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逸散,如夢似幻。
那作花瓣合攏狀的掌中,有這尊太墟神靈都無法壓制的力量涌現了出來。
準確的說這并非是某種力量。
而是規則。
來自太墟天道的規則。
冰冷,死寂,空洞的神眸之中泛起了漣漪。
那除了八條手臂之外,都沉在光陰湖泊之中的太墟神靈怔住了。
光陰湖泊,一滴水便是一萬年。
這是世間最殘忍最可怕的囚籠。
若不是此刻太墟之主就在祂的掌中。
那祂若想聽到、感受到那冰冷的聲音,以及太墟天道的規則,得是千萬年后的事了。
起碼對祂而言是這樣。
此刻。
那聲聲字字都是道鳴的冰冷聲音再次響起。
“吾問汝,汝是要殺吾嗎?”
只這一句話。
太墟神靈舌尖上的小人立馬急促的發出回應。
祂不是玄真道界的生靈。
祂說話的語言,自然也不同。
但這位太墟之主陳黃皮卻能明白其意。
不敢,畏懼。
以及,祂的震驚和莫名其妙的欣喜。
隨著那聚攏的手掌分開。
盤坐在棺材上,混身游離著青色的、如同花鳥魚蟲一般的文字的少年道人便倒影在了這太墟神靈的瞳孔之中。
而無論是懸浮在身旁的赤邪,還是停在他掌中的黃銅油燈此刻全都已經被震撼的說不出話來了。
不可置信。
太他娘的不可置信了。
“陳黃皮,你真的是太墟之主?”
黃銅油燈忍不住擦了擦眼睛,它感覺現在的陳黃皮很詭異,好像完全換了一個人一樣,但偏偏又讓它有種極為熟悉的感覺。
這種狀態它之前見過不少次。
是入魔。
花鳥魚蟲一樣的文字出現。
那就是入魔了。
但這些文字的顏色,從金黑色變成了青色。
這是黃銅油燈不明白,不理解的。
陳黃皮的目光掠過黃銅油燈。
后者的燈身立馬就如同湖面一樣泛起了漣漪,黃銅油燈只感覺,自己好像正在經歷某種詭異的蛻變,似乎如今的模樣,并非自己的本質。
“本家!住手啊!”
黃銅油燈驚聲道:“我若是生變,舊觀的分身都會被影響!”
很多事,它如今已經知曉。
但那些話它是決計不敢說出來的,它怕別的存在會聽到,會察覺到。
這是陳黃皮和它都心照不宣的。
所以自從黃銅油燈找回記憶以后,陳黃皮基本上不去追問那些過去的辛密。
但黃銅油燈卻很清楚。
如果自己蛻變成了本來面目,就等同于在這玄真道界,自己成了一個異類,自己的所有分身都會如此,什么鎮壓舊觀,點化陰神,乃至于觀主和陰天子的約定都會統統暴露。
好在。
陳黃皮的目光只是停頓了一剎便移開。
“黃二,對于太墟的神靈而言,我就是太墟之主,也只有我才能是太墟之主!”
陳黃皮此刻的確處在入魔狀態。
其實入魔,就是他的本質展露了出來。
而現在,他展露的是自己作為太墟天道的那一部分。
黃天是沒有降生。
可太墟的天道卻是好好的。
那太墟神靈目光中的道的力量,污染了陳黃皮。
但太墟天道怎么會可能會被修士所污染。
反倒是喚醒了陳黃皮的本質。
如今,陳黃皮周身的那些太墟道文,不停的流動追逐,如同活物一樣向他道出了許多辛密。
太墟已經完蛋了。
而且比玄真道界的天地異變都要來的更慘。
天地異變,好歹是天道的反擊。
而太墟,從上到下已經被那籠罩在世界之外的可怖輪廓給吃了一遍。
就連太墟的道主都已經沒了。
“叛徒,叛徒啊!”
赤邪見陳黃皮承認了,眼中忍不住有怒火燃燒,吼道:“你是道主的徒兒,你把屁股坐到太墟那邊!你對的起道主嗎?”
