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哎,朱令君,你今個兒是來找我的?”小羽驚訝問道。
她拿著李仙芝送的搬運術秘籍,研究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時候才睡下。
還沒睡醒呢,大門口突然傳來“嘭嘭嘭”的砸門聲。
她穿上衣裙,頭發都沒梳,只用濕毛巾抹了一把臉,打開綠漆斑駁的木門,就見朱一套帶著幾個衙役站在門外。
衙役還抬著一個紅木箱子。
“我昨天傍晚就來找過你,你不曉得?”朱一套反問道。
“我回來得晚,沒人跟我說。”小羽側身讓開位置,伸手邀請道:“令君,進來說吧,我這兒沒茶沒熱水,卻可以去外面小吃攤幫你買一碗豆汁兒。”
不僅沒茶水,堂屋里連椅子、桌子都沒有。
“不必了。”朱一套指著身后紅木箱子,道:“昨天傍晚,羅公公帶著國君給你的賞賜來到縣衙,讓我將這些東西交給你。
咱們當面對好賬,然后簽字畫押,就完事兒了。”
“國君給我的賞賜?為啥?”小羽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月初咱不是幫你將鹿妖的頭角送到雒都,獻給國君和東方欽差嗎?這是回禮,也是恩賞。”
朱一套從袖口抽出一個米黃色折子,走到小羽跟前,將其打開,“你看清楚了,這是禮單。
大王送了你一盒共三兩華蕪香。
二十兩一錠的金元寶,總共二十對,四十個,足有八百兩黃金。”
念到這兒,朱一套臉上露出明顯的艷羨之色,“此外宮廷繡緞四十匹,新編《詩》、《論語》、《禮記》、《易經》、《春秋》等書籍八十冊。”
他合上折子遞給小羽,伸手指后面的牛車,“都在車上了,你可以檢查一下。
另外,東方欽差也送了一幅字給你,和元寶一起放在箱子里。”
“大王如此厚愛,我.”小羽下意識想表演一下,可環顧四周,只有朱一套、衙役、附近探頭張望的鄰居與早餐小攤。
這些人不需要看她表演。
“羅公公在哪?”她問道。
要表演也該向羅公公表演,畢竟羅公公才是回雒都復命的人。
“走了,昨天傍晚就走了。”朱一套道。
“可你說他昨天傍晚才到天門鎮。”小羽疑惑道。
“沒錯,羅公公傍晚到的衙門,連茶都沒喝,放下東西,交代兩句,立即離開了天門鎮。”朱一套道。
“哎,昨天九月十五,蜀東武林大會,你不曉得?
你該帶羅公公去清河別苑,讓大家都知道大王對我的厚愛。”小羽埋怨道。
朱一套表情扭曲,“所以你感到遺憾,是遺憾沒能在眾多武林豪杰面前顯擺自己?”
“不是為了顯擺,是讓眾豪杰明白國君對妖邪的決心。”小羽嚴肅道。
朱一套神色奇怪,喃喃道:“我看羅公公離開時,那疲憊緊張又慌忙急切的樣子,倒像是有意避開你,不愿見你,要和你撇開關系”
他越說聲音越小,最后一句幾乎只他自己能聽到。
小羽眸光一閃,沒接他的話,走到紅箱子跟前,將“國君御賜”的條帶解開,再掀起箱蓋。
“嘶”
周圍衙役和鄰居攤販,被一片金光晃花了眼,嘴里發出低低的驚呼。
小羽拿起擺放在金元寶上面的卷軸,打開一看,四個大字:斬妖除魔。
朱一套眼睛一亮,快步走到字幅前,情不自禁高聲贊道:“好字,好氣勢,好正氣!東方大人不愧是儒家大宗師,每一筆每一劃都蘊含精純浩瀚的浩然之氣。”
小羽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一下,“令君也懂浩然之氣?”
朱一套怒道:“我乃孔圣人門下弟子,你一個沙蠻,敢說‘也懂’?!”
小羽嘿嘿一笑,激活自己靈魂中的儒家浩然正氣。
雖微弱,卻和“斬妖除魔”四字中透露出的浩然之氣相互共鳴,讓她身上也顯露出和字幅上一樣的浩瀚純粹之天地正氣。
旁人只覺得她忽然變得正義凜然、傲骨不屈,讓他們下意識尊敬。
朱一套卻像是被一拳擊中心口,“這不可能!老子讀書三十年,都沒養出浩然之氣,你,你憑什么?!”
小羽淡笑道:“令君多久沒讀書了?”
“我”朱一套先呆滯一瞬,接著臉頰漲紅,面有羞慚惱怒之色,轉過身大踏步離去。
衙役放下箱子,又快速將牛車上的書籍、布匹搬下來擺在門口臺階上,向她拱手行禮一禮,快步跟上朱一套。
小羽臉上笑容消失,盯著朱一套略顯狼狽的身影,輕嘆道:“浩然正氣有缺陷啊!”
朱一套才是應該養出浩然之氣的那個人,她和文芷若.文芷若也夠資格,她利用心法口訣走捷徑,有些配不上浩然正氣。
她來天門鎮有段時間了,對朱一套也算了解。
朱一套近年沒深入研究儒家經典,大概是因為他干實事太多,時間和精力不夠用。
這類實干家才更需要改變世界的超凡之力。
只顧自己讀書,而對蒼生無一絲功德,不該享有“浩然之氣”。
——啥時候成了能號令天地元氣的‘道君’,再來考慮這種事吧!
