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至今，他最大的助力就是石液。
沒有石液，就沒有他的今天。
這一點他從來不會否認。
天下英雄如過江之鯽，沒有至寶伴身，沒有頂尖機緣，如何能脫穎而出？
他從不覺得依賴石液是一件可恥之事。
有寶為依，乃是幸事。
只不過修行至今，他實力越來越高，石液之機緣，已經越來越少，對他的助力也不似此前那般大了，沒有石液，他依舊可以修行。
但是對石液的來歷，顧遠依舊很好奇。
尤其是那日看過那“無垠之光”后，長生印就出世了，石液隱沒了，這二者之間是否巧合，是否有關聯，顧遠心中也一直有個問號。
二十載不見石液，他還真有些不習慣。
如今進入道場之后，石液再度顫動，他自然好奇。
“到底為何隱沒？”
“又為何再現？”
“是因為這道場的緣故？源地道場可助石液恢復？還是可以屏蔽什么？”
顧遠心中思忖，取出了石瓶。
石瓶依舊是灰蒙蒙的，看上去像是一個凡間孩童丟棄的玩具，沒有絲毫靈光，可在顧遠的感知中，石液之中有冥冥之力流動，液體充盈，已經足夠看透大千。
顧遠伸手，輕輕摩挲石瓶，想要尋出一些不同，可卻毫無發現。
石液還是和此前一樣，沒有變化，唯一的區別就是在他晉升玉虛之后石瓶重了許多，內中似有太古神山，極為厚重，若非他九階肉身都不一定能將起拿起。
而這重量，僅僅是對他而言，若是換個修士而來，此瓶就是一個凡瓶，沒有重量也無神光。
顧遠沒有和這石瓶認主，可卻有超越認主一般的玄妙聯系。
“罷了，且再看上一眼…”
摩挲許久也尋不出問題的答案，顧遠雙眸一凝，最終還是決定再看上一眼。
當年他之所以一回天宮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動用石液，是因為他感知到了，晉升玉虛之后，石液有了新的變化。
只是這新的變化，他還未曾實驗，就出現那一樁異事，不僅改變了他的修行，也改變了整個天地玄黃的格局。
但如今石液既然復原，那就代表，可以繼續查看機緣。
此瓶此液位格之高，超乎想象，顧遠決定再信一次。
催動洞天印、輪回印，罩住己身，而后顧遠毫不猶豫的將石液再次滴入自己眼中。
“轟！！”
霎時間，天旋地轉，星河倒懸，整個世界再次變為灰蒙蒙的一片。
顧遠目光所及，看遍了整個玄黃、天地，似乎整個大千世界，都在他的眼中。
但這一次，沒有無垠之光。
顧遠隱隱有種感覺，在冥冥天外之中，似乎有一個了不得的存在，可是他卻看不到。
似乎此物不可被看，又似乎此物不是機緣？
顧遠心中升起莫名的感悟。
但轉瞬間，這股感悟就被他壓在了心底。
既然看不到那“無垠之光”，當務之急就是實驗石液的新能力。
顧遠定睛看去，只見天地茫茫之間，出現了一道道光點。
這些光點，大多都是白色，不規律的散落在玄黃各地，甚至是天外星空。
甚至若非玄黃歸位，顧遠感覺都不會在玄黃之中看到這些白色機緣。
除此之外，就是五道淡青色或是深青色的機緣，閃爍在他周圍。
僅僅是掃了一眼，顧遠就知曉了這些機緣的方位。
道場！
這些淡青色或是深青色的機緣，都在下品道場之中，如今閃爍光亮，當是道場所屬還沒有分出勝負，乃是無主之物。
除此之外，還有一道極淡的青色機緣，散布在玄黃之中，距離極遠。
這應當是玄黃歸位之后，機緣巧合誕生的“機緣之地”。
但顧遠的心神卻沒有放在這些青色機緣之上。
他霍然抬頭，看向了更遠處。
只見在視線極遠處，不知相隔多少億萬里之地，有十二道淡銀色的機緣閃爍。
只是這十二道淡銀色的機緣，極為虛幻，似乎并未成型，一片混沌。
中品道場！
但顧遠僅僅是掃了一眼，就將目光收回，落在了自己的身前。
青色光芒閃爍，呈現一種莫名的色澤，似要消失，又不消失。
須彌仙石！
