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季驚秋似乎不準備放過他們，陸豐厲聲喝道：
“季驚秋，莫要張狂，有膽就跟上來！”
季驚秋笑了笑，目光落在陸豐道人的前方，那里是以一人之力獨戰青冥道友與多寶道友的黑發陌生男子。
他認出了曾在歸真路上見到過的多寶與青冥，卻不認得這位，不過也能看出此人實力之強，還在鳳王之上，距離大道祖層面也不遠了。
但那又如何？
季驚秋大笑道：“陸豐道友，我借你們四人之力熔煉自身道法神通，最終熔煉出了一招刀法，就以此刀來送你上路，且看看你投奔的那位，救得救不了你。”
陸豐剛回頭欲怒斥，卻是突然戛然而止，話語全數憋在了嗓子中，因為這一刀已經落下。
緣起緣滅 當季驚秋親眼幽主的轉世身，目睹了一場完整因緣的起點和終點，便徹底明白了何謂“萬法皆空”。
世間一切事物，皆由因緣和合而生，只要斬其本質，徹底斬斷因果間的聯系，就能讓一切事物重歸無常變幻的本質。
這一刀，是因果之刀，亦是因果大道的極致體現，已然有了超越歸真層面的雛形。
刀光一路沿循光陰與命運母河，徹底斬斷了陸豐此生從誕生到此刻的一切因緣，讓其身軀出現了剎那的虛幻，好似存在的本質被徹底抹去。
與此同時。
渾成宮上下，一應門人弟子的過去未來，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改變和扭轉。
這一幕讓出手的諸祖神色大變。
就在剛才的一瞬間，他們失去了“陸豐”的存在概念，腦海中一切有關陸豐的記憶都在瞬間消失而又復原！
這一刀，能影響超脫者的存在本身？！
僅是這一點，就具備了真正殺死超脫者的可能，遠不是方才那輪回能夠比擬。
相較這一刀，在諸祖眼中，輪回突然間稱得上是…
世尊的慈悲！
“魔君，助我！”陸豐怒吼，身后本體法相顯現，模糊而朦朧，綻放最本源的大道神光，抵抗刀光。
那被青冥與多寶的天獄宮魔君，原本強行擊退了前兩人，正要接應陸豐，卻是突然收手，目光死死盯住這落下的一刀。
卻是不敢接！
“陸豐道友，這一刀，他接不下，你也是。”
季驚秋持刀斬下，淡漠開口，刀光過后，途徑之地只剩一片“空”。
哪怕是在遠方交戰的諸祖，都在此刻停下了戰斗，將目光投注此方，要確認陸豐的生死！
“沒有輪回印觸發的氣息，也沒有陸豐的氣息了，陸豐道友難道…”
有人低聲道，但說到最后無論如何也說不下去了。
所剩的只有沉默和死寂。
只因一位超脫者，真的死在了他們的面前！
那已然逃回道場的太史目睹此景，怔然原地。
是啊，逃到哪里才是頭？
他苦澀一笑，看來這位就是此世歸一者。
季驚秋回味著方才的那一刀。
“這便是我的成道之刀。”
他低聲自語，以四位超脫者聯手帶來的壓力，促使自身更進一步。
但這一刀，仍不夠完善，還需踐行。
他抬頭，看向遠方。
原本牽制多寶二人的魔君勃然變色，身形爆退。
哪怕沒有這一刀，季驚秋也已經證明了自身大道祖的身份，絕非他能正面力敵，更遑論這一刀出世后——
然而無論這位魔君逃的有多快，都逃不過刀光落下的速度。
就在刀光即將落下命中之前的剎那，魔君突然兵解自身，那道刀光也由此戛然而止，輪回印再現世間，將這位的真靈收入其中。
這一幕之下，界海中散落的諸祖，已經感受到了…
膽寒。
一道刀光，逼得僅次于那三位之下的魔君主動兵解自身，身入輪回！
這位已經不說是強勢了，他真的站在了近乎天地歸一者的高度，俯瞰他們這些超脫生靈！
今日之戰績，前所未有，已經超出了諸祖認知的范疇。
“這就是…完整的超脫者？”有人低聲，嗓音中充滿了不甘。
