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姐,我啥時候登場為大家表演呀!”小羽語氣中多了些急切。
她現在越發想要拜勞神仙為義父。
之前是抱著“打野食”的心思,現在則和她的切身利害相關。
這家伙太危險了,而且還盯上了她。
從他最后的微笑頷首來看,他應該認識她。
他不僅認識她,還一定知道她在內氣境時,選擇以《雄龍功》為筑基功法。
她在他目光中看到的星辰大海幻象,以及丹田異動,八成是一種主動試探。
“你看看我,撫琴已一個多時辰,勞府沒人過來安排后續,只能繼續彈奏。”芍藥輕聲道。
連她自己都無后續安排,又如何確定小羽的登場時間?
她甚至不知道今天有沒有小羽表演的機會。
或者說,不清楚勞府是如何安排今日壽誕的。
不是沒有詢問,她剛入府就詢問了宋總管。
宋總管同樣無奈,因為他壓根不能確定今日所有貴賓的身份和到來時間。
“勞神仙不是普通人,今天來為他賀壽的賓客里,有很多‘仙友’。
哪些‘仙友’會來,什么時候來別說宋總管,大概勞神仙也不十分清楚。
故而壽誕大致流程固定,具體操作卻要相時而動。”
芍藥剛解釋了一句,小羽便見到西方天空飄來一朵彩云。
彩云馱著一個繡袍飄飄的中年道士。
道士三縷長須,高高瘦瘦,臉頰格外瘦長,穿一領嶄新的百衲袍,系一條穿金銀雙線的呂公絳,腳下蹬三耳草鞋,頭發包一塊深藍九陽巾。
他右手抱著漁鼓,左手托著一個紅漆木盤,木盤上擺放了一坨赤紅之物。
起初距離太遠,小羽沒看清楚。
等勞神仙抱拳而出,高呼:“赤靈子老友,你來便來了,何必帶此重禮。”
那瘦高道士終于從天上落下來,小羽依舊無法確定那赤紅之物究竟是什么。
它有冬瓜那么大,可顏色與外形,又有點像蜜棗。
赤靈子落地后,立即有濃郁的香甜氣息在院子里彌漫開。
小羽聳了聳鼻子,驚訝道:“竟然真的是棗子,好大的紅棗!”
香甜氣息為棗香。
片刻后,在勞神仙示意下,赤靈子手持木刀,當眾為大家分棗。
香甜氣息越發濃郁。
赤靈子竟伸手朝假山亭的方向指了一下,還輕捻長須,隔空向芍藥微笑頷首。
不一會兒,一個十二三歲的丫鬟,端著白瓷盤來到假山亭。
盤子里有一塊棗肉,小浣熊方便面那么大,赤紅如血,流淌血一般的汁水。
“咕咚.”小羽很不爭氣地咽了口唾沫。
她并不覺得自己村。
她吃過黑魚兒子孝敬的各類水下靈果,很多靈果還要上貢河神府,連河神老爺也稀罕得緊。
可巨棗色澤、味道,都太過誘人了。
“赤靈子仙人請芍藥小姐吃棗兒。”小丫鬟也在咽口水。
芍藥暫停撫琴,起身向雅閣的方向斂衽行禮。
“唔,好甜”
瓷盤里還有一根銀叉,芍藥用叉子插進棗肉,脆脆軟軟地咬了一口,潔白的貝齒都染紅了,然后粉撲撲的臉蛋像喝醉了酒,紅彤彤,臉上盡是迷醉之色。
“芍藥姐”見芍藥沉迷其中,櫻桃小嘴一口接一口,都把她給忘了,小羽忍不住,小聲提醒了一下。
“喔,小羽啊,你也來嘗一嘗。”
芍藥回過神,臉上有不舍,卻還是將叉子和盤子遞給她。
“我就嘗個鮮。”
小羽笑嘻嘻接過盤子,張開小嘴,小小咬了一口,然后一股濃郁腥甜,在她舌尖化開。
“嘔”她直接吐了。
控制不住地吐了。
不僅把嘴里的棗肉全部吐出來,連剛剛吃的水煮花生,連同胃里的酸水,一起嘔吐出來。
“稀里嘩啦”吐了一通,一時間小羽身子都有些虛脫,臉色更是煞白如紙。
“你在干什么?”
芍藥練過武,動作迅捷接住盤子,沒讓余下的棗肉掉在地上。
“我,難受”
小羽再看盤子里的棗肉,眼里沒了渴望,只有驚疑與淡淡的戒備。
她自己也不明白原因,可咬下棗肉,都沒來得及咀嚼,她身體和心理上雙重惡心。
控制不住地干嘔。
但老實說,棗子的味道只是很重,是一種血腥味的齁甜.說血腥味,其實也不準確,像是生馬奶的腥氣。
小羽瞥見雅閣里有人在向這邊張望,又道:“可能早晨在街邊吃肉包子時吹了風,胃里一直不暢快。”
“唉,你是個沒福氣的。”
芍藥猜到應該不會這么簡單,卻沒多問,只繼續小口嚼吃棗肉。
小羽忍了幾忍,還是沒忍住,“這棗肉是什么味道?”
“你不是吃過嗎?”
“我只覺得甜,沒來得及細細品味。”小羽道。
芍藥已經將棗肉吃干凈,還忍不住伸出粉紅色的小舌頭,將叉子和盤子都上猩紅的汁水都舔干凈。
“是很甜,如同蜜糖,卻又很清爽,仿佛哎,不曉得該如何形容,反正吃下蜜棗,渾身舒泰,精神煥發,內氣運轉更活潑。
感覺王母娘娘的蟠桃,也不過如此了。”她砸吧嘴巴,滿是回味地說。
小羽眉頭緊皺,芍藥沒吃出來腥味,也不覺得齁甜 可她和芍藥、和其他人的區別是什么呢?
