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的理論非常簡單:昊天上帝是老天爺,老天爺主宰三界眾生的命運。如果葛慶沒撒謊,他們真是昊天上帝派來的,他們必然能摧枯拉朽地捶死她;可如果葛慶說謊,昊天上帝壓根不怪罪“壓根沒口出褻瀆之語”的她,那么假借上帝之名的葛慶,一定傷害不了她分毫。
她的理論雖簡單,卻非常有說服力。
現場所有百姓,都信服了。
不是信服她沒得罪上帝、能活下來,而是信服她這番話。
事實上,就連葛慶、朱銅,也無法反駁。
當然,他們自覺完全不需要反駁。
因為他們比誰都清楚,自己此行神降人間,的確是代表“老天爺”在執行天罰。
老天爺要她受金瓜擊頂之罰,她逃得掉?
葛慶甚至大笑起來,道:“羽鳳仙,從神降到現在,你一直滿嘴胡言亂語,但這番話我完全認同。
我們不需要什么圣旨。
我們下界來此,我們以金瓜捶你,皆為天帝之命。
老天爺的安排不可違背。”
小羽沒理睬他,她保持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姿勢,翹首望著天空。
見到藍天依舊,沒雷霆暴怒,沒神佛降臨,她把得意和歡喜藏在心底,表情嚴肅環顧八方,沉聲道:“爾等所見,天地沒有拒絕我請求見證的邀請。”
她大大方方抬起左手精鋼寶劍。
在眾神將和眾人的注視下,右手緩緩將普通的玄鐵劍拔了出來。
與此同時,她還給自己加上新創“流沙神劍”中“逍遙游”的神意。
一股灑脫逍遙的氣質,從她身上自然而然散發出來。
“我這把劍,劍名‘斬邪’,長兩尺八,重六斤二兩,乃九天玄鐵所鑄,吹毛斷發,還未曾沾染邪祟之血。
我平生未做虧心事,堅信天命在我不在你,所以,今日此劍必染上爾等之血。”
天門鎮眾人遇到過不少劍客,卻第一次見識“古龍風·裝逼大法”,都有點被唬住了。
不怪他們,實在是逍遙游的神意,真的很瀟灑不羈,很有感染力。
葛慶卻冷笑連連,“一把破鐵劍,劍刃上甚至還有銹跡和豁口,放在鐵匠鋪,兩錢銀子都不值。”
呃,他說的也是實話。
最近小羽長時間在水底下練劍,風吼灣的激流傷害不到她分毫,確能讓普通的鐵劍生銹。
至于豁口,則是早前在蝦介士甲殼上留下來的。
小羽輕輕搖頭,“你還是不懂,我的劍有劍魂,那劍魂就是天命啊!”
“慶哥,別跟她廢話了,我的金瓜錘已饑渴難耐,捶死她吧!”小龍焦躁道。
葛慶重重一點頭,大喝道:“代天行罰,八卦星斗陣,起!”
一束金光從他天靈蓋冒出,一分為二,連接在左右兩位天兵身上,天兵緊接著也頭頂冒出一束金光,又與身邊的天兵連接。
最終一位神將、七位天兵,神力和精神連接成一個整體,組成一個巨大的金色八卦盤,籠罩方圓十米內的街區。
有臨街的磚木小樓,被神陣碾碎。
有停在路上沒來得及拖走的貨物、攤販、車子,被碾壓成齏粉。
幸好在眾神將降臨后,周圍人都遠遠避開,并沒造成池魚之殃。
隨著八卦盤緩緩轉動,晴朗的天空漸漸浮現八個星點,絲絲縷縷的淺藍色星辰之力降落到人間,融入八卦盤內,讓八卦空間更加凝實。
別說范圍內的建筑,就連鋪在街道上的三尺厚青石板,都開始出現一道道裂痕。
不過八卦空間的凝實與沉重感,絲毫不影響外人的視線。
他們看到小羽被沉重的星辰之力壓彎了 她手中長兩尺八的玄鐵劍已撐在地上,劍刃和她的脊背一樣彎曲。
有視力好的高手,甚至能看到她咬緊牙關,額頭冒出豆大的汗水。
“看來老天爺完全站在葛慶他們一邊啊!”有人嘆息道。
“這不是很顯然嘛,他們活著時,尚且不敢假借國君之命殺人放火。如今成為天庭神將,長生不老,永享仙福,怎么可能假冒天帝之命下界報私仇?”
