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偏僻無人之地。
陳三石深吸一口氣后,調整呼吸狀態,火行呼吸施展開來,將絲絲縷縷的靈氣通過鼻腔納入體內,融入到四肢百骸當中后,再經過樁功和招式的帶動下在經脈內周天運轉,直到徹底煉化,反哺肉身,在他的顱頂之上,天靈之外,驀然誕生一抹玄衣。
上部第二神。
發神!
名玄父華,字道衡,長二寸一分,玄衣!
功法:龍經 進度:25/100
“轟——”
又破開一道關隘。
陳三石重重放下長槍。
三部八景神二十四真。
每一真都代表著人體的一個部位。
每個部位得到洗練之后,都會帶來提升。
就比如腦神覺元子洞開之后,對于悟性、戰斗時的反應能力都有所提升,發神玄父華,也對感知能力有莫大的幫助。
上部八景神全部洞開之后,就能夠把真氣凝練為真力!
收起龍膽亮銀槍,陳三石喚來千尋,一起回到軍營之中。
明日一早,就要全軍出擊,在城外和西齊國的三十余萬大軍,正面對峙。
今天夜里。
王竣說還會有兩名武修趕到。
敵軍也不例外。
修仙界的宗門都在想方設法的招攬人手,然后再通過傳送陣或者封印縫隙把人送出來,幫助各個國家的軍隊爭奪靈脈所在之地。
說到底這場戰爭,是修士們挑起來的。
回到軍營。
“督師!”
夏琮一直在大門前等候:“又來了兩個仙師,說是什么蛻凡圓滿,好像跟武圣戰力相當,他們都在大帳里等著你安排職務。”
“嗯。”
陳三石掀開門簾,看到竟是兩個熟人。
一個滄桑瘦弱的老頭兒,和一名豐腴艷麗的婦人。
魏玄和宋桂芝。
倒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大澤坊市本來就和升云宗有合作。
坊市雇傭到的武者,自然也有很大可能送到大盛朝來幫忙。
“嘶”
魏玄顯然也認出白袍,他和道侶對視一眼,都沒有聲張。
“陳三石。”
王竣介紹道:“此二人名魏玄、宋桂芝,都是來自修仙界的煉體修士,按照你們東勝神洲的說法,是武圣境界,他們會留下來一起助陣。”
陳三石與之簡單認識,而后就步入正題:“魏玄、宋桂芝,明日出城之后,你二人就壓陣左軍,等候軍令行事。”
“好。”
兩人應下。
“其余諸軍,仍舊按照之前的安排行事。出城,列陣!”
“末將聽令!”
“末將聽令!”
“轟隆——”
卯時。
天空方才亮起魚肚白,云端府城門洞開,十二萬大軍在漫天飄揚的軍旗之下,在震天動地的戰鼓聲中,涌入到一望無際的荒野之內。
蒼穹之上。
時不時能夠看到有修士御劍飛過,然后就有另一波修士飛上天空驅逐。
這是在偵查。
另外加上…
刺殺!
“陳三石,你當心一些。”
王竣提醒道:“你不過蛻凡圓滿,對方很可能有又趕來煉氣后期的修士,要是暴露位置,很可能直接把你斬首。”
大戰之初。
韓湘最喜歡的就是直接斬首。
畢竟將軍一死,修士壓根不知道該怎么指揮軍隊,自然而然地就會崩潰。
故此。
中軍大帳,通俗來講就是指揮所的位置,是保密的。
不光督標軍如此。
西齊軍也是如此。
韓湘也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位置。
他是兵仙,不是劍仙。
若是落單的情況下,遭到修士的圍殺,同樣會隕落。
交代完畢之后,王竣便飛上天空警戒。
“陳小兄弟!”
魏玄確認四下無人之后,才湊近攀談:“你原來是此世之人,還是個領兵打仗的將軍?”
“嗯。”
陳三石看了眼他的道侶,說道:“看樣子,魏兄的道侶已然無恙了。”
“是啊,這還要多虧陳兄弟的修辟魚,若是再晚上一天,只怕是就無力回天了!”