即便是赤邪再壞,再無恥,有再多的陰謀詭計。
可它到底是對內的。
對外,那就是另一幅嘴臉。
它現在很憤怒,發自內心的憤怒。
當年它從小赤天下界,走的就是湯谷甘淵這條路,一路殺到十萬大山,想要向道主討要那顆蛋。
這事雖然如今想來,處處都是問題。
可它到底不是輸不起的。
道主就是道主。
不服不行。
而陳黃皮作為道主的徒兒,搖身一變說自己是太墟的人。
這讓它覺得,道主養了一個白眼狼。
哪怕是陳黃皮現在弄死自己。
它也這么覺得。
陳黃皮瞥了赤邪一眼。
和黃銅油燈不同的是,赤邪并未有任何異變的征兆,它只是感覺到,那雙眸子冷漠無情,比那太墟神靈都要顯得超然,迫使自己只能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這并非力量和境界的差距。
而是本質上的不同。
任何修士,任何存在,除道主之外都只能感受到天道,而不能與之對視。
尤其是已經降世的天道。
但此時此刻。
陳黃皮沒心思和赤邪去解釋了。
他隨手一揮,后者投影在肝廟外的虛影瞬間消失,再次被關進了肝廟之中。
但赤邪的疑惑。
卻也是黃銅油燈最不理解的地方。
“本家,你該不會真做了界奸了吧?”
“太墟不過是外來戶,玄真道界才是你長大的家啊!”
“而且,你別忘了,太墟的外邪當年可是追殺你,把你害成死胎的罪魁禍首啊!”
這些事,陳黃皮自然不會忘記。
他一彈指,一個文字沒入了黃銅油燈的意識之中。
頃刻間,黃銅油燈便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黃天降世,本該在一萬八千年后。
也就是蒼天紀元的結束。
然而太墟的天道化作無數份,也就是所謂的外邪,在混沌之中試圖吞噬黃天補全自身,結果這一紀元的黃天并非沒有自我意識的天道,而是一個道胎。
外邪鉆進了胎膜之中,迫使黃天成了一個死胎。
即便是觀主也無法改變這一死局。
不過,到底是到了玄真道界的地盤。
道主一證永證。
便將那些外邪從內到位的抹殺的一干二凈,將其化作陳黃皮的一部分。
這部分是太墟天道的主體,占了總的三成三之多。
因此,陳黃皮既是黃天,又是太墟。
如今的陳黃皮,便是展露了太墟的形態。
但這并不代表。
陳黃皮屁股坐歪了,數典忘祖了。
他自身,本就是一個完整的、未降世的天道,只是能伸手夠到太墟世界而已。
再看那尊太墟神靈。
黃銅油燈心中的疑慮更甚。
更讓它震驚的是。
此刻,那太墟神靈舌尖的小人開口說話了。
并且,似乎陳黃皮給它的那個文字有某種效果,讓它也能聽懂了起來。
“太墟啊,請原諒吾的不敬。”
太墟神靈聲音都變得悅耳了起來,敬畏的道:“吾從未想過,會以這種方式見到您,若是吾的長生種還在,定能感受到您的意志。”
黃銅油燈忍不住叫道:“你這賤…呃,你這神靈如此強大,為何會對陳黃皮這般態度?”
說實話。
黃銅油燈能感覺的出來。
這般狀態的陳黃皮雖然很強大,但實際上真沒有他入魔展露黃天本質的時候更厲害。
那種舉手投足之間,萬千道法涌現心頭。
以及天地系與一身的玄妙之意,是眼下沒有的。
太墟天道是外來戶。
這里是玄真道界!
但就是這樣的外來戶,卻只是一句話,就讓這太墟神靈畏懼且敬畏。
它搞不懂這太墟神靈腦子里怎么想的?
