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的妖丹，羽鳳仙，我要你死！”
人死成鬼，虎死陰神在。
大概是被砸爆了腦袋，虎先鋒的陰神暈眩了一會兒，才從殘尸中飄出來。
剛飄出來，便看到羽鳳仙蹲在“自己”身邊，在胸腹內摸呀摸。
他還沒搞明白她在干什么呢，忽然感受到靈魂撕裂的劇痛。
妖丹失去了聯系！
他反應過來了，也怒了，朝笑顏如花的羽鳳仙撲了過去。
“吼”一頭環繞猩紅兇煞之氣的丈高黑虎，從邊上沖過來，將半個陰神之軀咬在嘴里。
小羽回頭瞥了他一眼，笑道：“喔嚯，終日吃人的虎天君，也要被兇虎吃掉了，果然是因果報應。”
“不”虎妖拼命掙扎，卻依舊被“兇虎主神”三兩口吞下“肚”。
“你竟然殺了虎先鋒還找到了他的妖丹？”
一陣陰風飄來，還帶來驚疑不定的聲音。
小羽偏頭看去，是關城隍。
關城隍已經盡量面無表情，可臉上的震撼依舊沒有完全消失。
他先是神色莫名地看著她，接著目光下移，落到她手里的血色妖丹，落在她腰間的“玉骨鈴鐺”。
當小羽來到虎妖尸體邊上時，之前砸爛虎頭、虎軀的臉盆大銀色石頭，主動向她飛去。
飛行過程中，迅速縮小成桃子大小。
鬼犬爆開的黑色陰氣，也像是受到強大的吸引力，朝著“桃子”匯聚而去。
黑色陰氣被吸入“桃子”內部，留下一層白玉色的狗骷髏頭，將“桃子”裝進去，骷髏嘴巴處的犬齒咬住小羽腰帶，成為一個掛飾。
“嘿嘿，純粹是運氣好，我家妖狗死了，卻留下一塊狗寶。
剛剛砸死虎妖的白色石頭，就是狗寶。
還好，沒徹底將妖精尸體砸爛，又恰好妖丹所在的位置，與赤靈子的一樣。”
小羽笑瞇瞇看著他，將妖丹也塞進玉骨鈴鐺——狗骷髏頭主動松開幾根牙齒，張開嘴巴，讓她將妖丹放進嘴巴。
妖丹放進去后，狗骷髏頭的嘴巴又緊緊合上，妖丹自然散發的妖氣被徹底隔絕開，哪怕關城隍也感應不到絲毫。
赤靈子至少有一點沒撒謊：虎先鋒也修煉了《血靈經》。
上次摘取赤靈子妖丹，靠的是紫府。
這次能順利摘取虎先鋒妖丹，靠的是上次的經驗。
因為修煉的核心功法一樣，妖丹的位置也差不多。
無聲無息，七八個人仙從黑暗中走出來，表情或震驚或恍惚，都默然沒有出聲。
哪怕其中有幾位熟人，也只是用探究與驚疑混合的目光看著她。
其實除了人仙觀眾，附近街坊鄰居也被驚動。
只不過先前妖虎和赤鳩羅在天上戰斗的場景太駭人，他們不敢靠近，也不敢喧嘩。
“額啊”大家都不說話，老和尚的呻吟聲便十分明顯。
小羽先看了眼老和尚，又回頭看了眼虎妖下半身，還好，胯部尚未砸爛，虎鞭依舊在，這條好鞭可以還給羅老頭了。
“大師，堅持住，我帶你去找閔神醫！”
確定虎鞭完整，小羽才快走幾步，攙扶住搖搖欲墜的老和尚.差點沒扶住，老和尚好沉！
小羽身子被帶著踉蹌了一下，重新站穩，拿眼去打量老和尚瘦小的身子，以及卡在胸前的“妖虎刀”：三十厘米寬，刀身筆直，僅刀刃便有兩米長，刀背比她手掌還要厚。
——老和尚的身體不沉，但他身上的刀至少兩千斤！
小羽心中有了明悟，既敬佩老和尚實力強橫、體魄強大，又有些后怕。
虎先鋒太強了。
這么重的砍刀，看他揮舞起來，像是一個瑩白的雪團，仿佛感覺不到重量。
可要是挨砍的不是老和尚，而是她.
——老和尚這身佛教鍛體功法很不錯呀！身體完全沒練變形，一直干瘦和尚的模樣，卻能扛住千斤重刀的直接劈砍.雖然沒能完全扛住。
小羽有點眼饞赤鳩羅的鍛體功法，嘴上、臉上是十分的殷勤，“大師，你身子太沉，但刀暫時不能拔出來。你先等一會兒，我去將閔神醫帶過來。”
這會兒戰斗停止，法能寺的和尚也擠擠挨挨，在不遠處探頭探腦地觀察。
小羽招呼他們照顧赤鳩羅，自己快速消失在黑暗中。
閔神醫沒有睡覺，他又爬上寶安堂門前的城墻上，朝著法能寺的方向眺望。
“城中彌漫開的濃郁妖氣，又和你有關？”只見到小羽，他便先開口問道：“莫非赤靈子的朋友來找你復仇了？”
“老師，你最近可好？”
小羽眼神關切地將小老頭上下打量一番。
已經幾個月沒見過他，她心里還蠻想念的，奈何.