八卦星斗陣外,眾人神色復雜,有人替“義薄云天羽鳳仙”惋惜,有人眼神期待,希望看到神將執法的大場面。
八卦陣內,葛慶、朱銅八人并沒傻站在那維持陣型。
只要神力牽引星辰之力凝聚成八卦盤空間,他們可以在內部自由活動。
八人提著金瓜錘,或憤怒,或獰笑,從各個方向逼近小羽。
他們步伐很慢,仿佛在慢慢享受這一大仇得報的美妙時刻。
“羽鳳仙,你服不服?”
見小羽被壓制得無法動彈,如同封印在水晶玻璃中的蟲子,葛慶暢快之極,舉著金瓜錘在她面前晃動,挑釁她、嚇唬她,期待她臉上露出驚恐哀求之色。
他看到了,她抬起頭,瞥了他一眼,很輕蔑。
葛慶怒了,“小表子,現在你還敢用這種眼神看老——”
“刺啦”血色劍光閃過,他身前星辰之力凝聚的屏障,如同一塊結實的布匹,被利刃劃成兩半。
葛慶眨了眨眼,有溫熱的液體從眉心汩汩流出。
他想伸手去摸,卻感覺右臂忽然變得無比沉重。
整個身子都難以動彈一下,仿佛力氣被瞬間抽走。
“慶哥兒”左手邊的朱銅、右手邊的羅開,先難以置信,接著目眥欲裂,吼叫聲悲痛欲絕。
葛慶感覺兩個兄弟的聲音從很遠處傳來,朦朦朧朧,聽不太真切。
“噗哧”他又聽到飆血的聲音。
他眨巴眨巴眼睛,眼前已失去羽鳳仙的蹤影,只有對面老七驚怒且慌亂地揮動金瓜錘。
“啊,朱銅——又死了?!!!!”
他聽到周圍傳來海嘯般的驚呼。
是周圍的天門鎮民眾。
“老天爺啊,朱銅竟然被一招梟首,這怎么可能?!他是天庭天神啊”
“啊,羅開,羅開,小心啊,她在你身后呀 有民眾喊得撕心裂肺。
葛慶定了定神,終于控制住自己的腦袋,稍微偏過頭,便看到羽鳳仙猶如一條水中逍遙的小魚。
凌波微步,搖曳生姿,閑庭散步般避開小龍的金瓜錘,貼著羅開的后背,二尺八的長劍覆蓋亮紅色的煞氣。
如一柄同燒紅的刀子。
竟輕松捅入神力護體的羅開后頸脖。
一劍貫穿喉嚨。
“轟!!!”
小龍的金瓜錘打空了,落在青石板上,神力爆發,擁有萬斤之力,不僅把三尺厚的青石塊打得粉碎,還在堅實的地面砸出個臉盆大的坑洞。
周圍人在為這種偉力驚呼,但葛慶并不感到奇怪。
成為天神后,哪怕是最普通的天兵,也能輕松舉起一萬五千斤的石鎖。
用神力揮動重兵器,能打出數十萬斤的瞬間力道。
一個天兵,能打一百個活著時的他們,當真是兵器碰著就死、磕著就傷。
所以他們有信心捶殺羽鳳仙。
只要碰到磕到,沒修煉體魄神通的她,不死也重傷。
可為什么羽鳳仙躲開了?
