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上造能干啥?”小羽問道。
“大秦上造等級比較低,大概干不了啥,但如果你不停立功,未來與烈陽侯并駕齊驅也有可能。”李仙芝滿是鼓勵地看著她道。
“烈陽侯在大秦二十級軍功爵位中排名第幾?”小羽好奇道。
李仙芝眸光一閃,道:“排名第一,他是有食邑的徹侯。”
小羽很想翻個白眼:烈陽侯是徹侯,我只是個上造,一個排在榜首,一個排在末尾,你還說我將來有機會跟他并駕齊驅.
你咋不說朱一套有機會與你老爹并駕齊驅?
“這平白無故的,突然成為大秦上造.感覺有點不真實。”小羽道。
她感覺清河郡王是被鐵漿打傻了,開始病急亂投醫。
“的確有點突然,但一點都不突兀。”李仙芝認真道:“大秦上造雖只是二等爵位,卻也不是能隨便授予的。
甚至大秦戶籍,也不是外邦人能隨意加入的。”
頓了頓,他問道:“你可認識巨人‘大腳’?他在天門鎮應該很有名。”
小羽點了點頭,“有一面之緣,他咋了?”
“他跪求東方朔大人收他為奴仆,想做個正經大秦子民,東方朔大人婉拒了。那巨人肝腸寸斷,哭得稀里嘩啦,流了一臉盆的淚水,病了好幾天。”李仙芝道。
小羽嘴角抽了抽,“呃,我是怎么回事?”
“你情況特殊。首先,你曾為大秦立過功,名字記錄在咸陽軍功檔案里。
這是你和大腳最大的區別。
根據《大秦律》,你這種人可以在大秦將官的推舉下,進入大秦軍隊充當更卒。”
“啥是更卒?”小羽想到了當初被烈陽侯帶走的十來位西方將領。
“更卒區別于正卒,每年只有一個月或幾個月需要服役,基本算大秦最普通的老百姓。”
李仙芝解釋完“更卒”的意思,接著又道:“你還不止一次為大秦立功,再經過我父王的請求,東方大人便愿意收下你做個‘扈從’。
當然,十年內,你只是掛著‘流沙域都護府錄事’的職位,并不會跟隨東方大人左右 除非東方大人碰巧來到天門鎮,你或許可以去見他一面,若他愿意的話。
等到十年后,東方大人肯定早已離開西沙域。
那時你正好成年,作為都護府錄事,當然要去尋找都護大人。
嗯,如今的東方朔欽差,也是流沙域大都護。”
“都護府是干什么的?”小羽問道。
“代表大秦常駐流沙域,協調西方各國的關系,調和各方沖突與矛盾哎,等你進入都護府,自然明白大都護是做什么的。”
說到這兒,李仙芝還盯著她的雙眼,意味深長道:“你之所以能進都護府,還不是普通扈從,而是一名‘上造’爵位的扈從,是因為我父王將李家在三十六國之亂中的部分功勛,拿出來送給了你。”
為了切割和羽鳳仙的關系,他們李家這次真的下了血本。
東方朔倒是愿意幫個小忙,在十年后舉薦羽鳳仙去大秦當個“順民”。
可他沒理由替李家承擔羽鳳仙的因果。
將羽鳳仙納入都護府,還授予“錄事”之職,等于在向世人宣告:現在開始,羽鳳仙是我東方朔的人。
這正是李家想要的效果。
可他東方朔憑什么背鍋?
西八仙親朋的報復,他無所謂,可羽鳳仙身上最大的麻煩,壓根不是西八仙啊!
她現在就是一坨臭狗屎,任何仙人都不想碰。
李家拿出了自家的“軍功”。
是李家的軍功,不是蜀國的。
蜀國鹿野衛跟著烈陽侯遠征三十六國,都死絕種了,也沒半毛錢的軍功。
烈陽侯曾懸賞過孔瓚、宋鐘等人仙,也曾懸賞過其他“西方三十六國死剩種”,有李家人完成懸賞,賺取軍功。
比如竇耕煙。
竇耕煙和她家忠仆,不就是蜀國第一神捕抓到的?
