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銅油燈是被吵醒的。
咚咚咚的聲音響個不停。
而且還能聽到一陣陣瘋顛的嘶吼聲。
叫著什么,把頭還給我的話。
待它看清周遭情況以后,頓時愣住了。
“本家,你這是出六陰神了?咱們在棺材里?”
黃銅油燈不可置信。
它明明記得,自己被那真仙給一指點的倒飛出去,要跟陳黃皮一起墜入甘淵的最深處。
怎么突然間就好像已經是過去式了。
陳黃皮無奈搖頭,指著自己的腰部說道:“只出了一半,還有一半卡著呢,不過我沒按照二師父說的那樣,把自己埋起來,只是躲在了棺材里。”
二師父說過,出六陰神得在陰極之地,找個地方往下挖,整個過程就跟死人下葬似得。
而陳黃皮現在雖然躺在了棺材里。
但實際上,這棺材一直在往下墜落。
也不知算不算是下葬了。
估摸著,算是個懸棺吧。
這時,咚咚咚的敲擊聲再次響起。
黃銅油燈指了指棺材蓋,茫然問道:“那這又是哪個腦癱?它在狗叫什么,他娘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叫魂呢!”
陳黃皮無奈的道:“是邪佛的身體,它身體變成了邪異,要問我要它的腦袋。”
“什么?邪佛?”
黃銅油燈驚叫道:“不可能吧,那邪佛當年被觀主斬了腦袋,它的身體不是跑進北邊的那條深淵里了么,它沒回西域佛國?”
陳黃皮搖頭:“你問我,我問誰?”
“興許是兩個地方有著某種聯系吧。”
“別說,好像還真有可能。”
黃銅油燈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把先前被真仙打的混混沌沌的燈油甩了出來,幸災樂禍的道:“那西域佛國的禿驢找了這玩意那么多年,結果居然在甘淵里。”
“怪不得他們找不到!”
“還今世佛主呢,分明就是今世禿驢。”
“想要回腦袋,下輩子吧!”
和陳黃皮一樣,黃銅油燈最討厭的就是修佛的僧人。
在它口中,這些都是禿驢。
從上到下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而那邪佛,也就是今世佛主,是三身佛最重要的一尊。
過去不可改,未來不可知。
唯有現在才是根本之佛。
三身佛合一,實際上便是以這今世佛主為主體,融會過去未來,如此便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單個拎出來,也就比正常的真仙厲害幾倍而已。
如今這今世佛主的果位舍利在陳黃皮身上。
而其身軀又化作邪異。
恐怕這輩子,那三身佛主這輩子都不可能降臨了。
想到這,黃銅油燈忍不住對棺材上方的邪佛身軀叫道:“你這禿驢好生沒禮貌,敲的一點節奏感都沒有,就是路邊的叫花子都比你敲的好聽。”
“你這手藝,就是吃屎都趕不上熱的,還要你的腦袋。”
“真他娘的不要臉。”
咚咚咚!
那邪佛的身軀依舊在敲個不停。
“還我頭來,還我頭來!”
“呦呵,嘴還挺硬。”
黃銅油燈提起了興趣,心念一動,瞬間發動隱匿神通。
“黃二,你要做什么?”
“當然是給它一點教訓啊!”
黃銅油燈不屑的道:“連腦袋都沒了還這么囂張,干不過那真仙也就算了,就這禿驢,本燈非得把它天燈都給點咯!”
說罷,黃銅油燈便在陳黃皮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直接鉆出了棺材蓋。
然后,便聽見了一聲巨響。
咣!!!!!
而黃銅油燈還在棺材之中的兩條細腿,則瞬間崩直,接著軟成了面條。
陳黃皮見此,哪還能坐得住。
他立馬坐起來,上半身探出棺材,只見那邪佛雙手握著那根真仙的大腿骨,就像是揮舞著狼牙棒一樣往下重擊一樣,狠狠的嵌入黃銅油燈的腦袋里。
燈油噴涌而出…
“黃二!!!”
陳黃皮目眥欲裂,一把抓住了黃銅油燈的身軀鉆回棺材里。
“還給我!!!!”
邪佛的身軀又一次發出不甘的怒吼。
如果不是這口棺材,陳黃皮根本不可能在它面前像是地鼠一樣鉆來鉆去。
咚咚咚!!!
