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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四章 保住老武

  晚上。

  賀慶華走進了地下室。

  陳振西裝革履,拍了拍腰間的手槍:“組長,小梁他們幾個埋伏在里邊,就等老魏來了。”

  賀慶華皺眉凝重道:“不到萬不得已,決不允許開槍。

  “老魏手上有一個潛藏警察廳多年的暗線,代號老武,這個人是組織的心血,萬不能斷了聯系。

  “今年春,總工委那位知道老武存在的同志不幸病逝了。

  “眼下知道老武身份的,只有魏山一人。

  “所以盡可能的擒住魏山,讓他老實交代出來。”

  陳振不爽吐槽道:“這個老魏也是不懂規矩。

  “滿洲總工委都再三交代了,他所有的情報一律先上報給工組,再由您上報。

  “他藏著掖著有什么意義呢?”

  “是啊,眼下地下形勢艱難,我琢磨著萬一他有個好歹,我依舊可以跟暗線接上,不至于斷了聯系。

  “他就是信不過我。”賀慶華苦笑道。

  “不管如何,這個人您一定要榨出來。

  “尤其是老魏已經有叛變之嫌,咱們要趕在他出賣那位同志之前,找到并秘密轉移。”陳振繼續煽風點火道。

  他的想法很簡單,只要查到那個人的身份,以此作投名狀獻給洪智有,來繼續生意買賣。

  “嗯,為了保證老武同志的安全,此事已經刻不容緩了。”賀慶華點頭。

  半個小時后,老魏走了進來。

  “老賀,咱們最近碰頭是不是太頻繁了,這不利于組織安全。”老魏皺眉道。

  賀慶華點了根煙,吸了一口:“魏山同志,老許去世前,曾向我透露過‘老武’,老武是他花了很多心血打進警察廳內部的一把利劍。

  “現在老許不在了,你的上級領導、聯絡人是我。

  “按照組織原則,你理應告知我老武的真實身份。”

  老魏皺了皺眉:“慶華同志,我并非針對你,這事涉及老武的安危,我必須跟他商量才能答復你。”

  “魏山,正因為事關老武安危,你才要盡早告訴我。

  “現在局勢艱難,你怎么確定自己下一刻是安全的。

  “一旦你出了事,老武不就廢了嗎?”

  賀慶華氣的直拍桌子。

  魏山深吸了一口氣:“我會盡快跟老武聯系,征求他的意見。”

  “呵,我看你是想盡快賣掉老武同志才是吧。”賀慶華見他油鹽不進,不由冷笑了起來。

  “你,你什么意思?”老魏懵了。

  “什么意思?

  “你做過些什么,自己不知道嗎?”

  賀慶華冷然一哼,背著手走到了老魏的背后。

  “魏山,你利用交通站私下跟警察廳的洪智有做皮貨買賣,吃香喝辣,你以為組織不知道嗎?”

  他越說越激動:“那洪智有是什么人,是漢奸、日本人的走狗、鷹犬,你居然跟這種人合作,你的良心、信仰都被狗吃了嗎?”

  老魏被罵的目瞪口呆。

  他理了理雜亂的思緒,“老賀,你等等,我是有做皮貨買賣,那就是我的明面身份啊。

  “而且我掙的錢,都充當經費上交給了老許還有換成了槍支、彈藥、物質補充給了珠河、還有老駝山的抗聯同志。

  “這,怎…怎么就成了我吃香喝辣看。”

  賀慶華說:“老許已經死了,抗聯大隊也轉移了,你當然這么說了。”

  “你…”魏山人麻了。

  這種特殊時期,他又不能打收據啥的,現在他根本拿不出任何證據。

  “我只問你一點,你是否與洪智有在合作?”賀慶華指著老魏,肅然問道。

  老魏不知怎么回答。

  他跟福泰皮貨店的買賣,賀慶華有心去查,很容易找到線索。

  “看來是真的了。

  “魏山啊魏山,枉老許和省工委這么器重你,你竟然…哎。”

  賀慶華失望的連連嘆氣搖頭。

  “我對的起自己的良心,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老魏看著他,眼神堅定道。

  “你要真還有一丁點的良心,就把老武說出來。”

  賀慶華頗是痛心道。

  說著,他下定了決心說:“魏山,老武是省工委的一把利劍,我絕不允許他折在你的手上。

  “更不允許你拿他去換取榮華富貴。

  “你或許想不到,老許在病逝前,會告訴我老武的存在吧。

  “你以為沒人知道他了,就想出賣他,換取與洪智有的合作、發你的東洋財?

