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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帶我一個

  陳道行有多強大。

  陳黃皮終于感受到了。

  或者說,他終于意識到,這種修行到真仙境界的極致,隨時會踏入近乎于道這個層次的強者,舉手投足之間,都能做到乾坤倒轉。

  使得日月無光!

  陳道行的出手,既沒有磅礴到如山如岳,也如海如淵的滅世之威。

  可恍惚之間。

  陳黃皮卻感受到了一個類似世界的東西。

  凡是到了近乎于道的存在。

  便都能獨立在時間長河之上。

  這是因為,他們都已經有了自己的道。

  修行是與天地的交互。

  理解天地之規則,明悟天道之意志。

  最終形成自己的道。

  其實,這就是世界觀。

  陳黃皮看到了一滴雨水向自己落下。

  他移不開目光,也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他的心神,他的意志全都被這滴雨水所充斥。

  一滴雨水便包含了陳道行的一切。

  世界微塵里,萬千大道藏。

  在這個世界里,一場雨的落下便代表了死,而其死后滋養萬物,水霧升天,形成漫天的烏云,這便是生。

  生死,陰陽。

  雨的升落在這其中造化萬千,演化出五行八卦,山川河流,萬物之本質。

  在陳道行對于道的理解之中。

  整個世界的一切奧妙,都可以用一場雨來解釋。

  萬物由此而已。

  這就是為何真仙之上,會有一個近乎于道的境界的劃分。

  就是因為,在這個階段的存在,已經開始觀察道這個抽象的概念,然后以自己的角度,自己的方式去解讀,去形成自己的道。

  道是一個有著無數面的鏡子。

  每個人都能看到不同的道。

  所謂千人千面,不外如是。

  除了道主,修士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看到道的全貌,觀其如觀己。

  只有合道的道主,才能真真正正的做到洞悉一切奧妙,天意即我意,我心即天心。

  “改天換地!!!”

  就在這時,一個猙獰的聲音在陳黃皮耳邊響起。

  他凝滯的意識瞬間恢復正常。

  再一抬頭。

  他便看到那長著兩顆腦袋,好像是叫孟秋鶴道人站在天上,單手高舉、掌心向天,一把拂塵懸浮在他掌心,不停的旋轉,爆發如同水面漣漪一般的波紋。

  那些波紋是某種強大的法門。

  波紋擴散開來,白晝一樣的夜空便像是被捏住一角的天幕,只是稍稍用力,便呈現出無數的褶皺。

  改天換地!

  當真是改天換地!

  這孟秋鶴給陳黃皮的感覺,亦是一個天縱之才,他施展的這法門,竟然像是真的把天地倒轉過來了一樣。

  眼下陳道行便站在下方,腳下是漆黑的大地。

  而十萬大山則倒懸在天上。

  陳道行依舊是那副平靜的模樣。

  他手握那把太墟神釘化作的金色法劍,卻不曾有過真正意義上的出手。

  他先前不過是展現出了自己的道而已。

  這樣的他,甚至都只是隨時有可能踏入近乎于道的層次。

  他還沒有真正的走出那一步。

  可僅僅如此,也已經強大到陳黃皮無法抵抗的程度。

  連碰一碰的機會都沒有。

  說實話,陳道行有些失望。

  他本以為陳黃皮會是一個對手,可沒想到居然如此的孱弱。

  除去那類似近乎于道的特性。

  這陳黃皮,或許連等閑的仙人都不如。

  所以,他的目光已經不在陳黃皮身上了。

  “孟師弟。”

  陳道行淡漠的道:“你這樣又是何必,你本就用歸葬法強行吊著一口氣,再行出手,你的神智只會沉淪的更快。”

  “放手吧,一萬八千年后,待我成了道主,我會復活你們。”

  “這人擋了我的道,別讓為兄難做。”

  “覺得不痛快是吧?”

  孟秋鶴厲聲叫道:“陳道行,貧道告訴你,只要你不痛快,貧道就痛快的要笑出來!你想殺他,我偏不讓你如意!”

  可說這話的同時。

  陳黃皮卻聽到他在于自己傳音。

  “陳黃皮是吧,貧道不管你和觀主有什么關系,總之,若你沒有那個實力,你現在有多遠就跑多遠,貧道擋不住他,也沒心思護住你!”

  “逃吧,不逃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

  陳黃皮欲言又止。

  他知道,這孟秋鶴的話句句屬實。

  陳道行是師父收的第一個徒弟,修行八千多年,其實力在凈仙觀的道人里是最強大的那個。

  除非是近乎于道的存在出手。

  否則,這人眼下就是天底下最強大的真仙。

  半步近道!

