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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必死之局,分兵兩路

  “咻咻咻——”

  一聲令下,箭如雨下。

  白溝縣的眾人根本就沒有防備,幾輪箭雨下來,除去練骨武者外,基本上死的七七八八。

  “大人!冤枉啊大人!”

  胡文慌忙解釋道:“白溝縣城墻薄,我們人少,根本就守不住。”

  “放你娘的狗屁!”

  汪直怒目而視:“城內上萬百姓,發動起來,守不住?!”

  “賤民,賤民會幫我們守?”

  “懶得跟你講道理,你不配聽!”

  “殺——”

  箭雨結束后,便是軍陣沖鋒。

  白溝縣只有一名煉臟武者,被馮庸趙康聯手斬殺,其余人更是一個都沒有剩下。

  而涼州兵馬,則是做到零死亡,只有幾個人受了輕傷。

  預備營再差勁,也是跟八大營比起來。

  跟其余州府的衛所兵比起來,都是全副武裝的精銳,更不用說一個小縣城的武館弟子加少量的巡城軍,根本就是不堪一擊。

  “這群人,留著也是早晚叛國!”

  趙康說著,又往尸體上多砍兩刀。

  “三石,搞定了!”

  汪直追上來:“一群孬種!”

  “好,師兄傳我號令,全軍追擊!”

  陳三石倒是要看看,奇兵天書,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大的作用。

  “師兄…”

  汪直自嘲地笑笑。

  趙康馮庸都煉臟了,他還是個練骨圓滿,怎么配得起師兄這個稱呼。

  “出發!”

  一千五百騎兵稍作休整之后,很快就在南城門聚攏,全速奔赴下一個戰場。

  陳三石正要策馬離開,身后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他回過頭。

  看見是方才的小女孩兒。

  她也不再哭鬧,只是小心翼翼地湊過來,帶著血的小手緊緊抓住千尋的尾巴,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圈發紅,就這么望著馬背上的將軍。

  “伱這是想清楚了?”

  陳三石從行囊中拿出干糧丟過去:“丫頭,找個地方躲起來,等我打完仗回來接你,如果到時候你還能活著的話,就說明你我有緣分。”

  小女孩兒拿著干糧,繃著嘴一言不發,只是聽話地松開白鵠馬的尾巴。

  “希望你我有緣吧。”

  “駕!”

  陳三石很快消失不見。

  府里多養個孩子倒是沒什么,也用不著他帶,有司琴墨畫照顧,也好給還沒出生的孩子做個伴,但現在實在是不方便。

  這場仗,還不一定要怎么回事呢,帶個孩子,確實是個累贅不說,刀劍無眼,還有可能會害了她。

  至于能不能在人間煉獄中活下來,就只能看她自己的命數了。

  白鵠馬速度飛快,好似蹄不著地,凌空而行。

技藝:御馬  進度:

效用:日行三千里,馬首是瞻  馬首是瞻:凡麾下統帥戰馬,皆聽從白鵠馬號令,不驚不懼,配合有度,至死方休。

  這個詞條,本該是用來形容屬下聽從上級的命令,竟然也能用在“馬”身上。

  陳三石低頭看著馬鬃:“你也要當將軍?!”

  千尋甚至還停下來,點了點頭。

  “你是妖精吧!”

  陳三石心說怪不得天天想吃靈禾藥膏,這畜牲絕對有自己的思想,而且隨著時間推移還在不斷“進化”。

  他問道:“咱家的騎兵,你都能指揮?”

  千尋又點點頭。

  “好啊好啊。”

  陳三石知道麾下將士的戰斗力將會再度提升。

  以前的軍陣,需要騎兵操控戰馬來配合。

  但現在,在千尋的指揮下,戰馬可以主動配合,兩者展現出來的效果不可同日而語。

  并且不驚不懼。

  意味著就算發生什么意外,戰馬也不會散掉。

  甚至晚上休息的時候,都不需要專門拴馬、看馬,一切都可以交給千尋來處理,好一個馬中將軍,還是個女將軍。

  騎兵一路朝著南方追擊。

  途中,還遇到少量逃亡的流民。

  一個半時辰后。

  他們終于追上叛逆,赤眉軍!