將竇耕煙送進紅袖坊,逼迫竇逸琳的親朋跳出來,既是斬草除根,也是為了賺取軍功。
小羽不清楚清河郡王為了擺脫她,具體做了哪些努力,但她的確從李仙芝的眼神中感受到一種堅定:為了擺脫你,我們李家下了大血本!
“唉,王爺的恩情,小羽永生不忘,只是我完全不能保證這種安排有效。”
李仙芝斬釘截鐵道:“肯定有效。”
小羽道:“復仇之人沒有理性,不講道理”
“或許有人蠻橫,硬是不講道理,可老天一定最講道理。”李仙芝幽幽道:“小鳳仙,東方朔大人說我父王折了仙福 閑云觀的狗肉道士,似乎也是同樣的看法。
所以,與你切割關系,是非常無奈卻唯一能做的選擇。”
要說他父王恨不恨羽鳳仙,那肯定是恨得牙癢癢。
如果殺她沒任何代價,他直接動手了。
可惜李家不能殺她。
首先,天意不可測。
李家可以將羽鳳仙放在紅袖坊,試探烈陽侯的想法。
因為烈陽侯無論如何也不會滅了他們。
敢試老天爺?
李家想萬劫不復吧!
其次,太一道欠羽鳳仙一個大人情。
神锏太保對她的保護,是真實存在的。
最后,誅殺有功無過的羽鳳仙,今后還有誰給他們李家賣命?
沒錯,葛青云因為恨羽鳳仙而無法報仇,才用船槳把他父王打個半死。
可羽鳳仙是為誰得罪的葛青云?
大秦使臣來西方折騰,又是為了幫誰?
臣子為主公奮勇殺敵,結果主公因為敵人親友的含怒復仇,把有功之臣殺了出氣。
誰還敢再當有功之臣?
從紅袖坊一直跟到呼嘯山莊的李虎李豹,不僅是在監視羽鳳仙,也是在保護她——能不能做到是其次,保護的姿態一定要有。
如果“西八仙”派人仙來刺殺羽鳳仙,李虎李豹也真的會努力牽制對方,并召喚天門鎮人仙過來幫忙(清河郡王提前打過招呼)。
盡力了,失敗了,下面的臣子和幕僚,也能理解。
李虎李豹天天磨洋工,卻從來沒抱怨王爺不該派他們過來,也是這個原因。
臣子為主公盡忠,主公盡力愛護臣子,是大家默契認可的“公理”。
“既然王爺都覺得沒問題,我只得到好處,沒怎么付出代價,自然不會有意見。”小羽道。
她其實有點不太想改變此時的狀態(ps)。
成為大秦上造、都護府錄事,她還怎么喊別人“爹”?
她喊了,別人敢應嗎?
東方朔知道了,會不會一劍劈了她?
可現在似乎和當初進入紅袖坊一樣,壓根輪不到她來選擇。
清河郡王下了血本,也下定了決心。
——還是實力不足啊!
“三步走、鑄劍骨”的計劃不僅不能放松,還要更加嚴格地執行!
小羽心中堅定了信念,看向赤鳩羅,道:“大師要如何見證我和世子殿下的約法三章?”
老和尚笑道:“羽仙子應該有所猜測才對。”
小羽搖頭道:“我不曉得。”
頓了頓,她又道:“那日在街上,大師觸碰了我的靈覺,莫非能窺探我的心靈?”