如果她格擋住小龍的金瓜錘,葛慶雖然也很震驚,卻能理解發生了什么。
她動作靈活 、姿態逍遙、恰到好處地躲開了,他完全理解不了。
他們的天神之力,他們的八卦星斗陣呢?
天神之威壓,為何沒帶給她難以承受的壓力?
為什么沒有星辰之力限制她的行動?
主陣之人為何啊,主陣之人就是他啊,他為何解開了星斗陣?
他要殺羽鳳仙,死都不會主動為她解開束縛。
“難道我死了?”這一念頭在他迷糊的腦海炸開,葛慶眼神變得清明且無比悲傷,豆大的淚水滑落到他木然做不出表情的臉頰。
“噗通”他身子一歪,重重摔在地上。
恍惚間,他又聽到周圍傳出山呼海嘯般的叫喊:“啊啊,葛慶竟然真的被瞬間秒殺?!
怎么可能?
羽鳳仙沒說謊,天意屬她!
葛慶假借天帝之命下界報私仇,老天爺在懲罰他們。”
“簡直是屠殺啊,這群私自下界的天兵天將,太廢物——”
“嗖——”金瓜錘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如同一顆金色的流星,重重砸入人群,帶起一片血雨殘肢。
只一下,清空了小半條街道,帶走上百人的生命,讓另外數百人缺胳膊少腿。
“啊,神將之力,竟恐怖如斯”人群中依舊活著的武林高手驚呼。
“那么,砍瓜切菜的羽鳳仙”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么快就結束了啊.”
再看俏然而立,站在一地尸體中央,舉劍到唇邊,吹去劍刃上“神血”的羽鳳仙,他們敬畏如仙。
南天門外,二郎神與哪吒同時失聲驚呼,“這怎么可能?”
上一秒,羽鳳仙還被星辰之力壓制得動彈不得。
當葛慶大笑著舉起金瓜錘,楊戩心里還沉沉嘆息了一聲。
可下一秒,羽鳳仙手中玄鐵劍覆蓋一層亮紅色煞氣,彎曲的劍刃猛地彈起,她弓著的身子也像壓縮到極限的彈簧,“嗖”的一下飛出去。
哪怕他開了額頭天眼,也被晃了一下。
她的速度夠快,卻不至于快到他的天眼跟不上。
純粹是太突然、太出乎意料。
“唰!”她朝著葛慶揮出一劍,從上往下,把他的臉切成兩片。
葛慶像是中了定身咒,身子僵硬,臉龐“滋滋滋”向外噴射鮮血。
鮮紅中還摻雜絲絲乳白的“豆腐腦”。
朱銅與羅開措手不及,失聲驚呼。
可他們忘記了,當葛慶身死,八卦星斗陣立破。
失去八卦陣壓制,羽鳳仙速度快若鬼魅,卻又飄逸無比。
如大鵬掠空,如鯤魚潛海,瞬間從朱銅身邊滑過。
上斜的長劍,也從朱銅脖頸切了過去。
等羽鳳仙避開老七的慌忙錘擊,朱銅的腦袋才從頸脖滾落下去。
天兵天將以神魂飛升,以神力鑄就神軀,依舊有血有肉,卻比凡人時強大數十甚至上百倍。
力量更強,能舉起萬斤重物,速度更快,能自由飛行。
武器和鎧甲皆來自天宮,肯定比人間凡鐵兵器更鋒利、更堅固。
奈何他們壓根碰不到羽鳳仙,也碰不到她的兵器。
體魄與神力上的優勢,都發揮不出來。
而羽鳳仙則是每一劍都靈動飄逸,神韻十足,仿佛鐵劍活了過來,專門避開天神鎧甲和兵器,直刺他們的頸脖、臉面等要害。
十分精準,每一劍都不落空。
幾乎每一劍都帶走一個天兵的生命。
降臨的八個神將,她使用的劍招,沒超過十劍。
從開殺到結束,不過兩三個呼吸之間。
事實上無論周圍凡人,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