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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9章 我成諦聽了

  “我們道門弟子,眼睛里可揉不得沙子,那佛國人,亡我們井國之心不死,我自然要多關注它們。”

  香火道士義憤填膺的說道。

  “那是應該恨的。”

  周玄又問香火道士,說道:“老香火,我周玄吧,走的是‘儺’,一炷香,可比其余堂口的九炷香火,如今,我倒遇上了一件奇事,

  我的彩戲香火,燒完了前面八寸香火之后,香頭的火,便止步不前…也不光是止步不前,甚至隱隱還有熄滅的跡象,這是為何?”

  香火道士揮了揮拂塵,笑意盎然的說道:“周后生,你這可就難為我老道了,彩戲師這個堂口,本就隱秘,我也不太知曉其中的玄妙。”

  “哦,那沒事了,我自己再琢磨琢磨。”

  周玄當即便了結了話頭,不過,他在作冥思苦想狀的時候,也偏頭去瞧了瞧那香火道士,

  只見這位井國的時空之主,竟然又將目光,鎖在了那藥師菩薩的身上。

  那位渾身雪白的藥師,一顰一笑,仿佛都牽引動了香火道士的心神。

  “諦聽呀,諦聽。”

  周玄莫名其妙的,便在腦海中浮現出了“諦聽”這個詞。

  周玄這邊,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斗場戲臺里面,卻鬧騰開了。

  戲臺生出的“牡丹花”,開放在即,

  終于,那四位遁甲的太上,再也忍不住了,那葫蘆道士,在眾目睽睽之下,宣講自己的來頭,

  “我叫葫蘆道人,是遁甲門的太上祖宗,我們遁甲山的道統,受到了動搖,

  遁甲山幾乎要毀于一旦,于是,我們在尋找著辦法,延續遁甲山壽命,

  我們找到的辦法,便是利用一個大福緣之人,去給我們遁甲山續命,

  而明江府的大先生周玄,便正是這樣一般人物,于是我們便來府城里捉他…”

  葫蘆道士講得那叫一個小聲,但從他嘴里蹦出來的每一個字,都無比清晰的落入了在場觀眾的耳朵里,

  一時間,觀眾們是噓聲連連。

  “嘁,遁甲山出了事,就來捉我們大先生?我們明江府出了事的時候,可去找過你們遁甲山的麻煩?”

  “就是,巧取豪奪,還跟自己有多委屈似的。”

  “嗬忒!”

  吐口水的聲音,層層迭迭,不絕于耳,也就是戲臺中的演員、觀眾其實處于不同的區域,要不然的話,光是這些嫌棄的口水,都能把葫蘆道人給淹了。

  要說觀眾們對葫蘆道士、遁甲門,那是嗤之以鼻,別說支持了,連把這四個太上活剮了的心思都有了。

  戲臺之內,是否有觀眾支持,是極其重要的,周玄有了觀眾的支持,香火戰力連連攀升,抵達了坐八望九的境界。

  而葫蘆道人,沒有得到觀眾的支持,也發生了異變。

  那些觀眾的眼睛,目光像凝聚成了一雙無形的手,伸進了葫蘆道人、紫牛道人等太上的身體里,不斷的掏摸著,

  葫蘆道人感覺自己香火的火頭,被那無形的雙手給盜取走了。

  他驚得面色慘白。

  戲場死斗,他們四個太上贏下周玄的唯一倚仗,便是他們的道行、層次。

  如今,香火被奪走,便極有可能在這緊要的關頭,跌落境界。

  “三位師弟,意守勞宮,穩住心神。”

  葫蘆道士喝斥了一聲后,自己率先盤坐了下來,然后將全部的心神,用來抵扛“觀眾”形成的那雙無形之手。

  要說這番抵抗,不是一點作用沒有,至少,減緩了四太上香火被盜取的速度。

  而在那雙手消失之后,葫蘆道人額頭上冒出了一層冷汗。

  等他確認那雙手不會再次出現之后,他終于松了一口氣,集中心神,在秘境之中,檢查了自己的層次來。

  “還好,還好,至少還有九炷香。”

  葫蘆道人嘆了口氣。

  他們四個太上,原本都是九炷香之上的層次,如今被那雙手奪了香火,層次已經無限接近九炷香了,

  如果剛才,他們沒有凝聚心神,負隅頑抗,也許現在,他們要集體成為“八炷香”。

  若是尚且處在九炷香,那他們依靠著境界,還有與周玄一戰的實力。

  可一旦跌落到了八炷香,他們的下場,并不會比黃原府里的趙金甲強——那位遁甲掌教,被周玄的十六勢,連人帶甲,砍成了兩半。

  “我的九炷香,已經不穩了,回歸到了晉升儀式之前的狀態了。”

  紫牛道人檢查了自己的香火一陣后,嚎啕了起來。

  八炷香升入九炷香,需要晉升儀式,但在啟動晉升儀式的時候,已經能算九炷香了,但是——這是偽九炷香,真正的實力,距離九炷香,還是有不小的差距。

  “你們呢?”