魏玄和道侶,一起抱拳行禮。
陳三石還禮道:“二位何必言謝,我們本來就是公平交易,互不相欠。”
“此言差矣!如果不是你及時趕到,我只怕是早就死在陸伯欽的刀下!”
提起此人,魏玄說話都咬著牙,最后又化作一聲嘆息,十分擔憂地說道:“陳兄弟可知道,你那日殺的執事堂修士當中,有李家人?”
“李家人?”
陳三石自然記得:“你是說,主管坊市的李家人?”
“沒錯。”
魏玄聲音嘶啞地說道:“整個大澤坊市靈脈,都是屬于李家的生意,他們背靠上宗,族內還有筑基老祖,尋常修士得罪李家,基本是死路一條。如今,大澤坊市里里外外,都張貼著你的懸賞告示,要把你拿回去問話。”
“即便他們知道。”
陳三石問道:“那日,明明是執法修士先起貪念,想要幫著陸伯欽一起殺人奪寶?”
“這些情況,老夫都代替兄弟稟明過。”
魏玄無奈地說道:“但李家人認為,你無論如何也應該先束手就擒,去執法堂稟明情況以后,讓李家出面處理,而不是你私自殺人。這個通緝令,只怕是沒有辦法撤銷了。”
“沒事兒。”
宋桂芝開口道:“咱們既然在此地遇到陳兄弟,那就告訴他,以后不要再去大澤坊市便是。”
“癡女子,哪有那么容易?”
魏玄搖頭道:“后續肯定還會有別的修士,為了懸賞來到東勝神洲,到時候,他們肯定是會找陳兄弟的麻煩的,而且陳兄弟的名聲這么浩大,隨便就能找到人。”
“李家有多少兵馬?”
陳三石頓了下,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多少修士。”
“李家老祖是筑基中期,同族修士也有將近百人,再加上外聘的散修,兩百名修士怎么也是有的。陳兄弟問這話是什么意思?”
魏玄神色一凜:“難不成,你還想領著凡俗的兵馬,打到修仙界去?”
“隨便問問,多謝二位提醒。”
陳三石正色道:“我等還是先處理好眼前的戰局吧,開戰之后,右軍還要仰仗二位壓陣才行!”
“放心!”
魏玄捋著胡須說道:“老夫雖然年紀大了,但也不比尋常武圣差,而且還有一點,是其余人比不上我的,老夫以前在東岳國,也曾經領兵抗擊異族人入侵。
“想當年,我夫婦二人混跡江湖,不到三十歲就天下無敵。
“而后感悟,俠之大者該為國為民。
“于是,就在漢陽城中,鎮守二十余年,直到異族退卻,我等才正式踏入修仙界。”
說到這里,他自嘲地苦笑起來,“誰曾想,一入修仙界,猶如猶如蜉蝣見青天啊…不聊這些,總之我這條老命,此番就交給陳兄弟了。”
“在下定然不負所托。”
陳三石喚來白鵠馬,揚長而去。
西齊大軍。
中軍大帳。
“仙師,他們果然出來了!”
鐘無心鄭重地說道:“督標軍和洪澤營傾巢而出,就在五十里外排列軍陣,看樣子準備和我們正面對戰,仙師好計策。”
“嗯。”
韓湘在棋盤上不起眼的角落當中,放下一顆白子,幽幽道:“那就,開始吧。”
“咚咚咚——”
荒野之上。
戰鼓震天,旌旗飄蕩。
兩路大軍,擺開陣型。
所有兵馬經過整合之后,劃分為中軍、左軍、右軍三個部分,從空中看,雙方軍隊都是兩個巨大的長方形。
在最終對決之前。
雙方各自派出部分先鋒兵馬,在平原地帶互相試探。
大盛朝督標軍當中,有一股由一名煉氣中期修士率領的兵馬,忽然間分兵改道而行,從平原側翼沖出,殺了西齊軍一個措手不及,取得一場大勝。
“捷報!”
“督師,捷報!”