要是換做玄真道界的那些近乎于道的狠人。
這時候早就已經打的天昏地暗。
要殺死天道的自我了。
“因為祂是至高無上的太一。”
太墟神靈的八只手掌高舉著陳黃皮,由衷的道:“祂是日月星辰,是過去未來,是一切可能,一切不可思議,太墟的一切都源自于祂。”
“即便祂還不完整,可祂依舊是太一。”
聽著這神神叨叨的話,黃銅油燈更是一頭霧水:“停停停,我的本家怎么就成了你的太一了,在我們這,太一就是至尊至貴,是唯一的意思。”
“在你們那,真有太一這個東西?”
這東西二字一出。
那太墟神靈的目光瞬間變得冰冷森寒。
黃銅油燈打了個冷顫,訕笑道:“不不不,我說錯了,太一不是東西!哎呀,你不要生氣,我可是你的太一的家人,你要是對我動手,祂可是會生氣的!”
“長生種。”
太墟神靈漠然的道:“你應當與我融合。”
“這…”
黃銅油燈看向陳黃皮。
陳黃皮微微搖頭,平靜的問道:“你為何要與黃二融合?是為了復活?”
“不,是要接您回太墟。”
太墟神靈對陳黃皮的態度和對黃銅油燈簡直是天差地別。
祂看黃銅油燈的眼神很平等。
可看陳黃皮的,那已經到了敬畏的程度了。
“我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
那太墟神靈輕聲道:“在我的記憶里,在您消失了一萬多年后我來到這方世界尋找您,我來此界的目的,就是接您回去。”
太墟已經徹地完了。
而外邪吞噬其他世界的天道,就是在補全自身。
太墟的神靈們能感應到,在一萬多年前,那三成三的太墟天道主體已經成功得手了,只是不知為何,卻沒有按照既定的那樣返回本界。
因此,太墟的神靈們坐不住了。
太一不回太墟,那太墟遲早要徹地崩潰。
為此相當于玄真道界近乎于道的神靈選擇了跨界,跨界來到這無比陌生的另一個世界,接引太墟之主回歸。
所以,當陳黃皮被祂的力量刺激,體內屬于太墟天道的那部分蘇醒以后。
這尊神靈才會立馬態度大變。
陳黃皮倒是不清楚,太墟的神靈將自己稱作太一。
他只是在入魔之后。
立馬感受到了太墟的一些所謂的境界之說。
太墟天道至高無上。
而其分裂出的無數部分,如果化作器物模樣,那便等同于跌落了本質,被叫做長生種。
神靈和長生種融合。
因其天道規則的權柄之能,則具有對應的不可思議之能。
像黃銅油燈這樣的長生種。
其位階和這尊神靈是相等的。
所以,陳黃皮就是因為知道了這些,才開口怒斥這神靈,而不是第一時間躲進棺材里茍著。
當然,如果他真躲進去。
這神靈即便不知道陳黃皮是太墟之主,是祂尋求的太一,那也奈何不了他。
所有關于時間的手段。
在這口棺材面前,都會失去作用。
陳黃皮皺眉道:“那外面的鬼東西和幽蜒是怎么回事?也是你弄出來的?”