  “這就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你,慶華同志,你怎么可以這樣想我,我要出賣老武還用等今天嗎?”老魏氣的大叫。

  “如果你不是留著賣老武,為什么遲遲不肯告訴我他的真實身份。

  “你是想把他埋沒換黃金、鈔票!

  “我實話告訴你,不交代出老武,你別想離開。”

  賀慶華一擺手,陳振走了進來,拔槍抵在了老魏的額頭上。

  “慶華同志,你這是在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

  “你在做一個十分愚蠢的決定!

  “你會害了整個哈爾濱地下組織!”

  老魏痛苦不已,大聲叫了起來。

  他現在麻煩的是,沒法解釋。

  洪智有一直在暗中支持交通站,往山里運輸武器,這件事只有他、老武、周政委三個人知道。

  若是為了自保,把洪智有的事抖出來。

  洪智有得罪過很多日本人和偽滿高層,這樣的把柄要落在了這些人身上,必然會被群起攻之。

  魏山答應過洪智有,死也不吐一個字。

  他自然不會做背信棄義之事,出賣于組織有恩的朋友。

  “啪!”

  陳振抬手一巴掌扇在了老魏臉上,“從工組成立以來,你就在唱對臺戲,上下級都分不清楚。

  “呵呵,還在這滿口仁義,魏山,你要點臉行嗎?”

  說著,他義憤填膺道:“慶華同志,別跟他客氣了,動刑吧,要不我看他是不會招了。

  “等找到老武轉移了,再處決了洪智有,送他們這對老搭檔一起去黃泉向老許謝罪!”

  賀慶華看著魏山,失望嘆道:“老魏,你確定不招嗎?”

  老魏鄙夷搖頭嗤笑:“賀慶華,老實說,我從未見過像你這般愚蠢如豬的人,組織有你這種人,之害甚于漢奸百倍。

  “總工委真是瞎了眼,把你這種天字號蠢貨派到了哈爾濱來。

  “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永遠不會知道老武是誰!”

  “你!

  “陳振,讓他開口。”賀慶華沒想到一番苦心,自己對組織的忠誠會被老魏如此污蔑,氣的直甩手而去。

  陳振猙獰笑了起來:“魏山,落我手里算你倒霉,嘿嘿…”

  五天后。

  劉振文回到了警察廳。

  得到消息的龔青山,第一時間敲響了洪智有辦公室的門。

  “近來。”洪智有道。

  龔青山走了進來,恭敬而激動的說道:“洪股長,您不忙吧。”

  “不忙,有事嗎?”洪智有笑問。

  “劉廳長回來了,能不能勞煩您陪我走一趟。”龔青山道。

  “走,我陪你去見見他。”

  洪智有放下手中的文件,兩人來到了樓上。

  劉振文正在處理積壓的文件,張濤正在一旁給他泡茶。

  “劉廳長,能跟您說點事嗎?”洪智有問。

  “張助理,你先下去。”劉振文道。

  張濤看了眼龔青山,有些不安的退了下去。

  “有事嗎?”劉振文問。

  “龔股長,你自己說吧。”洪智有在一旁沙發上坐了下來。

  龔青山道:“廳長,是這樣的,前幾日我申請調職保安局的申請書,還請您抽空簽一下?”

  “調職保安局?

  “不是離職申請書嗎?”

  劉振文一頭霧水。

  他何等聰明,隱約琢磨了什么,并沒把話說透,留了一截。

  “離職?

  “我沒有要離職啊,哦,按照程序,那邊接收后,警察廳的確要辦離職手續。

  “這樣也算吧。”

  他習慣性順著劉振文說話了。

  “哎呀,什么時候的事了?”劉振文問。

  “就是你去新京開會那天早上。”龔青山道。

  劉振文想起來了,張濤是說過龔青山要離職,他確定說的是離職。

  這小子鬼心眼很多啊。

  但眼下他正用張濤釣大魚呢,也只能先這樣了。

  “青山啊,真要走嗎?”劉振文有些不舍的問道。

  “廳長,您放心,我就算去了保安局,也永遠是您的兵。”龔青山亦是感觸道。

  “行吧。

  “保安局既然同意了,我批就是了。

  “祝你前程似錦啊。”