  葫蘆道士望著紅丹道人、芭蕉道人。

  “我們都守住了九炷香的底線。”

  “也罷,三個九炷香,一個偽九炷,合力起來,也夠對付周玄了。”

  葫蘆道人跟渡了劫似的,身上冷汗涔涔,疲累不堪。

  他捏訣調息,同時也帶著些得意的看向了佛國的藥師菩薩。

  在剛才葫蘆道士“自報家門”的時候,那佛國的五式——現在是四式了。

  四式共同商議著——假如他們待會要講的真話里,涉及到了佛國的隱密,那他們會選擇自盡,以保全佛國的弱點,不會在今晚,展現在井國人的面前。

  這一點,雖說有點佛國人的強硬作風在里面,但更重要的是,這四個佛國人明白,只要自己將弱點暴露了,他們一樣是死。

  而且他們在佛國的門徒、都將被卷入到清洗計劃里。

  “藥師,假如佛國大肆向井國入侵的計劃,不算隱秘的話,那我們待會要講的真話,便不會吐露任何佛國的隱秘。”

  藥師菩薩點了點頭,說道:“若是這般,那我們便不要輕易的自盡,保存有生力量,哪怕死,也要從周玄的身上,狠狠的咬下一塊肉來。”

  其余三人也點了點頭,

  藥師菩薩又說道:“瞧那遁甲門的人,在遭到了明江府觀眾的噓聲后,會被削去境界,我們四人的境界,原本就比遁甲太上要低一下,若是再被削去了,降到了八轉金身,便是那周玄隨意宰割的魚肉。”

  不光是遁甲門的太上知道周玄的特點——同境無敵,

  藥師菩薩也深明這一點。

  佛國修金身,一轉便是井國的一炷香,八轉的佛國人,在如今坐八望九的周玄手上,隨其揉捏。

  因此,被削去境界,便是藥師菩薩他們無法接受的懲罰。

  “藥師,那我們該怎么辦?”

  “放心,我有辦法…不過,震懾師弟,你要做好為佛國死去的準備。”

  “遵命。”

  震懾天王如此說道。

  “那我便向那些明江府人,講明我等的來處。”

  藥師菩薩等人商討出了一個結果后,便不再遲疑,大步的朝著斗場的中心處走去。

  “井國的豬狗們,你們都給我聽好。”

  藥師菩薩很是囂張,大喇喇的說道:“我來自佛國,我們佛國,是星空之中的霸主,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去你大爺的,你爹娘有沒有教過你講禮貌啊!佛國的豬狗!”

  “你霸你大爺吧,我們泱泱井國,好山好水,一派錦繡風光,你們這群沒見過世面的佛國豬玀,也配來霸占?!”

  “我占你奶奶。”

  藥師菩薩絲毫不管那些鋪天蓋地的謾罵聲,說道:“你們井國有什么?無非是天上的神明級,以及那些銷聲匿跡多年的天神級,對了,還有那四個不知死活的天尊和那兩位意志,。”

  在場的明江府人,他們只聽過井國的傳說,知道有高高在上的神明級,以及那些九大天神,再往上的天尊、意志,他們便沒有聽說過了。

  但是,按照藥師菩薩言語之中的排位——最后一句話才講天尊、意志,那觀眾再怎么木訥,也能明白,天尊和意志,凌駕于天神之上。

  藥師菩薩說道:“井國的神明級,不過是擁有神格而已,而我們佛國有三十三重天,

  三十三重天中,每一重天都有一位界主,最上面的十三重天界主,他們的實力,都不下天神級,其中甚至有些排位靠前的界主,比起井國天尊來,不遑多讓,

  在三十三重天之上,有我們的佛主。”

  藥師菩薩冷笑著說道:“佛主威勢無雙,是星空之中,最強大的那一尊意志,

  他左手捏拿日月,右手彈指,便可斗轉星移,捻一片花,便能自成世界,飛一片葉,便能演化出一個國度來,

  他有無極佛知,登高一眺,便能瞧盡萬物眾生的過去與來生。”