邪佛瘋狂的砸著棺材。
兩次了,它兩次和自己的佛首,自己的果位失之交臂。
它雖然瘋癲了,化作了邪異,但它卻能感覺到,如果能拿回自己的舍利,自己便會產生不可思議的變化,變成最初的模樣。
棺材之中。
黃銅油燈被這一骨頭砸的七葷八素。
它腦袋上有著驚人的凹痕。
而且腦海中混混沌沌。
好似整個天地都在旋轉,眼前更是有數不清的金星在閃爍。
“那邪佛…”
“很厲害…”
“那棒子…”
“是真仙的大腿骨。”
陳黃皮無奈的道:“黃二,你不能怪我,誰讓你一醒來就要給那邪佛點顏色看看,我都來不及攔住你,現在好了,你腦袋都被打扁了。”
黃銅油燈吐出一口燈油,斷斷續續的道:“狗日的禿驢,果位都沒了,就一副身軀,都他娘的這么離譜,以前觀主揍我的時候,究竟是放了多少水…”
說實話,黃銅油燈曾經雖然也是近乎于道那個層次的存在。
但真要算起來。
它這輩子都沒正兒八經跟人交手過。
因為它是在十萬大山被煉制出來的。
那時候,十萬大山就三千仙人和三千尊正神。
一些不長眼的,都被觀主順手給宰了。
眼下碰上這邪佛的身軀,它反倒是有些被打懵了。
“這禿驢,該不會是把那尊真仙給吃了吧。”
黃銅油燈驚恐的道:“有它在棺材外蹲著,怕不是能把咱們堵到天地異變結束都出不去。”
邪佛的身軀實在是太強大了。
這玩意吃了那尊真仙。
雖說,那真仙也是壽根所化。
但到底也有生前的幾分威能,這幾分威能對于陳黃皮和黃銅油燈而言,和真正的真仙區別不大。
反正都是根本打不過的那種。
也不差再厲害一點或者再弱一點了。
陳黃皮嘆了口氣:“早知如此,我一開始就不應該從棺材里坐起來,否則這邪佛肯定感應不到我,不對,我就不應該把舍利子帶在身上。”
這邪佛舍利實在是太邪門了。
他能感覺的到。
此刻,自己以六陰神狀態只要一離開棺材,邪佛舍利很快就會化作佛首,在自己腦袋后方懸停著。
就跟一盞指路明燈一樣,指引著邪佛的身軀找過來。
若是離開甘淵。
甚至西域佛國的僧人都會感應的到。
這時,勾魂冊忽然散發出一絲涼意。
“阿鬼,你醒了!”
陳黃皮眼前一亮:“我和黃二又被逼到絕境了,你快想想辦法!”
這個又字一出。
還沒摸清楚情況的索命鬼頓時繃不住了。
索命鬼怔怔的道:“這不是在棺材里嗎,哪有什么絕境一說,咦,契主你這番模樣,還有你的身體這是…”
“哦,我出六陰神了。”
陳黃皮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肉身,直接往下一趟。
這下子,他那恍若神人一般的六陰神模樣頓時隱匿了下來。
然后,他才用手撐著腰,半靠在棺材的一頭,不以為然的道:“現在看著是不是順眼多了。”
索命鬼面露古怪之色。
陳黃皮平日里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道袍。
那道袍還是最早的時候,湯婆婆給他縫制的,平常走南闖北,各種大戰都沒換過。
現在比乞丐穿的都不如。
反觀六陰神之軀。
那才是陳黃皮該有的模樣。
那才能配的上黃天的身份。
“阿鬼,你怎么不說話?”
“沒什么,只是一時間有些無法茍同。”
索命鬼搖搖頭,低聲道:“且先將事情經過與我說一遍,看看這次咱們又…又遇到了什么倒霉的事…”
說到這,索命鬼無助的嘆氣。
作為勾魂冊里的器靈,作為閻羅的兒子。
索命鬼做夢都想不到。
它有一天,會變成狗頭軍師這樣的角色。
明明它也是主殺伐的啊…
而隨著陳黃皮將事情經過娓娓道來,黃銅油燈在一旁補充細節,索命鬼連嘆氣聲都沒了,到最后,只能露出了釋懷的笑聲。
“哈哈哈!”
索命鬼心灰意冷,大笑三聲鉆進了勾魂冊里。
陳黃皮見此,趕忙叫道:“阿鬼,阿鬼你這是怎么了,你是在想辦法嗎?”