大盛中軍大帳。
說是中軍,但其實位置并不在正中央,而是在中軍以南,偏向右軍的位置,并且搭建的營帳也很小,只有“參將”的規格,而不是“主帥”的大帳。
通過這種方式,來掩飾主帥真正的位置。
自從“仙師”出現以后,大大小小的將軍們,就必須通過這種方式來確保自的安全,除去心腹之外,絕大部分大將都不知道中軍大帳的真正位置。
不起眼的營帳內。
陳三石雙手負后而立,注視著面前的輿圖。
“督師!捷報!”
滕樂挎著佩劍急匆匆進入到賬內,欣喜若狂地說道:“左軍先鋒,大破西齊先鋒,斬首兩千余人,活捉玄象大將一名,通脈參將一名,重傷西齊仙師一名,活捉的官員當中,還有西齊的皇室和勛貴!”
“左軍先鋒。”
陳三石回憶道:“先鋒將軍是董凌波,壓陣的修士是散修,叫馬臻。”
“對!”
滕樂肯定道:“就是馬仙師!首戰得勝,前方的將士們士氣大漲!如今,董凌波將軍和馬仙師,正領著立功的弟兄們前來大帳領賞。”
陳三石轉身,看著他片刻后,開口道:“已經來了?”
“對、對啊。”
滕樂被看得有些發毛,怔了下后才抱拳道:“兩軍對陣,立‘首功’者當重賞,以此激勵將士,鼓舞士氣,不是大盛的慣例嗎?”
“嗯,沒問題。”
陳三石沒有多說:“讓他們進來吧。”
“參見督師!”
玄象大將董凌波臉上尚且沾著血跡。
旁邊,是煉氣中期的修士馬臻,看起來已然是年過七旬垂垂老矣,但是面色紅潤,中氣十足,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董凌波,干得不錯。”
陳三石沉聲道:“賞金萬兩,銀十萬兩,玄象寶藥五枚,本帥稍后就會上表朝廷,加授你為昭毅將軍。”
三軍統帥,戰事節制一切,包括除爵位以外的一切封賞,朝廷一般情況下也不會拒絕,畢竟賞罰有度,才能做到軍紀森嚴。
“謝督師!”
董凌波亢奮道:“卑職懇求繼續為先鋒,為大盛朝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馬臻。”
王竣開口道:“我記得你是散修,你的功勞我暫且記下,等到諸多事宜結束之后,自會上報升云宗,該有的獎賞,一樣都少不了。”
“好。”
馬臻同樣抱拳:“馬某就多謝道友了。”
“都退下吧,你二人為我大軍立下首功,但萬萬不可因此而驕躁,務必整備軍務,聽命行事。”
封賞完畢,陳三石將兩人屏退,接著他就再次開口道:“王竣,你去盯住馬臻,有什么異常隨時回來跟我匯報。”
“嗯?”
王竣皺起眉頭:“你的意思,是懷疑這場小勝有蹊蹺?”
“疑神疑鬼!”
曲元象冷哼一聲:“那馬臻雖然不是我升云宗的人,但接取懸賞是簽過血契的,他能有什么問題?!”
“夠了!”
王竣制止對方,而后說道:“馬臻有沒有問題,我一看便知。”
當夜子時。
就看到王竣神色凝重地歸來。
“怎么樣?”
曲元象迫切想要證明自己的正確:“發現什么了?”
“馬臻夜間趁著四下無人,拿出傳音符和神秘人聯絡,說的什么沒聽清楚,但基本可以斷定…”
王竣加重語氣:“是在給西齊報信。”
“不可能!”
曲元象重重放下酒葫蘆:“馬臻瘋了不成?他的血契還在宗門手里!”
“他有個孫子。”
王竣努力搜尋著記憶:“資質說好不算好,說差也不算差,我升云宗本來答應靈脈收復之后,收他孫子當外門弟子。
“現在看來,八成是韓湘承諾了更好的條件。
“馬臻叛變,是準備用自己命,給孫子換一個更好的前途。”
“老不死的!”
曲元象破口大罵:“我這就去宰了他!”
“曲元象。”
陳三石下令道:“從現在起,你去右軍跟魏玄等人一起壓陣,沒有我的允許,不得再靠近中軍大帳。”
“什么意思?”