  這些人身上都穿著罩甲,手里拿的也是制式兵器,頭上裹著紅巾,眉毛都用顏料涂成紅色,故此得名赤眉軍,他們在前面走,中間還推著幾輛車,有擄掠來的金銀財寶,甚至還有漂亮年輕的女子,看起來還沒有碰過,只是用繩子五花大綁,也不知道是準備回去獻給誰。

  “車懸陣!”

  “馬弓手!”

  “放箭!”

  “沖鋒!”

  赤眉軍在前面走著,只聽得身后忽然間響起震耳欲聾的馬蹄聲,接著是宛若傾盆大雨般的漫天箭矢。

  “敵襲!”

  “結陣!”

  七百多名赤眉軍,在死掉一百余人迅速反應過來,紛紛拿起鐵皮圓盾,擺開陣勢和騎兵短兵相接,他們的陣法果真是操練有素,在這種突發情況下沒有混亂不說,還完全能夠施展開來。

  “狗日的官兵!”

  “殺了朝廷的走狗!”

  “弟兄們,殺啊,殺啊——”

  “誅殺叛逆!”

  白庭芝一馬當先,沖在最前方。

  兩方人馬廝殺在一起。

  “氣!”

  陳三石沒有急著入場,而是勒馬在旁側觀察。

  直接陷進去的話,是沒辦法更清晰的看清楚局面的。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便是如此。

  通過觀氣術來判斷,這七百名赤眉軍,大多數都是陣卒,有少量練骨,只有兩名煉臟,不存在化勁或者更高。

  但他們戰陣表現出來的戰斗力,根本就不比預備營的將士們差多少。

  一方面是因為陣法確實詭異。

  似乎每一個腳步都在跟天地呼應,借助天地之勢,就連陳三石也無法第一次遭遇就徹底看透,需要專門花時間來研究才行。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

  陳三石目光深沉。

  他看到赤眉軍陣法的上方,有著一股別樣的氣。

  這股氣從外觀上來看,跟習武之人體內的透明的氣很像,但根本不是一回事,他能感覺得出來,也無法用來修煉法術,只能用來暫時強化軍隊的戰斗力。

  “這就是奇兵天書真正的作用吧?”

  陳三石恍然大悟。

  在這股氣的加持下,再搭配上詭異精妙的戰陣,從而做到起兵之后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一路推進直到有了今天的結果。

  但“氣”不是無限的。

  而且也有強弱之分。

  面前的小股流寇等級的叛軍,擁有的這股神秘力量,自然不可能跟赤眉軍的主力媲美。

  步兵陣法在氣的加持下和預備營相差無幾。

  他們是騎兵!

  這就是天然的巨大優勢。

  陳三石雙目如炬,很快鎖定到“玄氣”的來源。

  一名煉臟小成左右的將領處于戰陣核心的位置,一縷縷的“氣”從他的頭頂涌出,像是霧氣一樣彌漫開來,加持在其余人的身上。

  他找到目標后,沒有再耽誤時間。

  實際上,從一開始交戰到現在,也不過是幾個呼吸而已。

  “咻咻咻——”

  頃刻間便是三箭射出。

  赤眉軍的煉臟統領揮刀格擋兩箭,第三箭射穿他的手臂。

  與此同時,陳三石殺將過來,所有膽敢阻擋他的赤眉軍,都活不過一個眨眼,五虎斷魂槍在勁力的加持下,直接扎穿鐵皮盾牌,繼而穿透赤眉統領的肩膀。

  他故意留下活口問話,確保其重傷無法逃走后,就繼續屠殺其余赤眉軍。

  一場遭遇戰,持續大概兩盞茶。

  七百名赤眉軍盡數被殲滅。

  而陳三石手底下,犧牲四個人,七個受傷,白庭芝的部下則是犧牲十幾個。

  對方陣法就算再強大,士卒的質量終究低下,數量也不多。

  而且,陳三石麾下的弟兄也是有各種詞條加持的,如果不是赤眉軍有“玄氣”加持,戰損比只會拉得更低,做到零傷亡也不是沒有可能。

  戰場上,只剩下那名赤眉軍統領還在掙扎。

  白庭芝沖上去,把他拖了回來。

  “你們這些朝廷的狗官!”