“沒有。”
索命鬼道:“我只是想看看杜如歸身上有沒有帶著什么算命的書籍,我想給自己算一算,我懷疑我的命不好。”
“不然的話,怎么這種事情都能碰上?”
索命鬼從勾魂冊里探出腦袋,顫抖著用手指著陳黃皮和黃銅油燈:“以前就不說了,這次邪佛的身體都冒出來了,這玩意…”
“就是我父親過來,也不說能穩壓它一頭。”
“咱們三個能怎么辦?”
“阿鬼,話不是這么說的。”
黃銅油燈正色道:“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叫一根筷子容易折,一把筷子掰不斷,陳黃皮實力強大,我的邪門能力又多,外加你的智慧。”
“咱們三個齊心協力,未嘗不能有破局的機會啊!”
此話一出。
陳黃皮也認同的道:“不錯,而且凡人們有一句話說的好,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怕它作甚?它又弄不死我們。”
“是,你們說的都很有道理。”
索命鬼平靜的道:“就是那邪佛像是拍碎一攤爛泥一樣拍碎咱們三個,咱們也能臟了它的手。”
開什么玩笑。
要不是觀主他老人家有先見之明。
提前就準備了一口棺材帶上,以那邪佛生吞真仙的恐怖程度來看,早就把陳黃皮的腦袋給擰下來了。
索命鬼看向陳黃皮:“契主,你現在能入魔嗎?”
陳黃皮搖頭:“不行,我現在年紀越大,就越是難以入魔,可能是我臉皮變厚了,以前別人赤邪罵我廢物,我都會被氣的化作本相,現在徹地不行了。”
在那記憶里的那次,實際上不算入魔。
更多的是,陳道行一劍捅穿了陳黃皮的眉心,把他本來的力量激發了出來,以及十萬大山的加持而已。
索命鬼又看向黃銅油燈:“黃二,你能把你的分身召回來嗎?不說黃泉陰土的那些,就只是咱們凈仙觀里的。”
“能是能,就是我不敢啊…”
黃銅油燈苦澀的道:“你們都知道的,我的分身是觀主用來鎮壓舊觀的,沒有觀主允許,我是一盞都不敢召回來。”
如果把凈仙觀的那些分身召回來。
起碼黃銅油燈現在能恢復一半的力量。
弄死那邪佛簡直不要太輕松。
甚至,它都可以將對方操控,淪為自己的傀儡。
但還是那句話。
能這樣做的話,黃銅油燈早就干了。
它以前情愿燃燒自己的燈芯,都不愿意動自己的分身,足以見得那些鎮壓舊觀的分身,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比它這本尊都要重要的多。
“沒法入魔,分身也無法召回來。”
索命鬼拍手叫好:“那還有什么好說的?把舍利子還給它,然后契主你安心出六陰神,希望等你結束以后,那邪佛已經離開了。”
陳黃皮皺眉道:“可是阿鬼,這舍利子是二師父送我的,我的東西才不會交給邪佛。”
雖說這舍利子對自己沒什么用。
但給出去,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索命鬼皺眉道:“但我懷疑,這舍利子其實尚有一絲靈智未滅,留在身邊遲早會出問題。”
“它還有靈智?”
陳黃皮一把抓住那邪佛舍利,瞪著眼睛看了半天。
但卻沒看出任何靈動的跡象。
邪佛舍利通體黝黑,如同一個還未成熟的松子模樣,表面有著許多奇奇怪怪的紋路勾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么石頭呢。
適時,索命鬼解釋道:“契主,你不要忘了,以前有西域佛國的僧人跑到十萬大山要找你,覺得你是今世佛主。”
“平白無故,怎會如此?”
“有道理…”
陳黃皮喃喃道:“我最討厭的就是禿驢,可那些僧人見了我,非說我有佛性,若是沒有個妥善的辦法處理掉,確實不能留在身邊。”
雖說,索命鬼也不太暫成將邪佛舍利還給棺材外的那邪佛。
但眼下確實沒什么好的辦法。
而黃銅油燈則不爽的道:“給什么給?憑什么把邪佛舍利給它?”
索命鬼道:“若是不給,它一直在棺材外蹲著,咱們又能如何?或者說黃二你有什么辦法也可以說來聽聽,總之,我確實沒有什么頭緒。”
“我沒有辦法。”
黃銅油燈翻了個白眼,說道:“但我知道一個道理,那邪佛舍利就算是它的,可兜兜轉轉也早就換了主人了。”
“它要你就給?”