曲元象橫鼻子豎眼地說道:“仙師爺爺我,幫你去殺叛徒還不行?你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了,真以為少了你,這仗就沒法打了?!”
“夠了!”
王竣失去耐心:“曲師兄,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隨你們的便吧!”
曲元象拂袖而去:“爺爺還不稀得在中軍待著呢,沒了我的保護,你們就等著西齊的人過來刺殺吧。”
聽到這番話。
童曉初恍然大悟,連忙說道:“陳督師,我明白了!就跟之前的碎石川一樣,這場小勝,也是韓湘安排好的,目的就是利用馬臻摸清楚中軍大帳的位置!幸好督師大人謹慎,否則的話,我們恐怕就要真要被蒙在鼓里了!”
“是啊。”
滕樂一想到隊伍當中有一名仙師是對方的釘子,就覺得不寒而栗,他咽了口唾沫:“督師,既然我們發現端倪,要不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馬臻處理掉?”
“大帳的位置也要變動。”王竣說道:“否則的話,我們就會處于被動。”
“不。”
陳三石出言打斷:“馬臻不要動,或者說,在正式開戰前不要動,中軍大帳的位置也不變,一切維持現狀,明日一早,擂鼓進軍。”
“這…”
童曉初和其余人面面相覷,心中不理解,但也沒辦法違抗統帥的命令。
“好吧。”
他神色嚴肅地說道:“那就請督師,做陣前最后的部署吧,天亮之后,我們很有可能就要進行最后的決戰了。”
“夏琮。”
陳三石招手:“匯總一下情況。”
“卑職遵命。”
夏琮對于敵我雙方的部署,倒背如流:“西齊軍前往攻打鳳州的軍隊已經全部撤回到前線,三十五大軍盡數在五十里外列陣,跟我們一樣,分為左、中、右三軍,每軍人數大概在十萬左右,但后續隨時有可能變動。”
十七萬!
對陣三十五萬!
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大戰。
這一次。
沒有迂回可言,只能打正面!
一旦崩潰。
就是…
全軍覆沒!
而且從紙面上來看,西齊的實力要遠遠強于大盛,幾乎是兩倍,而且在兵仙韓湘的帶領下,也絕非是烏合之眾,秩序森嚴軍紀嚴明且士氣高漲,先前的兩場小敗其實也無傷大雅。
如果形容的話…
那邊的軍隊都是虎。
但體型不同。
一頭正值鼎盛時期,體魄強健的百獸之王。
而督標軍則是剛剛成年的瘦弱大蟲。
硬碰硬的話,任憑誰都能看得出來輸贏。
明日就是真正的大戰。
一時間,中軍大帳內包括王竣在內的所有人,情緒都有些低落。
此戰若敗。
不光是邙山靈脈會丟。
大盛朝至少要丟掉五州之地!
自此以后,再也無力維持西部地區。
“不然降了吧。”
忽地。
白袍打破沉寂。
“降?”
童曉初擺著一副苦瓜臉:“陳督師,這個時候,您就別開這種玩笑了,我們就算是死在這里,也不可能降啊。”
“是啊。”
滕樂附和道:“我們大家,都還指望著您來力挽狂瀾呢。”
“這么說,你們不準備降?既然不降…”
陳三石平靜地掃視著眾人,在得到默認之后聲音驟然拔高,從低沉鐘聲化作晴天霹靂,砸在每個人的腦海當中:
“何故未戰先言敗!
“你們這些人,要么是身經百戰,要么是將門之后,怎么被那只會撥弄棋子的韓湘小兒,用一些雕蟲小技,就嚇成這副模樣?!
“什么狗屁兵仙。
“告訴你們!
“我打的就是兵仙!
“不論是誰,要是再散發頹氣,動搖我軍心,本帥必定親手砍了他的腦袋,在開戰前祭旗!”
霹靂之言。
令眾人幡然驚醒。
“大帥!”
童曉初猛地抱拳,高聲道:“下令吧!”
“童曉初,聽令!”