老和尚坦然道:“貧僧修煉了佛教無上神通,他心通。
他心通的確能聽取別人的心聲,但它并非邪術。
他心通主要用來以心傳心,傳遞佛法。
貧僧對佛法的感悟,可以直接傳達到寺廟眾弟子心中,也能幫陷入迷障的弟子找回本心。
聽取別人的心聲,反而是最沒用的功能。”
小羽深深看了他一眼。
這老和尚是唯一一個她不想納頭就拜(拜師學藝)的“異人”。
哪怕他的神通讓她十分眼饞。
“我要怎么做?”她問道。
“羽仙子放開心靈防護,讓貧僧將你和世子殿下的心連在一起,你們將直接感受對方的情緒,絕對無法說謊。
若是在這種狀態下約法三章,發下心靈誓言,西天的佛祖將見證之。
誰敢違背誓約,必將墮入阿鼻地獄,受無盡之苦。”
說到最后,老和尚做怒佛狀,厲聲恫嚇,橫眉怒目,眼睛里像是點燃了地獄之炎,讓小羽情不自禁地表演出又敬又畏的神色。
“大師,世子,你們放心,我沒任何理由背誓。”她正色道。
“開始吧。”李仙芝神色平靜道。
小羽深呼吸一口氣,默運心海訣,把自己的本心藏入“深海”之下,又從心海之底,向外投映出她打算表現出來的對三條誓言的情感。
“大師,開始吧。”
“阿彌陀佛”
隨著老和尚一聲佛號,小羽眼前驟然間金光大放,耳邊響起悠揚的法螺之聲,還有無數僧眾在虔誠禪唱,她精神恍惚了好一會兒才醒過神了。
她看到了漫天諸佛。
天空仿佛打開了二十四諸天,諸天里影影綽綽,有無數佛陀和信眾居住其中。
二十四諸天之上,有一尊面容古拙干瘦、身子干癟卻體型巨大,散發荒古氣息的蒼老古佛。
“燃起佛前燈,滅除心頭火,愿以大智慧,照破眾無明阿彌佛陀!”
古佛輕聲誦念的聲音,猶如雷霆在小羽耳邊炸響,炸得她腦瓜子嗡嗡作響。
“拜見佛爹”小羽穩定精神,趕忙學習和尚,雙手合十向古佛參拜。
“這是佛祖,不是‘佛爹’.若不知如何稱呼,叫‘佛爺’也行。”赤鳩羅皺眉道。
小羽偏過頭,就看到老和尚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
仿佛他一直在那兒,只是之前沒注意到他。
“大師啊,小羽沙蠻,實在沒見識,的確不認識這位佛爺,但感覺他慈眉善目、非常親切,見到他像見到我親爹,所以才喊‘佛爹’.我覺得‘佛爺’不夠親切。”
她一邊說,還一邊虔誠地向古佛參拜。
見她這么有禮貌,且感受到她心中的敬畏和迷茫,赤鳩羅笑道:“此乃燃燈佛祖。”
“燃燈佛祖.我過去只聽說過如來佛祖。”
小羽看到赤鳩羅立即變了臉色。
“如來只是晚輩,當不得‘佛祖’之稱。羽仙子,你要記住了,真正的佛祖、真正的靈山之主,是燃燈古佛!”他嚴肅道。
——如今的靈山似乎有點亂,派系林立呀可是,老頭,你不僅站錯隊,還把路走窄了!
小羽沉入“心海之底”的本心在吐槽。
從心海投映出來的“幻人之心”,則散發敬畏與略微的不知所措。
“大師,您跟我詳細講一講靈山佛教的事吧,佛祖竟如此莊嚴偉大,我很仰慕。”她心中又透露出渴慕與向往之情這倒不全是偽裝。
她愛的是至高偉力,至于偉力來自太乙玄門還是佛教,反而不重要。
只要她自己不做虧心事就行了。
“咳,此處的古佛圣境,應該是大師心中觀想出來的吧?
咱們還是早早完成約法三章,談經說法可以當面談。”李仙芝道。
感受到他心中的不以為然和不耐煩,老和尚心中有了一絲不悅。
再對比羽鳳仙心中對古佛的崇拜與敬仰,即便知道燃燈古佛是他觀想出來的,依舊敬畏有加,赤鳩羅又生出幾分歡喜與感動:這羽鳳仙有點慧根啊!
你們怕她身上的因果,更怕天帝,我佛教卻不在乎,或許能渡她一渡?
(ps:站在小羽的角度,她待在紅袖坊的確是當下最佳選擇。小羽和我們不一樣,她作為當事人,完全不在乎什么身份、名聲之類的東西,她志在仙道,她要長生,要成仙,要跳出輪回,凌駕漫天神佛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