天都說不到重點,讓我來與他說!”
話音落地。
太禹劍主直接對著陳黃皮作揖,大聲的道:“拜見教主!!!!”
其他三人見此,連忙拜道:“拜見教主!!!!”
陳黃皮愣住了。
“我只是吹牛,你們還當真了?”
“我不是你們教主,你們誤會了。”
“誤會?”
太禹劍主大笑著走向大殿的最高處,這里掛著兩幅畫像。
一副畫的是穿著黑色道袍的中年男子,國字臉,眉似利劍,有種說不出的銳氣。
而另一幅則是一個約莫三十左右的青年道人。
身穿青黑色道袍,氣息祥和,看不出半點鋒芒畢露之意。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凡人。
“旁邊這個是我們教主。”
“至于另一位年輕的,你且看看是誰。”
“這是…”
陳黃皮瞪大了眼睛,走上前仔細的查看那畫中的青年道人。
這青年道人給他的感覺很熟悉。
但偏偏又從未見過。
至于這道人的穿著,陳黃皮就更看不出來了。
因為整個太歲教都穿著一模一樣的道袍。
就他自己是金絲繡成的黑色道袍,顯得有些特立獨行。
“本家,傻眼了吧。”
“這是觀主他老人家年輕的時候!”
突然,一直掛在陳黃皮腰間陷入沉睡,連燈芯都熄滅的黃銅油燈伸了個懶腰,燈火再次燃起。
“黃二!!!!”
陳黃皮激動無比的道:“你怎么回事,到現在才醒!!!!”
之前黃銅油燈一直陷入沉睡之中。
無論怎么呼喚都不曾有回應。
期間,也只在那上品葫蘆觀里吸了幾絲灰霧,然后就再也沒有動靜。
沒想到進了太歲教的大殿,冷不丁的突然醒了過來。
而四位劍主見此,更是臉色大變。
“這是,那青銅油燈?”
“狗屁的青銅油燈。”
黃銅油燈翻了個白眼,不屑的道:“本燈是九冥神燈,那些仿制品能和本燈相提并論嗎?”
說著,它趕忙對陳黃皮道:“本家,那被你宰了的眼睛,還有那幾百個邪神你沒讓洞虛全吃了吧?”
聽到這話。
陳黃皮立馬意識到了什么,冷靜的道:“全都被我扔進了洞虛的葫蘆世界里,我想著等到了太歲教,再抽時間去研究研究。”
“那就好,那就好。”
黃銅油燈松了口氣,罵罵咧咧的道:“干他娘的,這大乾仙朝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要不是本燈察覺到不對,趕緊裝死,恐怕早就被發現了。”
再看那四位劍主。
黃銅油燈更是不客氣的罵道:“你們這四個老頭別用那種眼神看本燈,跟他娘的防賊似得!也別暗中布陣了,趕緊讓開。”
“別妨礙本燈膜拜觀主。”
說罷,黃銅油燈便清了清嗓子,長出細胳膊細腿,沖著那副青年道人的畫像拜了一下,臉上更是露出濃郁的諂媚之色。
“觀主啊,沒想到在這大乾仙朝還能見到您老人家。”
“黃二我可想死您啦!”
然而,它這一拜結束,卻有些錯愕。
適時,太玄劍主平靜的道:“這是唯一一副那位年輕時候的畫像,那位合道以后,便是一證永證,任何時間線的那位,都會變成那位如今的模樣。”
“而這幅畫像,乃是當年我家教主留下的。”
“那位同意了,因此你這燈便是再拜,那位都不會有所回應。”
“早說啊!”
黃銅油燈恍然大悟,立馬話鋒一轉,忍不住抱怨道:“觀主啊,您老人家真是一肚子壞水,讓我們來大乾仙朝,結果也不說這里有多邪門。”
“我也就算了,陳黃皮可是你親手養大的寶貝徒兒啊!你真是狠了心,要把他徹地放養啊!”
既然這幅觀主年輕時候的畫像極為特殊。
是觀主同意留下來的。
那黃銅油燈就不客氣了,滿心的牢騷全都發了出來。
陳黃皮見此,無奈的搖了搖頭。
黃二嘴上說的還像是人話,可心里估摸著已經變著花樣的罵師父了。
至于那四位劍主。
太禹劍主惱怒無比,其他劍主更是極為不忿。
要不是看在陳黃皮,以及這自稱九冥神燈的玩意,好像和那位存在有關系的面子上,就黃銅油燈這些話,他們早就已經出手鎮壓了。
要知道,這里可是太歲教的重地。
那位存在年輕時候的畫像,整個玄真道界更是就這一副,甚至連拓印都無法拓印。
大乾仙朝的修士,只要是當年那個時代過來的。
誰不把這位當做是偶像。
太玄劍主忍著心中的怒氣,對陳黃皮柔聲道:“你來自十萬大山,又與這位樣貌極為相似,我等見了你便猜的到你的來路。”
要是換做其他教派,恐怕都不可能把陳黃皮和觀主聯想到一起。
但架不住陳黃皮如今十六七歲。
和年輕時候的觀主樣貌差別不大,眉宇之間的那種氣度,當真是掩飾不住的。
“所以,沒有什么誤會。”
“你可以是我家教主!”