陳三石開始點兵布陣。
“我命你率領四萬督標軍兵馬,和滕樂一起坐鎮左軍,列‘十八冥丁滾雷陣’,但見中軍開戰,就佯攻對方的右軍,不得戀戰!”
“末將領命!”
“汪直、楚仕雄聽令,我命你二人率領督辦軍九萬兵馬以及一萬洪澤營兵馬,和魏玄、宋桂芝,曲元象等人坐鎮右軍,列‘千面搜殺混沌陣’,但見中軍開戰,拼盡一切沖垮敵方左軍,如若成功,不要停留也不要回頭,一路沖殺至碎石川后,斷其后路跟糧道!”
“我等聽令!”“王竣聽令!我命你和我一起,率領三萬督標軍和五千洪澤營坐鎮中軍,列‘九霄天兵降魔陣’,對峙開始之后只管擂鼓造勢,等到對方殺來之后,殊死一戰!”
“我知道了。”
王竣應道。
“等等!”
也就在部署完畢之后,童曉初看著輿圖,突然間感覺到不對勁,他開口說道:“陳督師,末將有些沒明白。
“按照督師的部署,基本上把我軍所有的主力,全都集中在右軍。
“可…
“中軍大帳的位置已經暴露。
“明日開戰之后,韓湘必定會集中西齊大量主力,直奔中軍而來。
“在這種情況下,督師大人沒有足夠的兵馬傍身,豈不是就危險了嗎?”
“對啊。”
汪直一拍腦門:“你這樣安排,無異于把一塊血肉,擺放在饑餓數日的惡狼面前,是不是太冒險了?”
“你們說得對,我就是要讓他們的主力,全部來攻打我中軍!而我們的主力,去攻打他們的左軍!”
陳三石俯瞰著沙盤:“釣魚需要魚餌,吸引野獸需要血肉,只有把他們的主力,集中于一點,其他方面才會相對減弱。
“我!
“親自來當餌料,來當血食!
“開戰之后。
“你們不要管中軍結果如何,只管沖殺對方,一旦沖垮他們左軍,繞到碎石川之后,西齊三十萬大軍,就再也沒有退路,形同甕中之鱉!”
三軍統帥。
親自為餌!
這一場部署。
有些像是田忌賽馬。
只不過。
陳三石用自己的性命作掩護,打造出來了一匹假的“上等馬”,等到對方的主力殺過來以后,才發現真正的上等馬,就找到他們的中等馬去了。
當諸將弄清楚用意之后,只覺得茅塞頓開,同時慷慨激昂,戰意奔涌!
三軍統帥。
在用自己的性命給他們爭取獲勝的機會。
他們,還有什么理由不抱著必死之心去決勝負?!
“爾等務必牢記我的安排,等到天亮之后,開戰之前,再火速各就各位,不要過早暴露行蹤。”
陳三石揮揮手:“都下去吧。”
“是!”
各個將軍領命而去。
王竣也御劍飛向夜幕,做著最后的巡視 大帳之內。
只剩下陳三石和汪直兩個人。
“師弟。”
汪直看著在沙盤前久久沒有挪動的白袍,察覺到狀態不對勁,上前問道:“透個底,這一仗,我們有幾成勝算?”
“不敗。”
陳三石只說出兩個字。
“不敗。”
汪直瞇起眼睛:“保證不敗,也就是說,不一定能贏?”
即便他這位師弟,先將計就計,然后再不惜以自身為誘餌,也未必能贏?
可以說。
自從陳三石參軍以來。
汪直沒有落下過任何一次戰役,但還是頭一回,看到有人能跟師弟打得如此焦灼,如此難分勝負。
當然。
十七萬對三十五萬。
在一場正面對決之后,還能夠全身而退,從某種情況下來說,就已經是一種“大勝”。
要是換成別人來指揮。
比如童曉初繼續掛帥,基本上就是全軍覆沒的結局。
西齊軍營。
“仙師,陳三石的位置已經確定了。”
鐘無心匯報道:“明日開戰之后,可以直沖他的中軍大帳!”