但下一刻，不甘演變為了悚然。
因為季驚秋開始了主動出擊，邁步界海，氣勢早已攀升到了威壓一切的地步。
他挾勢而行，獨自一人搜尋諸祖的蹤跡，逼得部分超脫者不得不退避躲藏到了三位大道祖的道場附近。
如今只有這三位，才或許能對抗季驚秋！
沿途中，有超脫者不愿退避，主動迎上，被季驚秋以相對溫和的手腕，“請”入了輪回中。
而那些試圖逃竄者，則被他以緣起緣滅逼迫的逃無可逃，只能被迫主動兵解！
他就這樣一路橫推天下，力壓諸祖，沒有抗手。
每踏出一步，他身上的威勢都好像更強一分，屬于他的氣息無遠弗界，逐漸彌漫、傳蕩向界海的每一處。
這不是錯覺，也不是幻象，而是他天地歸一的佐證！
伴隨著一位位超脫者被他請入輪回，天地歸一的進度以一種飛躍式的速度攀升。
“三道合一，就在今日？”
季驚秋自語，或許他方才是一語成讖，今日若無人阻他，那么天地歸一就在今日。
突然間。
季驚秋停步，前方出現了一位熟悉的道友。
“無缺道友。”季驚秋道，“歸真路一別，多年不見，可還無恙？”
出現在他前方的，赫然是曾經為了尋覓世尊的存在，意外之下，留在塵世的執念尋到了木釋天的無缺祖師。
無缺笑道：“可還記得歸真路上的約定？”
季驚秋深深看了眼無缺，緩緩點頭：“來世，我當親自接引道友歸來。”
今日歸一者，是他。
而諸祖，無論是為彌補道果道基，還是為了其他，皆要入輪回，不僅僅是對他圖謀不軌的鳳王幾人。
無缺卻是搖頭，神采飛揚道：“我等就算重入輪回，也將獨領一個時代，何須接引？”
“道友說的是。”季驚秋贊賞道。
無缺忽然道：“我留下的一道執念，在萬年前拜見過一位過去世尊。”
季驚秋目光一凝，認真道：“結果如何？”
無缺突然哈哈大笑道：“那家伙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說給我聽，言超脫好像也不過如此？”
季驚秋面露笑意，目光洞穿了光陰流水，沿循著無缺身上的因果線，看到了萬年前的一幕。
這一刻，斑斕五彩的道光突然爆發，仿佛將偌大界海都劃分成了兩半。
無缺單手開天，這一手截斷的不僅是虛空，還有大道法理，界海母河！
季驚秋所在之地，如末法降臨，絕法滅法，熄滅一切大道規則，成為一片徹底的超凡真空地帶，將他禁錮其中。
一如當年歸真路上，可無論是威勢、道力，乃至是大道的高度，都不是一個層面、一個量級。
剎那間，季驚秋仿佛又回到了地球，感受那大道祖地的禁絕壓制。
他周身大放光明，無量智慧光照徹天地，身后一株大道之樹通天徹地，貫穿界海。
無缺絕法，可他身處此方界海，已然等同大道法理本身。
“我親自送道友一程！”
季驚秋長嘯一聲，刀鎮無缺，祭起輪回印，接引其身入輪回。
相較前幾位“主動”入輪回者，由他親自出手護送，無缺的真靈保存的最為完整，幾近無損。
這意味著來世的無缺，會更早地覺醒前塵往事。
目睹這一幕的界海諸祖，心態都潛移默化地發生了改變。
輪回轉世，重鑄道基，本就是他們所求。
只是風險太大，他們也找不到能讓他們所有人信任的歸一者。
可現在…
諸祖望著那尊巋然的身影，心中念頭紛呈，計算其中得失。
而就在諸祖衡量間時，季驚秋已是一路“攻城拔寨”，最終邁入了一座大道祖道場。
天獄宮！
諸祖大驚，這位居然主動找上了魔祖！
空無界。
“這就是道途完整的超脫者嗎？”宙天喃喃道。
妙法低語道：“用那邊的話來說，他的道途比你我都要完整，足以橫行諸天萬界，不懼異界大道規則限制，”