  她這一番話,是利用了自己的藥師佛音講出來的,聲音之中,沒有半分的佛相莊嚴,只有蠱惑、煽動之感,

  在她的聲音之中,明江府的百姓,仿佛真的瞧見了那高聳直入星空的三十三重天,每一重天上,都盤坐著一尊佛國界主,

  巨像,三十三重天,帶來的威勢,壓得那些老百姓透不過氣來,

  而且他們還瞧見了那三十三重天的深處,有一雙眼睛。

  眼睛的左目,透出了無窮無盡的慈悲之感,右目則滾動著雷霆、蘊藏著風雷。

  這雙眼睛,便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將明江府的觀眾,壓得透不過氣來。

  令人窒息的恐怖感,不斷在戲場之中滋生。

  周玄耳朵一聽,便知道那藥師菩薩的聲音里,藏著“狠活”。

  他冷笑一聲,暗道:“我的戲臺,還容得你一個佛國人起勢?”

  說完,他將自己的感知力催發到了極致,背后登時出現了「日夜雙魂」。

  其中日魂主殺伐,夜魂主打一個守護。

  周玄的折扇朝著觀眾席一指,那夜魂便瞬移了過去,在空中呈巨人之相,將如月的銀光,瀑灑了開來,

  每一束銀光,似慈母一般,將觀眾們盡數收在了光內,然后那些銀光輕輕的震蕩著,散射出了柔柔的聲波,安撫著眾人的恐懼,

  而日魂,化作了金光萬道,每一道金色的光芒,在空中炸開后,凝出了周玄的如雷暴喝。

  “藥師,若你口中的佛主,真是無所不能,洞察過去,知曉未來,

  那他可曾推演到過,尋波大天王,會被三百年后的我、儺神、血井天尊,共同斬殺?

  他可曾算到過,第一波登陸井國的尋波僧,在我周玄的手上,全軍盡歿?

  他又可曾算到過,佛國頂級戰力的百鬼之母,被我永鎮秘境?”

  周玄的話,霸道之極,他所講的每一樁事情,都有他的親身參與,沒有參雜半句假話,自然是底氣十足,不容置疑。

  有了夜魂的安撫、日魂的呵斥,兩道響徹全戲場的聲音,將所有的觀眾盡數喊醒了過來。

  剛才那充斥全場的恐懼之感,蕩然無存。

  “就是,佛主真要那么厲害,怎么你們佛國人,那么多能人,死在大先生手里?”

  “那不就是說,大先生的實力,還在你說的那個勞什子的佛主之上?讓你們佛主全然推演不到?”

  老百姓一旦蘇醒,那藥師菩薩剛才差點反客為主而產生的“勢氣”,也徹底消失了。

  她自知氣勢盡去,但還是想著挽回一些顏面,又說道:“周玄,你很難纏,但你與佛主相提并論,便如米粒與皓月爭輝。”

  “你們佛國人,都把佛主比喻成米粒?他有那么渺小嗎?好歹也有蟑螂那般大吧?”

  “…”藥師菩薩。

  李長遜和云子良當場便笑出了聲,他們兩人在周家凈儀鋪里待了那么久,太知道周玄那張嘴有多毒了,

  比起面對面的捉刀放對來,斗嘴方面,才是周玄更加擅長的勝場。

  “哎,我要是藥師菩薩那張笨嘴,我就不會和大先生斗嘴,簡直是自取其辱。”

  但那藥師菩薩不服,她又要渲染佛主的強大。

  “佛主七天創世,在這七天之內,他作了十六道佛姿,其中,有五種姿式——金剛接引式、天王震懾式、藥師搗藥式、金剛降魔式、天王托塔式,

  這五式佛姿,被佛國的日月映照,每到夜晚之時,便會在天空之中顯相,

  佛國有五個天殘地缺的人,要么像我這般,天生膚發皆白,要么是天生的眼疾、癆病鬼,

  我們這五個人,于星空之下悟道,在領悟了那五式的佛姿后,便成了三十三重天之中的界主。

  藥師菩薩、接引金剛、震懾天王、降魔金剛、托塔天王。”

  周玄聽到此處,終于明白,這五個佛國人,為什么稱為佛國五式,原來他們是由佛主的五道佛姿悟道而成的“界主”。

  “僅僅是五式佛姿,便能催生出五位界主,我們佛主的威勢,可見一斑。”

  “這也挺一般的呀。”

  周玄從不輸嘴,冷笑著說道:“你說佛主七天創世,別人不知道你們佛國長什么樣子,我可是知道,那到處都是惡地、火焰、沙石、毒水,與井國最骯臟的垃圾處理站差不多,

  那般惡心、破爛的國度,七天創世又怎么樣?要產量不要質量?直接建了個垃圾站?”