十幾萬軍隊。
橫向排列開來,蔓延達幾十里,如果不是有內應,還真找不到中軍的位置。
“這么順利?”
韓湘一如既往地坐在棋盤前:“白袍沒有起疑?”
“沒有。”
鐘無心篤定地說道:“馬臻的命都握在升云宗的手里,他們怎么可能想到,這老頭兒連命都不要了。唯一需要擔心的…應該就是詭異的軍陣。”
“十八冥丁滾雷陣、九霄天兵降魔陣…”
韓湘說著,手中多出一本冊子。
鐘無心雙手接過,拿起來翻看過后,驚訝道:“仙師,竟然把這些陣法都弄到手了?”
“這有何難?”
韓湘平靜地說道:“這些陣法早在兩年前,盛國的老皇帝就公開了,隨便找一個守城大將就能要到,問題在于這陣法到目前為止,只有陳三石用出來才會有真正的異象,換成其他人用,雖然也算頂級陣法,但也不至于有扭轉戰局的作用。
“據我觀察。
“這陣法異象,也不是白袍想用就用的,要么需要天時地利人和,要么需要特殊玄力的加持。”
“那…”
鐘無心擔憂道:“明日決戰,他能不能用出來?”
“我又不通占卜之術,如何能預知未來?”
韓湘收回本打算落下的棋子,幽幽道:“那就先看看,他如何落子吧。”
次日。
卯時。
“嗚——”
“轟隆隆——”
號角連天徹地,戰鼓震動好似地龍翻身。
在天將明未明之際。
西齊大軍,率先發動攻擊!
三十五萬大軍,維持著陣型,好似鋪天蓋地的潮水一般,涌向大盛督標軍,后者人數雖少,卻也毫不畏懼,同樣是在戰旗的指揮下,迎著滔天洪水而去。
他們分為三路軍陣。
右路大軍裹挾著沙塵風暴,攜帶著無窮無盡的殺機。
中路大軍在朝陽初升之際,形同天兵天將。
左路騎兵奔走之前,隱隱約約有雷震響起,聲勢浩大。
雙方兵力累計多達五十余萬。
任何一人沒入其中,都會如同一粒塵埃掉進汪洋大海,何其渺小,何其微不足道,頃刻之間就會被徹底吞沒。
萬丈高空之上。
韓湘俯瞰著戰局。
在他的身邊,是另一名煉氣后期的修士,名司空宸。
“司空師弟。”
韓湘看著大盛的中軍方位,不疾不徐地說道:“曲元象在左軍,我待會兒自會設法攔住王竣,你且和鐘無心、宮郁一起,再多加兩名煉氣中期的師弟,二十萬大軍,直接插入敵方中軍,找到白袍所在。白袍不過是蛻凡境界,如果戰陣沒有牽動天象的話,理應不是你的對手,直接將其斬殺,我們就算是站穩邙山祖脈,可以回去復命了。”
“好!”
司空宸腳下踩著樹葉般的飛行法器,化作一道殘影就融入到大軍之中,直奔著大盛中軍飛去。
大盛中軍!
九霄天兵降魔陣看似聲勢浩大,但其實只有區區三萬多兵馬,洪澤營的精銳更是只有五千,其余都是督標軍的人手。
而且,也沒有玄氣的加持。
陰山之戰結束后。
玄珠之內,白色玄氣的恢復速度愈發增加。
但天書陣法對于玄氣的需求量,會根據陣法規模來決定,目前的玄氣還是無法維持三萬人的陣法,而且此戰的關鍵節點不在中軍,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就沒有必要浪費了。
壓箱底的東西,就要等到關鍵時刻使用。
“大人…”
“他們殺過來了!”
“朝著咱們中軍大帳的位置殺過來了!”
幾名督標軍的參將,慌慌張張地過來稟告。
只見西齊中軍,密密麻麻,看不清楚有多少人,在兩軍交陣之后,準確無誤地朝著中軍指揮處所在的地方殺將過來。
“那里就是盛人的中軍大帳!”
“白袍!”
“我已經看到白袍了!”