“那也太廉價了。”
“黃二說的對。”
陳黃皮附和道:“舍利子與我一文不值,但要是真給了那邪佛,我心里實在是不舒坦,我情愿扔去喂狗都不給它!”
這時,邪佛的嘶吼聲再次響起。
而這次聲音竟然有些詭異,聽起來不似人聲,隱隱如同犬吠一般。
陳黃皮怒道:“好你個不要臉的,怪不得剛剛聽不見你在叫,原來是在偷聽我們談話。”
“你這樣的狗東西,是不配吃我的舍利子的。”
說罷,陳黃皮怒從心邊起,惡向膽邊生。
他低頭一看躺在棺材角落里,迷迷糊糊就要醒來的狐貍山神,立馬眼前一亮。
“狐貍山神,你要舍利子不要?”
“啊?什么舍利子?”
狐貍山神茫然的道:“我要那玩意作甚?我又不是狗,再說了,我好歹也是咱們凈仙觀根正苗紅的一份子,我不修道改修禪也太離譜了吧?”
黃銅油燈眼珠子一轉,勸道:“不離譜,你是狐貍,正好修野狐禪,這可太合理了。”
“到時候你去西天做佛主,也算是一步登天了不是。”
“黃二,你當我不知道你是個什么玩意是吧?”
狐貍山神惱怒道:“有這種好事能輪得到我?你怎么不去做佛主,你怎么不一步登天?”
這話把黃銅油燈懟的是啞口無言。
“怎么?被我戳破了,說不出話了?”
狐貍山神冷笑不止,嚷嚷著要回到勾魂冊里茍著。
它向來是沒什么野心的。
而如今已經脫離了泥身,本質早已經得到脫胎換骨造化的狐貍山神,更是沒有什么所謂的壽元限制。
它覺得做個廢物就挺好的。
等哪天回了十萬大山,繼續給觀主端茶倒水,想想都覺得安逸。
可不能再跟陳黃皮出去作死了。
“行了,不要再吵了。”
索命鬼皺眉道:“狐貍山神不合適,黃二其實也不合適,而契主,契主要是修佛,觀主他老人家估計得氣的從十萬大山里跑出來,因此也不行。”
陳黃皮道:“阿鬼,你該不會想做佛主吧?”
索命鬼搖頭:“我是勾魂冊里的器靈,若是剩下的八部勾魂冊都在,或許我能承載的住這顆舍利。”
言下之意,就是它也不行。
勾魂冊全稱是生死輪回簿。
是十殿閻羅用來記錄世間一切生靈的信息的花名冊。
本質上,不算多么強大。
就是十冊合一,實際上也達不到近乎于道的層次,頂多算得上是普通真仙級的法寶。
更何況是只有兩冊了。
這時,那邪佛的嘶吼聲再次響起。
“還給我,把我的腦袋還給我!”
聽著這話,索命鬼忽然瞇了瞇眼睛,血紅的雙目之中閃爍著異樣的色彩,上下打量著陳黃皮…
“阿鬼,你看我作甚?”
“因為我想到辦法了。”
“什么辦法?”
陳黃皮立馬催道:“阿鬼,你快快說來!”
“契主你不要激動。”
索命鬼沉聲道:“我只是想到了如何安置這邪佛舍利,至于對付外面的那邪佛,應當是沒什么用的。”
“沒用就沒用吧…”
陳黃皮咬牙道:“只要把這邪佛舍利處理了就成,省的它一直狗叫!”
“好,那就把閻羅之影喚出來吧。”
索命鬼指著陳黃皮身下影子道:“閻羅之影是第七殿閻羅的影子,它同樣沒有腦袋,只要將它喚出,它便要行當年舊事。”
所謂的當年舊事,實際上就是閻羅之影想把陳黃皮的腦袋擰下來,按在它的脖子上。
“還能這樣?”
陳黃皮震驚了,握著手中的邪佛舍利道:“這是邪佛的腦袋,而影子是無首閻羅的影子,二者拼在一起,那它會變成個什么東西?”
實際上,在十萬大山,弱水黑河的那次。
陳黃皮的本相顯化,照出了閻羅之影和邪佛之首。
當時閻羅之影就有將這邪佛的腦袋按在它身上的苗頭。
只是陳黃皮當時擔心會出問題。
再加上很快就進了那丹田世界,也就再也沒了下文。
如今索命鬼再提起。
陳黃皮頓時有種直覺。
那就是,閻羅之影一定能將邪佛的腦袋給按在它身上,只是事后,這究竟是閻羅還是佛,誰也說不清了。
黃銅油燈歪了歪腦袋。
它一想到腦袋是佛頭,下身是鬼影,就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滑稽。
不過,要真這么干了。
好像也能說的過去,確實是解決了閻羅之影一直想擰陳黃皮腦袋的問題,還順道把這邪佛舍利給搞定了。
“就是這玩意萬一不受控制怎么辦?”
