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室的大門緩緩滑開，一股混雜著汗水的氣味涌了出來。
第一個出來的是之前叼著電子煙的女生，被染成銀色的頭發此時亂糟糟地貼在額頭上。
原本畫著煙熏妝的眼睛瞪得溜圓，瞳孔還沒從極致的收縮中恢復過來。
她扶著大門踉蹌了兩步，膝蓋明顯在打顫，但在發現萊克斯正看著自己，硬是挺直脊背，扯了扯嘴角：
“還行吧…也就那樣。”
話音剛落，下意識吞咽了一口唾沫，像是在強壓胃里的翻騰。
穿破洞裝的男生緊隨其后，手背上青筋暴起，右手死死攥著安全桿。
在邁過游戲室大門時趔趄了一下，差點撞到旁邊的金屬架。
“特效做的…挺真，體驗不錯。”
朋友面前，他含混嘟囔著，視線卻不自覺地瞟向游戲室內，像是怕里面突然竄出什么東西，隨后強裝淡定道：
“就是音效太吵了。”
只是說話時明顯帶著顫音。
最后出來的男生最狼狽，白色T恤后背濕了一大片，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
他一句話都沒說，只是扶著墻大口喘氣，臉色慘白得像蒙了層紙。
眼神還有些渙散，似乎還沉浸在恐怖場景中。
像是想起了什么，下一秒他的腿軟得幾乎支撐不住身體，想往地上蹲，卻被同伴用胳膊肘捅了一下。
視線在這時轉向正看著自己的兩個朋友，頓時猛地挺直腰，梗著脖子道：
“不錯的體驗，挺有意思的。”
說完，偷偷往旁邊挪了半步，借著同伴的身體擋住自己打晃的腿。
萊克斯站在控制臺后，看著屏幕上剛剛刷新出的驚嚇值收益36，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
他輕咳一聲，指了指旁邊的收費終端：
“三位，本次體驗一共是180星點，終端掃一下就行。”
穿工裝褲的男生像是才想起這茬，伸手摸向口袋，手指在褲兜里搗鼓了半天才掏出個人終端，嘴里嘟囔了一句“催什么”，眼神卻不敢與萊克斯對視。
隨后在收款器上一掃，只聽見“滴”的一聲支付提示，隨后像是松了口氣般拽著同伴就往門口走。
萊克斯故意裝作沒看到他們的窘態，笑瞇瞇地問：
“幾位還滿意嗎？要不要再試試別的場景？”
“不了不了。”為首的男生擺著手后退：
“下次…下次再來。”
隨后三人幾乎是同步轉身，腳步匆匆地往門口走，誰都沒敢回頭。
走到門口時，那個白色T恤的男生腳下一軟，差點絆倒在臺階上，被同伴架著胳膊才勉強穩住。
門“砰”地關上后，萊克斯扭頭看向屏幕。
36點驚嚇值換不了任何商品，但初步測試的結果，他十分滿意。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這座城市的尖叫會像潮水般涌來，為他鋪筑通往超凡的道路。
為了吸引更多客人前來挑戰，他決定通過局域網先搞個挑戰排名。
有了想法，萊克斯當即行動，手指在控制臺上飛快敲擊。
屏幕上跳出一個新的文檔，標題被他敲成勇者排行榜。
他要搞的排名，不是比誰通關快。
那太普通了，也沒法壓榨出更多的驚嚇值。
游戲里有監控，他決定通過監控觀察游客的狀態。
勇氣值的獲取，可以從玩家在場景中停留的時長、觸發的危險，等方式計算。
比如在場景里直面怪物多少秒，可以獲得多少勇氣值。
勇氣值越多，排名越高。
這個設定是為了往當代年輕人的好勝心上戳。
其次，還可以設定一些獎勵機制。
比如每周勇氣榜前十名，可以獲得現金獎勵。
還能將名字掛在場館最顯眼的位置，后面可以跟一行小字：霓虹港最有種的勇士。
為了增強代入感，他還打算在游戲室里多埋幾個監控，自動抓拍玩家面對恐怖時的瞬間反應。
排名更新時，挑選幾張“高光時刻”貼在榜上，當然會打碼保護隱私。
要的就是讓他們互相較勁。