西齊先鋒中,武圣袁錫成眼光毒辣,他用手中的青龍偃月刀指著諸多營帳中的其中一座:“殺了白袍,封侯拜將,世襲罔替!”
世襲罔替!
在所有的爵位當中,這四個字的份量,才是最重的!
一個世襲罔替的“侯爵”,甚至可能比“異姓王”還要珍貴。
因為“世襲罔替”四個字,意味著子子孫孫都可以保持地位,如果有完整的規劃,甚至可以打造出一個千年的世家!
在如此重大的誘惑下,西齊將士們頓時像是見到血肉的餓狼一樣,爆發出原始的嗜血渴望,不顧一切地殺入陣中。
大盛中軍有多空虛。
只有督標軍的自己人知道。
他們只有三萬人!
而西齊中軍。
有二十萬!
三萬,對二十萬!
更別提對方仙師的數量也更多!
前沿的第一道陣型,很快就被沖開,西齊軍勢不可擋地殺入到陣中,直奔著第二陣而來,緊接著又早有預謀的分散開來,不管其他大盛將士,就直朝著中軍大帳而來。
數十萬大軍的對戰,戰線是拉的很長的。
當有一方非要集中兵力,去攻擊某個“點”的時候,基本上是很難阻擋的。
“督師!”
“他、他們好像知道你在什么地方!”
“如何是好?!”
“不如我們先退吧!”
“是啊,我們先保護督師撤退吧!”
“先撤退到后方,讓左軍過來支援。”
“或者,我們直接回到云端府!”
督標軍將士們,都有些慌亂。
終于。
在萬眾矚目之下。
那一襲白袍緩緩走出。
他眼看著洪水奔涌而來,非但沒有半分退卻,反而是主動迎了上去。
一匹白馬,恰時出現。
陳三石翻身上馬,騎著千尋來到陣前。
他手中寒芒閃爍,鎮岳出鞘指天而去,伴隨著白馬嘶鳴,洪亮的聲音響徹云霄:
“不要慌亂!
“我自為先鋒,為兄弟們鑿陣!
“等會,即便我跌下馬來,也不要哀悼,更不要停止沖鋒,握緊你們手中的刀刃,抓好你們的韁繩,緊緊跟隨軍旗,直到前方再也沒有敵軍!
“九霄天兵降魔陣,沖鋒——”
敵我雙方,皆為黑色狂潮。
在這黑潮當中,唯有一道白影,絕塵而去,直撲海嘯。
從高空俯瞰。
在數十萬大軍組成的狂潮對比下,白袍白馬是何等渺小,正如魏玄所言一般,形同蚍蜉撼大海,直到銀光一閃,龍膽亮銀槍橫空出世。
于是。
蚍蜉。
鑿開了大海。
“轟——”
真氣激蕩。
四象神獸狂舞。
白馬所過之處,黑潮自動退卻,漫天只有橫尸,血海揮灑大地。
統帥!
鑿陣!
“殺——”
洪澤營緊隨其后。
督標軍的將士們,哪里見到過這般場景。
氣勢。
是會傳染的。
這一刻。
他們似乎終于明白。
那名傳說中的白袍和人數并不多的洪澤營,為什么能夠屢次三番,在戰場上創造出奇跡,而今日,他們也很有可能,是奇跡中的一員。
浩大威勢感染之下。
督標軍弟兄們的血性也遭到激發,他們揮舞著刀劍長矛,保持著陣法陣型,迎上遠遠比他們要更加巨大的浪潮。
左軍先鋒。
修士馬臻,眼看著大戰開啟,就準備正式倒戈攪亂大盛朝左軍的陣型,他正要結印施法,只覺得后背發涼,回頭看去。
王竣不知何時已然來到身后,飛劍一閃。
馬臻人頭落地。
“馬臻叛亂,已被我誅殺!”
王竣厲聲道:“爾等繼續按照原本部署行軍!”
“王仙師放心。”
童曉初拍著胸脯說道:“此地交給我便是!”
“出了問題,拿你是問!”
王竣說著,就要回中軍助陣。
忽然,有一只通體燃燒著烈焰的火鳥從蒼穹之上俯沖而來,形同一支燃燒的箭矢。
“嗯?”