  赤眉統領面目猙獰地唾罵道:“只會欺負我們這些百姓,都該下地獄,下地獄!”

  “傻狗!”

  朱仝罵著,沖上來就是一頓掄錘子,直接把這家伙的手臂砸成肉泥才作罷。

  “我問你。”

  陳三石拎著他的衣襟:“你是什么人,在赤眉軍中是何職位?”

  直接問天書的事情,是不可能問出來的。

  不是此人肯不肯說的問題,而是他的地位最多也不會超過千總,不可能知道這么高級別的機密。

  “老子是眉山出來的綠林好漢!”

  赤眉統領咬牙切齒地說道:“現在,是赤眉軍里的千總,接受過梁大王的天書賜福,專門來殺你們這些狗官!”

  “天書賜福…”

  陳三石問道:“你見過天書?”

  “天書是仙人賜予梁大王的,哪里輪得到我等凡人見識?”

  赤眉統領滿臉不屑:“梁大王是仙人選出來的,早晚顛覆這江山,你們這些朝廷的走狗,就等死…”

  “鏗!”

  陳三石一劍砍去其腦袋,沒有繼續廢話。

  “回白溝縣!”

  剿滅完叛逆后,眾人回到白溝縣外休整。

  陳三石沒有再見到那個小丫頭,不知道躲到哪里去,還是已經被城內的什么幸存下來的人殺掉。

  他鋪開地圖。

  再次研究起當前的局面。

  穿過劍門峽谷后。

  四萬大軍,相當于進了一個巨大的口袋。

  只不過這個口袋,東、西、北方都是自己人,只有口袋最底部的南方是敵軍叛逆。

  陳三石開始反推。

  他在思考。

  這種情況下,到底怎么做,西齊國才能夠收益最大化。

  他們一直拖到現在。

  假設他們有著必勝的把握。

  那么明州內部,出現什么樣的變化,才會讓他們贏?

  拋棄邏輯,完全當成臆測。

  陳三石把自己當成西齊國的皇帝,他如何才能拿下明州,看著長城位置,一個可怕的想法在心中漸漸萌生,要是明州總兵董安投敵的話,不就可以了嗎?!

  抬起頭,他和許文才四目相對。

  “大人,我想到了!”

  默契之下。

  幾乎不需要說出來,兩人就知道想到一塊去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那么情況就會圍剿叛逆,變成被叛逆圍剿!

  只要把劍門峽谷封死,就等于羊入虎口,在劫難逃!

  “壞了!”

  許文才開始原地踱步:“真是這樣的話,赤眉三萬,明州八萬,說不定還要加上西齊國的一部分兵馬,算下來十幾萬大軍,吃掉咱們四萬,易如反掌!”

  在這種可能性下。

  陳三石再重新從里面尋找邏輯。

  他說道:“老許,這個董安的資料,你還記得嗎?”

  “記得,癡迷于兵法。”

  許文才用羽扇指著董安大本營的城池:“很多年前,他是房將軍一起參加選鋒的,但是那年他的成績第二,干脆連內門弟子的名額也不要,直接又去參加武舉,成了第二年的武狀元,后來陛下一路提拔,他一步步做到今天的位置。明州巡撫兼任總兵,統管一州的軍政大權。”

  “看得出來,此人寧為雞頭不為鳳尾,心里可能也對房師兄羨慕妒忌,要是心眼小的話,有會記恨,但是還不夠,造反的理由還不夠。”

  陳三石手指敲打著輿圖,分析道:“選鋒失敗,又拒絕內門弟子的身份去參加科舉,基本上等于跟八大營切割干凈,陛下對這樣的人喜歡還來不及,自然會多家重要,培養起來后是限制督師府的死忠勢力。

  “所以,受到陛下如此多的恩惠,他的地位本身又很高,再過幾年突破武圣境界,封侯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完全沒有叛國的理由。

  “但他…

  “還是兵癡!”

  “大人說的沒錯!”

  許文才如醍醐灌頂:“房將軍跟我提到過,這人當年還和他競爭誰能先復原出九宮八卦陣,最后慢了一步,據說氣得練武的時候出了岔子,大病一場。

  “按照這個思路的話,一切就都通了!

