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一聲完全不似人聲、飽含著極致羞惱怒火的咆哮聲,從米蘭登斯坦姆的喉嚨深處噴涌而出!
那聲音撕裂了空氣,震得旗桿都在嗡嗡作響。
營地里所有士兵的動作都僵住了,驚駭地望向領主方向。
“騙子!惡棍!該死的雜種!羅維!竟然敢如此羞辱我!我定要將你碎尸萬段!!!”
米蘭登暴跳如雷,一邊瘋狂咒罵,一邊猛地轉身,像一頭發狂的公牛,瘋狂的尋找發泄口。
下一個瞬間,他血紅的雙眼就死死盯住旗桿上被嚇得瑟瑟發抖的托爾托拉。
托爾托拉的魂都快嚇散了,“不,這不關我的事啊子爵大人,我也沒想到羅維竟然會因為不想娶您的女兒而放棄和平………”
“混蛋!這是羞辱!”
米蘭登怒罵道:“你這個滿口謊言的肥豬、幫兇!是你用你那惡毒的舌頭蒙蔽了我!
“你和羅維絕對是一伙的!你們合起伙來戲弄我!消遣我!浪費我的時間!消耗我的耐心!”
米蘭登幾乎是指著托爾托拉的鼻子咆哮,唾沫星子飛濺到對方凍僵的臉上。
托爾托拉在繩索的束縛中徒勞地扭動哀嚎求饒,那聲音在恐懼的加持下變調走音,如同待宰的豬玀:
“不!子爵大人!我冤枉!都是羅維!是他......請您相信,我是堅信您能的啊!他怎么可能是您的對手呢!我也是受害者!噢!菲爾斯大人,求求您了,幫我說句話啊!”
菲爾斯神甫抿著嘴角,保持沉默。
畢竟,他是跟托爾托拉一起來的,如果他在米蘭登發怒的節骨眼上幫托爾托拉說話,搞不好連自己也得搭進去。
雖然他覺得米蘭登再瘋狂,也不至于跟天使教會作對,但這種事情,還是不要試探的好。
菲爾斯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說:托爾托拉,我愿以圣光之名為你祈禱,要不你就安心的去吧,你的夫人我會替你好好照顧的。
米蘭登怒吼道:“托爾托拉!你現在說的任何一個字,我都不會再相信了!來人!拿我的劍來!我要親手砍下他的豬頭!”
“不!不!”見米蘭登要動真格的了,托爾托拉不再哀求,而是轉為聲嘶力竭的咆哮,“我是貴族!我是瑞德斯通!我是伯爵的人!米蘭登你要是敢殺我,你就有大麻煩了!”
米蘭登本來就在氣頭上,一聽這話,當即刷的一下拔出了侍從遞過來的長劍,不由分說的就要往托爾托拉身上砍。
周圍的人全都慌了神兒!
裂石堡男爵鮑里斯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抱住米蘭登,急促的低聲道:“老爺,息怒啊!托爾托拉不僅是貴族,也不僅是伯爵的人,還是此戰的使者,如果您把使者殺了......那我們可就非常不體面了。
這低聲的提醒如同冰水,暫時澆熄了米蘭登即將噴發的熔巖。
米蘭登深吸了一口氣,逐漸冷靜了下來,“呼......說的對,我是個,體面的,體面的貴族!”
托爾托拉劫后余生般的放松了下來。
米蘭登又惡狠狠的說:“但是,別高興的太早,托爾托拉!我殺不了你,但被你們羞辱的這口惡氣我可不能就這么算了!來人!給我扒掉他的褲子!”
托爾托拉整個人都嚇傻了,“米蘭登!你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個正經的、正經的………”
米蘭登大吼道:“拿鞭子來,要最粗的皮鞭,沾上鹽水!給我狠狠地抽他屁股!抽爛為止!”
托爾托拉愕然:“什么不!你還不如......不要,不要啊!”
命令被迅速執行。
兩名強壯的親衛上前,一人解開了托爾托拉腰帶,扒掉他的褲子,將他拖拽下來按在冰冷泥濘的地面上,另一人則掄起了皮鞭。
托爾托拉殺豬般的哀嚎起來,身體猛地向上彈起又被死死按住。
托爾托拉語無倫次的叫罵道:“米蘭登!你不得好死!你一定會付出代價的!哎喲......子爵大人,別打了,求求您,饒了我吧......”