“看到那株大道之樹了嗎？”萬千秋忽然開口，“那便是這位道友大道的體現，也是如今天地歸一的關鍵，這株大道之樹已經扎根于母河中，此方界海所有的一界，都會融入其上。”
妙法皺眉道：“我等皆入輪回，那些小輩以及萬靈又會如何？”
若是真正的天地歸一，則沒有人能躲過。
太虛之聲傳來：“自然是一同歸一，但不是死亡與輪回，而是連同所在界域，一同融入這位的內宇宙，這是道途與個體意志決定，也是我選擇支持季世尊的根源所在。”
妙法無言，歸真之路，他們這些超脫者早就嘗試過了。
對他們而言，歸真是一種無序也無止境的吞噬，吞噬周遭能接觸的一切，將一切都化為他們道力增長的養分。
萬千秋忽然道：“我們的歸真是錯誤的道路，哪怕將這條路走到盡頭，歸真整座界海，所有生靈，踏入的也不會是真正的天地歸一者。”
也是在這時。
萬千秋動身，似要上路。
宙天和妙法頓時投去奇怪不解的目光。
這家伙就算要出手，為何是現在？
萬千秋突然笑道：“太虛道友，還要攔我嗎？這位所證道途，比你我還要‘堂皇正大’，以羅睺如今的狀態，絕非他的對手。”
“羅睺道友沒法與世尊動手。”太虛的聲音縹緲傳來，“我來前就已經去看過他了，他自從歸來后，就開始著手更易道基，試圖扭轉過去犯下的錯誤，但這一步顯然沒他想的這般簡單。”
萬千秋搖頭：“那我便更要出手了，我們三人至少要有一人出手，不然吾等門人，日后的世人該如何看我們？”
太虛忽然道：“道友如果出手，那還是我們自己給自己選擇的‘領袖’嗎？”
萬千秋沉默片刻，道：“這份‘體面’很重要嗎？”
妙法和宙天都明白了這兩人的意思。
無論是近在眼前的麻煩，還是涉及道途的未來，此界都必須要有一位天地歸一者。
那么是他們這些超脫者自己選擇出一位“領袖”，還是被人強行打服所有人，橫壓一世，最終成為他們的領袖，這是兩個概念。
前者至少還留有一分體面。
宙天神色沉重，從千秋的話語中可以聽出來，千秋此刻也沒有幾分勝之的把握。
那位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嗎？
太虛笑道：“可道友出手的理由，不也是為了‘體面’？萬道友，事到如今，還有何必要遮掩心思？”
萬千秋露出笑容：“道友又何必揭穿我？再不與這位交手這一番，此世怕是就沒機會了。”
大道祖萬千秋，不在乎什么顏面與體面，此生只求見大道。
如今大道就在眼前，如何能忍住不出手掂量一番？
有些風光，哪怕是看一眼，也無憾了。
太虛大笑道：“那我與道友同行！”
萬千秋搖頭：“季驚秋一旦展開天地歸一，必再次陷入深度閉關，需要有人在前期為其護持一程，提防歸真地那邊可能的反撲，同時護送界海最后一程。”
忽然間，二人看向天獄宮的方向。
萬千秋笑著開口：“道友可有意外？”
太虛由衷道：“看來我還是小覷了羅睺道友。”
當季驚秋走進天獄宮，那尊如魔神般矗立的身影就站在虛空深處。
單是其存在本質，就足以讓萬靈喘不過氣，更是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周邊的一切物質，扭轉它們的本質，向著寂滅的方向而去。
這一眼，就讓季驚秋確認了太虛之言不假，魔祖果然早已出現了道傷。
哪怕身成大道祖，成為放眼諸天萬界也是數得著的強者，可道路不對，沖擊天地歸一，只會致使自身道基受創。
而這位若是走歸一一界的路子…
季驚秋看著魔祖身周不可遏制地走向寂滅的一切物質，搖了搖頭。
若是由這位來歸一，整座界海都會真正寂滅，再無復原可能，這是魔祖道途所決定的。
所以這位，恰恰是諸祖中絕無歸一可能的存在。
“為何搖頭？”魔祖冷漠問道。