  而自己雖然是黃天,可到底沒有降世。

  不入魔的狀態下,自己就像是瓷娃娃一樣,和陳道行對上一碰就碎。

  連參與這場大戰的資格都沒有。

  他很憋屈,也很不解。

  為什么明明只是一段記憶,而自己在這記憶里,卻好似真的來到了過去一樣。

  若是來到過去。

  那為何又非要是自己還未走到近乎于道這一步的時候。

  陳黃皮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幼童,被扔進了斗獸籠里,而正常的情況下,參與這場戰斗的應該都是身披鎧甲,手持利劍的成人材對。

  “孟…孟師兄,你小心,我這就走!”

  陳黃皮低著頭,握緊拳頭,轉身便化作一道遁光,向著凈仙觀外沖去。

  那孟秋鶴見此松了口氣。

  他本來就比陳道行差了太多,陳黃皮在這反而會讓他分心。

  至于陳道行。

  陳道行無視了這一幕。

  因為他不在乎。

  “來吧!今日就是灰飛煙滅,貧道也要讓你不痛快!”

  孟秋鶴冷笑不止,另一只手瘋狂的掐著法印。

  他是真仙,極為強大的真仙。

  到這個境界的強者,若是還需要掐印施法,那便是要施展出驚天動地的法門。

  “殺生劍訣。”

  陳道行點點頭:“師尊傳下的這門劍法的確適合用在此刻,此法專殺神魂,若是你與我同處一個境界,我也只能避你鋒芒。”

  看這樣子,他竟是要給這孟秋鶴施展出完整的殺生劍訣的機會。

  但孟秋鶴知道這不是托大。

  而是自信。

  走出自己的道的存在一定是極度自信,極度堅定,極度固執,極度瘋魔的。

  “若是給我時間,或許我也能走到那一步。”

  孟秋鶴心中悲嘆。

  陳道行是大師兄,而他則是帶藝拜師的第一個弟子。

  他是大乾仙朝的散修出身。

  當年也是南道州有名的天才。

  而且他成名的時間更早,比陳道行的年紀都要大上一輪。

  只是他的天賦還沒有強到那種程度。

  水磨功夫,經年累月熬出來的天才,到底是差了一些底蘊。

  不過,孟秋鶴并不是患得患失之人。

  他的道心一樣堅定。

  此刻,他結印的那只手中,有密密麻麻的印法迭加在一起。

  晶瑩剔透,散發著淡淡彩光的法印璀璨無比,讓人只看上一眼,便有種陷入其中無法自拔的感覺。

  “人有三魂七魄!”

  “天魂為善,地魂為惡,人魂為靈。”

  “七魄者,命也!”

  孟秋鶴一把抓住拂塵,結印的那只手掌猛地往拂塵上一拍。

  隨后,那拂塵的萬千飛絲瞬間燃燒了起來。

  孟秋鶴的身影也在燃燒。

  他駕馭著拂塵,化作無數的彩光殺向陳道行!

  “殺!!!!”

  孟秋鶴是徹底的瘋癲了。

  他眼中只有殺意。

  也只有陳道行!

  他的身影在變得模糊不定。

  就像是展開的天幕一樣,遮天蓋地的殺生劍訣,從魂殺印法開始,種種詭異可怖的印決,從任何方位,任何角度,轟進了陳道行的體內。

  “師弟,你只能做到這種程度嗎?”

  陳道行嘆了口氣,單手一拍,周遭異相瞬間消失不見。

  那些轟進他體內的法印。

  根本傷不到他分毫。

  而他這一掌拍出。

  虛空之中,一道痛苦的聲音響起。

  孟秋鶴的身影顯化了出來。

  滴答…

  有黑色的血液滴落。

  孟秋鶴低頭一看,便見到一只手掌拍進了自己的心口,握住了自己的心臟。

  “師弟,我不想殺你第二次。”

  陳道行冷冷的道:“我說過,師尊是錯的,而我走在正確的道路上,給我一萬八千年的時間,我會像你們證明,修士,就應該超脫自由。”

  “所謂逆行,終究是走不通的。”

  “從來如此,那便是天理!是人心,是人性!”