此石亦是機緣，并非無主，乃是被顧遠所得，故此機緣呈現了莫名的色澤，極為玄異。
但終究是有了光點，不曾消失。
顧遠沒有遲疑，再次抬頭，而后猛然伸手，對著眼前灰蒙蒙的世界，伸手一捉。
“呼呼！”
沒有赫赫之威，亦無什么玄妙異象，但顧遠此前所見的一切“白色機緣”，都被他捉在手中。
跨越虛空，遙遙不知多少萬里，將所有“白色機緣”捉在手中，這是以前的顧遠想都不敢想的。
而這一切還沒完。
顧遠伸手一擲，所有“白色機緣”盡數落在他身前的須彌仙石之上。
這一切，極為玄妙虛幻。
因為顧遠伸手所捉的“白色機緣”，并非實體，在他的視線中，僅僅是一道道機緣光點罷了。
但當這些“白色機緣”靠近須彌仙石所在的“青色機緣”之時，卻不由自主的被吸入其中。
原本就極為厚重的青色機緣在這一刻，更為濃郁，厚重的青色幾乎要浮現絲絲銀輝。
隨后顧遠霍然抬頭，再度伸手，猛然一捉，直接將那散落在玄黃之處淡青色機緣也捉來，隨后丟在須彌仙石之上。
“轟！”
冥冥之力流轉，須彌仙石原本青色的機緣之光猛然噴涌，直接化為了一道淡淡的銀輝。
“果真可以？！！”
顧遠心中震驚，隨機看向了左右身側的五道機緣，可他抬眸的瞬間，卻猶豫了一下。
就這瞬息的猶豫，石液效用消失。
“轟！”
眼前的一切都轟然炸開，消失不見，只有道場之中氤氳之氣浮動。
顧遠顧不得思索后悔，立刻抬眸看向了眼前的“須彌仙石”。
只見原本已經成型的“須彌仙石”被一圈氤氳之光籠罩，恍若云霧，內中有混沌造化之力和無法言說的力量涌動，不斷落入此石之中。
此石不斷變幻，如同軟泥，但卻始終難以成型。
先天奇石，造化之源籠罩，正在孕育之中，十年光陰，當可功成，功成之后，必有石破天驚之效。
注解仙印立刻給出了注解。
注解和此前截然不同。
先天奇石，孕育之中。
顧遠看著眼前氤氳靈光，眼神陷入了沉思。
石液的變化，太大了。
此前，石液僅僅是個“觀察者”，哪怕可以洞察周天，看到無數機緣，也僅僅是個觀察者。
一切機緣能否得到，如何得到，都需要顧遠自行取之，要看他自己的手段。
可這一次，石液從“觀察者”，晉升成了“干預者”，竟然能強行將其他無主機緣聚攏合一，擢青成銀。
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偉力。
因為顧遠知曉，他剛剛“捉來”的不是實物，不是那些白色機緣已經孕育而成的“仙果仙石”，而是這些“白色機緣”“仙果仙石”所成型之中的一切造化因果，天地本源。
白色機緣，哪怕是一株下品仙木的成型，也需要時間，需要日月精華，需要機緣巧合…而在顧遠伸手捉向那機緣之時，這機緣所成型之中的一切時間、日月精華、機緣命數，甚至是這仙木之中所蘊含的“道紋”也化為了最本源的一種存在，被他聚攏。
顧遠說不清這種感覺，他感覺似乎整個天地宙宇的一部分，被他聚合了。
而這聚合的一部分，是最最本源的存在，是造化之源，是造化之初，可以孕養一切可能。
這是一種極為奇妙的體驗，玉虛之境，尚且說不清道不明。
顧遠只是有種感覺，哪怕在光陰長河之中，所有白色機緣，乃至那青色機緣的“因”“種”都消失了，被聚攏合一。
在那白色機緣之中，有一株仙榆木，木葉可以養育仙瞳，看穿虛妄，因玄黃歸位，仙靈之氣彌漫，落在一株靈木之上所生，可顧遠將其捉來之后，此仙木徹底消失了。
哪怕回溯光陰，也是一片虛無。
沒有靈木之中，沒有仙靈之氣彌漫，沒有日月精華養育，一切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這是石液玉虛之后的新能力，還是因為玄黃歸位，我身在源地道場之中的緣故？”
顧遠陷入深深的沉思。
今日聚攏機緣，擢青升銀對他而言，也是一種大震撼。
