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無咎帶人去準備相應破陣之物,申時集結出發,大人可覺妥當?”丁鶴染問。
墨汀風點點頭,一行人領命而去。此時離出發還有不到兩個時辰,留給眾人的準備時間實在有限。
他在原地踱步暗忖,若是陰山還魂術,那洞口可能設有血陣,此陣需要的破陣之物并不好找,想到此墨汀風身形一閃去尋丁鶴染。
議事堂只剩下寥寥數人,宋微塵精神不太好,坐在原地未動,方才強行吃下東西又吐出來,只覺胃里燒灼。
她窩在那里發呆,想著方才他們說到的那個詞,“陰時陰刻八字純陰”,她記得小時候姥姥跟自己說過好多次類似的話,“微微啊,你是陰時陰刻生的,八字純陰,書上講你這種八字克母,難怪你媽媽生你難產生了整整兩天,你生出來時胎毛都干了,所以你長大了一定要孝順媽媽知道嗎?”
那些孩子都沒了母親,看來書上說的還真準啊…反正現在自己也回不去了,倒也許是件好事,她胡亂想著,難免黯然。
“這位哥哥想必就是新任白袍尊者,只是為何愁眉不展,不知妹妹可能為哥哥分憂?”
耳邊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宋微塵抬眼一看,真是不待見什么來什么,阮綿綿正一臉嬌羞可人的表情看著自己,她什么時候進來的?來的這么勤,她是司塵府的員工嗎,還是需要天天打卡上下班的那種!
要說這阮綿綿本是來尋墨汀風想給他香囊,卻意外撞見了身著白袍的宋微塵,雖看著瘦弱卻是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又聽說他是千古唯一的魄語者,前途自是不可限量,想給自己的未來多個選擇,于是才來獻媚。
想到自己有白袍的身份打掩護,宋微塵計上心來,看我這次不拿下你這個四處撩漢的狐妹子,讓墨汀風看看他喜歡的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居然還為了她在望月樓跟自己發癲,根本不值得好嗎!
念及此,宋微塵把自己想象成了一個姬圈大佬,攻氣十足看著阮綿綿。
“天下竟有如此貼心的美人兒,不知小仙女如何稱呼?”
“我家主子是司空大人的表妹阮星璇,才情滿腹曲藝雙絕,天下誰人不知。”喜鵲在旁邊拿腔拿調。
“丫頭多嘴,哥哥叫妹妹的閨名綿綿便是。”
宋微塵拉起阮綿綿的手,湊近鼻尖。“香噴噴白嫩嫩軟綿綿,當真是人如其名!”說完在她手背上虛虛親了一下。
做完這一切她在心里對自己大吐槽,好俗爛啊宋微塵,大慶油田都沒有你油!你敢再惡心點兒嗎?你是東八區來的張先生嗎?這樣阮綿綿怎么會上套,誰會喜歡油膩又庸俗的男人啊!
阮綿綿何時被這樣“輕薄”對待過,暗自心花怒放卻又假做害羞樣,抽出手攥拳在宋微塵胳膊上作勢虛打了一下,“哥哥好壞,怎么剛見面就欺負綿綿。”
“叫我阿塵。”
嘴上接著流油,心里卻差點沒一口老血飆出來,感情老龍井好這口啊!那就好辦了,土味情話那還不信手拈來。
她握住阮綿綿的手腕輕輕一拉,本意是想讓她聽自己說話,沒成想阮綿綿竟就勢倒在了她懷里,宋微塵心里大聲罵著臟話,面上干脆順水推舟,傾身與她相擁更近了些。
“你一定文筆很好。”宋微塵湊近她耳邊低語。
軟綿綿嬌羞一笑,“為什么?”
“因為你改寫了我的人生。”
“而且你一定會變戲法。”宋微塵看著她的眼睛,“當我看到你,其他人都消失了。”
阮綿綿的臉越來越紅,宋微塵心里大笑不止。
“還有,你今天特別討厭。”這倒是句實話,她說得極爽利。
阮綿綿正暗自春心蕩漾,聽見這句臉色一僵,宋微塵隨即湊在她耳邊輕聲道,“討人喜歡,百看不厭。”
“哎呀阿塵哥哥你好壞,妹妹不依你了。”說著在宋微塵懷里扭捏起來。
宋微塵本身胃就不舒服,被她這一坐一扭更是難受,心里想著老龍井你可趕緊起來吧,那么重還扭來扭去我腿要斷了…
“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墨汀風的聲音自身后傳來,和他的表情一樣迷惑不解。他是閃形出現在的議事堂,所以…已經看了一陣子戲了…
阮綿綿聽見他的聲音出現在背后心里一驚,連忙起身站好,“汀風哥哥,人家是來尋你,碰巧遇到了阿塵哥哥,方才是不小心摔倒,阿塵哥哥及時接住了我。”
咳,墨汀風聽著一口一個阿塵哥哥差點沒忍住,假意捂嘴咳嗽掩飾。他盯著宋微塵,眼里似乎在說你又在瞎鬧什么?