太墟神靈道:“那不是幽蜒,是我用太墟道文化作的虛物,或者說,是求救的書信,因為我想著我困死在此處,太墟定會再來神靈尋您。”
“若是祂們見到幽蜒文書,定然能救我出來。”
“而這玄真道界的生靈,是看不懂那些文字的。”
“當然,對他們而言,那就是幽蜒,因為他們沒有太墟的力量,無法讓其現出本來的文字。”
聽到這話,陳黃皮立馬明白了。
自己一開始把那些幽蜒當做大魚,讓黃銅油燈用真火燒烤。
黃銅油燈是長生種。
它的真火,自然能太墟道文呈現出來。
而唯一能看懂的自己。
又在看到的時候,見到了那頭四目青牛,也就是太虛天道。
莫名的。
陳黃皮腦海中涌現出了一個念頭。
那就是,若是自己先前在出六陰神的時候,真要騎著那頭青牛去太墟世界,會不會真的就直接過去了。
那頭青牛應當是太墟天道剩余的部分。
自己出六陰神,它從不知道多遠的世界感應到自己,并呼喚自己。
只是,自己沒同意罷了。
有這些作為佐證。
陳黃皮倒是覺得,這尊自稱是來接自己的太虛神靈,所說的話語倒是當真屬實了。
這時候。
太墟神靈又失落的道:“我在這里等了許久,等到我的力量變得越來越弱,弱到被這甘淵逐漸吞噬,可依舊沒有神靈過來。”
“后來,有一個真仙來到了甘淵,他被甘淵的呼吸所殺。”
“而我救了他,留下了他的壽根,將他化作我的從屬,讓他為我尋找長生種。”
“但那真仙從未回來過。”
“這,哎…”
黃銅油燈無奈道:“你這小娘皮還挺可憐的,不過可憐歸可憐,要不是陳黃皮天生不凡,你肯定是要弄死我們,將我們也搞成什么從屬的。”
“現在雖說開了,但本燈頂多不罵你是賤人,至于和你融合之事,你別想了,下輩子去吧。”
“長生種,這是你的責任。”
太墟神靈很執拗,就像是一個老古板似得:“我必須要把祂接回太墟,玄真道界的天地規則不同,在這里待的再久也沒有任何意義。”
“太墟需要祂!”
“你與我融合,我便能死而復生。”
“融合個屁!”
黃銅油燈惱怒道:“你這小娘皮到底聽不聽得懂本燈的話,本燈不會跟你融合的,而且你那破太墟都要完蛋了,我們玄真道界可是萬物競發。”
“一個天,一個地。”
“沒有可比性!”
“黃二,你不要與祂爭吵了。”
陳黃皮抬手止住要忍不住開罵的黃銅油燈,對那太墟神靈道:“還有你,你也冷靜一下,你被困死在這里起碼有一萬多年了。”
“這么久的時間,卻沒有太墟的神靈過來找你,你難道就沒想過不對勁嗎?”
說到這,陳黃皮不禁道:“或許現在的太墟世界,和你記憶里的已經不是一回事了,又或者已經被徹底隔絕,想過來都做不到。”
這太墟的神靈肯定是不知道世界之外的那個輪廓的。
而陳黃皮卻很清楚。
那個詭異的玩意,比什么舊天地的盜主可能都要恐怖。
畢竟,師父作為道主都很少去改動天地規則。
天地規則是天道制定的。
而那個鬼東西的眼球頂替了真正的日月。
做到了改天換地。
陳黃皮猜測,這個東西把太墟上下吃過一波以后,就盯上了玄真道界。
而那些太墟的神靈們,要不就又被吃了一波。
要不就被攔在外面,進都無法再進來。
至于這尊神靈。
大概率是因為來的太早,所以才是個例外。
“原來是這樣。”
那神靈怔怔的開口。
一旁的黃銅油燈只覺得無語。
這太墟的神靈好像也不咋地,雖然也近乎于道。
但是也太容易有情緒波動了。
而且,陳黃皮說的是猜測,是或許。
可聽在這神靈的耳中,就好像是既定的事實一樣。
和這太墟的神靈比起來,拜靈天的道人應該把神棍的稱號雙手奉上才對。
“好了。”
陳黃皮沉聲道:“我雖相信了你,也算是半認可你,但我是不可能讓黃二與你融合的,至于去太墟,那也不是我現在要考慮的事。”
“今日之事,到此為止。”
“我要離開甘淵了,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黃銅油燈對陳黃皮而言從來都不是什么重寶。
就算它是破銅爛鐵。
那也是和他從小一起長大,朝夕相處的家人。
就是這太墟神靈說破天。
陳黃皮都絕對不會答應。
而且,他現在確實有很多事要做。
由死而生,自己還沒復活呢,哪有心思去操心這太墟的神靈。
那太墟神靈見此,舌尖的小人猶豫了一下,又道:“我與長生種融合,會變成一個新的生命,彼此的記憶都會保留。”
“別想了。”
陳黃皮斬釘截鐵的道:“你要融合黃二,除非從我的尸體上跨過去,我不要什么新的黃二,我只要原原本本的黃二!”