黃銅油燈忌憚的道:“那閻羅再怎么樣,也是離近乎于道最接近的存在,它上面就是陰天子,陰天子可比那叛徒要厲害多了。”
陳黃皮愣住:“黃二,你怎么知道的?”
黃銅油燈噎住,趕緊轉移話題道:“我瞎猜的,反正閻羅很強,它的影子也不差,而且都成邪異了,再加上那邪佛的舍利果位。”
“怕不是要催生出來一個半步近乎于道的鬼佛。”
“這樣的它要是作祟,誰能降的住?”
“無需降住!”
索命鬼冷笑道:“直接將它丟出去就是,讓它與那邪佛的身軀大戰,腦袋只有一顆,有本事就去搶好了!”
陳黃皮忍不住拍手稱快:“就這么辦!”
實際上,他也不覺得閻羅之影若是得到了邪佛的腦袋會作祟,會對自己出手。
再怎么說,閻羅之影都是陰天子看著到自己身上的。
師父也沒說過這玩意有問題。
師父是道主,陰天子又是師父的至交好友。
肯定是早就考慮的好好的。
就是說這閻羅借此活過來,陳黃皮都覺得比它作祟的概率要高。
“黃二!點燈!”
陳黃皮豪邁的指了指自己:“把我的影子完完全全都照出來。”
說罷,他將邪佛舍利直接放在了自己腦后。
緊接著在黃銅油燈燈光的照耀下。
陳黃皮的影子完全顯化了出來。
有光就有影。
陳黃皮雙手在胸前結印,體內精氣不停的運轉。
漸漸地,一抹陰冷無比的氣息,從他身下的影子里浮現了出來。
影子如同滾開的熱水一樣沸騰。
忽地…
一只漆黑的手掌,影子之中探了出來。
這便是閻羅之影。
這影子的手臂上還有著幾只邪眼。
那是曾經用來控制它的。
陳黃皮心中一動,那為數不多的幾只邪眼,便從閻羅之影的手臂上蠕動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雖說肝廟大門早已關閉,滯留在外的邪眼不在是無窮無盡,只能用精氣來催生。
但有總比沒有強。
陳黃皮手指一彈。
他除了給自己留下一只邪眼以外,其他的都分給了索命鬼,狐貍山神還有黃銅油燈。
邪眼可以看破一切虛妄。
而且還能控制別人。
此刻,陳黃皮的這只邪眼便在腦后睜開。
青黑色的邪眼純粹無比,肆無忌憚的散發著惡意。
而在陳黃皮的視角中。
他卻能看到的更多。
影子里的閻羅之影已經上半身已經全都鉆了出來。
雖說是影子,可依舊能看出其身上的穿著是閻羅的冕服,尊貴又陰邪。
這閻羅之影執念深重。
恍惚間。
陳黃皮竟然分不清,嘶吼著叫道還我頭來的,究竟是邪佛的身體還是這閻羅的影子。
“等一下,不是我的腦袋。”
陳黃皮見閻羅之影的雙手伸向自己的腦袋,頓時就急了,低聲道:“現成的你不要,非要自己動手擰下來的腦袋才滿意是吧?”
然而,閻羅之影卻完全不管。
似乎對它而言,它眼里只有陳黃皮,沒有什么邪佛。
這時,索命鬼突然開口道:“契主,出六陰神,離開棺材!”
此話一出。
陳黃皮頓時福至心靈。
他腦海中,陰陽合和化神術的全篇紛紛涌現。
奇癢難耐的感覺再次出現。
下一秒。
陳黃皮再次以六陰神狀態脫離肉身。
然后,他半截身子都從棺材里坐了起來。
棺材外面。
讓陳黃皮十分意外的是。
那披著袈裟,雙手握著真仙大腿骨的邪佛身軀,此刻卻不知為何消失不見。
他左右看去。
竟然連半點蹤跡都沒有看到。
身后,那邪佛舍利散發出一圈圈的黑色圓光。
只是眨眼間的功夫,就化作了一尊佛首。
陳黃皮的腦袋一動,佛首也跟著動。
并且不知為何。
那邪佛首張開血盆大口,黑色的舌頭顫動之下,竟有靡靡佛音響起。
“南無阿彌陀佛!”
