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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 山中偶遇道祖張道靈

  深夜。

  浮云卷靄,明月流光。

  龍虎山,雄踞大地,陳臥夜色。

  起伏延綿的山勢虎踞龍盤,瀘溪河蜿蜒橫穿,恍若一條玉帶。

  山腳下,張凡背著行囊,駐足回望,面色平常。

  他逛了一天,花了一百八十塊的票價,終究是一無所獲。

  張無名說,如今的龍虎山已經不是當年的龍虎山。

  就連山上的道觀宮殿群都是后來建造的,至于舊址以及原來的山門,早已失落于八十年前道門大劫之中,就算是天師境界的高手都尋不到那曾經的路。

  張凡在山中轉了一天,逛遍了各處景點,甚至于如當年在真武山上一般,不走尋常路,專門挑山中小道,甚至是沒有路的地方,攀附絕壁,游走山林,一直到了后半夜才下山。

  “還真是平平無奇。”張凡忍不住道。

  如今這山中的氣象甚至都比不上銅鑼山。

  換句話說,眼下的龍虎山已經不是真正的龍虎山,哪里還有道門第一山的氣象!?

  “道門大劫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張凡喃喃輕語。

  人間紅塵,亦真亦假,凡俗五官感知,最易為相所迷。

  即便是元神覺醒,能夠觀照到不一樣的世界,所見依舊有限,境界越高,看到的世界也就越不相同。

  天師,那已是天人合一的境界。

  如此存在,居然都堪不破龍虎山中的奧秘,尋到曾經的山門舊址!?

  “不知道當年老爸有沒有找到。”張凡若有所思。

  十年前,他們全家曾經回來一次,也就是那一次,張凡與李長庚第一次交手,入了大夜不亮,修了分神大法。

  那次,也只有張靈宗一個人進了龍虎山。

  “先回去吧。”

  張凡站在公交站臺,此時別說是車了,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他沿著道路一直走,眼看手機都快沒電了。

  終于,前方道路旁,大約兩公里開外,依稀能夠看見光亮。

  如今,張凡命功大成,他的眼力便瞧了出來,那是個村子。

  張凡跨過公路旁的護欄,循著那光亮走了過去,片刻的功夫,便來到了那條存在。

  他低頭看了看手機,只剩下17%的電了,時間顯示為23:58分。

  這個點,村子里安靜的可怕,家家戶戶都黑漆漆的一片,也只有村頭還有一戶人間亮著燈。

  張凡走了過去,那戶人家的門窗都敞開著,昏黃的燈光灑了出來。

  院子里拴著一條大黃狗,看見來人,犬吠了兩聲,回蕩在這清冷安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刺耳。

  “第十三回,列克星敦槍聲響,八載狼煙北美王…”

  就在此時,屋子里傳出一陣廣播聲,伴隨著“沙拉沙拉”的電子雜音。

  “乾隆三十八年,北美十三殖民地久受英廷苛政,列克星敦村外,一聲槍響,劃破長空,天下豪杰并起,十三州皆懷抗英之志。有詩贊曰: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北美十三州…”

  “請問,有人嗎?”張凡站在院門外,叫了一聲。

  屋子里沒有回應,只有那吵雜的廣播聲還在繼續。

  “乾隆四十一年,落櫻神斧華盛頓,妙筆書生杰斐遜,鐵嘴訟王斯蒂芬,碧眼神槍亞當斯等齊聚費城,共襄抗英盛舉…”

  張凡看了看,走近了院子,繞過了那條拴在角落的大黃狗。

  走進門,他才發現,這屋子竟是個小酒館,只有兩張桌子,有一張桌子還是斷了退。

  老舊的柜臺散發著木頭的霉味,看樣子比張凡老子的年歲還大。

  柜臺旁邊是一口大酒缸,老年間都是打酒喝,這一大缸酒足夠全村酒鬼喝上一整年。

  此時,一個老頭坐在酒鬼前,擺弄著那如同古董般的收音機。

  他頭發花白,大夏天喘著老舊的長衫,低著頭,仿佛沒有看到張凡進來似的。

  “大爺…大爺…”

  張凡走到進前,喚了兩聲,又敲了敲柜臺。

  此時,滿頭花白的老頭似乎才聽見,關了收音機,抬起了頭來。

  “嗯?年輕人,你什么時候進來的?”