說到這,陳黃皮頓了頓。
他倒是沒有對這太墟神靈生出什么憐憫的情緒。
他在目前的這種狀態之中。
僅有的情緒都給了自己人。
因此,陳黃皮平靜的道:“日后若是我去太墟,我將你一起帶過去,到時候你自己去尋別的長生種就是。”
那太墟神靈見陳黃皮這般堅定。
祂又能說出什么話呢?
在祂看來,這位自稱太墟之主的至高太一,無論做出什么決定,其實都不是祂可以去否定的。
只要能將這位接回去。
祂不是不能繼續忍受那光陰的牢籠。
“對了,若是我想去湯谷,你可以放我過去嗎?”
陳黃皮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六陽神。
陰神在甘淵之中出。
那陽神,自然是在湯谷。
但那神靈說出的話,卻讓陳黃皮失望了。
“湯谷已經沒有了。”
“什么叫沒有了?”
陳黃皮怔住,沒有湯谷,自己上哪出陽神去?
陰陽合和化神術,陰陽交互,自己的元神才能活過來,對應的是五臟煉神法的五行循環,肉身逆死而生。
太墟神明道:“我曾與一位比我還要強大的存在此處大戰,明月殺死我的時候撞進了湯谷之中,連帶著毀滅了湯谷。”
這番話,讓陳黃皮啞口無言。
他再問那太墟神明究竟和誰大戰。
可對方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只說,祂死后長生種消失,那部分記憶在長生種之中。
而這也是這太墟神靈哪怕生前近乎于道,死后卻顯得沒有玄真道界的同等存在,道心更加穩定的原因。
不過就在這時。
太墟神明忽然說了一句:“您離開的時候,或許會看到曾經發生的事。”
說完,祂將捧在掌心的陳黃皮盡力往上托舉。
待陳黃皮操控棺材逐漸升天后。
這太墟神明的八只臂膀,便無力的垂落,沉入了那一滴水便是一萬年的光陰湖泊之中。
祂能夠將手臂從光陰湖泊之中探出,就已經耗廢了許多力量。
下一次,陳黃皮再來。
即便是攪動著光陰湖泊,祂恐怕也很難感應的到了。
這神靈知道自己的情況。
祂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至高無上,至尊至貴的太一,之所以對自己表現的那么冷漠。
或許是因為其在玄真道界待的太久了,身邊的長生種更是好似對太墟的一切都不了解,成了這世界的狗腿子。
太一不會有錯的。
錯的肯定是那個長生種。
長生種改換門庭,也間接影響了太一。
以至于,太一變成了個少年道人的模樣。
而不是以那偉岸無邊的神軀姿態現世。
想到這。
這太墟神靈突然一個彈指。
下一秒。
一道流金光輝被陳黃皮一把抓住。
而等那光輝穩定以后。
陳黃皮驚訝的發現,這竟然是一張面具。
金色的面具,沒有鼻子和嘴巴,只有眼睛的部位。
乍一看,就和陳道行戴著的面具有些相像。
“這是我僅剩的一部分力量。”
太墟神靈的聲音變得飄忽不定,似乎間隔了極其久遠的時間。
“玄真道界的強者太多。”
“我曾經見過有一位存在,在時間長河之上持桿垂釣,還有與我大戰的那人,他或許沒死,您帶上這份力量或許有用得著的時候。”
雖說祂沒法從這里出去,沒法潛移默化的影響太一。
但祂覺得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
而且,祂也看出了太一的奇怪狀態。
似乎在經歷某種前所未有的蛻變。
為此,祂愿意,也應該獻上一份助力。
只是祂覺得有些奇怪的是。
為何太一沒有顯化本質的時候,看自己的眼神好似有著殺意?