這不是一個單純的“銀色機緣”，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可能和權柄。
顧遠說不清，這一切是不是因為源地道場之故，因為道場是玄黃歸位之后的源地，本就擁有無限可能，孕育造化至珍。
可源地道場，也僅僅是道場玄妙，不可能聚攏玄黃其余機緣吧？
還是因為這些機緣，都是玄黃歸位之后所生，不同于往日的普通機緣？
但這一切，注定暫時是得不到答案了。
顧遠看了一眼還在孕育之中的須彌仙石，又看了一眼陷入沉寂的石瓶。
往日里的石瓶，無論他觀看多少機緣，修為如何增加，都是一月一次的探查機會，從未改變。
但這一次不一樣。
這一次，不是“觀察”，而是“干預”。
顧遠感覺石液變輕了，不似太古神山之重，且需要冷卻的時間，也比此前長的多。
二十年！
足足二十年之后，才能再用石液。
而這個時間，恰好是此前石液沉寂的時間。
顧遠一時也弄不清，石液沉寂，到底是因為二十年之故，還是因為看到了那“無垠之光”？
可沉吟片刻之后，顧遠暫時還是放下了對石液的思考，抬頭看向了茫茫玄黃。
“中品道場…”
在茫茫玄黃極遠之處，有一十二座道場，還在孕育之中。
那是中品道場。
雖然還未成型，但顧遠已經透過石液看到了內中孕育機緣的雛形。
一十二道銀色機緣！
源地道場不愧是孕養至珍之地，一十二座道場竟然都是銀色機緣。
要知道，顧遠如今可是玉虛之境！
如果是以前，就算知曉一十二道機緣，也是無用，因為他只能得其中一道。
這是天宮之規，不可更改。
但如今，卻有了另外的可能。
以石液聚攏一二十道銀色機緣，匯聚成金？
顧遠不確定，能否擢銀升金，但石液今日的表現，是有這個可能的。
“盡得玄黃之珍，天地機緣，奪眾生之機，而養一人？”
顧遠心中喃喃自語。
無主機緣，隨意得之，坦然無愧。
機緣現世，各憑手段，滅殺仙人同道，亦是無悔。
否則天宮也不會賜下神廷榜了。
但…端坐道場之中，盡得十二仙之機緣，可為正道否？
十二仙拼死搏殺，最終進入的卻是一座空蕩蕩的道場？
若是龍廷與之爭，顧遠坦然聚攏一切，擢銀升金，毫無愧疚，定要讓龍廷知曉，什么是真正的仙家妙法，無上手段！
但如今玄黃，乃是天宮之爭，還能以此法行之？
這不符合他的性子。
這也是他剛剛在石液效用最后的剎那，看著周遭下品道場之中的無主青色機緣而猶豫的原因。
天之道損不足而補有余？
盡得天機，得成大羅？
顧遠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十年…”
但良久之后，他似乎下定了決心，看向了眼前被氤氳之氣裹住的“仙石”，幽幽嘆了口氣。
希望這道“銀色機緣”，不要讓他失望。
玉虛之境的銀色機緣，可以小幅度改變命運的存在，若是足夠強橫，足以領先一大步。
“孽蟲，還不出來！”
盤膝立于原地，顧遠不再多想，準備守護奇石成型，但在此之前，袖袍一揮，放出了一只二十四金翅的小蟲。
正是噬心蟲！
“轟隆隆！！”
此蟲剛一出現，天地之間就轟鳴不止，有雷云滋生。
天劫！
得他相助，噬心蟲已經可以渡劫成仙了。
“老爺，還請助我一臂之力！”
噬心蟲蟲足合起，對著顧遠稽首，請求道。
“這般底蘊，還需我相助才能成仙？”
“速速渡劫，渡劫之后，我還有要事予你！”
顧遠袖袍一揮，直接將噬心蟲丟出了道場之外。
新位之爭，馬虎不得，需要一切助力。
噬心蟲雖然才剛剛突破八階，但天生異種，可以寄居諸般存在。
顧遠需要他突破之后，培育異蟲。
蟲本小道，可配上陣道，則是大道。
將噬心蟲丟出之后，顧遠微微沉吟，隨后周身一晃，一具法力化身鉆出，朝著臨川山門飛去。
計劃趕不上變化，可鴻運齊天依舊是世間頂尖仙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