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保,救命啊!”小羽中止魔功推衍,快步走到神將跟前,叫道:“妖蟬要找我報仇,除了太保,我再也指望不上別人。”
神锏太保沉默了一會兒,道:“你也看到了,今晚你折騰了大半宿,連燒好幾份疏頭,天都快亮了,某才緊趕慢趕來到西沙域。
真遇到了妖蟬,縱然某愿意出手相助,哪能立即降臨?”
太保肯定沒說實話。
哪怕玉門真人讓他“順其自然,問心無愧,別管祖師”,他依舊無法下定決心。
畢竟玉門真人同時還明確說了,太保僅代表他自己,出了什么事、牽扯上什么因果,都不能代表道宮、更不能牽連道宮。
太保心有怨氣,很想對玉門真人大吼:難不成道觀里只有道士金貴,靈官可以隨便犧牲?
他沒吼,不是不敢吼,而是他明白“靈官僅是道觀打手”的事實。
道士就是比靈官金貴!
太保糾結掙扎了大半夜,才在新疏頭的催促下,不情不愿來到西沙域。
但他至少有一句沒騙小羽:即便他一收到消息立即趕來,從開始召喚到神靈出現,也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
神降無法瞬間完成。
比如當日青松道童在紅袖坊被暗算,青松第一時間召喚了靈官,可直到戰斗結束、天劫也被封神榜擋下,他才如同電影中的警察——“恰到好處”地姍姍來遲。
當日太保只想更快抵達,救助青松,絕對沒有故意拖延。
可中原距離西沙域太遠,走高維度神道,依舊來不及。
“太保,謝謝你愿意保護我。”小羽趕緊向神锏太保鞠躬行了一禮,道:“太保可有符咒令牌什么的,不用燒疏頭祈愿,直接用符咒或令牌通知太保?
在太保趕來之前,我應該還能堅持一段時間。”
“你莫要打蛇上棍、胡亂攀附。某只是實話實說,過來一趟耗時不短,沒承諾一定會保護你。”太保一臉膩歪道。
小羽笑了笑,換了個話題問道:“太保,三十六國之亂的幕后黑手揭露,大秦朝堂怎么說?人皇是何態度?”
神锏太保怔了怔,道:“新的人皇還沒選出來,如今依舊是趙太后臨朝。
最近某沒怎么關注朝堂之事大概朝堂諸公不怎么關心吧。”
小羽笑容斂去,道:“這種大事朝堂諸公都不關心,他們在關心什么?”
“關心趙太后豢養男寵。”神锏太保脫口而出。
小羽呆了呆。
不遠處的狗肉道士瞠目結舌。
話說出口,太保就后悔了,連忙道:“三十六國之亂已過去了,幕后黑手是誰其實并不重要。”
小羽淡淡道:“如果大秦朝堂諸公真這么想,那大秦距離滅亡也不遠了。”
狗肉道士再次色變。
神锏太保也有一瞬間的驚怒,不過很快驚怒變成無奈。
“人皇駕崩后,朝堂諸公關注的重點就變了,西沙域之事變得不再重要。”
小羽道:“當太保發現一個妖蟬時,代表大秦周圍已經藏了無數個‘妖蟬’。我不信大秦朝臣連這點見識都沒有。”
神锏太保有些驚訝,又有些敬佩地看了她一眼,“你若生在大秦,說不得能成為第二個‘甘羅上卿’。”
小羽問道:“是十二歲拜相的甘羅?他現在如何了?”
“早死了。”太保道。
小羽又問:“怎么死的?”
“和你一樣,年輕氣盛、鋒芒畢露,慧極必傷。”太保道。
小羽俏臉一黑,道:“我今年也十二歲,若早夭而殂,必定是被大秦、被太保所負。”
神锏太保沉吟道:“你不是大秦上造嗎?可以就妖蟬之事寫一封奏報,某幫你呈交給太尉府。”
“太尉是誰,會派神仙保護我嗎?”小羽問道。
太保搖頭道:“只是將奏報呈送太尉府,國尉大人能不能看到,某不敢保證。
縱然國尉大人看到你的奏報,會給出什么批示,批示何時傳達到西蜀,某也不確定。
某只能肯定,萬一你被妖蟬報復,被活活打死唔,大概不會活活打死你,妖蟬連某的神血都吸。
你細皮嫩肉,它八成會直接將你塞進嘴里嚼吃干凈。”
小羽臉更黑。
太保繼續道:“將來你若被妖蟬害死,因為今天這份奏報,朝廷必定要給你個交代。”
“什么交代?”小羽問道。
“蒙蔭你的子孫家人,賜予官爵、田宅和金銀。
你本人也可能被封為山神、土地之類的陰神。
妖蟬則被通緝,若敢進入大秦境內,必定會被大秦滅妖師追殺。”太保道。
“你覺得我需要這些東西嗎?”小羽木著臉問道。
太保道:“你需不需要,對朝堂諸公來說重要嗎?這是制度,是律法!
律法不是為某個人準備的特例。每個人需求不同,但律法一定適合更多人。”
小羽道:“我不要太尉獎賞什么,只需朝廷下旨,讓我立即陪伴東方朔大人左右對了,東方朔大人是什么境界?我聽人說他是天仙。”
太保搖頭道:“你別做美夢了。東方朔大人早在幾百年前便是龍虎交泰、結成天仙金丹。
現在什么境界,某也不清楚。
但某可以告訴你,他已接到玉帝和王母的邀請,幾天喔,幾年后就會赴瑤池參加蟠桃宴。
你是瘟神,是臭狗屎,他一旦沾上,跟著變得臭氣熏天,還怎么參加蟠桃宴?”