再后來就沒了。
興許是一開始的誤會吧。
看著那太墟神靈徹地沉入光陰湖泊。
一圈圈擴散的漣漪恢復平靜。
太墟神靈的身影便徹底消失不見。
“這小娘皮這是…”
“被困死在光陰里了。”
陳黃皮說道:“就算是把這光陰湖泊攪得天翻地覆,祂也不會再現身了。”
黃銅油燈咋舌道:“該說不說,太墟的小娘皮雖說腦子壞掉了,無腦站你,但做事倒是不含糊,臨走了還送你個面具。”
那面具看著就感覺很不凡。
有種古老蒼涼的氣息。
而且,其中隱隱醞釀著某種驚天動地的力量。
黃銅油燈能感覺得到。
若是陳黃皮戴上面具,將其力量全都揮霍一空,弄死幾個真仙都不是什么難事。
這可比觀主他老人家大方多了。
“太墟的力量,能不用還是不用。”
陳黃皮心念一動,將這面具收入了勾魂冊之中。
冥冥之中,他有一種感覺。
在玄真道界使用太墟的力量,并不是什么好事。
兩個世界終究是不同的。
雖說天道融合了一部分,但世界可沒有。
“還有我這番模樣。”
陳黃皮看著自己雙手上的太墟道文。
那些青色的文字一直在游走。
讓他既覺得熟悉,又覺得有些陌生。
相比之下,他還是更加習慣自己金黑色的黃天赦箓。
不過這種狀態倒也不是什么壞事。
陳黃皮心分二用,一手按在棺材上,操控其升天離開甘淵。
另一只手,則在胸前做劍指狀。
呼的一聲。
他的指尖猛地燃起了一團火。
那火是青色的。
實際上,這就是那些鬼玩意騙他煉的什么命火。
黃天的命火是金黑之色。
而太一的命火則是青色。
這兩個稱謂,是兩個世界對陳黃皮的稱呼。
不同的顏色,則代表著涇渭分明的天道規則。
這時,黃銅油燈驚訝道:“陳黃皮,你這是要做什么?”
“我要試試能不能煉成四師父的術!”
陳黃皮點燃這命火,實際上就是在為自己加持。
他身上的所有文字都在急速運轉。
而所謂的術。
其實就是鏡中花,水中月之術。
這們法術,陳黃皮之前怎么都無法入門,連怎么修煉都琢磨不明白。
現在他這番狀態倒是可以試一試。
黃銅油燈聞言,不再多嘴。
鏡中花,水中月之術很不凡,也很重要。
是觀主言明,陳黃皮一定要想辦法學會的法術。
在陳黃皮的腦海之中。
當初在十萬大山封山之前。
邪道人施展的鏡中花,水中月之術的畫面浮現出來,來來回回的循環。
但無論是再看多少遍。
陳黃皮都依舊沒有半點頭緒。
即便是如今的狀態,都讓他有種為之苦惱的感覺。
邪道人當時施展這法術的時候。
根本就連起手式,連法決,口訣,法印都沒有,甚至于,若不是邪道人的面孔出現在天上,陳黃皮都感覺不到自己已經中招了。
天地瞬間被改變。
他這未來黃天都無法察覺。
和這術比起來,什么殺生劍訣,還有太歲教的玄妙劍陣,截天命之法,拜靈天的萬物有靈之說,全都是小道。
甚至,陳黃皮的劍道都沒法與其相提并論。
“這世上怎么會有這種術。”
陳黃皮心中不耐道:“以我如今的狀態都修不成,難道要我以黃天的狀態入魔,借著那明悟世間一切道法的狀態才能入門不成?”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
陳黃皮就立馬將其否定了。
他感覺就算是自己像以前那樣入魔,天地都圍著自己轉,所有的道法看一眼就能完美領悟,自己也很有可能無法煉成這術。
天底下就不應該有鏡中花,水中月這種術才對。
自己都練不成。
師父是怎么創造出來的?
師父不是說他十三歲才成真仙,而自己比他還要天才嗎?
難不成師父在忽悠自己?
其實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天才。
陳黃皮越想越覺得奇奇怪怪。
甚至于,他說話的語氣都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師父跟我說過,我已經青出于藍勝于藍了,那我就是比師父還天才!”