宋微塵一臉無辜的表情看著墨汀風,伸手又握住了阮綿綿的手,“美人兒,你摔倒我抱住了你,怎么反倒從我身上偷東西?”
軟綿綿一聽有些急,“阿塵哥哥你胡說,人家偷你什么東西了?”
“你把我的心偷走了。”
阮綿綿平日哪遇到過這種油腔滑調的“男人”,一時竟被完全拿捏,內心小鹿亂撞又羞又臊,鬼使神差掏出香囊給了宋微塵。
“哥哥丟了東西是人家不對,送你一個我親手繡的香囊賠罪,你要時刻戴在身上哦。”顯然阮綿綿臨時轉移了目標,比起不解風情的木頭司塵,這白袍可上道多了。
接過嗅了嗅,宋微塵眼神迷離看著阮綿綿,“上面有美人兒的味道,我必定天天晚上摟著一起睡覺。”
“阿塵哥哥你好不正經。”嘴里嗔怪著,臉上卻燦若桃花。
手里玩著香囊,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瞥了眼墨汀風,然后站起身伸出手撩過阮綿綿的臉頰,“我是壞,但你汀風哥哥好啊,美人兒,選一個吧?”
阮綿綿心下大喜,何時有人敢同司塵大人叫板,她只當宋微塵的反應是因那香囊里的藥效而起,早知有這等神奇,她何必費事來這議事堂給墨汀風磨了那許多次墨。
“宋微塵你鬧夠了沒有!正事你是一點兒不放在心上!”
墨汀風聲音里明顯帶著不悅,宋微塵撇撇嘴坐回了椅子上。她怎么就不關心正事,這不是一直哪兒都沒去等著申時出發呢么,分明是撩了他的狐妹子又想借題發揮。
“綿綿你回吧,我們今天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處理,就不留你了。”
說罷也不理會阮綿綿的反應,像拎小雞一樣提溜著宋微塵出了議事堂——他本就是回來尋她的,卻不曾想撞見這一幕。
阮綿綿看著墨汀風那寒意十足的背影,臉上卻全是笑意,她以為墨汀風是因為白袍對自己的態度而心生嫉妒,兩個男人為她爭風吃醋,這不正是她想要的結果嗎?
“主子今日高興,奴婢就不去尋那個叫桑濮的臭丫頭給貴人添堵了。”喜鵲在旁笑得諂媚。
乘著載魄舟再度駛向忘川的路上,沉默半晌,墨汀風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你為何要作弄綿綿?”
宋微塵翻了個白眼,果然男人都是瞎的,他就看不出那個狐妹子有多么愛四處揮灑費洛蒙么?
“大哥你看戲能不能看全套,分明是那狐妹子見我長得帥先來勾搭我。”
“宋微塵!弄清楚你的身份!”
他想說的是,她畢竟自己也是個女兒家,怎能如此胡來。看今日之模樣,萬一阮綿綿當了真她要如何收場,再因此發現了她的女子身份,只怕會給她帶來更大的麻煩。
然而周圍有一眾破怨師,他無法把話說得太 顯——所以宋微塵誤會了。
她只當他吃多了豬油蒙了心,一門心思要為那朵大綠茶討說法。是啊,她什么身份,在他眼中不過是個滿口謊話的嫌疑犯,怎么配跟那朵大綠茶叫板。虧得她還想替他擦亮雙眼,認清那個狐妹子的品性,殊不知人家是木乃伊遇上盜墓賊,一個愿死一個愿埋。
話不投機半句多,捂著胃縮到一旁靠著船體坐下養神,不愿再理他。
很快眾人抵達目的地,天色漸漸暗下來,月亮還未出,更顯得四周死寂昏沉,唯有洞穴入口泛起絲絲縷縷紅光,尤為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