  “至于你們五式,吹起來那是神乎其技,你趕緊把你的來路、交待清楚了,我周玄的井國十六勢,還真想瞧瞧你們…是不是紙糊的。”

  周玄講到此處,忽然狡黠的笑道:“讓我瞧瞧,你們這五個人,比起寶山寺的那些僧侶,是不是更加經砍一些。”

  曾經在明江洪波之時,周玄將山河圖,借給了香火道士。

  香火道士駕馭著山河圖中的“井國九府”,屠殺了佛國寶山寺中大半的僧侶。

  周玄忽然提起這件事,一來是為了殺殺藥師菩薩的銳氣,

  二來也是為了試探“香火道士”,他一邊講話,一邊望向了香火道士,

  那老道士依然是眉頭緊鎖,仔細的觀瞧著藥師菩薩的一言一行,而對于周玄話里的“寶山寺”,沒有半分興趣。

  “果然,果然,我真成諦聽了。”

  周玄心里已經跟個明鏡兒似的——他現在已然清楚,這忽然而來的香火道士,并不是真正的香火道士,他是個假貨、贗品。

  但別看“香火道士”是個贗品,他的香火層次,卻是正兒八經的高,

  能在周玄的戲場里,來去自如,周玄自忖,哪怕是一般的神明級,也做不到。

  這也讓他想起來前世電視劇《西游記》里“真假美猴王”的段落,地藏王讓諦聽,去聽一聽兩個猴王,誰是真的,誰是假的,

  諦聽聽出來了,卻不敢聲張,因為假猴王的本事,與真猴王相差無己,它諦聽也得罪不起。

  “我成諦聽了。”

  周玄此刻依然沒有聲張,也沒有主動去揭露“香火道士”是個贗品。

  藥師菩薩則很好奇,問周玄:“你怎么知道寶山寺的事情?”

  佛國人一直都以為,那一場屠殺,便是香火道士一人做下,其中沒有別人的摻和。

  周玄卻冷冷一笑:“你猜猜看,老香火屠戮寶山寺的井國九府是哪里來的?”

  “哪來的?”

  “那是我的刺青圖,我的刺青圖,有一個名字——萬里江山鎮佛陀,

  待會死斗一旦開始,我自然讓你瞧瞧這刺青,感受我井國萬里河山的重量。”

  周玄此話一出,身邊的骨牙飛舞,憑空刺出了山河圖。

  井國九府,萬里河山之下,隱隱鎮著一尊佛陀,

  這幅刺青的氣勢,當場引得觀眾們的如雷掌聲,他們被藥師菩薩種下的陰霾,一掃而空。

  “大先生,鎮死佛國那幫狗娘養的。”

  “鎮是要鎮的,咱們先聽聽這藥師菩薩的自報家門。”

  周玄壓了壓手,示意觀眾淡定。

  藥師菩薩再次嘆氣,她知道,蠱惑的主意,已經打不下去了,

  “明江府是周玄的主場,它的氣勢,我果然搶不到。”

  藥師菩薩已是黔驢技窮,搶不到觀眾的支持,便只能老老實實的自報家門了。

  她無奈的說道:“我們是佛國的五式,也是三十三重天最末次的五位界主,我們來明江府,便是沖著周玄今晚要煉制的丹藥,以及他身上的青紅魚而來,

  我既然叫藥師菩薩,便對各類藥物,有著極高的理解,井國的金丹,也是藥物的一種。”

  周玄點了點頭,這佛國人果然是搶丹、搶青紅魚的,只是——他們是怎么進的井國,這點還沒說啊?

  此時,戲場天上的那只圣潔眼睛,成了周玄的嘴替,

  它陰森森的質問著藥師菩薩:“你是如何進的井國?”

  周玄很關注這個答案,但他更關心此刻香火道士的表現。

  他偷偷朝著香火道士瞥去,他竟然從這老道士的臉上,瞥出了一絲“緊張”的感覺。

  香火道士眼巴巴的瞧著藥師菩薩,喉頭在微微蠕動,他似乎很緊張藥師接下來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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