  “有那么一種人,他們只想贏,其余的什么都不在乎,名、利,都無所謂,只要能贏,什么都愿意付出,什么都可以。

  “對于一個兵癡來說,還有什么比奇兵天書的誘惑力更大?神仙之物,就是最大的變數!

  “假如,赤眉軍的統帥梁紀年,用他手里的寶物作為交換,西齊國那邊再許以承諾,比如封侯、封地,就完全有可能把他拉過去。”

  “真的假的?”

  白庭芝站在邊上,跟趙康等人都聽得糊里糊涂。

  “大人!”

  許文才拱手道:“接下來如何是好?”

  “我把想法寫下來,呈遞給趙總兵他們吧,但是夠嗆能聽,畢竟只是猜測,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而且這個猜測有些過于…荒誕。”

  陳三石和老書生,完全是以西齊國必勝,我軍必敗的方向來強行推測的。

  連他們自己都不確定,這種情況是不是真的會發生。

  寫好書信。

  他吹響口哨,喚來海東青,把情報送往前線。

  然后,所有人在白溝縣休息一夜。

  等到次日天明,于松派來傳令官,帶他們前去陽春府外兩百里的地方集合,接著就地安營扎寨,開始維護糧草的運輸。

  戰爭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尤其是涉及一州如此大的戰局。

  一晃,就是十幾日過去。

  陳三石填飽肚子后,就找了個片無人的地方練槍,來到明州之后,由于準備充分,熟練度的長進一點兒也沒耽誤。

  暴血狀態下,他不斷通過龍象之血催生著勁力,消耗掉,再催生,如此循環,日復一日,不斷淬煉著勁力的強度和純度。

  他能感受到,隨著時間推移,勁力有一種要沖出肉體的力量,但每次不等離開皮膚,勁力就會消散,只能咬牙堅持,繼續枯燥的重復。

  終于。

  在陳三石筋疲力盡的前一刻,一股勁力順著手臂流淌而出,通過槍桿傳遞到搶人,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突破外勁!

功法:鎮國龍槍.化勁  進度:0/1000

效用:…、蓄勁  在原本詞條的基礎上,增加了新的效果。

蓄勁:積攢勁力,一次爆發  化勁境界功法精通之后,是為化勁中期的“外勁”,在整個大境界當中,算是過度,為小成的“勁力持兵”做鋪墊。

  主要作用,就是做到勁力離體。

  通俗點講,就是隔空打物。

  陳三石把長槍插入地面,一拳打出,拳頭明明沒有接觸到樹干,但還是輕而易舉地把面前一顆碗口粗細的樹木攔腰打斷。

  這個境界的武者,拿起兵器的話,效果其實一般。

  因為他們的外勁無法持續,就像是弓箭一樣,只能一支一支地發射出去,而且很弱,但要是可以蓄勁的話,就完全不同了。

  陳三石握著拳頭,能夠感覺到勁力在手臂上慢慢積蓄,很快就遠遠超過外勁境界應該有的強度,只要有足夠的時間蓄力,完全可以在某一次攻擊中,爆發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靈砂用完了。”

  他的法術也沒有落下,又重新積攢出一次劍氣術。

術法:劍氣術  進度:35/500

  只是熟練度的進展可憐。

  靈砂也徹底消耗干凈,變成一堆毫無光澤的普通砂石。

  等到回去之后,務必要拿到慈云觀的香爐才行。

  陳三石出發前,不光觀主和監院關進大獄,整個靈霧山都被封山,查清楚之前所有道士不得離開山門半步,香爐自然等于被牢牢保護著,不必擔心丟失。

  能不能回去,什么時候才能回去,是眼前該考慮的問題。

  他傳遞給趙無極等人的情報得到回復。

  內容很簡單,他們會注意。

  事已至此,前線早就安營扎寨,開始跟赤眉軍主力對峙,想原路返回也來不及了。

  陽春府的糧草運輸,倒是還算順暢。

  “希望是我想多了。”

  陳三石看著漸漸落下的夕陽,自言自語道。

  又是十日過去。

  “五日之后!”

  回到營帳,于松下達新的指令:“預備營全軍開拔,前往鷹嘴山,加入主戰場,參與決戰!”

  “連預備營都要上嗎?”