萊克斯盯著屏幕上的草案，笑得像只偷到雞的狐貍。
他太懂霓虹港的年輕人了。
他們寧愿硬撐著發抖，也受不了被人說成“慫包”。
即使花費星點反復挑戰，也得把自己的名字往榜首挪一挪。
這排行榜的本質，就是用虛榮心和好勝心搭成一個籠子。
只要鉆進來，就會心甘情愿地為他貢獻一波又一波的驚嚇值。
甚至還可以搞一個團體體驗模式，例如五人一組，通過他們的表現再列個團體榜單。
但最重要的還是場景體驗的真實度。
夢魘系統和現實沒有任何區別的體驗，所帶來的刺激靠藥物無法比擬。
那種身臨其境的驚悚感，哪怕知曉這都是假的，還是會感到全身戰栗。
大腦可以理智地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場虛擬體驗，那些血肉模糊的怪物、耳邊回蕩的低語…統統都是假的。
但身體卻會背叛理智，讓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這就是夢魘系統的最恐怖的地方。
它生成的場景真實到能夠繞過邏輯思考，直接刺激最原始的本能。
就像站在懸崖邊，即使護欄堅固可靠，向下望去時膝蓋仍會發軟。
理智在生存本能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但在體驗結束，挑戰者安全回歸現實后，那種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反而會讓他們感受到強烈的喜悅和刺激。
這種感覺，或許會讓人上癮。
腎上腺素飆升、多巴胺反撲、內啡肽鎮痛…這種從極端緊張到突然放松的過程，如同坐過山車。
將草稿內容不斷完善，隨后他點開局域網論壇，將草擬的內容保存下來。
接下來，他準備繼續接待幾波游客，然后等待口碑發酵。
只要體驗過的玩家回去跟朋友講述自己的遭遇，就會有越來越多的挑戰者慕名而來。
到了那時，前期的熱度，就算是點燃了。
除了客人，怕是連那些開同類場館的競爭對手，都會忍不住派人來打探虛實，進行體驗。
唯一的問題是，如何解釋這項技術。
夢魘場景的真實度顯然超越了現有的任何技術，他難以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但這個問題他根本不需要有任何回應。
這種神秘感，本身就是賣點之一。
次日，萊克斯給場館制作了一塊新的招牌，替換掉了原來的“幻夢”。
新招牌用藍紫色霓虹燈管勾勒出“夢魘體驗館”五個字，字體邊緣故意設計成鋸齒狀，像被什么東西啃過一樣。
他還在招牌下方加了行小字：勇者，敢于直面恐懼。
字里行間的挑釁意味，比之前的廣告牌直白了十倍。
更換招牌的第二天，最早上門的是幾個染著綠頭發的少年，他們的胳膊上還帶著地下搏擊場留下的淤青。
大概率是被發布在論壇上的討論話題吸引而來，也可能是被之前的三個玩家安利而來。
他們剛進門，就嚷嚷著：
“把你們最狠的場景開了，哥幾個今天就想試試有沒有吹噓的那么可怕。”
對于主動上門的客人，萊克斯自然是熱情迎接，笑瞇瞇地給他們開了4號恐怖場景。
不到半小時，游戲室的大門就被打開，染發的少年臉色慘白地沖出來，其中一個還在走廊里吐了起來。
看了眼顯示器上的驚嚇值收益，萊克斯眉開眼笑。
夢魘體驗館的相關消息，在后續幾天像長了翅膀一樣在霓虹港的年輕人圈子里傳開。
有人抱著不信邪的心態來挑戰，結果被“鏡中的我”場景嚇得好幾天不敢照鏡子。
有人帶著女朋友來裝逼，最后反倒是女生把嚇癱的男生拖出了游戲室。
還有些小團體專門組團來刷排名，為了爭奪榜首的位置，在論壇上和其他團隊吵得不可開交，甚至約好線下一決高下，讓萊克斯充當裁判，根據規則里的勇氣值積分展開較量。