  他找出文件,唰唰簽下了大名。

  龔青山大喜,拿了文件快步去了。

  到了門口,他看了眼張濤,毫不再掩飾憤怒:“小人得志,張濤,下次我再來警察廳時,有你好果子吃。”

  張濤皮笑肉不笑:“那我就恭候龔副科長大駕了。”

  “都是同事,心放寬點。”洪智有在一旁打了個圓場。

  “洪股長,這事寬不了,走著瞧。”

  龔青山瞪了張濤一眼,快步下樓而去。

  張濤快步到了劉振文辦公室,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廳長,抱歉,我,我上次見你對龔股長十分不舍,一想到他要離職,就…”

  劉振文笑著擺了擺手:“你說的沒錯啊,他就是離職去保安局。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著他去吧。”

  張濤暗松了一口氣:“是。”

  到了樓下,洪智有招呼道:“青山,坐我的車。”

  龔青山連忙坐上了副駕駛:“洪股長,我自己去報道就行了,怎好意思再勞煩您跑這一趟。”

  “要跑,要跑。

  “保安局那邊我熟,我親自帶你走個過場,省的他們日后給你穿小鞋。”洪智有笑道。

  “洪股長,您,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將來我一定報答你。”

  龔青山眼眶一紅,感動的都快要哭了。

  “客氣啥,都老朋友了,打聲招呼的事。”洪智有豪爽道。

  到了保安局。

  他領著龔青山進了辦公樓,直奔調查科副科長辦公室。

  一推開門。

  寬敞的辦公室,清一色棕色進口沙發,大辦公桌,比廳長辦公室還氣派。

  龔青山看的眼都直了。

  “保安局還是有錢啊。

  “青山,以后這就是你的地盤了。

  “快,坐上去試試。”

  洪智有指著辦公桌后的真皮椅子。

  “那,那我試試啊。”龔青山徑直坐了上去,一種重生、輝煌騰達的高貴感頓時油然而生。

  “龔副科長!不錯!”洪智有贊道。

  兩人正聊著,一個穿著西裝的男子走了進來,見了洪智有驚訝道:“洪爺,您怎么來了。”

  “小聶,你這是…”洪智有故作一臉懵。

  來人正是于鏡濤的外甥聶斌,昔日的新京四公子之一。

  隨著于鏡濤來濱江省任大員,他也跟著了過來。

  聶斌剛要解釋就看到座椅上的龔青山,不由惱火道:“你特么哪來的窮鬼,敢坐老子的位置,找死是吧?”

  “你的位置?這是調查科副科長室嗎?”龔青山忙站起身問道。

  “你眼瞎,不會看外邊的門牌啊。”聶斌指著他鼻子罵道。

  他一看龔青山穿的一身廉價西裝,自然沒放在眼里。

  “不是,你誰啊?這里明明是我的辦公室好嗎?”龔青山爭辯道。

  “老子是聶斌,于鏡濤是我舅父。

  “昨天我剛就任的副科長,怎么你有意見啊。”

  聶斌囂張大叫道。

  一聽是聶斌,龔青山頓時啞巴了,慌亂無助的看向洪智有:“洪股長,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別急,走,我帶你去陳局長那問問。”

  洪智有沖聶斌眨了眨眼,“聶少,備好雪茄和好酒,我待會下來。”

  “好呢,洪爺。”

  聶斌擠出一絲笑意,然后沖外邊喊道:“助理,去,給老子重新訂一張椅子,瑪德,倒了八輩子血霉,開張的椅子讓窮鬼坐了,老子嫌晦氣。”

  窮鬼!

  龔青山聽在耳里,心就像被刀子扎一般,血淋淋的疼痛。

  “別慌,興許是搞錯了。”洪智有安慰他。

  “是,是!”

  龔青山心頭還有一絲希望,打起精神來到了二樓副局長辦公室。

  洪智有叩了叩門。

  “進來。”陳景瑜的聲音傳了過來。

  兩人走了進去,陳景瑜正跟人談話。

  “喲,是洪股長,陳局長那我就不打擾您和洪股長了。”那人很識趣,躬身退了下去。

  “老弟,有事啊。”陳景瑜單手插兜,笑問道。

  “老陳,我看你當上副局長,是有點飄了是吧。”洪智有不爽冷哼道。

  “洪股長,瞧你說的,咱們是兄弟。

  “我能有今天,那不全托了您的福。

  “我再飄,也不敢在您洪爺面前飄啊。”

  陳景瑜笑著說起了場面話。

  “你不飄,答應我兄弟的副科長一職,怎么變卦了?