“給我繼續打!狠狠地打!”米蘭登發瘋似的吼道。
皮鞭一下接一下的抽落,整個軍營只剩下托爾托拉的哀嚎慘叫聲。
所有人都在看熱鬧。
畢竟,抽打光著屁股的貴族這種事情,絕大數多人都是從未見過的新鮮事。
月亮之泉領主康拉德,一直默默地縮在人群最后方陰影里,仿佛將自己隱匿起來。
此刻,他看著那平日里趾高氣昂的稅務官在泥濘中翻滾哀嚎,聽著那一聲聲解恨的鞭笞,嘴角難以抑制地向上抽動,勾勒出一個快意而扭曲的弧線。
沒有人注意到他眼中閃爍的、病態的欣喜:
沒有和平了!
戰爭要繼續了!
月亮之泉莊園這段時間的投入和付出,終于可以得到回報了!
打!使勁兒打!最好把托爾托拉打死!
讓戰爭來得更猛烈些吧!
金盞花男爵的名銜,我要定了!
啪!啪!啪!
皮鞭蘸鹽水的抽打聲接二連三。
直到托爾托拉癱軟在地沒了聲音,米蘭登才終于抬手示意停手。
托爾托拉肥胖的身軀上布滿縱橫交錯的血痕,臀部更是皮開肉綻,鮮血混著泥水和融化的粗鹽粒,染紅了大片地面。他連慘嚎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發出斷斷續續、模糊不清的微弱呻吟,像一條瀕死的蛆蟲。
米蘭登嫌惡地掃了一眼徹底昏死過去的托爾托拉,“把他重新綁上去!就綁在這根旗桿的最高處!再把他的嘴給我堵上!等明天正式交戰,我要讓他親眼看看,我是怎么摧毀他最親密的好朋友羅維的!”
“是!”親衛立刻執行。
米蘭登深吸一口氣,那冰冷的空氣似乎短暫地壓下了他灼燒的肺腑。
“和談完了!羅維自己斷絕了和平的希望!”
他幾乎是在向全軍、向天地宣告,“從現在起,只有戰爭!血與火的戰爭!”
“耶!!!“
整個軍營都極度亢奮起來,仿佛只要一打仗,他們就能一切想要的。
米蘭登壓了壓手掌:“斥候何在”
一名斥候立刻上前,單膝跪地,“老爺!”
“羅維的大軍距離我們還有多遠”
“已經不足五十基爾里了!”
“很好!”
米蘭登的眼中閃過猙獰的光芒,“全體休整,今晚口糧加倍!明天在戰場一波滅掉羅維!”
“是!一波!一波!一波!”
河谷聯軍們的信心狂妄到了極致。
“快!加把勁!最后一段了!”
一名工兵隊長臉頰被焦土火焰烤得通紅,嘶啞的嗓音帶著興奮,壓過了工具的鏗鏘和巖石崩裂的噪音。
他死死盯著面前那道在巨大坑道盡頭的巖石壁壘,那是碎星河堅硬河床的最后屏障。
麗茲銀灰的瞳仁在躍動的火焰光芒下閃爍著近乎金屬的質感,高大的“女武神”形態賦予的超凡敏捷令她在嶙峋,濕滑的巖石間輾轉騰挪,如履平地。
她手中的火之忠誠不是武器,而是她女武神肢體的延伸,每一次揮舞都精準如機械,帶著高頻震波的力道猛烈轟擊著面前巨大的阻礙巖體。
碎屑迸濺,蛛網般的裂痕在巨巖深處蔓延開去。
而在更高的地層之上,羅維懸于半空。
龐大如夢幻般“森羅萬象鳳凰”在他背后緩緩扇動,每一次微小的位移都攪動著周圍的空氣,發出沉重而威嚴的嗡鳴。
在鳳凰引力精準的“光鍍灌注”下,女武神夏麗茲充滿了無盡的力量,堅固的巖體在她的劈斬下撕開裂縫。
這是通向月亮湖區域的最后一道巖體屏障。
所有參與這個軍事工程的人信念空前凝聚。
空中懸浮的羅維,奮斗在最前方的女武神,無時無刻不在震撼鼓舞著每一個人的心靈。
對于他們來說,這不僅僅是一個工程,更是一次服務于神跡的光榮。
沉重的呼吸、工具的碰撞、泥土的傾瀉、巖石細微的斷裂聲混雜在一起,在火光躍動的巨大凹坑內奏響著一曲原始而激昂的戰歌。
當出征日第4晚結束的時候,整個水渠工程徹底打通!