她住在赤鳩羅邊上，不是親近他；她幾個月不見閔神醫，不是疏遠他。
“唉，老師，你也曉得，我最近——”
老頭抬手將她的話打斷，道：“你不用解釋，我都明白，你.做得很好。”
小羽表情奇怪，老頭最后一句“做得很好”，說得有點勉強，臉都有一點扭曲。
是哪方面在勉強呢？
“的確是赤靈子的好哥們，一頭虎妖，非常兇殘。若非赤鳩羅大師義薄云天、拔刀相助，我八成要完蛋。現在妖虎死了，我沒受傷，‘圣僧’赤鳩羅卻命在旦夕。” 不管老和尚什么想法，小羽直接將他封圣。
“老師，準備些縫合臟器的器械和藥物，咱們趕緊走吧！”
閔神醫跳下城墻，一邊詢問赤鳩羅的傷情，一邊準備好藥簍子。
用輕功飛趕路的時候，他問道：“虎妖既然是找你報仇，為何會出現在法能寺？難道赤鳩羅大師收留了你？”
小羽笑道：“老師覺得大師會收留我嗎？”
閔神醫猶豫了一下，搖頭道：“大概不會。”
“我在法能寺邊上買了棟宅子.”
對暗中傳授自己醫道異術的老師，小羽沒任何隱瞞，連心里的小算計都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唉，這不是君子所為。”閔神醫表情糾結道：“但你似乎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他其實和赤鳩羅不熟.
“唉，我的確不是君子，但今晚只怕沒有君子.或者，只有您老算個君子。”小羽嘆道。
“我算什么君子？我只是個郎中。”
其實小羽忽略了一件事：關城隍也懂醫道異術，生前也是一位神醫。
如今做了城隍，擁有神力，醫術更加神異。
小羽剛離開，關城隍便走過去，揮退一眾大小和尚，親自為赤鳩羅療傷。
“你早知道.”赤鳩羅盯著他的眼睛，虛弱說道。
關城隍嘆了口氣，低聲道：“我的確知道羽鳳仙假借翟鐵匠之名，在法能寺邊上買了一棟宅子，也知道她在盤算什么。
可我是城隍，不應該參與陽間的紛爭。
我明白你想說什么。
奈何今時不同往日，我必須小心謹慎.老實說，我的麻煩，可能遠比你現在傷情更大。”
他苦澀一笑，又繼續道：“而且我沒法提醒你，羽鳳仙鐵了心要拉人墊背，你跑了，她就到城隍廟附近租個小院。最后.”
他聲音更低，“我已經非常重視羽鳳仙，卻依舊小瞧了她。
我以為憑虎天君的實力，砍死她的時候她都反應不過來，壓根沒機會逃到法能寺找你。
我從未聽說過她有修煉隱匿氣息的秘術。
可你親眼所見，她就躲在墻角桃樹下。
在她主動跳出來之前，你沒察覺，虎天君也沒發現。
她似乎還提前察覺到虎天君的到來。
虎天君找到了這處宅子，卻沒立即找到她本人這種手段，這種謀劃，我早前真沒料到。”
“羽鳳仙，真成了氣候！”他低低嘆息一聲，聲音中有無數復雜的情緒。
赤鳩羅這會兒的心情卻比較單純，“為什么跳出來救我的是她，而不是你，不是你們？”
他先用悲憤的眼神看關城隍，又越過他肩膀，掃視圍過來的一眾人仙“老友”。
關城隍也是他的老友。
為了幫關虎臣領悟刀意，關城隍找他求取菩提子，他送了。
為了幫關天養吸收梁河灘戰場上的煞氣，關城隍找他借舍利子，他借了。
結果羽鳳仙謀劃他，關城隍知道卻沒向他透露分毫。
虎先鋒即將將他一刀兩斷，關城隍就在邊上看著，完全沒出手相助的意思。
最后竟然還是羽鳳仙冒險出擊當時虎先鋒雖受傷頗重，卻沒失去戰斗力，頂多丟了大砍刀。
羽鳳仙可以繼續躲在一邊，等他被砍死，等他爆發最后的底牌，等附近的人仙出手.她有理由躲，她沒躲。
哪怕她最后贏了，可誰都不能否認，她承擔了很大的風險。
死亡的風險。
老和尚當然不是對她感激涕零，這會兒他心里對她的怨氣一點也不少。
但對比一眾老友的反應，他道心.喔，是佛心，佛心都快裂開了，感覺自己在天門鎮幾十年的經營和努力，都白費了。
“羽鳳仙搶在了我前頭。”關城隍眼神清明，不躲不閃，與赤鳩羅對視，道：“我已經召喚亞格力，亞格力要從迎祥府趕過來，速度比羽鳳仙慢了一點。”
昆侖奴鬼差亞格力，適時以陰風劍遁之術閃到老和尚跟前，抱拳行禮道：“大師，抱歉，我來遲了。
但我可以發誓，老爺確實叮囑過我，讓我起碼要救回大師的靈魂。”
——為什么你自己不出手？你是城隍爺，又是在天門鎮內部，縱然擊敗虎先鋒也未必不可能，阻止他、限制他的行動，更是舉手之勞而已。
赤鳩羅終究是高僧，而非被情人背叛的怨婦。
能當場質問關城隍，已是劫后余生下沸騰情緒的宣泄。
這會兒稍微冷靜，抱怨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他明白，說了沒任何意義。
他們直接用行動表明了態度，豈是幾句話能改變現實、改變他們想法，讓他們羞愧難當？
即便他們真的羞愧難當，這會兒又有什么意義？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