  謝思述問道:“于參將,前方的情況如何?”

  “三勝一負,剿滅八千赤眉叛逆,我軍戰損三千。”

  于松沉聲道:“這群反賊士氣甚高,仗著他們有神仙賜的天書,居然能夠做到敗而不潰,而且這兩個月,又從宗門、各地山峰,再加上訓練出的新陣卒,又籠絡出來一萬人。

  “等于打到現在,他們還是三萬余人。

  “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董總兵留下副將吳悠鎮守長城,親率三萬人前來參戰,馬上就會趕到金泉府,到時候兩面夾擊,半個月內就能殲敵半數,兩個月內,平復全境!

  “到時候,咱們就能夠回涼州了!”

  又籠絡出來一萬人。

  真可怕啊,才多長時間?

  這樣算起來,幾乎等于半個明州的宗門子弟和江湖武者,都加入赤眉軍。

  這就是“神話傳說”的魅力。

  “仙人賜寶”,而且賜的還是專門打仗用的奇兵天書,含金量無異于“受命于天”,而且是貨真價實有神仙背書的。

  光憑這一點,接下來就還會有更多的人投奔。

  如果不是有“天書”,這場叛亂根本就鬧不大。

  換句話說。

  不論接下來的局面再糟糕,核心點都在于眉山的梁紀年,只要把眉山府拿下,讓叛軍們失去心中堅持下去的“信仰”,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做到不戰而屈人之兵。

  當然。

  前提是打贏接下來的這場大決戰。

  他的職位還是太低,能做的事情有限。

  “王力。”

  陳三石問道:“劍門峽谷有消息了嗎?”

  “快了。”

  王力回答道:“再有幾天,趙康他們應該就能回來。”

  “好,去吧。”

  陳三石數日前就派人回劍門峽谷打探情況。

  如果他的推測成真,那么西方邊境肯定會有大批兵馬繞到后方,在劍門峽谷附近安營扎寨,封死他們的退兵之路。

  眉山府城。

  知府宅邸。

  “手握乾坤殺伐權,斬邪留正解民懸。

  “天書奇兵承仙賜,詩章憑據誦爺前。

  “龍潛眉山恐驚天,暫且偷閑躍在淵。

  “等待風云齊聚會,飛騰六合定江山!”

  “好詩,好詩!”

  廳堂內。

  一名書生提筆,雪白的墻壁上寫下一首詩詞,引得眾多將領拍手叫好。

  書生本人卻并沒有興奮之意。

  他緩緩放下筆,掃視著諸將:“烏水以北的情況如何了?”

  “回大帥的話。”

  一將抱拳道:“大帥神機妙算,賈五爺他們敗了幾陣后,成功誘敵深入,涼州軍已經跨過鷹嘴山一帶,還把最后方的預備營也拉上來,準備在金泉府外決戰。”

  “董安呢?”

  梁紀年問道。

  “也已經就位!”

  項田回答道:“董總兵率領的五萬大軍已經趕到金泉府,到時候我們會再敗退一陣,然后假裝跟他們合兵一處,他們做夢倒不會想得到,援軍是來要他們命的!

  “此計若成,四萬涼州兵馬,必定全軍覆沒!”

  “劍門峽谷呢?”

  梁紀年手中拿著戒尺,指著沙盤上的地形:“劍門峽谷務必要攔住,不許放走一個,還有陽春府也要做好準備。”

  “大帥用兵謹慎,我等實在欽佩。”

  眾人又是一頓吹捧。

  梁紀年拂袖道:“行了,快安排下去吧,千萬不要貽誤戰機,我等身家性命,皆系于此一戰!”

  “大帥,你…你還沒有賜我等天書神力!”

  堂堂玄象境宗門宗主,項田單膝跪在書生面前:“請大帥賜法!”

  他一跪,立馬跟著跪倒一片。

  梁紀年眉頭微皺:“此戰將會是八萬對四萬,還是突然襲擊,這也需要本帥賜法?”

  “大帥!”

  項田抱拳道:“咱們赤眉軍最近一個月過的太苦了,每天風餐露宿的,弟兄們只有得到您的仙法賜福,才能夠士氣高昂。”

  “法不可輕傳,更不可濫用!”