小羽不悅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他不待見我,所以我說請朝廷下旨。人皇圣旨,他敢違抗?” “別說人皇已死,現在朝廷沒有人皇,即便人皇還在時,東方朔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天仙就沒軟柿子。”太保道。
小羽奇道:“他是人皇選定的欽差,難道不是人皇心腹愛臣?”
太保道:“心腹愛臣會遠離朝堂,幾百年如一日在流沙域當‘都護’?
東方朔是個狂儒,當年在大秦跟一幫儒生惹出不少事端,幾代人皇陛下皆厭惡之。
不過陛下御人有術,不會根據自身喜惡來選拔臣子。
對東方朔的能力和操守,人皇十分信任。
流沙域都護雖遠離朝堂,爵位上卻僅次于三公,算國朝之重臣。”
“那朝廷圣旨對東方朔到底有沒有用?”小羽問道。
太保道:“當然有用,但朝廷下旨前,會考慮并聽取東方大人本人的想法,絕不可能為了你強迫一位天仙。”
如果朝廷只一昧強迫、壓迫,大秦軍政系統里的仙人早跑光了。
“不用強迫,是建議,朝廷向他下旨,表示羽鳳仙功勛卓著,理應護其周全。”小羽道。
太保嘆道:“你終究只是個番邦小蠻子,沒見識過大場面。
你覺得自己得罪的西八仙,招惹了疑似佛教中人的妖蟬,便是天塌下來的大事。
殊不知對大秦悍將來說,你遇到的麻煩連毛毛雨都算不上。
比如當年的白起將軍,在西海國鎮壓忤逆大秦的僧王、佛軍。
有西方佛陀強出頭,全被白將軍砍殺。
事后白將軍還上奏人皇,要兵發靈山,拿佛祖問罪。
人皇可沒特意安排仙人,保護白將軍不被刺殺。
白將軍也從來沒像你這樣著急忙慌、大喊大叫。”
“發兵靈山、拿佛祖問罪”小羽呆了呆,問道:“白起將軍今何在?我要去投奔他。”
“十年前白將軍便死了,被人皇賜死,唉”
“白將軍只能算特例,我肯定沒法跟他比。”小羽道。
太保道:“某用白起將軍舉例,只是告訴你,莫要太過嬌氣,大秦將官都是這么過來的。
朝廷肯定會做出安排,但要專門派神仙保護你,絕不可能。”
小羽道:“大秦朝廷會怎么安排我?”
太保遲疑道:“你的情況真有點特殊。大秦將領南征北戰,得罪的人和勢力肯定比你多。
但能混出名堂的將軍,都有自己的傳承,有親朋故舊互幫互助。
縱然得罪了仙人,也可以請大秦的仙人下山助拳。
其次,既然是將軍,身邊肯定有軍隊相隨,將軍本人也必定擅長軍陣之道。
你卻是個孤家寡人,無依無靠.類似你這樣的根基淺薄者,大概早在連年征戰中凋零,壓根沒機會得罪神佛。”
他眼神奇怪地看了她一下,“大秦雖有健全的軍功爵位制度,可數萬年來,以純粹白身封侯者,一個也無。”
小羽笑道:“我并不是無依無靠,我見太保如見長兄,我還一直記得太一道對我的好,內心深處時刻以玄門弟子自居。”
太保木著臉道:“跟你說實話吧,前天某剛響應你的召喚,轉頭就被張天師叫過去罵了一頓。
今次再降臨,已然違背祖師訓令。
某只能代表自己,不能代表道宮。”
小羽朝太保整肅一拜,“太保恩情,小羽永世不忘。”
太保嘴唇蠕動幾下,很想說:某不想施恩與你,也不在乎你忘不忘恩。
他心情復雜地嘆了口氣,從懷里摸出一張紅色的剪紙,有巴掌大小,像是個將軍模樣。
“這是某常用的符甲,你將它帶在身上,遇到危險可以自動激發。
一旦符甲啟動,無論主動還是被動,某都會心生感應。
不用你召喚,某會自己趕來救你。”
小羽接過符甲,又拜了一拜,“生我者父母,活我命者太保。”
太保擺了擺手,“你若真的感恩,就不要為某戴這么高的帽子。
到時候沒能救下你,某也不必有太重的心理負擔。”
小羽俏臉輕輕抽搐了一下,“太保,你也太實誠了。”
“順其自然,問心無愧而已。不求你感恩,你也別額外為某添加不該有的責任。”太保道。
小羽點了點頭,笑道:“太保不用有太多心理壓力,能賜我符甲,能及時響應,你已仁至義盡。我若要求再多,反而是我不知好歹。”
太保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要不要寫呈報?”
“當然。”
旁邊案桌上就擺放了寫疏頭的紙筆,小羽拿起筆,洋洋灑灑寫了三百多字。
不僅強調她找到了三十六國之亂的幕后黑手,還寫明八王天宮對天門鎮的威脅,以及她在拐子山剿鬼中的重大貢獻。
最后她還是明確提出要求:想跟隨東方朔去西方剿滅妖邪,或者將她安排到其他強大軍侯身邊,哪怕烈陽侯也成。
當然,她肯定不會直接寫“哪怕烈陽侯也成”。
她只是表示自己和烈陽侯有舊,特別喜歡火鴉軍中的友好氛圍,若能跟侯爺再續前緣,也算一件美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