局域網論壇上，關于“夢魘體驗館”的帖子很快蓋起了萬層樓。
有人分析勇氣值的計算規律，有人提供自己體驗過程中的感想…但最熱鬧的還是高光時刻的內容。
實時更新的排行榜上，那些打了碼的狼狽瞬間總能引發熱議。
有人被嚇得抱頭蹲防，有人試圖硬撐著往前走，腿卻軟得像面條、還有人對著空氣揮拳頭…萊克斯的生意好到需要雇傭臨時工負責收款、清潔。
而他只需要每天看著后臺不斷跳動的驚嚇值數字，從最初的幾十點，到后來的幾千點，再到上萬點，笑得合不攏嘴。
場景空間也因為過于熱門，花費驚嚇值進行了擴容，現在能同時容納上百人線下體驗。
當當他想要繼續擴容時，卻發現因為場館的面積有限，沒法再繼續進行擴容。
這讓他萊克斯意識到，自己得加把勁賺錢，然后更換一個能夠容納更多人的新場館，甚至是在城市里開設多個場館。
而最近的現金收益，讓他輕松支付了拖欠的費用，還提前繳納了三個月的房租。
這天傍晚，萊克斯站在窗前。
看著體驗館門口排起的長隊，從樓道口一直蜿蜒到街角。
隊伍里的年輕人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哪個場景更嚇人，手里攥著終端機，眼神里既有緊張又有興奮，像在等待一場盛大的狂歡。
萊克斯知道，這只是開始。
當整個霓虹港的年輕人都為“夢魘體驗館”瘋狂時，他的超凡之路，才算真正踏上了正軌。
而那些源源不斷的尖叫，就是鋪在這條路上最堅實的基石。
有目標可追的未來期待感，讓萊克斯心中美滋滋。
他回到控制臺前，目光落在系統商城的鍛體丹圖標上。
旁邊標注著需要消耗50000點驚嚇值兌換，介紹里寫著：溫和淬煉肉身，提升基礎體能。
看著后臺那串已經突破六位數的驚嚇值數字，他沒有絲毫猶豫，指尖在虛擬面板上重重一點。
確認兌換鍛體丹？消耗驚嚇值50000點。
“是。”
完成兌換，驚嚇值頓時少了一半。
顯示器上浮現一行文字：正在兌換中，請等待。
時間在等待中過去了十多分鐘，就在萊克斯疑惑兌換怎么還沒有完成之際，控制臺下方的收納格突然發出輕微的“咔嗒”聲。
萊克斯屏住呼吸，拉開抽屜。
抽屜內，墊著一層銀色的防潮紙。
紙上靜靜躺著的東西，小得如果不是仔細看，肯定會被忽略。
那是一粒比指甲蓋的一半還要小的深灰色顆粒，邊緣帶著明顯的碎裂痕跡，像是被硬暴力碾過，又或者從什么完整的物體上剝落下來的碎屑。
萊克斯愣住了，下意識地湊近了些，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他記得系統商城里的鍛體丹圖片，是顆圓潤飽滿的藥丸，表面泛著啞光，大小約莫有小指那么大。
怎么看都該是顆正經丹藥的模樣。
可眼前這玩意兒，怕是連塞牙縫都不夠。
“這是…什么？”
他喃喃自語，用指尖輕輕碰了碰那粒碎屑，質地堅硬，帶著點冰涼觸感，和想象中丹藥完全不同。
萊克斯捏起那粒碎屑，對著燈光看了半天，除了確認它確實小得可憐，再看不出任何特別之處。
但湊近了聞，頓時一股草木奇異香氣充斥鼻腔，讓他的精神為之一振。
他捏著碎粒端詳片刻，短暫猶豫后利落丟進嘴里。
碎粒入口即化，沒有想象中的苦澀，反而化作一股溫熱暖流，順著喉嚨滑進胃里。
隨后那股暖流突然擴散，藥效變得猛烈，就像是有無數細小的熱流鉆進四肢百骸。
他原本因為長期熬夜而酸痛的肩頸，像被溫熱的手掌輕輕按揉，酸脹感快速褪去。
指尖因長期敲擊、勞作，生出的薄繭，似乎也變得柔軟了些。
更奇妙的是感官層面的變化。
他能清晰地聽見排隊人群里某個女生小聲在念叨：
“希望別隨機到影子副本”。
還能聞到窗外飄來的油炸食品香氣，甚至能看清街對面全息廣告牌上最小號的字體。
那些原本在他眼里只是模糊光斑的細節，此刻突然變得無比清晰。