  梁紀年扔下戒尺:“傳本帥的口諭,就說天書上寫了,這一戰是必勝的,只要贏下這一戰,就挑一座小城,獎賞弟兄們屠城三日!”

  明州窮,他們赤眉軍窮,所有的物資,要么是靠西齊國供給,要么是靠臨近府城搶來的,平日里根本沒有什么能獎賞給部下的,也只有屠城才能夠激發出最原始的渴望。

  “遵命!”

  項田等人領命而去。

  廳堂之內變得空空蕩蕩。

  梁紀年坐在太師椅上,感受著體內的仙物,臉色難看:“怎么會這樣…”

  “夫君。”

  一名女子端著食盒款步走來,她動作嫻熟地往桌面上擺放著碗筷:“來吃點東西吧。”

  “沒胃口。”

  梁紀年閉著眼睛:“娘子自己吃吧。”

  “夫君都快一天沒有吃東西了。”

  高佩雯拉著男人:“來嘛,就當陪我一起吃點。”

  “好,那就吃點。”

  梁紀年這才起身。

  “唉聲嘆氣的,這是怎么了?”

  高佩雯一邊為書生盛湯,一邊問道:“是不是那東西…”

  “嗯。”

  梁紀年點頭道:“快用光了,之前每次打勝仗都會暴漲,但最近…應該是局面僵持的原因,等到接下來這場仗打完,肯定就能鍛造出一支真正的無敵之師。”

  他是真正的,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從投奔眉山山寨開始,能被一群群窮兇極惡的家伙推崇為首領,全靠手里的仙物,要是沒有仙物,第一個死的就是他。

  相反,只要牢牢把東西掌握在手里,這些人就會乖乖聽話。

  “夫君,不然算了吧。”

  高佩雯擔憂道:“你我二人遠走高飛,何必整日打打殺殺。”

  “婦人之見!”

  梁紀年慍怒道:“都到這一步了,你覺得還有可能脫身嗎?而且等到這場仗打完,西齊國就會封我為明州王,給我大量的封地!到時候,我就能招兵買馬,養精蓄銳!

  “只要時間夠,再加上仙物,這江山,我也未必不能爭上一爭!

  “一開始,我只是想中個舉人,現在,我要殺光天下的舉人!

  “我要叫他們,再也不敢抬頭看我!”

  鷹嘴山。

  “再有最后兩天!”

  “馬上就要到了!”

  “咱們預備營左部,是最后一個到的,精神點,別丟份!”

  前方傳來消息。

  赤眉軍又敗一陣。

  如今,涼州兵馬已經追至烏水河岸一帶。

  陳三石看著輿圖上的位置,只覺得心驚膽戰。

  這樣以來,基本上就等于把背后完全交給金泉府,局勢的發展,越來越跟他的猜測吻合,赤眉軍不像是敗退,更像是誘敵深入。

  也不是涼州兵馬缺心眼,只有他跟許文才聰明,只是除掉他們以外,誰也不會去匪夷所思地聯想明州巡撫投敵,這可是朝廷一州的封疆大吏,明面上看,什么都不缺,將來還有機會封侯,吃飽了撐的用身家性命去冒險投敵。

  不對,有一個人可能會聯想到。

  四師兄!

  他和師父很早之前就離開涼州,說是去京城,也沒有聽到京城傳來什么消息,倒是擴營的事情在他們出征前開始有序推進。

  明州平叛的事情,也不是八大營規劃的,而是京城兵部,遠程遙控指揮的。

  呂籍、候保、趙無極等人,都只是負責執行。

  但是這么久過去。

  師父和四師兄,也該知道了,甚至有可能,已經做出彌補。

  但路途遙遠,聯系的遲滯性太強。

  “陳千總,你是真的一點兒都不心急。”

  “竟然還要留到最后護送糧草,也不怕趕到以后黃花菜都涼了。”

  “我們先走了!”

  路書華、謝思述等人覺得不可理喻,要不是見過此人當著大家的面強殺溫秋實,都要覺得這家伙是怯戰,害怕了。

  看著他們漸漸遠去,陳三石仍舊沒有加快半點速度,再加上要負責押送糧草,會比其余人晚個三五日才能抵達目的地。

  “趙康還沒回來?”

