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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8章 燒焦的尸體

晨霧還沒散盡,野狼谷的山窩子里彌漫著一股焦糊味,混雜著松針的清香,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氣息。李鳳懷拄著棗木拐杖,站在警戒線外瑟瑟發抖,羊皮襖的領口被冷汗浸得發潮。他的羊群在遠處的坡上吃草,領頭羊時不  時抬頭望向這邊,銅鈴在寂靜的山谷里叮當作響。

“警官,我真不是故意的......”李鳳懷的牙齒打著顫,拐杖頭在泥地上戳出一個個小坑,“今早五點多,我趕著羊往這邊走,聽見山窩里噼啪響,還以為是誰家小孩玩火。走近了才看見...看見那東西在火里燒,嚇得我羊都  忘了趕………”他突然捂住臉,渾濁的眼淚從指縫里滲出來,“那火光紅得嚇人,燒得噼啪響,現在想起來還渾身發麻。”

陸川的目光越過警戒線,落在山窩中央那具焦黑的尸體上。尸體呈蜷縮狀,全身炭化得像段燒焦的木樁,四肢的關節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周圍的茅草被燒得只剩黑黢黢的根須,灰燼在晨風中打著旋。“楊森,先看環境足  跡。”他對著對講機低聲吩咐,靴底在潮濕的泥地上碾出淺坑,“注意燒痕邊緣的未燃區,那里可能有完整的腳印。”

楊林已經蹲在尸體旁,勘查燈的光束穿透薄霧,照亮了地面上的灰燼。“尸體全身炭化,燒失量約60,”他用標尺測量尸體到最近火堆的距離,“3米,火堆周圍有未燒盡的松木枝,直徑約5厘米,像是被人刻意堆放的。”楊  森的足跡燈在坡上掃過,一道42碼運動鞋印在泥地上格外清晰,前掌的壓力面比后掌大15,步長70厘米,“這腳印從谷口延伸到尸體旁,然后又折返回去,步態穩健,不像是慌亂逃跑。

  王帥把詢問筆錄本墊在膝蓋上,筆尖在“李鳳懷,男,67歲,羊倌”的字樣上停頓。“你最后一次來這個山窩是什么時候”他的鋼筆帽上沾著草籽,李鳳懷突然指向谷口的老槐樹:“前天下午,我在樹下避雨,沒看見任何人,

  也沒聞到啥怪味。”他的手指在晨光里發抖,“今早五點十五分,我剛過槐樹就看見山窩里冒煙,以為是野火燒起來了,走近了才發現是......是個人………”

楊林的勘查燈在尸體的手腕處停下,焦黑的皮膚下隱約露出圈金屬光澤。“這里有環狀物,”他用鑷子小心撥開灰燼,一枚變形的銀色手表露了出來,表蒙已經炸裂,指針停在11點05分,“表帶是不銹鋼材質,燒熔的邊緣還掛  著點深藍色的纖維一一不是衣物纖維,像是某種布料。”楊森突然在火堆灰燼里發現塊塑料碎片,邊緣有鋸齒狀的燒痕:“像是汽油桶的殘片,上面有‘92#‘的字樣。

“汽油助燃”陸川的目光在塑料碎片和松木枝之間來回移動,“把人殺死后縱火毀尸,夠狠的。”他注意到尸體的頸部有異常,炭化的皮膚下似乎有凹陷,“楊林,看看頸部有沒有索溝或銳器傷,炭化可能掩蓋了致命傷。”楊林  用探針輕輕探查,搖了搖頭:“燒得太徹底,軟組織都收縮了,表面看不出明顯損傷,需要回實驗室解剖才能確定。

王帥的詢問轉向李鳳懷發現尸體時的細節。“那火是怎么燒的”他的鋼筆在紙上劃出弧線,李鳳懷突然站起來,比劃著火焰的形狀:“火苗有半人高,圍著那東西燒,像是......像是有人在周圍澆了油,不然茅草燒不了那么  旺。”他突然想起什么,“我看見火堆邊有個鐵桶,燒得只剩半截,黑乎乎的,不知道裝過啥。”王帥立刻讓楊森去查,果然在灰燼堆里找到半截鐵皮桶,內壁有殘留的汽油味,與塑料碎片的成分吻合。

楊森的足跡燈在谷口又發現了新線索一道39碼的女式皮鞋印,與42碼運動鞋印并行,步長55厘米,足尖朝向尸體方向。“這兩道腳印是同時留下的,”他用石膏固定鞋印,“泥地的濕度相同,壓痕的新鮮程度一致,說明  有兩個人一起來過這里。”楊林在女式鞋印旁發現了枚珍珠耳釘,金屬托上刻著“Tiffany”的字樣,表面有輕微的燒痕:“應該是慌亂中掉落的,珍珠已經熔化了。

  陸川盯著那具焦黑的尸體,突然注意到它的右手握拳狀。“掰開看看。”他對楊林說,鑷子夾著炭化的手指輕輕用力,指縫里露出點白色的東西。“是紙!”楊林的聲音帶著興奮,小心翼翼地把紙片取出來,雖然邊緣被燒焦,

  但還能辨認出“欠條”和“張三”的字樣,墨跡在高溫下暈成了褐色。

“這山窩平時有人來嗎”王帥的筆錄本已經寫滿了三頁,李鳳懷坐在石頭上,捋著山羊胡:“除了我們放羊的,就是些采蘑菇的,很少有人往深處走。上個月我還見過個穿西裝的男人在谷口轉悠,背著黑色皮包,鬼鬼祟祟  的,當時以為是找啥寶貝的......”他突然一拍大腿,“對了!那男人穿的就是42碼左右的鞋,跟你們說的腳印差不多!”

楊林的勘查燈在火堆邊緣的未燃區停下,那里有巴掌大的布料碎片,深藍色的尼龍材質,經緯密度與尸體手腕處發現的纖維完全一致。“這塊布料有涂層,像是沖鋒衣的面料,”他把碎片放進證物袋,“燒熔的邊緣呈滴落  狀,說明燃燒時處于直立狀態可能是死者當時穿著的衣服。”楊森則在谷口的巖石后發現了半截煙頭,煙絲還沒完全燃盡,品牌是“中華”,過濾嘴上的DNA已經送檢。

當技術人員開始清理現場時,陸川的目光落在那具焦黑的尸體上。死者的身份,為何會被燒死在這偏僻的山窩、那兩道腳印和珍珠耳釘屬于誰......這些問題像山窩上空的霧氣,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心頭。遠處的羊群咩咩地叫  著,李鳳懷的拐杖在地上敲出單調的聲響,陽光穿透薄霧照在灰燼上,那些被火焰吞噬的真相,仿佛正從焦黑的殘骸里,一點點滲出暗紅色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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