王竣早有防備,祭出飛劍。
金光閃爍之下,將火鳥劈成兩半。
定睛看去,不過是一張破損的黃色符紙。
“道友,請留步!”
韓湘現身在數十丈之外,一手負后,另一只手做了個請的手勢:“何必急著去打打殺殺,不如和韓某人一起觀棋?”
“少廢話!”
王竣冷喝道:“受死——”
他操控著飛劍,施展渾身解數。
只要殺死韓湘,西齊大軍就會崩潰。
到時候,邙山祖脈就能拿到!
筑基丹,自然也就到手!
王竣煉氣圓滿,足足已有五年之久,但始終沒能爭取到筑基丹的名額,這次,大概率就是他唯一的機會,自然要全力以赴。
然而。
兵仙韓湘根本不跟他打,憑借著自己是符師,不斷給自己加持各種增益,即便是斗法,也都是些不痛不癢的招式,誰也奈何不了誰。
“糟了!”
“此人不跟我拼命,單純是想把我耗在此地!”
“想要利用其他煉氣后期的戰斗力,殺死那個陳三石!”
反應過來之后。
王竣轉身想走。
但韓湘又死死地跟在后面糾纏,令他不得不停下來防御,可謂是寸步難行。
“打又不打,走又不走!”
王竣慍怒道:“姓韓的,這樣有意思?”
“你我道友,何必生死相搏。”
韓湘遙指地面上廝殺的軍隊:“不如靜下心來,和韓某一起觀棋,棋局結束之后,不論輸贏,我都會放你離去。”
“棋局。”
王竣低頭,看著瘋了一樣只想殺死陳三石的西齊軍,回憶著昨夜白袍的部署,心中倒也不再那么焦急,他冷冷道:“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們兩個誰能贏。”
真龍從天而降。
西齊先鋒武圣袁錫成,當場連人帶馬化作肉泥。
“轟——”
頭頂上方。
一道金光砸來。
陳三石的真氣滾滾翻涌,加持在長槍上之后,悍然轟出,將其擊個粉碎,而后騰空而起,眨眼之間就來到半空中偷襲的修士面前。
那名修士駭然大驚。
他明明前一刻還看到白袍在百步之外,結果緊接著就看到那一桿長槍,已經來到面前,以至于連躲閃的機會都沒有,只能雙手飛快結印,在身前召喚出一道道水幕,組成護身屏障。
有兩名想要偷襲的洪澤營將士,朝著修士身后發射弩箭,弩箭撞擊在上面,頃刻就直接折斷,明明是水組成的屏障,卻像是銅墻鐵壁一般。
直到…
龍膽亮銀槍觸碰到屏障。
水盾,就真的成了“水”。
“嘩啦!”
水崩裂四濺。
長槍如出海蛟龍,直接貫穿修士的腦袋,真力絞殺震蕩之下,頭顱整個爆開,紅白之物混合水幕變成大雨落下。
“嘶——”
千尋嘶鳴,于半空中接住白袍,再落地時,長槍化作玄武從天而降,把數十名西齊將士鎮壓成肉泥,而后無雙全開,戰意層層疊加,尸體堆積如山,不知斬卻多少敵寇。
“陳三石,受死!”
直到司空宸趕來,他雙手掐訣,抬手一揮。
“轟隆隆!”
大地當中,竟然有一塊巖石拔地而起,化作巍峨山岳,攜帶著深厚法力,朝著白袍白馬砸去。
長槍擊碎山岳,砂石漫天飛濺。
但也總算是阻擋住白袍前進的勢頭,令其不得不勒馬而停。
“陳三石,你區區蛻凡境界,不是我的對手,更別說,我還有大軍相助。”
司空宸嘴上說著話,手里結印施法的動作絲毫沒有停下:“不如束手就擒,說不定還能留你一個全尸!”
“你,說錯了。”
陳三石平穩著呼吸,重新調動積蓄體內的真氣。
“你一個人來的話,對付你確實可能有點麻煩。”
“但你有大軍相助。”
“你,就不是我的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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