季驚秋開口：“這一世你主動入輪回，下一世我替你護道一程。”
魔祖羅睺沉默片刻，方才冷漠開口道：
“我如何能信你？”
“你走進我的道場，一句話就想讓我兵解轉世，身入你打造的輪回？”
“因為沒有其他路了，你沒有選擇。”季驚秋神情無波，一步走向前，似在逼迫這位做出抉擇。
在看到這位的第一眼，季驚秋瞬間明白羅玄當年是如何指引的死魔閻。
就是以這位魔祖為最初的模版！
“道友無愧大道祖之名，一身殺力當真是高出天外，強到沒邊，難怪當年能斬破幽前輩道身，助幽前輩更進一步。”
感受著魔祖散發的威壓，季驚秋發自真心地由衷贊美，最后頓了頓，面露惋惜道，
“可惜，還是打不過我。”
這一刻，魔祖本就有些壓抑不住的氣息，出現明顯波動，而僅是外溢，就在天獄宮外形成了諸般大道異象，引發了外界的轟動！
“戰上了？！”
“應該還沒開始，僅是氣息對峙才對，不然天獄宮已經被打爆了！”
“世尊對魔祖…這一戰若勝，以太虛的立場，還有萬千秋的不表態，歸一者已定！”
“這當是此世最巔峰的一戰了！”
此刻天獄宮內傳來的任何波動，都足以牽動界海無數強者的心念。
羅睺深深看向面前不知是大言不慚，還是目中無人的后來者，直言道：
“如果我還處于圓滿姿態，一定會與你掂量掂量這句話的真偽。”
季驚秋聞言大笑，意氣風發道：
“下一世，我給你機會！”
羅睺沉默片刻，方道：“幽已經轉世了？”
季驚秋點頭：“幽前輩已身入彼岸之地，真靈轉世，我之非我，前方一片大道坦途。”
“如此，就是徹底斬斷前塵因果了，無事一身輕，真是令人艷羨。”羅睺低聲嘆道，“此生最恨，就是始終未能與其公平一戰。”
季驚秋淡然道：“還是那句話，會有機會的。這絕非畫餅給你們充饑。”
“今日出手的諸祖，皆是由我在背后推動。當然，也是他們本就身懷異心。”羅睺忽然開口道，“你可斬了他們，卻盡量給他們來世重頭再來的機會，他年征戰諸天萬界，還用得著他們。”
季驚秋洞悉了羅睺的部分意思：“試探我的實力，看看我夠不夠份量，若是夠分量，自能讓諸祖心服口服，而若不夠，則瓜分我的道果？”
“也許都有吧，但不是最根本的。”羅睺淡淡道：“太虛覺得，你的道途最堂皇正確，理當推舉你來歸一，可我等的結局，怎能是如此？大家坐下開個會，一起推選你做界海之主，然后開開心心主動轉世重修？哪怕只是轉世輪回，也該有一場盛大的歡送與落幕。”
季驚秋默然片刻，突然笑道：“有道理。”
魔祖在此刻動身，一步邁前，整座道場都在此刻轟然一震，牽動了界海中的底層大道規則。
魔祖身軀暴漲，沖破了這座道場，聳入界海，法體近乎浩瀚無邊，大到了近乎撐起界海的地步，真真正正的頂天立地！
這便是大道祖，哪怕他們的境界與那些人口中的真正歸真者相比，并不完整，有所殘缺，可一身戰力卻絕不會弱于后者！
羅睺如巨人俯視著腳下的蟻蟲，體外繚繞著混沌氣，吞噬周遭一切，他大笑道：
“其他的，就都是來世的事了，世尊，讓本座來掂量掂量如今的你，讓本座看看你的全力！”
季驚秋仰頭望去，道：
“好。”
這一刻，面對法體暴漲撐起界海的魔祖，季驚秋并未展現法相天地，身形微漲，卻也只有丈六高度，與那尊通天的魔祖法體相比，實在太過渺小。
可當智慧光亮起，無量之意充斥天地，光明無有限量無有邊際，照徹三世十方，沉重地仿佛天地間萬法秘藏的集合。
就在不久前，太初問了他一個極有意思的問題——無量智慧光，真如自性，就是偷學他家之法？
時至今日。
季驚秋早已勘破了無量智慧光的真意。
那是天地宇宙的真理，是道之根，德之始，也是扎根于萬靈的體內的“佛性”的總和與匯聚。
——世尊一脈，最擅報身之法。
