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如何是妙本自然?
答曰:超絕形名,神妙莫測,天地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皆從應道有法而生,妙本至于無本矣!
當陳珩將金蟬按照太素玉身上的法決祭煉完畢后。
他只覺得自己與虛空天地似乎要親近了許多,舉手投足間,都隱隱約約,帶有一股“追樸反淳,歸于妙本”的道韻。
但隨之而來的,是莫名難言的饑渴感。
非只胃袋,整個五臟六腑乃至全身肌膚體表,都在向顱腦傳徹一個清晰的念頭。
餓!!
餓!!!
陳珩取出一枚符錢,才幾息功夫,符錢中的靈氣就被盡數抽盡,而身體也微不可察地,生出了一縷微乎其微的玉光,在緩緩滋養軀殼。
若非是靈覺感知到了,哪怕近在咫尺,也無從用肉眼來探尋。
“此法倒似頭饕餮,頗是能食。”
陳珩笑了聲,擺出個五心向天的姿勢,開始汲取天地虛空中游離的靈氣。
但過了一炷香后,不出所料,陳珩還是搖了搖頭。
南域的靈機匱乏已是個定局,連那些宗派山門都是如此,更莫說世俗凡間。即便“太始元真”能攝一元的靈氣總綱,但量就是這些,只有寥寥的幾縷,再努力也是徒耗功夫。
“看來還是只能用符錢來修持,雖是奢費,但也顧不得許多了。”
陳珩目光一閃,暗自道。
再過上幾月,他便要進入地淵了,能否活著走出那片紂絕陰之所都是未知之數。
性命當前。
實力能增進一分都是大幸,又哪顧得上身外財物?
況且,他還要在地淵盡可能多采集些靈物大藥…須知,想參加花神府的“擷芳宴”可是需要不少花費。
不知有多少散修賣妻賣女,都湊不夠數目,只得望洋興嘆。
心念定下,就不再遲疑。
陳珩將幾個乾坤袋的符錢都傾瀉出來,也不握住,只用胎息一纏,就開始吞吐汲取起來。
一晃之間,便是匆匆七日過去。
在陳珩閉關潛修的這段日子。
無盡虛空星海之外,那口龍華古鐘仍是震音大作,從沉眠中被驚醒的龍伯巨人軟言軟語相求了它幾日,鐘聲卻死活都不停,擺出一副油鹽不進的態勢。
最后,還是龍伯巨人發怒,一把跳起來揪住古鐘,狠狠砸了百十拳,揍得古鐘器靈委屈又傷心,才總算得了消停。
又是一日過去。
在天宇徐徐將要放明時,陳珩一拂大袖,唇角含笑,從蒲團上站立起身。
他口鼻緩緩吹了口氣,頓時這間靜室里就有無數狂風大作,將書架吹得搖搖發響,若非即刻停下,只怕連屋頂瓦宇都要被這口吐息掀飛,把明燦天光放進來。
而這僅僅只是一次吐息而已,并不是什么呼風的道術。
卻在陳珩如今的肉身驅策下,擁有了堪比尋常下乘道術的威能!
道書有云:肉身是修道寶筏,元神是風帆檣楫,二者合一,才方能夠渡過無邊災厄苦海,直抵仙道彼岸。
在一些論述金丹修行的經文中,更是還有則說法。
言談道,若是肢體缺損、不全,便難以完全性靈根果,于金丹大道上有礙,上品金丹就是奢望了。
而且在修士成就金丹的十三味大藥中,有一方大藥,便是名為“神符火”。
此藥唯有肉身血氣鼎沸者,才方能凝練而出,至極時能有九尺九寸高,搖曳起來,若星生輝。
真炁有九階三十六品,一階下品為最次,九階至品為最高。
但金丹品秩,卻是倒反過來。
以九品黃白金丹為最次,一品龍虎金丹為最高。
能夠丹成一品者,哪怕在八派六宗內,也是絕對的真傳了,未來要成就元神,甚至返虛、純陽,乃至是高高在上的道君,都有一線希望。
若欲成就一品金丹,十三味成丹大藥便是缺一不可了的。
“神符火”——正是十三味大藥的其一!
有太素玉身在手。
陳珩自信,他凝練出“神符火”來并不是什么難事,就算是九尺九寸高的至極,也有八成可能。
“也算是,多少窺見了一絲長生之機了…”
陳珩嘆息看了四周一眼,雙目晶瑩發亮。
在不做遮掩的情況下,他的肉身已經和童高路一樣,由內而外,皆被一層淺淺的玉光覆住,像披上了一層不甚光鮮的霞衣。
其形體矯健如長龍,而不顯得壯碩、臃腫,猶若一塊美玉彩石雕鑄而成,秀色天生。
只單純憑借目力,他便能在黑暗中視物無礙,清晰看見數十丈高空中掠過的飛鳥,連鳥羽上的每一根纖細毫毛,都歷歷在目。
同樣,他的耳音也進一步蛻變。
這童府的數十僮仆,他們的話音、腳步和衣料摩挲的聲響,大抵上,也能聽出個大搞。若是集中念頭,全神貫注下,甚至還能聽見心跳和血流的動靜,只是這個便要模糊許多了。
此等境界,已然確實是非人所能擁有。
在這幾日,他將符錢都用在了太素玉身的修持上,總算將其推進到了玄境三層的地步。
太素玉身,共分玄、元、始三大境界,每個境界各有九個層次。
煬山道人應當是玄境一層,肉身還留有罩門要害,只能算是堪堪步入門戶。
童高路雖強些,但也僅玄境三四層上下。
由此可見,這門太素玉身修持所需的靈氣之多了…
兩人得了太素玉身少說也有十年了,卻限于靈氣匱缺,功行仍是不深。
而陳珩之所以能在幾日間就將太素玉身修持到玄境三層,乃是得了童玄韜、童高路還有周楚鈺乾坤袋中的資糧。
尤其是周楚鈺。
也不知此女是有什么機遇,光乾坤袋就有八九個,里面的符錢加上來,足有六千了。
也正是這般的不計損耗,他才能有此功行。
但之后的修為仍是樁麻煩,無論是練炁修為還是太素玉身,每一層的增進,所需要的靈機都是先前的數倍不止。
所以拜入一方有靈脈存在的宗派,便成了陳珩的迫切之急。
又感受了一番太素玉身給軀殼帶來的變化,陳珩輕輕吐出一口氣,又緩緩坐下,將幾口乾坤袋中的事物抖落。
直到又過了五日,他才將氣機一收。
胎息略一催動,頓時便有數件符文綻放靈光,圍繞在身側環繞飛走,如群魚洄游,煞是好看。
見得此景,陳珩微微一笑,隨后通過法契,將涂山葛喚來。
過不多時,這狐貍就推門而入。
見了陳珩,他先是愣了愣,旋即臉上便露出喜色來,上前拱手道:
“恭喜老爺修為又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