  又是兩日過去,他正要派人去催促,就看到大后方揚起的塵土。

  只見趙康渾身是血地回來,帶出去的十騎只剩下最后兩騎兵。

  許文才猛地跺腳:“壞了!”

  陳三石懸著的心總算是死了。

  接下來趙康的匯報,跟他猜想的幾乎一字不差。

  “大人,出…出大事了!

  “劍門峽谷,不知道從哪里多出來三萬伏兵,西方更是發現大量西齊國的兵馬入境,具體多少人不知道,咱們的四萬兵馬,馬上就被前后包抄了!

  “怎么回事啊大人,西境長城難不成已經被攻破,明州總兵董安手底下的人,難道都是吃干飯的嗎!”

  早有心理準備,陳三石合上雙目,短暫的思考后,迅速做出決斷:“扔掉所有糧草輜重,在前面山谷設伏,準備接應我方敗軍!”

  “是!”

  眾人面面相覷,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但還是照做。

  翌日黃昏。

  守在山谷附近的將士們,先是看見漫天灰塵,接著是…

  兵敗如山倒的涼州兵馬!

  他們在見到山谷有伏兵以后,險些嚇得二次潰散,直到發現是自己人以后才慢慢穩住陣腳。

  “你…你早就猜到了?!”

  沙文龍身上的甲胄都爛透掉,旁邊的曹樊同樣負傷。

  他沒有多說,只是下令道:“全軍后退兩百里,在兩百里外的龍陽縣休整,然后、然后再做接下來的打算!”

  敗軍繼續后撤。

  直到遇到悻悻而歸的于松等人后,才弄清楚前面究竟發生了什么。

  “通敵,通敵!!!”

  于松雙目血紅:“在烏水河決戰之際,一直在后撤的赤眉軍忽然發動反攻,董安更是率領五萬大軍從側后方的金泉府殺來!

  “幸虧…幸虧趙總兵聽了你的意見,對董安他們有所防范,沒有合營一處,否則的話,恐怕已經全軍覆沒!”

  “陳千總,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謝思述滿臉驚恐:“怪不得你一直不肯往前,你早就猜到董安叛,為什么你能猜到,你有什么情報嗎?!”

  路書華同樣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只是沒有開口說話。

  白庭芝扯著嗓子說道:“早點讓陳將軍當大帥,哪里來這么多狗屁事,草包,什么狗屁沙文龍袁岱,還有那個趙無極,全都是草包!”

  陳三石沒心情議論這個,他急忙問道:“于參將,情況到底怎么樣了?”

  “天狼營損失三千兵馬,主將袁岱和前后右三部參將,全部戰死!

  “涼州兩萬衛所精銳,只剩下最后七千,其中四千跟著我們逃回來,另外三千人包括趙總兵在內被打散,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預備營同樣損失慘重。

  “折算下來,四萬大軍,損失過半!”

  損失過半!

  “快,快離開這里!”

  “你們這點人數的伏兵擋不住的,后面有五萬大軍追殺,快走!”

  “先去龍陽縣!”

  “如今袁岱死了,趙總兵失散,沙文龍就是最高指揮!”

  “快走!”

  “要是被追上來,一個都跑不掉!”

  “撤——”

  全軍火速撤退。

  一路上,丟棄糧草輜重無數。

  三日之后。

  大家在龍陽縣城集合,商議接下來如何是好。

  遭遇如此大敗,整個軍營內,士氣無比低落。

  更加可怕的是,在得到完整的情報后,大家發現已經不僅僅是要打敗,而是要全軍覆沒!

  劍門峽谷封死之后,西齊國六萬大軍從西邊一路奔襲而來,南方更是有赤眉軍、明州叛軍累計八萬,加起來十四萬大軍!

  整個明州,成了一個封死的大口袋。

  他們全部都要,被悶死在口袋里面。

  一個都,跑不掉!

  明州,就是他們的葬身之地!

  “援軍,我們還有援軍!”

