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北冥,北張初代之主。
八十年前,道門大劫之后,他便隨著張太虛離開江南之地,一路北上,最終成為北張之主。
“按照輩分來說,這位初代北張之主算是末代天師的弟子。”梁老板輕語道。
“當年龍虎山末代天師在終南山小住了兩年,張北冥便在身邊。”
“這一頁手稿是當時留下的?”張凡若有所思。
“張北冥此人,在當年龍虎山張家之中聲望極高,被視為下一代龍虎山掌教的有力爭奪者。”梁老板輕語道。
“可惜,后來龍虎山沒了。”
“若是沒有這般聲望,又怎能成為北張之主?”張凡沉聲道。
“不僅僅是在龍虎山,在當時整個天下道門,此人都能算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他與無為門交手無算,據說就連昔日天下第一高手三尸道人都曾經饒他三次不死。”梁老板又道。
能夠在天下第一高手手中活命已經是奇跡了,能活三次,已是逆天的造化。
“所以這一頁手稿真是珍貴無比。”
梁老板繞了回來,企圖為這一頁手稿的價值加上注腳。
“這么說,這八十塊錢花的倒也不貴。”張凡點了點頭,頗為認同。
張凡順手便將那一頁手稿揣進了口袋,回去之后,只有將上面的符文一一解讀出來,便能知道李一山的收獲到底是什么了。
或許,這跟李一山的失蹤有關。
“梁老板,光耽誤你功夫了,看看有沒有什么別的寶貝,照顧一下你生意。”
張凡話鋒一轉,自顧自地在鋪子里轉了起來,絕口不提那八十塊錢。
“這是什么?”
就在此時,張凡忽然駐足,看向架子上,一水晶盤里竟是放著類似胎盤之物,隱隱間還有一股腥臭之氣,其形好似異獸。
“這是狽胎。”梁老板淡淡道。
狼生異種,則為狽,性陰且兇,古之少見。
狼狽為奸這個成語,說的便是這東西。
據說,一萬頭狼崽子里面也未必能出一頭狽來。
狽胎,更是被視為罕見大藥,若是將其磨成粉末,渾身井水吞服,身上更高散發出一種不易察覺的獨特氣息,若是異性聞了,便會不由自主生出愛慕之心,聞的越多就越難控制。
除此之外,這東西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用途。
過去精通風水的道士,尋來狽胎,若是將其埋在他人祖墳三尺見方之地,那么這一家子的后代便都是野種,不會有任何血緣關系。
“這種寶貝現在不多了啊。”梁老板低聲道。
他本就是秦嶺中一頭野狼修成的大妖,如今時代,野生動物的生存環境日漸惡劣,能夠繁衍生息就已經不錯了,想要生出一頭狽來,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種異獸,在過去或許還能見到,如今末法時代,幾乎也就是傳說了。
正因如此,才顯得這枚狽胎珍貴。
“你要是感興趣,可以給你個折扣價。”
梁老板壓低了聲音,伸出三根手指:“三百…”
“三百塊!?”張凡失聲道。
“萬!三百萬!”梁老板白了一眼,糾正道。
“哈哈哈!”
張凡尷尬地笑了一聲,旋即道:“梁老板,我是挺想照顧你生意的,可是你這里的東西實在太陰間了。”
說著話,張凡掏出來手機:“下次,等下次我一定買個大件的。”
“那八十塊錢,我掃你,還是你掃我?”
梁老板眼角抽了抽,八十塊錢,還不夠他一頓肉錢。
“不用了,我今兒就當交個朋友吧。”
說著話,梁老板立刻調整好了心態,稽首問道:“不知小友尊姓大名?”