“而且你修的是咱們太歲教的劍陣之道,這便是親上加親,太玄子參見教主!恭迎教主回家!!!!”
四位劍主又是一拜。
他們才不管什么誤會不誤會的。
既然誤會了,那就索性誤會到底咯。
左右,太歲教都不虧。
白得了一個教主,就是老教主歸來,肯定都會忍不住拍手叫好!道一聲妙啊!
陳黃皮被這一幕弄的哭笑不得。
太易子當年也是這樣的,一開始死活不認自己是教主,后面知道自己師父,立馬就態度大變。
想來,若是當年自己再長大一些。
估計太易子一開始就會是這幅態度了。
想到這,陳黃皮收斂了念頭,問道:“我聽李青柏說,太歲教主墜入灰霧之中,這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太玄劍主搖頭道:“那是一萬多年以前發生的事了,不過,我等已經在謀劃將老教主從灰霧之中撈出來,因為老教主沒有死,只是異變了。”
陳黃皮皺眉道:“近乎于道的存在也會異變嗎?”
他見過的近乎于道的存在不多,但是也不少。
陰天子是被太陽殺死的,但實際上卻好似并沒有死,而且也沒有異變的樣子。
至于東華大帝的斷手。
那是另一回事,東華大帝道崩,神魂都徹地隕落了,是肉身異變成了邪異。
可即便是那樣,那斷手除了神志不清,思維邏輯都是正常的。
太玄劍主道:“近乎于道的存在會不會異變,我們不清楚,可老教主的確身上長出劍氣化作的絨毛,掉進灰霧再也沒有出現。”
“若想知道其中原委,恐怕只有老教主才知道。”
“畢竟,那場大戰實在不是我等能接觸,能感知到的。”
“需要我幫忙嗎?”
陳黃皮認真的道:“師父說過,這世間有三位是我可以完全相信的,其中一位就是太歲教主,若有需要請開口,我不會干看著的。”
太玄劍主道:“洞虛,用這把洞虛做餌,老教主感應到太歲殺劍的氣息,必然會從灰霧中出現,屆時剩下的交給我等便是。”
提起洞虛,太玄劍主忍不住側目再次打量了一眼。
這把劍他有點看不透。
不是說,看不出其內的劍影。
實際上,太歲教的老人對太歲殺劍再熟悉不過,怎么可能會認不出來這是其劍影所化作的奇異存在。
之所以說看不透。
是因為,太玄劍主感覺洞虛好似不太像是一把劍。
最起碼煉制的手法很不對勁。
不像是煉劍之法。
“教主…”
太玄劍主猶豫了一下,試探性的問道:“這把劍,也是那位煉制的不成?”
若是的話,他們太歲教的人也得改進。
陳黃皮咧嘴一笑:“不是,是我煉的,不過我的煉劍手法是從我師父那學來的,一模一樣,沒有任何遺漏。”
至于這手法是怎么學的。
當然是小時候被扔進丹爐里煉的時候學會的。
“妙啊!!!”
太玄劍主立馬話鋒一轉,贊嘆道:“不愧是那位的煉劍之法,有別于我等修士,當真是神鬼莫測,這煉制之法能否教給我等?”
“當然可以!”
陳黃皮開心極了,忍不住咧嘴笑道:“你們是真有眼光,之間我遇到的人,都說我這煉劍手法不對。”
“荒謬!!!”
太禹劍主大怒道:“那位傳下的煉劍之法難道還能有錯?教主,你放心,你這煉劍之法別人不信,咱們自家人是絕對認可的!”
“對了,你這一身道袍…”
“是我師父為我縫制的。”
陳黃皮撓了撓頭,他還有很多話想要問太歲教的人,比如說大伯陳皇現在的狀態,還有怎么過去,還有萬劍閣怎么去。
怎么自己還沒問。
太歲教的人反而接二連三的問起自己來了。
而接下來,太禹劍主的話讓陳黃皮更是一臉的茫然。
“教主,正所謂上行下效!”
“您身為太歲教的新教主,您穿的道袍,便是咱們太歲教的新制服,那些弟子們都是年輕人,他們都很崇拜您。”
“所以呢?”
“所以,您應該不會吝嗇,不允許他們穿和您一模一樣的道袍吧?”
“這個我倒是不介意,只是衣服而已。”
陳黃皮還要解釋,自己這道袍雖然是師父親手縫制,但實際上除了水火不侵,穿不爛以外其實沒有別的特殊能力。
但還沒來得及開口。
便見那四位劍主分別站在自己四個方位,死死的盯著自己。
那銳利炙熱的目光,讓陳黃皮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隨后,他就看到。
太禹劍主身上的青黑色道袍眨眼間就變成了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黑色打底,上有金絲縫制而成,看起來好不神氣。
再看其他三位劍主。
他們說的年輕人,就是他們自己。
陳黃皮沉默了…
黃銅油燈看樂了,鄙夷的道:“也就是他娘的天地異變了,這要是放在以前,怕不是明天就要在舊州開始倒買倒賣了吧。”
太玄劍主不以為恥,也不生氣。
反而笑呵呵的指著黃銅油燈對陳黃皮問了一句。
“教主,這個咱們也可以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