——欲渡眾生者，當被眾生渡。
這兩句話如今來看，一點也沒說錯。
智慧光的修行，便是報身之法的真諦所在。
向世間萬靈提前“借下”一縷佛性，智慧無量如海，闡述大道真意，宇宙真理。
這是一種“眾生渡”。
而季驚秋燃起的心燈，后來心證守虛靜，自斬智慧光，送入眾生心，再到不久前拉落真靈天階，托舉眾生更近彼岸…
則是“渡眾生”。
這一切種種，皆是這一段因緣中的一因一果，一飲一啄。
也正是他自己走來的這一路選擇，幽海才會如此青睞于他，不惜主動臣服，幽主的道果才會自擇其主，助他得以拉落真靈天階，也在今日如此“輕易”地開始天地歸一…
也正是因此，這座界海，就是他季驚秋的緣起之地！
此時此刻。
季驚秋眉心處心月孕育，最終在其腦海形成一輪包容一切的寶光明月，內含無量、無邊、無礙、清凈、歡喜與最后的智慧真意。
內宇宙中，菩提樹忽然一躍而起，化作一如當年的碧綠小樹，清光濛濛，自行扎根于明月之中，蓬勃碧綠。
界海在此刻轟然一震！
無窮界域在此刻似乎找到了歸處，無盡古老的宇宙星系在此刻濃縮，化作諸般異景沉浮圍繞在他的身周。
如此勝景，如此大道，化作一份真實的直達心底深處的沛然壓力，讓看似渺小如蟲蟻的季驚秋，比之顯出無邊法體的魔祖，還要“巍然”！
季驚秋如今最強的手段，不是方才熔煉一身道法鑄就，足以真正殺死超脫者的緣起緣滅。
而是當下的完整姿態。
這一刻，哪怕無有天地歸一，他也是這方天地內的至強！
他拔刀出鞘，挾界海眾生萬靈之力，這一刀無拘無束，僅僅丈六的身形也在此刻無限膨脹，仿佛充滿了每一處空間，刀意無量無邊。
正是唯我獨尊！
“哈哈哈——”
這一道刀光下，魔祖披頭散發，法體高大無邊，就這么大笑，終在轉世前，得見了真正的大道，真正的不朽道途。
“來世再來領教！”
那無邊法體就此崩解，血光炸開，魔祖羅睺解體于此，化為一團至純至凈的大道神光，沖入了輪回印所開辟的輪回中！
伴隨魔祖以身入輪回，天獄宮上下皆是怔然，已經提前接收到祖師消息的他們，不知是喜是悲。
而界海諸祖，蜃龍等人都在此刻愣神當場，甚至忘了還身處戰場，任由劍主等人重創己身。
為什么…
為什么召集他們共謀季驚秋果位的魔祖，會就如此輕易地隕落了？！
當魔祖隕落，界海底層的大道規則轟然震動，就像翻天一般！
一位大道祖隕落，早已成為此界根基的大道規則，在此刻開始了崩解！
季驚秋走出了天獄宮所在，一腳踩在界海中。
一切翻滾、震動都在此刻煙消云散。
而有人，已經恭候在此。
萬千秋。
季驚秋笑道：“道友準備何時入輪回？”
萬千秋微笑道：“就在現在，初次見面，還請季道友送我一程。”
“好說，來世再為你護道一程！”季驚秋眸光如電，一身氣勢早已臻至巔峰。
他一步邁出，平靜而從容，但那種氣吞山河，舍我其誰的氣概已經刻入百骸，真正有了橫壓一世，誰與爭鋒的氣度。
季驚秋與萬千秋在界海中大戰，相較魔祖，這位實力更完整，不只是一招之力。
兩人的戰場一路橫掃而去，沿途過一座座超脫門庭，讓還在世的諸祖望而生畏，陡然一嘆，有人選擇了主動身入輪回。
最終，季驚秋刀斬萬千秋于界海，將其真靈送入輪回。
而伴隨著萬千秋身入輪回后，界海底層的大道規則再度出現了劇烈震蕩，似已不堪重負！
季驚秋站在界海中，身周不斷騰起淡淡的光暈，而后撐開，化作一方真實的宇宙，又如中央天地，一切源頭，向外擴張，似要遮攏諸世，將一切都包容入其中。
這一刻的他眸光所向，十方皆動，遍觀諸界。
他的氣勢有若神山巨岳橫亙，只身壓蓋蒼茫宇宙，令人望而窒息，諸祖無不沉默以待。
“諸位，該入輪回了。”