血液如潮水般在身體里奔流。
他下意識地攥了攥拳頭，指關節發出清脆的“咔啪”聲。
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有力量感。
走到墻角那臺沉重的廢棄服務器前，他試著單手一抬，竟然比平時輕松了大半，原本需要兩個人才能挪動的鐵疙瘩，現在能穩穩托在掌心。
萊克斯走到全身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
身形沒什么明顯變化，但眼神里的疲憊一掃而空，皮膚透著健康光澤，連長期待在室內形成的蒼白都消失了。
這種變化還在繼續。
看似不起眼的碎粒，讓他的身體素質得到了顯著的強化。
“這種感覺…太爽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能清晰感受到肌肉纖維里涌動的力量。
過去總覺得“超凡”是遙不可及的故事。
但現在，這顆碎粒帶來的變化，卻是無比真實。
隨著時間推移，他的皮膚表面開始滲出黑色黏液，顯然是身體里的雜質被丹藥清洗出來。
他果斷轉身來到浴室，開始沖刷身體。
待換了一套衣服歸來，只覺得神清氣爽。
窗外的隊伍還在延長，室內的尖叫聲、室外傳來的嬉笑聲，就像是動聽的樂章。
萊克斯望向外面等待體驗的年輕人，覺得這50000點驚嚇值花得太值了。
夢魘系統帶來的除了財富，還有他夢寐以求的力量。
他轉身回到控制臺，調出場景編輯器。
從今天開始，他決定親自編輯新的恐怖場景，讓驚嚇值能有更多的產出。
而鍛體丹帶來的舒適與力量感，就像一劑強心針，讓他更加確定：這條路，他走對了。
接下來的日子，夢魘體驗館的熱度像滾雪球般瘋長。
每天清晨，場館門口就已排起長龍。
隊伍里有穿著校服的學生，也有打工族，甚至還有中年男人前來挑戰。
排行榜的出現，增強了夢魘體驗館的趣味性。
都想試著成為：最有種的勇士。
萊克斯雇的四個臨時工忙得腳不沾地，一個負責引導客人、講解規則。
一個專門收拾清理。
其余兩個負責看監控，統計勇氣值。
最忙的時候，吃飯都顧不上。
為了讓臨時工能努力工作，萊克斯開出了可觀的報酬。
局域網論壇上，關于“夢魘體驗館”的討論內容愈發豐富。
有人甚至整理出了各場景的驚嚇等級表，用五顆骷髏頭標注危險程度。
有人直播講述自己在夢魘體驗館的經過，想要蹭一波熱度。
還有人在論壇自發組建“挑戰群”，聲稱要拿下團體賽的第一。
前幾日的體驗者，不少成了體驗館的常客。
體驗的過程無疑充滿了折磨。
但每次體驗完畢，都會產生劫后余生的喜悅。
這種強烈的落差感，讓前來挑戰的玩家都覺得帶刺激了。
期間，萊克斯將更多精力投入場景編輯器里。
他不再滿足系統初始的十個場景，開始根據客人的反饋調整恐怖方向。
在自己編輯的第11個場景中，新增了幾個帶著都市傳說色彩的詭異生物。
編輯的過程，不需要親自動手繪制。
只需要進入編輯場景，然后想象場景布局，紫色霧氣就會按照他的想法開始生成恐怖場景。
但在完善自定義場景前，他暫時不打算開放給游客體驗。
這或許會影響到游客的體驗觀感。
看著夢魘系統每天穩定增長的驚嚇值，萊克斯偶爾也會想起商城兌換的那顆不起眼的深灰色碎粒。
自從吃下藥丸后，他現在能輕松舉起之前需要兩個人才能搬動的服務器，還能在高強度勞累后保持體力。
這些變化讓他更加篤定，自己的未來不可限量。
傍晚時分，最后一波客人離開后，場館終于安靜下來。
萊克斯站在控制臺前，看著屏幕上自定義制作的新場景副本：記憶迷宮。
他伸了個懶腰，骨節發出一連串清脆的響聲，嘴角揚起一抹期待笑容。
明天，又會有多少驚嚇值收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