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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7章 現場指認

  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他仿佛看見那個在貨運公司門口等待丈夫歸來的女人,終于卸下了沉重的枷鎖。樓道里的聲控燈還在忽明忽暗,照亮著通往真相的路,也照亮了那些被貪婪和憤怒扭曲的人性。

押解王寶凱的警車在南郊防火道入口停下時,晨霧正從樟樹林里出來,把警車的輪胎裹得發白。兩名警員架著他的胳膊下車,鐐銬在晨光里反射出冷光,每走一步都在碎石路上拖出刺耳的“嘩啦”聲。他的橘紅色囚服在一片  濃綠中格外刺眼,目光剛觸及那片熟悉的樹林,突然劇烈顫抖起來,膝蓋一軟差點跪倒在地,嘴里反復念叨著:“就是這兒......就是這兒......”

  張輝站在警戒線旁,手里的現場勘查記錄已經翻得卷了邊。“從你進入樹林的位置開始指認。”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目光掃過王寶凱蒼白的臉昨夜的審訊在他眼下留下了青黑色的瘀痕,與現場發現的4

  4碼鞋印邊緣的磨損程度一樣,透著難以掩飾的疲憊。

王寶凱的手指抖著指向防火道旁的陡坡,那里的蕨類植物還留著成片倒伏的痕跡,與現場勘查記錄的“2平方米倒伏范圍”完全吻合。“我把車停在防火道,從這兒爬下去的,”他的喉結上下滾動,汗水順著下巴滴在囚服前襟,“背著黑色雙肩包,里面裝著扳手和半瓶水,還有那根登山杖………”他突然停住,盯著陡坡上的一處巖石,巖面的新鮮擦痕里嵌著深藍色的纖維一一技術人員當場提取比對,與他工裝褲的布料成分完全一致,也與現場勘查時發  現的纖維樣本吻合。

沿著倒伏的蕨類植物往里走了約30米,王寶凱突然停下腳步,腳邊的腐殖土上還留著用白色粉筆畫出的圓圈。”就在這兒遇見他的,”他的聲音帶著哭腔,腳尖點著圓圈中心,“他穿著那件熒光綠沖鋒衣,手里拿著相機,看  見我就罵你還敢來......”圓圈周圍的松樹樹干上,有處1.2米高的擦痕,與現場勘查記錄的“疑似相機碰撞痕跡”高度吻合,擦痕里殘留的銀白色金屬粉末,經檢測與李劍峰相機的鋁合金材質一致。

“你們怎么發生沖突的”張輝的激光筆在松樹與前方5米處的巨石間劃出直線,光束穿透晨霧,照亮了地面上隱約可見的44碼鞋印。王寶凱突然蹲下身,模仿著當時的動作:“他把相機往地上一摔,就來推我,”他的右手猛  地向前揮出,“我往后退了兩步,從包里掏出扳手......”他指認的站位,正是現場勘查中發現“密集44碼鞋印”的區域,鞋印的前掌外側壓力分布,與他供述的“向后退步時重心偏移”完全一致。

  走到巨石后時,王寶凱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地面上用白色粉筆畫出的人形輪廓還清晰可見,邊緣的暗紅色斑跡在晨光里泛著青黑色那是李劍峰的血跡滲透進腐殖土留下的印記。“我就是在這兒砸的他,”他的聲音發顫,

  手指哆嗦著指向輪廓的左胸位置,“他推我,我就舉起扳手砸下去,一下就砸在這兒......”

這個位置,與法醫解剖報告中“左胸第4、5肋骨骨折”“左心室破裂”的精確落點分毫不差。張輝讓技術人員測量扳手與地面的角度,“45度”,與現場勘查推斷的“鈍器擊打角度”完全吻合,也與李劍峰左胸創口邊緣的傾斜角度  一致。人形輪廓旁的落葉層里,還散落著三枚6205型號軸承,其中一枚的滾道上有新鮮的撞擊痕,痕跡形態與王寶凱供述的“扳手砸擊時帶起的軸承碰撞”形成完美印證。

“他倒下后你做了什么”張輝的目光落在從人形輪廓延伸向密林深處的拖拽痕上,那道寬30厘米的痕跡在晨霧中像條扭曲的蛇,與現場勘查記錄的“帶血拖拽痕”完全重合。王寶凱的視線順著拖拽痕移動,突然捂住臉:“他  倒在地上不動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我嚇壞了,就抓住他的胳膊往里面拖………”他比劃著拖拽的姿勢,“拖到那片灌木叢后面,用樹葉蓋了蓋......”

  拖拽痕終點的灌木叢旁,有棵樹干上留著處50厘米長的擦痕,高度與李劍峰的身高吻合,擦痕里的熒光綠纖維,經檢測與他沖鋒衣的尼龍66成分一致,與現場勘查記錄的“衣物刮擦痕跡”完全對應。灌木叢下的腐殖土中,

  技術人員當時曾提取到多枚44碼鞋印,鞋尖的朝向與王寶凱供述的“倒退著掩蓋現場”方向一致,鞋印邊緣的泥土里還混雜著少量松針與他囚服褲腳沾著的松針種類相同。

指認處理兇器的過程時,王寶凱的手指指向巨石后的低洼處。“我把扳手在這兒蹭了蹭,想擦掉上面的血,”他的手掌在地面劃出摩擦的軌跡,“但沒擦干凈,就塞進包里帶走了......”低洼處的巖石表面,有處新鮮的金屬摩擦  痕,經檢測殘留的鐵元素成分,與從他住處搜出的扳手材質完全一致,摩擦痕的寬度也與扳手的厚度吻合。

最后指認逃離路線時,王寶凱的腳步明顯加快,似乎急于離開這片樹林。“我順著原路返回,”他指著陡坡上方的防火道,“走到車邊時發現登山杖斷了,就把斷的那扔在路邊的草叢里......”他指認的草叢位置,正是現場勘查  時發現“半截帶血登山杖”的地方,杖尖的血跡經DNA檢測為李劍峰所留,斷裂口的形態與從王寶凱包里搜出的另一截登山杖能完美拼接。

當押解人員準備帶他離開時,王寶凱突然掙脫警員的手,回頭望著那片被晨霧籠罩的灌木叢,發出一聲壓抑的嗚咽。“我真的沒想殺他......”他的聲音在林子里回蕩,與現場勘查記錄的“無明顯搏斗痕跡,符合突然襲擊特征”形  成諷刺的呼應,也與法醫報告中“單一致命傷,無二次傷害”的結論相互印證這場因兩千塊運費而起的命案,終究在每一個細節的嚴絲合縫中,露出了最猙獰的真相。

張輝合上勘查記錄時,晨霧剛好散去,陽光穿透樟樹葉的縫隙,在地面的人形輪廓上投下斑駁的光點。那些曾經散落的線索帶血的扳手、斷裂的登山杖、44碼的鞋印、拖拽的痕跡此刻都在王寶凱的指認中,與現場  勘查和法醫解剖的細節完美咬合,像一把被重新組裝好的鎖,終于找到了能將其鎖住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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