只需要從上游放水,碎星河澎湃湍急的河水就能從水渠跟支流匯合起來,然后沖擊月亮湖盆地區域。
出征日第五日的正午。
羅維的大營還沒有開拔,士兵和工匠們依然保持著說說笑笑的輕松狀態。
沉悶的車輪滾動聲由遠及近,一支由數輛沉重輜重車組成的小型隊伍,沿著被反復碾壓而泥濘不堪的小道,艱難地駛入了金盞花營地外圍的警戒區域。
獨眼的馬庫斯騎一匹毛色斑駁、聚毛糾結的劣馬上,唯一完好的那只眼睛帶著深深的憂慮。
進入營地后,輜重車隊的物資依次被卸下。
這次補給品是十車糧食,十車草豆,兩車新鮮的青魚,以及兩車嶄新的挖掘工具。
十車糧食,自然是工匠們和士兵們的伙食。
十車草豆,是戰馬的伙食。
雖然羅維總共只有二百名騎兵,但戰馬的數量卻是四百匹。
黑麥、草豆、粗鹽,正是戰馬的食物。
在天垂象天災時代,養人都很難,養戰馬就更難了。
可以說,補給物資中的大部分,都是給戰馬吃的。
至于駑馬吃的,就只是路邊普通的野草而已。
養戰馬的花費馬庫斯是可以理解的,但讓馬庫斯不能理解的是,為什么工匠們的挖掘工具會這么快替換新的這些工匠們到底在干什么還有,為什么港口總能有新鮮的魚獲按理說,隆冬時節,金盞花港口周圍應該沒有魚類資源了啊 馬庫斯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只是越來越清晰的意識到,羅維老爺的這支軍隊,吃的真是太好了。
之前只能吃魚湯粥,現在每個人都能吃上普通魚肉了。
連奴隸都不例外。
馬庫斯沉默的清點完卸下的物資,確認無誤后,就準備帶著他的一小隊護衛和卸空了糧食的輜重車馬離開軍營。
剛走過主軍帳,就見羅維掀開門簾走了出來。
馬庫斯連忙恭敬的朝羅維行禮,“羅維老爺,午安。”
“噢,是馬庫斯啊!”
羅維笑了笑,“真巧,留下來吃午飯吧。”
馬庫斯連忙說:“不,羅維老爺,我還要回去運輸新一批物資,以免貽誤戰機。”
羅維哈哈一笑,“不用擔心,明天等我打完仗再回去也來得及。”
馬庫斯的獨眼眼皮一跳。
明天一天就能打完這場仗 羅維老爺你也太......
也是,兩百人打一萬人,可不是當天就能結束了嘛。
馬庫斯滿臉苦笑和無奈,“是,既然羅維老爺讓我留下來,那我便留下來。”
明知這場戰斗必敗,而且極有可能戰死,但馬庫斯還是義無反顧的選擇留下。
羅維滿意的點了點頭,“午餐我們吃7級魚斯拉的魚肉,希望你能喜歡反正我是快吃吐了。”
馬庫斯的嘴唇微微一抽。
午餐結束后,大營開拔。
先是雄赳赳氣昂昂的敲鐘軍騎兵。
之后是精神飽滿的工匠隊伍。
再之后是全副武裝,黑盔黑甲,連戰馬都披掛著重甲的玄甲鐵騎。
玄甲鐵騎簇擁保護的,就是羅維。
羅維的身后,跟著獨眼馬庫斯隊長和他的空車輜重隊。
貿易行老板古利的帶領的商人隊伍,則遠遠的跟在大部隊的最后面。
隊伍的行進速度依然不緊不慢。
到了下午五點左右,他們才終于穿過了紅薔薇領地的邊境,進入到了月亮之泉領地的邊境區域。
就在此時,主戰場月亮湖的東側高坡上,碎星河谷子爵米蘭登已經帶著他的披甲大軍,早早的列陣等待。
在最高處最開闊的位置,一面比普通戰旗龐大數倍,用黑鐵與血色漆邊裝飾的碎星領主旗迎風招展。
而在那令人窒息的巨旗下方,還有一面特殊的“旗幟”。
稅務官托爾托拉肥碩的身軀仍被吊在旗桿上,他羞恥的閉著眼睛,被拔掉褲子的屁股還暴露在外。
高居于巨旗下的米蘭登,此刻已是一身光耀奪目的領主戰甲。
秘銀鑲嵌的厚重胸甲中心鐫刻著碎星的徽記,猩紅的厚重熊皮披風在正午的狂風中卷起如血的浪濤。
他跨坐在一匹異常高大的黑色安塔拉種戰馬上,如同雕塑般紋絲不動,微微揚著頭,鷹隼般的目光穿透升騰的塵土,牢牢鎖定著谷底那只行動遲緩,如同負傷巨獸般緩緩挪近的金盞花部隊。
在他寬闊的左右身側,簇擁著十幾位來自周邊領地的男爵和小莊園領主,他們身上的紋章戰袍在風中翻飛,組成一片彩色的陣營。
遠遠望去,整個山崗都站滿了披甲士兵。
場面極其的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