佛首才是果位,才是今世佛。
因此,它的佛號里能帶著佛這個字。
一聲聲佛號響起。
陳黃皮心中聽得無比煩躁。
他再看身下,那閻羅之影并沒有從棺材里鉆出來。
而就在這時。
忽然…
在這棺材的底部。
一個沒有腦袋的怪物,緩緩的向著棺材的頂部爬了上去。
它握著一根森白的腿骨。
但此刻,那腿骨上面布滿了梵文,并且兩頭都被磨尖。
邪異是有自我意識的。
再瘋癲都有。
而邪佛的這身軀,便在陳黃皮以為它一直在外面叫著還我腦袋的時候,悄悄的把這真仙腿骨煉制成了一根降魔杵。
“眾生皆苦渡我佛。”
“我佛慈悲渡眾生!”
陳黃皮身后的那佛首突然睜開了低垂的狹長雙目:“吾乃今世佛主!吾身,速速歸來!”
下一秒。
那邪佛的身軀瞬間爆發。
立馬就出現在了陳黃皮的頭頂。
同時,它將手中的降魔杵猛地往陳黃皮的身上一扎。
六陰神沒有完全出來之前,就是有形無質的。
這真仙腿骨化作的降魔杵穿過陳黃皮的身體,直接頂住了棺材的蓋子,看起來就好像是定住了陳黃皮一樣。
實際上也正是如此。
陳黃皮大驚失色,他試圖鉆回棺材里,可卻發現身體竟然完全動彈不得。
再看那邪佛的身軀。
它看都不看陳黃皮一眼。
只是一只手用降魔杵定住陳黃皮,一只手手伸向了自己的佛首。
而閻羅之影,始終沒有出現。
可就在這時。
陳黃皮忽然意識到一件事,閻羅之影得有光才能出來,而棺材是合上的,它如何能鉆的出來?
想到這,他立馬緊上雙眼。
同時,棺材里的肉身腦后的那只邪眼猛地睜大。
他的肉身想也沒想,直接對著棺材蓋就是一拳!
轟的一聲!
這棺材蓋立馬被轟開。
隨后…
一雙漆黑的大手,和那邪佛同時抓住了那顆佛首。
邪佛軀體側了側身。
好似它在側目看向閻羅之影一樣。
而那閻羅之影,同樣側身看著它。
佛首只有一顆。
閻羅之影無需分心,因為它不用擔心陳黃皮,它雙手握住佛首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按。
邪佛的身軀渾身一震。
它再也顧不上陳黃皮,反手拎著降魔杵就往閻羅之影的身上轟了過去。
“閻羅,我來助你!”
而陳黃皮眼下得了自由。
他雙手握住棺材蓋,對著那佛首狠狠往下一拍。
咚!!!!
巨大的震動聲,如同天崩地裂一樣響起。
道道黑色的圓光仿佛水面漣漪一般迅速擴散。
再看那邪佛首。
已經穩穩地按在了閻羅之影的身上。
至于那轟向它的降魔杵。
則被這閻羅之影一把握住末端,然后,慈悲又殘忍,冷漠又癲狂的看著那邪佛的軀體。
它似佛非佛,似鬼非鬼。
它是十殿閻羅的第七殿閻羅的影子。
而現在,它或許應當有一個新的名字。
至于那軀體。
那已經不是它的軀體了。
是邪異!
這非鬼非佛的存在,對著邪佛身軀就是一拳!
轟!!!!!!!
那邪佛的身軀渾身一震。
但畢竟是佛的身體,無數年來都不曾崩潰,甚至化作邪異,它的身體或許比生前的金身還要強大。
“把我的腦袋,還給我!!!”
邪佛猙獰癲狂的吼著,同樣一拳轟了上去。
“就不還!!”
陳黃皮拎著棺材蓋,對著邪佛狠狠砸下。
邪佛和那閻羅各伸出一只手握住降魔杵,剩下的一只手臂則彼此對轟。
再加上陳黃皮。
一時間竟然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勢。
而就在,閻羅和邪佛互相轟拳,陳黃皮拎著棺材蓋猛擊邪佛的詭異和諧之中。
甘淵的最深處。
一道皎潔的月光,忽然涌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