小羽搖了搖頭,拋開腦中雜念,道:“小強,大搬運之術!把東西搬進堂屋里。”
“主人,你讓俺直接在光天化日之下現身?”玉骨鈴鐺輕輕晃動。
“人仙已見過你,凡人就看不得?”小羽道。
她都這么說了,小強自然不再遲疑,跳出鈴鐺,化為一團淺淺的灰煙,裹住紅木箱子,箱子進入鬼道,消失在眾人視野里。
“哇,什么東西?像是鬼影子。”
“箱子不見了羽仙子,你施展了什么仙法?”有人驚呼,有人開口詢問。
小羽微笑道:“只是一門小小的異術而已。”
八百兩金子算一筆橫財,小羽用“鬼犬搬運術”,將箱子搬運到堂屋地下三十米深的地方藏了起來。
鬼不一定能穿墻。
如果陰間有鬼道可以越過陽間的墻壁,就可以表現出穿墻而過的效果。
但如果沒有鬼道越過墻壁,鬼則無法穿墻,需要走正門或爬窗戶。
鬼都不一定能穿墻,更加不可能隨意鉆進地底深處。
陰間在地下,不等于鬼能鉆地。
還是那句話,有鬼道,鬼才能走,沒有鬼道,普通鬼無法鉆地。
幸而小強是個“土狗子”。
這里的“土”是五行之土。
它的從血脈中覺醒的妖文神態“山”,就代表了它的屬性。
即便它是個“土狗子”,之前也不能隨便鉆地。
昨晚李仙芝送了她兩本搬運術秘籍,因為白天早已經研究透理論,深夜修煉起來特別容易,直接將小強煉成一只“搬運之鬼”。
它是土狗子,可以將箱子送進地底,卻無法鉆進木頭箱子(如果箱子封閉嚴實,沒在鬼道留下縫隙讓它鉆)。
小羽還需要祭煉金、木、水、火四條鬼犬,才能練成真正的“妖鬼搬運術”。
她不打算另外找四條狗子,目前一條“土狗子”夠用了。
她的主攻方向是宗二卜的“大搬運遁術”。
她修煉了太多劍法,掌握了太多劍意和主神,從中挑選五行屬性的主神還算比較容易。
比如,黑魚主神為水屬性,百花主神為木屬性。
但她心神之力有限(魂力有限),一次只能凝聚一種主神,而修煉大搬運遁術,需要同時凝聚五尊主神,且心有余力,不至于失控。
半個時辰后,清河別苑。
“聽說你發財了,國君送了一箱子金元寶給你?”
小羽剛一進門,柳姑姑便靠了過來。
柳姑姑不是異人,不懂驅鬼,卻同樣參加了剿鬼大軍。
不過她不用跟隨閩山盟主進入鬼國。
“我送了國君一對鹿角,你覺得赤靈子的鹿角能值多少金子?”小羽反問道。
柳姑姑想了想,道:“云中飛鶴徐大豪,你還有印象不?聽說他花費兩百金,從法能寺購買了一根虎骨。只是骨頭,不帶虎肉。”
赤靈子的鹿角,是僅次于妖丹的精華部分,價值.不好估量,但國君必然沒虧本。
“重點不是金子,是國君的態度。”柳姑姑小聲道。
“我倒是不在乎金子,可你一見面就只問金子。”小羽道。
“不是我在乎,是大家都在談金元寶。”柳姑姑道。
小羽擺手示意自己不想再談這個無聊的話題。
她環顧周圍一圈,疑惑道:“怎么院子里空蕩蕩的,大家都到哪去了?”
“院子很空?”柳姑姑掃視一眾搬運物資的天門會幫眾。
“我問的是領到銅牌的蜀東‘奇俠’。”小羽道。
柳姑姑道:“在別苑后面的山丘上,世子正領著他們熟悉鬼國環境。”
“你們是什么任務?不用提前適應陰間環境?”小羽問道。
柳姑姑道:“扶風上人讓我們用桃木制造拒馬、圍欄等物,然后在桃木表面涂抹朱砂。
等剿鬼之日,我們會在梁河灘外圍,建立一座營寨充當‘剿鬼大本營’。
我們只需要守在‘桃木營寨’大本營即可,不用進入拐子山內部。”
“桃木配上朱砂,有什么效果?”小羽好奇道。
“桃木和朱砂可以驅邪,你不曉得?再配合扶風上人的符文和陣法,應該能阻攔普通陰兵。”柳姑姑道。
西蜀多山,清河別苑后方就是一座小山崗。
此時小山崗已變成一片鬼蜮,方圓十里都被拉入了陰間。
小羽和程祭酒站在清河別苑后門口。
只要再往前走兩步,立馬進入灰蒙蒙霧氣中。
隔著老遠往里看,看不到山丘和土坡,倒是在一片灰蒙蒙的霧氣中,她窺探到建筑的模糊影子。
“程祭酒,怎么里面像是有一片建筑?是我眼花了,還是幻境?”
嘴上這么詢問,小羽心里其實十分明白,建筑的影像雖模糊,卻絕對不是幻境,也不是她眼花.她開啟心海訣,用心之靈眼配合一雙肉眼,壓根不會眼花。
程祭酒聞言,先露出驚訝之色,接著贊嘆道:“羽小姐果然天賦異稟,能直接在陽間看到陰間的福地。
沒錯,里面的確有一座宮殿,是‘福王宮’。
你可要進去瞧瞧?
福王殿下早聽說小姐的威名,很想要見一見你本人呢。
卯時開啟福地,眾奇俠進入時,福王他老人家還特意詢問世子,你為何沒來。”
小羽驚奇道:“這里為何會有一片福地?”
程祭酒反問道:“清河別苑前山后水,地脈一直蔓延到天門鎮,此山崗猶如地脈之龍頭,統率天門鎮百萬民眾之人氣,幾乎是天門鎮城北最頂級的風水寶地,為何不能有福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