“如此天才的我,必然能學會師父的術。”
“一遍不成我就看個一千遍,一萬遍,沒道理我比師父差那么多。”
他這樣說著,既像是給自己找理由。
又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腦海中,那一幕幕畫面不停的循環暫停。
陳黃皮不肯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漸漸地,他腦海中忽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會不會,這鏡中花,水中月,壓根就不是什么法術、法門。
又或者說。
自己陷入了某種誤區。
這術根本不能以正常的方式修成,得反推上去。
想到這,陳黃皮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又想偏了,他一咬牙,便閉上眼睛觀想自身又回到了那一刻。
觀想自己就是那鏡中花,水中月。
也不知過了多久。
陳黃皮終于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不過,他倒是沒觀想出自己是鏡中的花,反倒是觀想出了自己是井中的月。
“臥槽!”
耳邊響起黃銅油燈的驚叫聲:“明月!!!”
“嗯,是明月,你也感受到了嗎?”
“這還用感受?”
黃銅油燈叫道:“本家,我看的是一清二楚啊,這他娘的是什么情況?明月要殺出來了嗎?”
“殺什么殺,大驚小怪。”
陳黃皮閉著眼,淡淡的道:“不過是我修煉鏡中花水中月的異相罷了,既然連你都能感受到,看來我這次逆煉還真煉對了。”
說到這,他心中有些得意。
正所謂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師父是天才,自己當然也是。
就是這鏡中花,水中月之術怎么感覺有點怪怪的。
自己怎么感覺不到什么明月?
黃銅油燈聽陳黃皮這么一說,倒是松了一口氣。
它低頭看著甘淵下方升起的那輪朦朧無比,若隱若現,仿佛只是一個虛幻存在的明月,不禁有些暗自自嘲了起來。
虧自己還是九冥神燈呢。
竟然連這玩意是陳黃皮修煉鏡中花水中月的異相都沒看出來。
“嘿,還真像那么回事!”
黃銅油燈打趣道:“本家,你還真別說,不知道的真以為是古時的那輪明月升起來了呢。”
“明月升起來了?”
陳黃皮怔住了:“我觀想的是我是明月啊,不應該是我升起來嗎?”
“什么?”
黃銅油燈驚呆了:“你觀想的是自己?那下面這個呢?”
聽到這話。
陳黃皮趕緊睜開眼。
他低頭一看,首先看到的就是如同流水一樣的月華化作了朦朧的云霧。
而在那云霧之中。
一輪皎潔的明月,正向著上方升起。
日升月落,光陰流轉。
嗚!!!!
如嘶吼般的嗚聲,從這甘淵的最深處響起。
與此同時。
一個可怖的意志醒來了。
那是甘淵的意志。
這甘淵,從始至終都是活的。
而現在它醒來了。
甘淵的這條通道,便如同它的巨口。
它的呼吸,便是時間在一縮一放。
“陳黃皮你快看!”
黃銅油燈指著甘淵下方,大聲的道:“那是不是太墟的小娘皮,有人在追殺祂!不對,這是過去的畫面被重演了!!”
“快!快躲進棺材里!”
陳黃皮想也沒想,拎著黃銅油燈就鉆進了棺材里,在將這棺材合上的瞬間,他便失去了對棺材的控制。
棺材再次往下方墜落。
而這一次,直接墜入了那升起的明月之中。
五只邪眼在棺材的表面睜開。
陳黃皮看到了那過去的畫面,那尊太墟神靈,祂穿著的華貴服飾上沾滿了金色的血液,那血液不是祂的,因為散發著仙的氣息。
再看那追殺祂的存在。
那是一個黑發白衣的中年男子。
他的樣貌模糊不清。
但身上散發的氣息,卻無比的恐怖。
并且,陳黃皮隱隱感覺有些熟悉,他好似在什么地方見過這個男子一樣。
“你這太墟邪神,真當本尊的仙界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
那中年男子頭頂華蓋,慶云,三朵鉛花上下流轉。
他的神色冷漠,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太墟神靈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連神軀都被其威能震的要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