季驚秋威嚴開口，他盤坐界海中心，沒有所謂的至高之地，因為他所立之地即為至高，即為中央。
這一刻，浩瀚無垠的界海從邊緣位置，如泡沫幻滅。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此方界海中的萬界天地，皆在此刻歸一！
一道劍光驚鴻現世，太平劍主大笑走來，已然助力蜃龍道友身入輪回，至于后者是被迫還是主動，都不重要了。
遠處，紅胭款款走來，一襲紅衣艷絕無雙。
他們看著季驚秋，面帶笑意：
“季道友，來世相見。”
季驚秋面露笑意：“這一日，很快就會到來。”
最后，獰祖也主動來到了此間，突然問道：“當年歸真路上，你是有意的還是不小心的？”
季驚秋眨眼，在這位面前自稱晚輩，由衷道：“當年在下羊入狼群，委實害怕，無奈自保罷了。”
“羊入狼群？”獰聞言大笑，“我看你是虎入羊圈才對！”
進入輪回前，獰忽然回頭道：
“記得去一趟歸真地，我等此次歸來如此急切地追求轉世重新，又迫切地試圖選出一位歸一者，皆與那邊有關，至于是什么原因…你自己去看吧！”
季驚秋頷首：“恭送獰師。”
獰怔然片刻，旋即大笑走入輪回。
這一刻。
季驚秋不再留情，抬望眼，偌大界海皆在…
掌中！
那些還在試圖掙扎，乃至是逃向界海，試圖重返歸真地的幾位超脫者，驚悚發現，他們始終沒能走出界海的范圍，只在某人的掌中世界徘徊。
“諸位，該入輪回了。”
這一次，季驚秋沒有給他們選擇的機會。
當最后一位超脫者被投入輪回轉生。
天地忽然靜止。
界海的一切，都在此刻消失。包括無處不在的母河，也在此刻不見了蹤影。
只剩下絕對的空無，絕對的混沌。
虛空幽暗到了極致，顯出混沌的本色，承載著過去與未來，同化一切。
萬法皆空，天地歸一。
這一刻維系了多久？
一年、百年、千年、萬年、十萬年…
沒有人清楚。
直到一道刀光映照虛無，斬開了混沌，重新提煉地火風水的概念。
一株撐天的大道之樹由此貫穿混沌，貫入難以企及之地，灑落濛濛清光，上面結出了第一枚仿佛包含所有大道所有法理所有天地的果實，一切概念和描述都在其中得到了展現。
緊接著。
一對日月在虛無中升起。
映照出諸天繁星。
照亮了下方巍巍然無窮無盡的一界。
唯一真實界，以大道之樹為基，以界海為前身，于此刻孕育而生。
而支撐這座世界的，不僅是大道之樹，幽海與苦海，乃至是界海母河，還有那座真靈天階！
這一刻，再度睜開眼的季驚秋，本就高踞無窮高處的真靈，竟是再度冉冉升起，跳出了當下的“桎梏”，以前所未有的視角俯視唯一真實界。
他抬手，輕輕點出。
一條母河重現浩蕩奔流，界海諸天界域，皆在此刻映射而出，重現世間，就像被塵封一段時日，而今重歸當世，化作了唯一真實界的“投影”。
光陰與命運母河貫穿了唯一真實宇宙與萬界投影。
而真靈天階，則成為唯一真實界與萬界的橋梁。
一道人首蛇身，美麗而恐怖的身影鎮壓在天地中央，以心中神的形式，替季驚秋鎮壓這方宇宙中心。
到了此刻，原本內宇宙中的無妄山，已經不足以成為這座宇宙的中心之一。
虎嘯聲忽然震動天地，胖虎一躍而起，來到季驚秋身邊，望向遠方，原本安靜的苦海瞬間暴動，就像在響應虎嘯聲。
季驚秋沿循胖虎指向的方向，抬望眼，一座昔日不可尋的巍然神山映入他的眼中。
那是真正的無妄山。
山巔那座名為“燒香”的大門，早已轟然洞開。
歸真之地，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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