“我叫趙解玄!”張凡輕語道。
“趙解玄!?”梁老板略一沉吟,這名字聽著陌生,似乎并非大門大派,也不是純陽世家。
“今天多謝梁老板款待了,我們就不打擾了。”
說著話,張凡便要與孟棲梧一道離開。
“道友好走。”
梁老板將張凡送到了門口,看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身影,眸子里露出一抹意味深長之色。
他看了看左右,便將鋪子的門關上,轉身走向了后面,通過一道狹長幽深的石道,彎彎曲曲,竟是通向了一處溶洞口。
洞口石門上懸著一道獸鼻銅環,梁老板輕扣了兩下,便推門走了進去。
與外面石壁殘垣不同,洞內的光景卻是極為現代的裝飾,空調地暖凈化器,冰箱彩電大沙發…
暖黃色的燈光下,一位身形婀娜的美婦人正在桌案前煮著茶,一雙雪白的玉腿在長擺間若隱若現。
梁老板走到了美婦人身邊,耳語了兩句。
“趙解玄…”
“這個名字我聽過,前些日子在西江之地攪動風云,據說連三清山的傳人魚璇璣都死在了他的手里。”
美婦人聲音一頓,白皙的臉蛋上露出意味深長之色。
“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命功大成,內丹已生,一般人調教不出這樣的弟子,現在外面可是有不少人在打聽此人的身份。”
“老梁,你做的不錯,先退下吧。”
“是。”梁老板稽首行了一禮,轉身便走出了洞府,關上了石門。
就在此時,美婦人提起茶壺,斟了一杯茶,茶香肆意。
她玉手輕抬,將身前的茶杯推到了對面。
“羅森先生,你也看到了,現在盯著這頁手稿的可不止你一個人。”
美婦人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看向坐在對面的冷峻青年。
夜深了。
長安西郊假日酒店。
房間的燈還亮著,張凡坐在桌前,桌上鋪面了草稿紙,上面密密麻麻畫著的全都是各種各樣的符箓,以及奇異文字。
從陰墟回來之后,張凡跟著孟棲梧簡單吃了兩口,便開始解讀那一頁手稿的復印件。
這上面的各種符文極為古老繁復,不僅僅有龍虎山的符箓,甚至還有諸多其他門派獨有的符箓篆文,解讀起來頗為麻煩。
好在張凡小時后,在符箓一道上下過功夫,他們家本就是三山總箓,這方面,張靈宗可是沒有少花時間調教。
另外,李玲瓏年少時也是游走各家,在終南山,青城山等各地潛修,也算是博采眾長,教了張凡不少東西。
如今,他早就合神成功,這些東西自然都在他腦子里。
然而,隨著張凡逐字逐句的解讀,他的面色卻是變得漸漸凝重起來。
“神仙傳道九法凝,八王抬棺踏斗行…”
窗外夜色漸沉,筆尖的莎莎聲回蕩在清冷的房間內。
“乾鼎坤爐焚星髓,龍骸鳳骨鑄道形…”
暖黃色的燈光似乎都變得黯淡了起來,紙張上的內容越來越多。
“生死墓藏天地竅,陰陽棺鎮古今靈。萬古長生如寂夜,忽見先天神祇醒…”
忽然,張凡手中的筆停了下來,他看著A4紙上翻譯整理出來的內容,臉上卻是浮現出一抹凝重之色。
此時此刻,他終于知道那張北冥手稿上記載的到底是什么內容。
“八王抬棺!?”
張凡的腦海中忽然顯現出一副古畫,這幅畫,他在許玄關那里見過,在太歲村里也見過。
大月孤懸,蒼山聳立,八道身形比例極為不協調的人影抬著一副棺槨,走在無盡長夜之中,他們穿著古拙的道袍,手中各持一器,有劍,有印,有鏡,有鼎,有尺…
這便是八王抬棺圖,當年抬棺會成立便是與此圖有關。
張凡知道,這幅圖涉及九法之秘。
張北冥留下的手稿,便詳細記載了有關八王抬棺的相關線索。
在手稿之中,他說那不可計年的歲月,八王抬棺,葬于空山,當時還有八件陪葬的器物,隨之一同。
那便是…
“九器!?”張凡眉頭微微皺起,露出異樣的神色。
傳說中的九器,竟是那尊神秘棺槨的陪葬品!?
“九器…怎么只有八件?”
張凡如有所思,腦海中回想著八王抬棺圖上的細節,眸光微凝,閃過一抹精芒。
那道身影各持一器,便是所謂的陪葬品,如果再加上那副神秘棺槨,剛好便是九器。
“九法與九器的來歷!?”