  深夜。

  一只海東青飛回來。

  帶來最新的情報。

  十日前,涼州從幽州、稻州調集五萬兵馬,再加上接壤的雁州三萬,其中包含榮滟秋的朱雀營、二師兄的白虎營。

  鳳州空虛,只能拿出來不到一萬人,但是已經有八萬皇帝親衛軍從遙遠的京城趕來,準備穿過大荒,從明州最南方加入戰局。

  這一切,都是在房青云和孫象宗在知道兵部的部署后,立馬做出的彌補。

  甚至很久之前,四師兄就跟朝廷提到過這件事情,奇兵天書很有可能會誘導董安叛變,但朝廷懷疑八大營是想清除異己勢力,就沒有理睬,從而釀造出如今的局面。

  而且這件事情的主動權,真就掌握在西齊國和梁紀年的手里,姓梁的不愿意交出來的話,即便最后兵敗也會將其毀掉,絕對不會,不存在董安親自去奪這一說。

  最后兩邊總計,大盛朝十七萬對西齊國十四萬。

  這場戰爭從剿滅赤眉叛逆,一夜之間轉變成為國運之戰!

  然而。

  就算援軍再多,最快的一批也要一個多月以后才能抵達。

  而他們目前的情況,根本活不到那個時候。

  如何撐過去,就成了眼前的首要問題。

  陳三石看著明州輿圖,看著洪澤河和烏水河,以及最南面的大荒出口,勉強找到一線生機,但前提條件是,所有人都聽他的!

  “去陽春府!”

  中軍大帳內。

  曹樊手掌按在陽春府的位置:“現在離我們最近的,可以堅守的城池,就是陽春府,叛軍在東邊兵力空虛,三日之內就能拿下此城!里面說不定還有糧草,運氣好的話,可以堅守一段時間!”

  “不行!”

  陳三石立即否決道:“沙將軍!陽春府去不得,我敢肯定,先前運輸出來的的糧草是用來迷惑我們的,現在里面絕對沒有糧草!這個時候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

  “哦?”

  沙文龍獨眼投來目光:那依陳大人的想法,我們該去什么地方?”

  “渡河!”

  陳三石說道:“東渡洪澤河,攻打河對岸的城池!”

  曹樊反駁道:“陳大人,洪澤河東岸的城池,都是些小縣城,墻薄又矮年久失修,根本就守不住,一旦敵軍兵臨城下,就只有死路一條。”

  “那就不守!”

  陳三石解釋著戰術:“總比被困住強,我們的目的是不斷迂回,然后尋找機會南下,進入大荒,逃出生天!”

  “荒唐!”

  沙文龍冷冷道:“你以為叛逆都是傻子?從此處過河再南下,其中花費的時間,完全足夠敵軍在大荒前方布下重兵,無異于自投羅網!

  “世子殿下說的是對的,當今我等唯一的活路,就是快速攻打下陽春府,然后堅守不住,等待救援!”

  “沙將軍!”

  陳三石加重語氣:“還請你慎重考慮!此戰損失慘重,再這樣下去,是會全軍覆沒的!”

  沙文龍一拳砸在桌子上,厲聲質問:“不聽你的,就要全軍覆沒?”

  “難說!”

  事關重大,陳三石無論如何都要堅持到底。

  “混賬!就算本將軍死了,也還有參將指揮,什么時候輪得到你一個千總?!”

  沙文龍正要發作,但看到旁邊曹樊投來的眼神后忽然間想到什么,他頓了下,沉聲道:“你確定,你想要渡河去打那幾個縣城?”

  “陳千總,董安叛變的事情,你確實料事如神,但是…”

  于松跟著勸說道:“我也覺得守陽春,是目前唯一的上策,你還是老老實實服從命令吧。”

  陳三石堅決道:“我確定!”

  “好!”

  沙文龍態度毫無征兆地翻轉:“休說本將軍不聽諫言,既然陳千總這么堅持,那就納了你的策略!

  “于松聽令!

  “我命你率領預備營左部三千人馬,按照陳千總說的,東渡洪澤河尋找落腳點,要是出現重大傷亡,你們兩個就自行了結!”

  “我?”

  于松有些懵逼:“沙將軍,末將沒有說過要東渡,我也想留下來一起守陽春。”

  “就這樣定下了!”

  沙文龍沒有理睬:“其余諸將都有,即刻隨我動身,前去攻打陽春府!”

  自此,涼州敗軍分兵兩路。

  一路三千人馬東渡,另一路一萬八千人馬攻打陽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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