  “不好意思,大爺,我剛剛叫了門,你沒聽見。”張凡輕笑道:“我迷路了,暫時沒車回去,想要在你這里歇歇腳。”

  “隨便坐吧。”花白大爺瞥了一眼,似乎對于張凡這樣迷路的人早已見怪不怪。

  張凡回頭看了一眼,這老破小的屋子里似乎也只有一張桌子能坐人了。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成天到晚的,哪有這么多神仙給你們找。”

  花白大爺搖了搖頭,繼續鼓搗起他的古董收音機。

  “找神仙?”張凡隨口道。

  “這里是龍虎山,張天師的道長,以前出過神仙…經常有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半夜三更在山里瞎晃悠。”

  “神仙…這世上哪有這么多神仙?”花白大爺淡淡道。

  “我從小就住在這里,如果有神仙,我怎么沒見過?”

  “大爺,您高壽?”張凡心頭一動,不由問道。

  “八十一了。”

  “八十一!?你從小就住在這里?”

  “從出生開始,就沒有離開過。”花白大爺淡淡道。

  “那你住了這么久,有沒有看見過這龍虎山里有什么異象,又或者說有什么傳說?”張凡追問道。

  “異象?能有什么異象?年輕人,你現在最該做的就是把你手機里的西紅柿給卸載了。”花白大爺道。

  張凡無言以對,西紅柿是一款的app,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八十多歲的大爺連這個都知道。

  “不過,我聽我爹說過,我出生那年,龍虎山上遭過一次災,那雷可嚇人了,褲衩褲衩地往下掉,后來山上就塌了。”花白大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渾濁的眸子里涌起追憶之色。

  “再后來,村里的老人說,這山跟以前不同了,說是漏了個窟窿,直通黃泉路,很多人進去就再也沒有出來過,日子久了,再也沒有人上山了,也不見道士下來…”

  “一直到立國之后,當地才重新弄了,成了現在的景區。”

  張凡聽著,沉默不語。

  那應該就是八十年前,道門大劫。

  從那以后,龍虎山山門緊閉,張家也離開了這座道門第一山,至此南北分傳。

  “有人嗎?”

  就在此時,一陣清亮輕柔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

  張凡抬頭望去,大爺依舊低著頭,仿佛沒有聽見。

  “請問,有人嗎?”

  外面,那聲音再度響起。

  “大爺,外面有人叫。”張凡不得不提醒了一聲。

  “那你讓她進來啊。”

  張凡撇了撇嘴,走到門前,招呼道:“進來吧。”

  夜色中,月光下,一道倩影走近了院子,步入那昏黃的光亮中。

  那是個女人,大約二十出頭的模樣,運動的穿著將那火辣的身材襯托的更加惹眼,姣好的面容讓大黃狗都不叫了。

  她背著包,走進了屋子。

  “有吃的嗎?”女人走到桌前,放下了背包,自顧自地坐了下來,看向張凡,詢問懂啊。

  “額…我不是服務員。”張凡聳了聳肩道。

  “額…抱歉。”女人愣了一下,旋即有些尷尬道。

  “大爺,人家問有沒有吃的。”

  “聽見了,我又不聾。”

  大爺起身,從柜臺下取出了一碟花生米,一盤豬頭肉,送了過來。

  “小姑娘,深更半夜的,你怎么一個人在外面,又是個女孩子家家的,很容易遇見壞人的。”

  說著話,大爺有意無意地撇了張凡一眼。

  “沒事,我膽子大。”女人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親和的笑容。

  “就剩下這些了。”大爺放下了菜碟。

  “多少錢?”女人問道。

  “兩百八。”

  “這么貴?”張凡忍不住叫出聲來。

  一碟花生米,一盤豬頭肉要兩百八十塊錢?

  “我這里常年也來不了幾個肥羊…客人…我還想收兩萬八呢。”

  大爺是想一頓飯就把養老金給賺出來。

  “能掃碼嗎?”女人問道。

  “只收現金。”大爺伸手道。

  女人在包里翻找了起來,半天的功夫也只掏出來兩張紅票子。

  “我就這么多了。”女人無奈道。

  “不夠。”大爺搖了搖頭。

  張凡白了一眼,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紅票子,塞進了大爺的手里。

  “找不開。”

  “別找了,算我孝敬您的。”張凡淡淡道。

  “年輕人,真懂事。”大爺咧著嘴,轉身走向了柜臺。

  “多謝了,一起吃吧。”

  就在此時,女人的目光落在了張凡的身上。

  張凡倒也沒有客氣,坐了下來。

  “你也是游山的?”女人問道。

  “嗯。”張凡輕唔了一聲。

  “你叫什么名字?”

  “趙解玄,你呢?”張凡隨口道。

  “趙解玄!?”女人目光微微一凝,不由輕語:“好名字!”