張凡凝聲輕語。
他終于知道為何李一山說有了重大收獲,這頁手稿之中,不僅僅提到了九法與九器的聯系和零星線索。
這里面還提到,八王抬棺,入中龍,停棺七日。
天下龍脈出昆侖,祖昆侖以降,龍脈一分為三。
所謂中龍,便是貫通長安秦嶺的這條龍脈。
當年,八王抬棺,應該是在秦西省,甚至于是長安附近一帶停留了七天。
至于停棺的地方,這一頁手稿之中也提到了。
關鍵是,張凡還聽說過那地方的名字。
“終南山下,活死人墓!?”
“竟是那個地方?”張凡露出異樣的神色。
活死人墓,乃是道家玄修絕密之境。
當年,重陽真人于終南山下,掘墓閉關,終于參透生死之秘,踏上仙途,舉霞飛升,留下長生不死的傳說。
至于今日,活死人墓已是傳說,即便是純陽王家的弟子,非有大機緣不可入此墓。
如今看來,或許,這座大墓非是重陽真人挖掘,而是被他機緣巧合,發現此法墓,進入其中,才有了那生死破法的成仙之緣。
當日,李一山為了避劫數,修煉甲生癸死,機緣巧合,曾經進入過活死人墓。
那次相當兇險,甚至驚動了王家天師王乾坤,如果不是張圣及時出手,他們未必能夠全身而退。
“那活死人墓竟是昔日八亡抬棺的停棺之地…他不會又進去了吧。”張凡若有所思。
活死人墓,乃是逆轉生死,參悟陰陽之地。
當年,重陽真人也曾煉就甲生癸死之法,以至于如今純陽王家的不傳之秘生死明章便是脫于此法。
換句話說,除了王家弟子之中的有緣人,便只有甲生癸死的修煉者能夠尋到此地,進入大墓。
如此種種,串聯起來,李一山有極大的可能進入到了活死人墓中。
“媽的,怎么又進去了?跟墓干上了是吧。”
張凡撇了撇嘴,頓時感到了一陣無力。
咚咚…咚咚…
就在此時,一陣輕慢的敲門聲響起,將張凡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張凡起身,便前去開門。
“你怎么不問問就隨便開門?”孟棲梧站在門外,手里提著一個筆記本電腦。
“深更半夜,除了你,誰會敲我的門?”張凡淡淡道。
“我朋友將監控調出來了。”
說著話,孟棲梧走進了房間,打開了筆記本。
“有什么發現嗎?”張凡隨口道。
對于李一山的去向,他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測,對于所謂的監控,倒是沒有那么上心了。
“有,他失蹤前最后的監控上顯示,他接觸過一個人。”
“一個人?”張凡愣了一下,旋即問道:“什么人?”
“我不認識。”
孟棲梧搖了搖頭,打開了拷貝來的監控視頻。
不算清晰的畫面顯示出一條街道路旁的攤位,時間顯示是晚上22:58分。
“這是大學城附近的一條街,叫做井口街,晚上過了九點,就很熱鬧,擺攤的很多。”孟棲梧輕語道。
張凡沉默不語,盯著畫面。
很快,李一山和秦二狗出現在畫面中,他們坐在了右手邊桌子,兩個人點了四碗羊湯,一盤手抓羊肉,還有兩個肉夾饃。
“真會吃。”張凡撇了撇嘴道。
“那晚,他原本是叫我一起的,可我臨時有事…”孟棲梧嘆了口氣。
“能快進嗎?”
張凡忍不住開口,他看著看著都有些餓了。
“可以的。”
孟棲梧點了一下視頻,立刻開啟了十六倍速,畫面立刻快速跳動起來。
忽然,一道身影進入畫面,坐在了李一山他們那一桌,只不過他的背對著監控。
“停,倒回去!”
張凡一抬手,孟棲梧停止了加速,將視頻畫面緩緩倒了回去,剛好是那道突然出現的身影側身進入監控的那一刻。
“停!”
就在此時,畫面定格,張凡看著那入畫的身影,雖然只有側身,可是那身形,那面容卻是清晰不過。
那是位青年,劍眉星目,鼻梁挺拔,瘦瘦高高,精神無比。
張凡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怎么是他?”
“你認識?”孟棲梧聞言,不由問道。
“張忘!”張凡凝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