  “誰不知道我向來一言九鼎。

  “你這是存心砸我招牌啊。”洪智有不悅道。

  “老弟,這你可就冤枉我了。

  “你說要調人來。

  “兄弟我可是第一時間發了接收函,辦公室也幫著挑的好的,一應齊當等你的人來。

  “結果好幾天人沒來,我還以為人瞧不上。

  “正好于先生和張局長兩方向我施壓,你也知道于先生是咱們濱江省大員,我哪里得罪的起,那就只能讓聶斌上了。”

  “是,你老弟給我打了電話。

  “我這不一直拖著嗎?

  “但凡龔股長早來一天,這位置也不至于讓人搶走啊。

  “實不相瞞,聶斌也就是昨晚報的到。

  “就差了這么一晚上,沒轍啊。”

  陳景瑜拍打著手心,苦口婆心的解釋。

  “那能給聶斌調個崗嗎?實在不行,你再安排個崗也行。”洪智有吩咐。

  “老弟,你真當保安局是我家開的啊。

  “現在這世道一個蘿卜一個坑的,別說是副科長,就是掃廁所的空我這都擠不出來了。”陳景瑜為難道。

  “這樣,你要有能耐,你跟于鏡濤打電話去,我反正是沒轍了。”他索性攤了牌。

  “還是算了吧,一個副科長跟于先生撕破臉,我可沒那膽子。”洪智有苦笑。

  “洪股長,龔股長,實在是對不住了,改日我做東向二位賠罪。”陳景瑜圓滑道歉。

  “青山,走吧。

  “沒辦法,誰讓于鏡濤臉比我大呢。”

  洪智有嘆了聲,拉著龔青山走了出去。

  龔青山出了辦公室,腿一軟,癱在了地上,好幾次都沒站起來,還是洪智有攙下樓的。

  上了汽車。

  洪智有點了根煙,遞給淚流不止,渾身打擺子的龔青山。

  “就,就差一個晚上,我,我就成了。”

  “回到家,我怎么跟家人、老婆交代。”

  “還有鄰居、親戚,他們肯定嘲笑我。”

  “還有警察廳的同事,尤其是張濤,他們這會兒肯定都笑掉了大牙。”

  龔青山哆哆嗦嗦的自言自語。

  “實在不行,我幫你調回刑事科。”洪智有道。

  龔青山整個人精神徹底垮了,他神經質的搖了搖頭:“沒用的。

  “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什么都不是,我就是窮鬼、廢物、倒霉鬼。

  “所有人都瞧不起我。

  “完了!”

  說完,他打開車門,崩潰的大喊大叫,跑的沒了人影。

  洪智有撇了撇嘴,無趣的舒了口煙氣:

  “確實有點廢!”

  不過挺好,崩潰、絕望過后就是爆發。

  坐等了。

  晚上。

  廢棄水泥廠。

  張濤來到了二樓,賀慶華早已等著了。

  “組長。”張濤沉聲問好。

  “張濤同志,事情緊急,只能約你見面了。”賀慶華道。

  “是這樣的。

  “上次我跟你談到的那個警察廳的內線,他的代號叫老武。

  “原本我以為交通站的那個叛徒會交代。

  “沒想到,他寧死不從,到現在都不開口。

  “為了老武同志的安全,我只能找你了。”

  賀慶華道。

  張濤心頭狂喜,終于要摸到這條大魚了。

  他語氣凝重道:“組長,您吩咐。”

  “是這樣的,我拍了一些老魏的照片,你拿著這些照片暗中找你覺得可能是老武的人,試探一下。

  “據我所知,老武和魏山的關系很好。

  “誰要有異樣,極有可能就是老武。

  “看到了照片,知道老魏叛變,他自然就會暗中撤離。

  “如此,已是我對老武同志唯一能做的了。”

  賀慶華鄭重交代道。

  “組長,你放心,老武同志如果真潛伏在警察廳,我一定會護他周全,暗中相助的。”張濤如獲至寶,趕緊把照片收了起來。

  “時局艱難,愿諸君共進。

  “張濤同志,靠你了,一定要注意安全。”

  賀慶華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囑道。

  “你也是,賀組長。”張濤點頭,強捺住內心的狂喜,快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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