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首熟悉的‘致愛麗絲’再次響起,預示著少年阿陳平平無奇的一天又將過去。
偏頭看向窗外,是一片波浪狀的厚厚云層,呈現出淡淡的橘黃。
陳安照例是將最后一筆畫完,這才伸個懶腰,準備起身。
今天最后一節是英語課。
他的外語已經足夠好,不需要在這上面多費心思。
因此總會把課上的時間余出來做其他事。
可能是畫畫,可能是發呆,也可能是和同桌捅來捅去。
陳安最近發現,自己的同桌格外怕癢。
特別是用筆捅她腰身的時候,她身子會立馬像觸電一樣顫一下。
然后氣呼呼轉過頭,瞪著清澈的大眼睛,以仇報仇,同樣來捅陳安。
雖然這做法屬實有點惡劣,小學生行徑,但陳安不得不承認…她真的很好玩啊!
像是掌握住了女孩身體的開關,時不時趁她不注意就捅一下,然后發出桀桀桀的笑聲。
再欣賞一下那張氣呼呼的小臉。
本就有些嬰兒肥,一生起氣來,白皙細膩的臉蛋微微鼓起,活像只小河豚。
偶爾還會夾雜一兩聲很輕的罵。
“討厭你!”
“壞蛋!”
試問這樣的日子,又有誰不懷念呢?
何況上一世的自己好像一直悶頭學習,很少有經歷這種時刻。
重新走一遍校園,帶給陳安的也往往是另外一種不同的體會。
少許。
察覺到班里人走的差不多了,陳安收起思緒,習慣性的將畫揉成一團,扔進課桌。
起身往外走,恰好碰見兩個身影提著水桶往教室走來。
是李清月和王萍。
那個短發女生,不過這次沒有撂擔子跑路了,老老實實和李清月一起。
她皮膚稍微有點黑,看見是陳安,低下頭,沒說話。
“你讓開啦。”
李清月則用空著的另一只手把垂在眼前的發絲撩起,然后沒好氣的推了陳安一把。
她現在還有點生氣。
氣陳安胡亂捅人,明明之前是周雨彤經常捅他,他不去捅班長,反而來欺負自己。
真是個討厭鬼。
不過…雖然有些難為情吧,但一想到他這樣,李清月心里反而還有點小高興,雀躍。
捅了她,可就不能再去捅別人哦?
李清月想著,莫名覺得臉蛋有些燙,也不知為什么,每次一沾上陳安這個名字,她就老是忍不住亂想。
呸呸呸。
捅什么捅!
自己只是不想看見班長受苦,被他欺負,才這樣想的!
一定是這樣的!
望著少年遠去的身影,她眼神堅定起來。
“快進去,人都走了,你還看。”
王萍瞥她一眼,催促道。
“哦,哦…”
李清月連忙應了兩聲,跟她一起合力把水桶提進去。
接著自然是分工合作,擦黑板,抬椅子,拖地。
女孩拿著拖把,彎著腰,挨個往后。
不過在拖自己那塊位置,不小心磕到一下。
“嘶…”
李清月趕緊揉揉胸前,疼的咬咬牙,眸子水花都出來了。
好脆弱,嗚嗚嗚。
她低下頭,惡狠狠瞪它一眼。
你說你,干嘛要長這么大?
搞得她體育課跑步也是,一晃一晃的,好不舒服。
緩了緩,終于是沒那么疼了,她重新拿起拖把,正要往后走。
忽的眼角余光瞥見什么,動作一頓。
那是一團紙。
很明顯是被人揉成一團,隨便丟在課桌里,結果因為剛剛她磕到一下,便圓溜溜滾出來,掉在地上。
李清月左右看看,發現教室里很安靜,只剩王萍一人在講臺上踮腳擦黑板。
于是猶豫一下,還是彎腰撿了起來。
如果是別人的,李清月肯定就直接扔回去了。
但偏偏紙團是從陳安的課桌里掉出來。
好奇心的驅使下,她鋪在桌面,將其展開。
因為被用力揉過,紙團皺巴巴的,但依然能輕松看出它的原貌。
這是一副畫。
用的鉛筆,線條潦草,隨意,像是拿來打發時間,隨便畫的一副。
但李清月只是匆匆掃過一眼,就有些挪不開眼睛了。
畫中人,是一位坐在課桌前,單手撐著下巴的少女。
她有著一頭烏黑長發,穿著只在漫畫里見過的著裝。
最外面是一件黑色長袖開衫,里面是白襯衫,系了一個大大的領結。
下半身則是灰黑相間的格子短裙,一直到膝蓋往上,露出半截小腿。
畫中涉及到的色彩很簡單,僅用了鉛筆就完全表達出來。
而且能看出繪畫的人技藝高超,只是寥寥幾筆,就將少女乖巧的神態和體型完美描繪出來。
為什么會說體型?
因為除了剛剛李清月看到的那些,少女還有一對極其吸人眼球、足以傲視群雄的大球!
好大!
李清月下意識低頭看了看,竟頭一次生出有些不太自信的感覺。
旋即視線落在少女的五官上,莫名的有種既視感。
她想想,彎身在自己課桌里翻找,掏出一個小鏡子來。
是那種巴掌大小的鏡子,十分方便攜帶。
然后打開鏡子,一會兒看看鏡中的自己,一會兒又看看畫。
兩相對比之下,女孩似是察覺出什么,眸子微微瞪大,小嘴也慢慢張成了一個鴿子蛋。
這張畫…畫的真的很好,很傳神。
以至于但凡是個正常人,都能一眼看出個大概。
那分明就是長大了的自己嘛!
“李清月,你干嘛呢,還做不做衛生了!”
埋怨的聲音傳來,驚醒女孩。
她下意識將畫重新揉成一團,順手塞進校服兜里,支吾道:“馬,馬上…”
三樓,辦公室。
某位少年正慢悠悠的踱著步子,晃進了門。
一進門,便看見女人招了招手。
“過來。”
待陳安走近,舒可卿上下打量他兩眼,忽然開口道:
“早上的事情,你做的不錯。”
她很快話鋒一轉。
“但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了,你的事情,我已經和你爸爸通過電話。”
陳安點點頭,沒說什么。
瞧著他又是這副無所謂的態度,舒可卿皺皺眉,覺得好生棘手。
這種大殺招,完全對他無效啊!
說好的學生最怕請家長呢?
“反正無論如何,我都必須和你爸媽見上一面,家訪的事我跟你爸爸說了,他也同意了,只是他現在沒在家,就約在了下周。”
“伱聽明白沒?”
見少年點頭,她繼續說道:“還有你在課上打瞌睡,走神,以及明明是英語課卻在那看卡拉馬佐夫兄弟,還用語文書包在外面企圖偽裝…”
舒可卿逐一列出他的罪狀,冷笑道:“所以你最好在下次月考的時候,能保持住成績,否則…”
女人的話,忽然一頓。
因為有一陣措不及防的電話鈴聲倏地響起。
舒可卿下意識看向自己桌面,但手機正靜靜擺在那里,毫無動靜。
而辦公室除了她和陳安,這會兒并無他人。
一陣沉默中,少年默默將手伸進褲兜,摁斷。
少許,他看著一臉震驚,還夾雜著幾分怒意的女人。
猶豫一下,試探著發問。
“舒老師,您也不想…少一個年級第一的學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