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挺好的。”皇甫妙妙在一旁發表意見。
裴仙玨在屋里焦灼地來回踱步，“再出一稿看看，傷亡的部分記得潤色一下。”
助理考慮片刻，提議：“雖然是大獲全勝，但是工地那邊死了不少難民，可能會有媒體認為我們的處理方式略顯殘暴，要不要在報告里提一提住院部？我們可以把視線重點轉移到住院部的難民身上，強調隔離區對特殊人群的人文關懷。”
“不要提住院部！”裴仙玨的反應很激烈，臉色也隱隱發白，“住院部的事，一個字都不要提。”
助理猶豫了下，而后點點頭，轉身繼續修改文稿去了。
皇甫妙妙看看助理，又看看裴仙玨，摸了一袋芝士味的薯片湊到裴仙玨身邊，好心地說：“你怎么了？吃點薯片放松放松。”
裴仙玨毫無胃口，臉上沒有一點兒笑意。
“哎呀，高興點嘛，事情不是都圓滿解決了嗎？”皇甫妙妙咔咔吃薯片，“住院部的危機被我們成功扼殺在搖籃里，噢耶”
裴仙玨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其實我現在心里也高興，只是還有些后怕，所以笑不出來，這件事細思極恐，你不知道，如果讓那只異種得逞了，會造成多么糟糕的后果。”
皇甫妙妙不理解，“能有多糟？你最重視的鐵幕陣列不是沒出事嗎？住院部那邊的難民就算亂起來，也不會影響到工地呀。”
“住院部的難民亂起來，最先遭殃的是醫護人員。”裴仙玨神情緊繃地解釋，“醫護人員大部分是持有卡牌的志愿者，一些人是因為性格溫和，不愿意戰斗，一些人是因為卡牌偏輔助方向，無法戰斗，總之，這些人懷抱理想來到隔離區，做著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如果因為難民暴起而失去生命，就證明隔離區在保障志愿者生命安全這方面有著嚴重的漏洞！而我作為隔離區的總指揮，一定難辭其咎！”
裴仙玨緊緊攥拳，一想到自己差點就要面臨的處境，渾身發冷。
“妙妙，人命和人命是不一樣的，難民死了，我可以用異種當借口，戰士死了，我可以用為國犧牲的光環來掩蓋死亡慘劇，可是志愿者死在醫院，我什么都做不了，因為這是力量懸殊的屠殺。”
好在一切并沒有發生。
思及此，裴仙玨脫力般坐下來，深深地呼吸，輕聲說：“幸好，幸好…差一點，我就變成千古罪人了，只要把善后工作做好，我應該還有機會進入環形會議。”
“進那個環形會議有什么好的，就算進不去，也不影響你現在的位置呀。”皇甫妙妙將吃空的薯片包裝袋扔進垃圾桶，拆開第二包薯片，嘆了口氣，“唉，真搞不懂你”
裴仙玨沒指望一個異種能理解她的上進，起身說：“我去趟審訊室，你吃完這些零食記得刷牙。”
“知道了知道了”皇甫妙妙敷衍地揮了揮手。
裴仙玨叫上助理出門，乘電梯下樓。
隔離區沒有監獄，審訊室是用辦公室臨時改建的。
辦公室外，包昌智和幾名住院部的護士都在，墻邊擺著幾把椅子，以及一張款式簡單的木桌，桌上有一些零碎物品。
包子看見裴仙玨來了，起身向她介紹：“她們是這次住院部事件的主要功臣，因為關心審訊結果，所以過來看看，正好也可以甄別一下犯人有沒有說謊。”
裴仙玨立刻主動伸手握緊幾名護士的手，真切地道：“你們為隔離區做出的貢獻，永遠不會有人忘記！”
“主要是凌菲然的功勞！”劉玟耿直地說，“如果沒有她在，我們根本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另外幾名護士跟著附和：“是啊，多虧了有她，要不然住院部真就亂了。”
裴仙玨的目光，看向全場唯一沉默不語的女護士——
凌菲然抬起頭，略顯窘迫，“…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結果，光憑我一個人，面對那些感染者也沒什么辦法。”
包子低聲提醒裴仙玨：“她就是凌菲然，之前察覺住院部有異常的人也是她，只是當時我們沒查出什么結果。”
裴仙玨上前握住凌菲然的手，難以抑制地激動，真情實感流露：“多謝你，你不僅挽救了住院部里所有工作人員，挽救了那些無辜感染者，更挽救了許許多多個家庭，阻止了悲劇發生。”
她不便明說，但她確實感激凌菲然，因為對方挽救了她的仕途。
“現在住院部面臨人員空缺，護士長的位置至關重要，我希望由你來擔當這個位置，”裴仙玨握著凌菲然的手說，“請不要推辭，除了你，我不知道還有誰更適合這個位置。”
凌菲然怔了怔，她確實下意識想推辭。
“住院部看似不受重視，卻是傷患病人最后的慰藉，凌菲然，我們不能再讓住院部出事了。”裴仙玨說，“任何工作上的難題，你都可以提，我，還有后勤部每個分部的同事，都會全力配合你。”
凌菲然想了想，“我…確實想提一個要求，不知道行不行…”
“你說。”裴仙玨姿態大方。
凌菲然斟酌著說道：“現在受審的犯人，是第二住院部的一名病人，他的媽媽就在外面，能不能讓母子倆見一面？”
裴仙玨微愣，扭頭看向包昌智。
包子點頭，“犯人叫帕善，在騷亂中使用了卡牌能力變化第二形態，被獵手認出是百臂巨人，現在我們懷疑他和溫怡的死有關，但是審了半天，對方一直不肯承認。”
溫怡是已經遇害的懷孕護士的名字。
凌菲然說：“我的卡牌可以將病人轉化成自己的信徒，現在他的媽媽已經成為我的信徒，我想，如果母子倆見上一面，也許能更快了解真相。”
裴仙玨點頭，“那就見一面吧，如果還是嘴硬，就換別的審訊方式。”
對付嘴硬的犯人，多的是辦法，現在不過是因為對方有被異種控制的嫌疑，也算半個受害者，所以負責審訊的監察員還算和氣。
雅拉娜很快被叫了進來。
在外面等的時候大約哭過，雙眼紅腫得厲害。
凌菲然語氣溫和地對她說：“雅拉娜，你可以進去見帕善了，好好問問他，究竟發生了什么。”
雅拉娜含淚點頭，然后走進審訊室。
看見親生兒子雙手被銬，神態頹廢，她不禁悲喜交加，沖上去啪啪啪扇了帕善幾耳光！
“你這個混賬！竟然敢殺人！”雅拉娜痛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