總不能她真沒享受仙果的福氣吧?
芍藥說的渾身舒泰、精神煥發、內氣活潑,并沒超出黑金剛所獻水中靈果的效果即便不如巨棗,也相差不會太大。
她吃水下靈果時,只感覺痛快,沒半點難受。
“小鳳仙,仙人贈我仙棗,我要用一曲《群仙宴》表達謝意與尊敬,你將地下的腌臜之物清理一下。”
芍藥重新回到琴案邊,投入十成十的心神,用琴音將一股縹緲逍遙的意境擴散開。
小羽左右看了看,沒找到掃帚,就用盤子在外面花圃里挖了一坨泥巴。
就在她準備用泥土將嘔吐物覆蓋時,忽然瞥見一坨血紅。
是她之前吐掉的棗肉。
小羽蹲下身,直接用手將它捻起來,然后一個人來到亭外假山下,悄悄用內力刺激它。
沒反應。
神意,也沒反應。
小羽心中一動,金紅的純陽劍氣從指頭處冒出。
“滋滋滋”
仿佛一小坨豬肥肉落在燒紅的鐵鍋里,棗肉瞬間烤焦,冒出一股腥臭黑煙。
——蜜棗果然有問題!
赤靈子鐵定不是好人!
那么,與他為友的勞神仙,可能也是個人面獸心的邪修!
“咦”就在小羽用純陽劍氣焚燒棗肉時,雅閣內被眾星捧月的“赤靈子仙師”,忽生感應,面色微變,眼角余光看向窗外假山涼亭下方。
只看到幾個十二三歲的丫鬟小廝,端著茶水、點心、水果等物,步伐輕快地在院子里穿行。
“赤靈子賢弟?”勞神仙看出他神色有異,用笑盈盈的目光去詢問。
赤靈子隨手指著窗外,笑道:“又有仙客到來,兄長還不出去迎接。”
勞神仙怔了一瞬,連忙走到屋外抬頭仰望,果然見到一只巨大白鶴從南方飛來。
“賢弟,幾年不見,你道行越發高深啦,可喜可賀”勞神仙回頭朝赤靈子拱了拱手,便快步走出雅閣,來到院子里。
有貴客跟他一起出去,也有貴客留在雅閣內繼續奉承赤靈子。
赤靈子一邊應付眾客人,一邊繼續用眼角余光盯梢假山,直到看見小羽重新回到涼亭。
小羽還不曉得自己以純陽劍氣焚燒“血棗”的行為,觸動了赤靈子的靈機。
聽到院子里眾人喧嘩,她暫時壓下沸騰的心緒,和其他人一樣,仰頭觀望第二位“仙友”。
這次依舊是個瘦高的中年人,同樣留了長須,卻非道袍,也非和尚,他穿著一件灰白色文士袍,看起來很樸素,像個讀書人。
嗯,像個讀書人,不等于是個讀書人。
常人能在他臉上看到書卷氣,小羽直覺他的“書氣”浮于表面,別說深入骨髓,融入靈魂,連皮都沒滲透。
有了赤靈子“珠玉在前”,她已對勞神仙的“仙友”失去“神仙濾鏡”。
她甚至懷疑“追風處士”又是個妖邪。
“追風處士”即是騎鶴而來的文士仙客。
“咦,文芷若在干啥?”
她正在心里嘀咕追風處士附庸風雅、文氣虛浮,八成是個妖邪,被她認為是真宗師的文芷若,竟快步從雅閣內走出來,恭恭敬敬向追風處士屈膝行禮。
他們似乎是熟人,追風處士還面帶笑容,親手將她攙扶起來。
攙扶文芷若的動作也十分有禮貌,沒直接的肢體觸碰,他使用了無形“內力”。
“追風處士是什么來路?”小羽小聲詢問芍藥。
“人家是仙人,我今天才有福氣見仙長一面。”芍藥用眼角余光瞥了她一下,輕笑道:“現在知道后悔了吧?非要當我的小丫鬟。
如果你跟著文宗師,這會兒也能在雅閣內與眾仙長飲酒談玄。
說不定天降奇緣,得到某位仙長青睞,收你為徒,從此踏上仙道。”
——我期望中的仙人、仙緣,可不是這樣子的.
她心里對勞神仙的“仙友”都產生了懷疑,嘴上道:“我不后悔。如果真的有緣,等會兒我表演劍術時,他們必定會看中我。
如果無緣,進入雅閣也入不了他們的眼簾。”
說著,她還啟動“心之靈眼”,悄悄觀察芍藥的“病氣”.
沒有病氣,生之氣勃發,陰陽五行之氣明顯更旺盛了。
“血棗”是邪物,但目前為止,它似乎對人體無害,反而有大好處。
也不奇怪。
這里是勞府,不是荒郊野嶺。
縱然赤靈子是個迷人喪本的妖邪,也不會在勞神仙宴會上瞎搞。
剛剛分棗時,勞神仙可是吃下最大一塊——抱著至少兩斤重的血色蜜肉,像是啃甜瓜一樣吃得酣暢淋漓、滿臉血紅汁水。
“刷”一束青光的劍光從西方飛來,來到勞神仙府宅上空,青光炸散,一位綠裙仙子翩躚飄落。
“李芊樾?”小羽一下子認出來人身份。
她與其有過半面之緣。
在東方朔駕鶴西渡,抵達天門鎮的當天,很多人前往城東“飛車平臺”迎接上邦欽差。
小羽和柳姑姑去了。在出東城門時,還與文芷若起了沖突,當時文芷若邊上有一位戴面紗的女子。身形、氣質,與此時御劍而來的仙子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