  “你叫什么?”張凡問道。

  “你叫我JOJO就可以了。”女人輕笑道:“也可以叫我舟舟。”

  “我家里人都這么叫。”

  “舟舟!?”張凡低著頭,看不清神色,輕慢的聲音卻是在老破小的屋子里響起。

  “你一個人來游山?”

  “嗯,從小就聽說龍虎山乃是道門第一山,神仙宗府,我來了西江,第一站就是這里。”舟舟輕語道。

  “可惜,見面不如聞名,如今山上有些商業化了,山中不見神仙,觀里難見圣賢。”

  “那些廟宇殿堂都沒有那種古代的味道了。”

  說著話,舟舟搖了搖頭,卻是感覺有些惋惜。

  “年輕人啊,現在的道觀寺廟大多都是翻修過的,想看老破小,我們村里就有。”

  就在此時,大爺的聲音再度響起,他依舊低著頭,鼓搗著古董般的收音機。

  “哪里?”

  “往西邊走五里地,有個山溝溝,那里有座天師廟,據說是過去龍虎山上的道士下來修建的。”

  “供奉的乃是道祖張道靈,距今有些年頭了,前兩年,還有專家來看過,說是能有千年歷史了。“

  “天師廟!?”張凡若有所思,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緩緩起身。

  “你要去?”舟舟忽然道。

  “嗯,反正沒事,去看看。”

  “那我們結個伴吧。”

  舟舟拿起背包,站起身來。

  “你不介意吧。”

  她看著張凡,目光一瞬不瞬,明眸中泛起澄澈的光彩。

  “不介意。”張凡看著她,搖頭輕語。

  兩人一拍即合,走出了小酒館。

  花白抬頭眼睛輕抬,看著兩人的背影,不由嘆息道:“現在的年輕人啊,可真亂。”

  “這就搞上了。”

  說著話,他繼續低頭,鼓弄著破舊的古董收音機。

  大月流白。

  山村小道上,張凡與那叫“舟舟”的女人結伴同行。

  “你是哪里人?”張凡隨口問道。

  “北方人!”舟舟凝聲輕語。

  “我小時候就去上京上學了,畢業之后就留在那里了。”

  “喲,京爺啊。”張凡輕笑。

  舟舟聞言,笑著道:“你是哪里人?”

  “玉京。”

  話音落下,舟舟臉上的笑容更盛了。

  “你笑什么?”

  “突然想起來網上一個地域梗。”舟舟笑道。

  “什么?”

  “玉京的總看不慣上京的。”

  “為什么?這是什么說法?”張凡問道。

  “這位子順天府坐得,應天府如何坐不得?”

  “哈哈,畢竟這是全國唯二帶京的城市。”張凡笑道。

  說著話,他轉頭看向舟舟,夜色中,這個女人顯得更加明媚,她跟在張凡身邊,靠的很近,卻又保持著一種微妙的距離。

  也不知過了多久,道路變得崎嶇起伏。

  山溝溝里,一座破舊的廟宇浮現在眼前,落在幽幽月光之中。

  “天師廟!?”

  張凡和舟舟走到了那破舊廟宇前,從外看,斑駁的墻壁上布滿了青苔,周圍的荒草足足有一人高。

  廟門上全都是窟窿眼,也不知荒廢了多久。

  這年歲,即便燒香拜神也是上龍虎山,誰還來這荒野小廟。

  “看樣子確實有年頭了。”

  舟舟輕語,走到了張凡身前,率先推開了那破舊的廟門。

  厚重的塵土灑落飛揚。

  舟舟一揮手,蕩起的風便將那塵土吹散。

  走進去,一陣刺鼻的霉味撲面而來,坍塌的神臺上卻是立著一尊泥塑,只剩下半邊身子,一手托印,一手舉符,身后背負著長劍。

  一方印。

  一道符。

  一把劍。

  那便是龍虎山三寶。

  神臺上供奉的赫然便是龍虎山開山祖師,道祖張道靈。

  “歲月最是無情,這么多年了,香火不再了。”

  舟舟看著那破碎的泥塑神情恍惚,目光卻是無比的虔誠。

  “神仙不顯真身在,卻由凡人搓泥胎。”

  張凡看著那破碎的泥塑,忽然道:“你說道祖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廟宇會如此荒廢,自己的香火會這般斷絕?”

  此言一出,舟舟眉頭微蹙,看向張凡。

  “我們還在廟里呢,你這么說有些大不敬。”

  “大不敬?”張凡笑道:“說的也是…”

  “北張的人對祖師就是恭敬!”

  張凡一聲輕嘆,舟舟臉上的神情驟然凝固,看向他的目光透出一絲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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