  說罷,陳道行將握住孟秋鶴心臟的那只手抽了出來。

  他第一次殺這些道人。

  是為了永絕后患,因為他知道,師尊合道蒼天以后是離不開這十萬大山的,而道人們不同。

  這些道人只是身上長出了詭異的東西。

  即便沒有靈氣,正常情況下,千百年后才會化作邪異,有的像孟秋鶴這樣的甚至能堅持的更久。

  若是讓其回了大乾仙朝。

  那很多事,就會變得不一樣。

  因此,陳道行才會痛下殺手,將所有的師弟們都斬殺。

  他自信,等自己成了道主。

  一定能復活的了這些師弟。

  到時候,他們的存在,便是證明自己是對的得最好佐證。

  可就在這時。

  孟秋鶴忽然沖陳道行露出一個笑容,張口無聲的說了兩個字。

  下一秒。

  他的另一顆腦袋。

  那個從他身上長出來,最終會將他化作邪異的鬼玩意,猛地一晃,將他的腦袋擠在一邊,取代了原本的位置。

  他解除了歸葬法。

  并將這具身體的控制權,完全交給了這個鬼玩意。

  他做不到殺死陳道行。

  也做不到和陳道行打到天昏地暗。

  所以,這便是他唯一能做的真正后手。

  “嗚嗚嗚!!!!”

  那顆腦袋哭喪著臉,發出凄厲的嗚咽之聲。

  哭聲帶著一股魔意。

  濃郁的死氣,就像是污泥一般從這顆腦袋的眼睛、耳朵、鼻子、嘴巴中噴涌而出,瞬間就將陳道行的身影淹沒。

  這是一個邪異。

  一名強大的真仙,死后化作的邪異!

  豪光沖天而起。

  將那些污泥震碎!

  可那邪異卻揚天發出充斥著戾氣、恨意、猙獰瘋狂的長嘯。

  “凈仙觀弟子何在?”

  這不是孟秋鶴的聲音,而是另一個同樣修行過歸葬法的道人的聲音。

  那道人正是和易輕舟,許青山經常一起廝混的那位師兄。

  他的脖子上騎著一個死嬰。

  而現在,這道人的雙目之中爆發著精光,哪還有先前的空洞死灰。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

  凈仙觀那些死去的道人們。

  以及僅有的幾個還能維持神智的同伴…

  或是出于對生者的殺戮本能,又或者是同類出手引起的躁動,竟全都不約而同的,趁著孟秋鶴化作邪異以后的反擊,一起向著陳道行轟殺過去。

  沒有任何的話語。

  只有震蕩到天崩地裂的巨響。

  而在另一邊。

  凈仙觀最里面的幾個主峰處。

  陳黃皮也聽到了那個道人的聲音。

  他情不自禁的扭頭看向那個方向,卻看到了一道道如神似魔的可怖身影,正與另一個存在大戰,可從始至終,那個存在的氣息都不曾有半點紊亂。

  “我也是凈仙觀的弟子…”

  陳黃皮苦澀的道:“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就連走都走不了。”

  在他的面前。

  是一盞布滿銅銹、至陰至邪的詭異冥燈。

  九冥神燈張開血盆大口,鋒利細密的牙齒交錯,血色的舌頭滴落著惡心的粘液。

  晚上的時候,它是邪異。

  但它卻依舊在執行著它的任務。

  那就是,看著陳黃皮,讓其在凈仙觀等著觀主回來。

  “黃二。”

  陳黃皮悲傷的道:“我知道你能聽懂我的話,你若是不愿意放我走,那能否幫幫我,隨我一起去對付那個陳道行。”

  黃銅油燈,或者說九冥神燈。

  它在凈仙觀絕對是派的上號的重寶。

  不說前三,但前五絕對有。

  并不是黃二認為的站如嘍啰。

  其他的重寶,陳黃皮也曾試圖于其溝通,可到了晚上以后,那些重寶全都好像陷入了沉睡一樣,無論他如何呼喚,都不曾回應他。

  他只能將希望寄托在自己的發小玩伴身上。

  但這個時候的陳黃皮還只是一個死胎,還在蛋中未曾出來。

  九冥神燈也只是九冥神燈。

  還不是他記憶里的那個黃二。

  自然不會幫助陳黃皮。

  不僅如此,它還發出暴虐的低吼,警告陳黃皮別想離開這凈仙觀。

  同時,那個道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諸位師兄弟,我等是仙!死了的仙,化作邪異的仙也是仙!”

  “仙道在上!”

  “我凈仙觀弟子聽令!正道之日!就在今朝!”

  “殺!!!”

  陳黃皮神色動容,師父說過自己若是沒有被外邪害成死胎,自己生下來就會是天底下最強大的真仙。

  凈仙觀的道人們是仙。

  他這未來的真仙難道就不是仙?

  道人們是師父的弟子。

  自己亦是師父的徒兒!

  想到這,陳黃皮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的轉身殺向了凈仙觀的中心。

  “各位師兄,帶我一個!”

大熊貓文學    詭異修仙:我為黃皮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