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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0章 天地歸一之始(1w)

  剛剛生養休息了才百年的各家門庭,誰也沒想到,諸祖的歸來,卻是陡然拉開了另一場戰爭的序幕!

  在祖師的意志面前,縱然各家門庭中有人不愿與那位為敵,也無濟于事,因為無人能夠扭轉祖師的意志。

  而正如玄皇所言,諸祖今日大致分成了兩個陣營。

  “太平,你人世閣都被萬神殿吞并了,還不去尋紅胭算賬,何苦攪這渾水?”

  一尊無法估量其長短、無法分辨其色彩的“龍”緩緩游弋過界海,恍如因果線的龍須飄蕩,萬千龍鱗折射出諸般文明的興衰。

  它所過之處,太虛也被侵染為無垠云海。

  那是一尊蜃龍,元蜃門的祖師。

  今日它攔在了太平劍主的身前,阻止其趕赴戰場。

  望著眼前的蜃龍,劍主神色難看,眼前這位掌握著真實與虛幻兩條大道,在諸祖中不以殺力著稱,卻是出了名的難纏。

  對方顯然是早有預謀,派出蜃龍來阻攔他,足以拖住他直到這場戰爭結束。

  “蜃龍,你站在他們那一邊?”太平劍主冷冷道,“若世尊身死,諸祖間必然會有一戰,由此決定誰來歸一,到時候你以為活到最后的會是你?”

  龍須飄蕩虛空,擋住了一道道無形的劍氣傾軋,低沉的嗓音從幻海深處傳來:

  “太平,難道他活著,我們就要奉他為歸一者,目睹他一步步凌駕在我們頭頂嗎?太可笑了。”

  “可笑嗎?可這是最好的選擇。”太平劍主沉聲道,“以這位的品性為人,縱然天地歸一,也不會限制我等的自由,更不會在我等選擇轉世重修后趁機下手!”

  蜃龍嘆了口氣:

  “這就是問題的癥結所在,自幽主死后,我們永遠無法完全信任彼此,你們就試圖推舉出一位新的,與我等完全沒有因果聯系的‘幽主’。可問題是,在我們眼里,與其讓一個后輩上位,不如打個天崩地裂,決出最后的贏家。”

  太平劍主拔劍出鞘,鋒銳到割裂一切的氣息噴薄而出,整個人同樣如一把出鞘的神劍,氣勢森然道:

  “老畜生,那就打!”

  界海深處,一點光亮照透虛無,如日初升,屬于超脫級數的波動蔓延開來。

  當那一襲紅裙映入眼中,諸祖不再意外。

  太平眼中有漣漪泛起,譏笑道:“紅胭那你們也去了?看來談的不是很理想啊。”

  蜃龍神色沉然,情況并不如太平所言,這位紅胭道友原本是站在他們這邊的,與另外兩位去圍堵那位不喜與人爭斗,卻異常棘手,底牌無窮盡的多寶道人。

  但眼下來看,這位后世的女子超脫者,明顯是反水了!

  不過今日大局,依舊在他們這邊!

  一道劍光縱橫,引發天地諸般異象,照亮了整座東部界海,充滿了蓬勃和自強之意!

  “與我交戰,還敢分神!”

  “青冥道友,羽化道友,還請不要讓本座為難。”

  青冥天祖師與截天教祖師并肩而立,在趕赴天庭的路途中被一人所阻。

  兩人無不如臨大敵。

  前方立著一道身影,道韻如縹緲如水的大道之光垂落而下,讓那尊身影愈發高渺不可侵。

  青冥祖師沉聲道:“魔君!你也要殺世尊?這是魔祖的意思?”

  界海諸祖中,以三位大道祖為首,再往下亦有劃分,眼前這位魔君,與鳳王、紅胭等少數幾人并列,僅次于三位大道祖。

  而魔君也是魔祖羅睺的追隨者之一。

  強勢到極點的氣息橫掃八方,道韻所化血光籠罩下的身影,淡漠道:

  “這不是魔祖的意思,是我的意思。”

  “想要讓我們低頭,憑借的可不能只是功德,而是實力。”

  空無界。

  以超脫的“眼力”,自能看到一座座戰場分別在界海的不同地方展開。

  宙天、妙法與萬千秋重聚,界海如今的情況不容樂觀。

  宙天沉聲道:“千秋,你準備怎么做?”

  妙法皺眉,直言道:“老萬,你可別說要和這幫家伙聯手,我看不慣這幫家伙!”

  他們三人自微末時就在一起,一路扶持、證道,走到今日,關系早已超越了血脈,是真正的“道侶”,因此妙法的說辭相當直接,直抒胸臆。

  宙天也坦然道:“我可以接受兩不相幫。”

  但萬千秋這次沒有回答他們,而是看向虛空,忽然笑道:

  “太虛啊太虛,我如今唯一好奇的是,為何今日你來堵的是我,而不是羅睺道友,難不成你已經說服了羅睺?”

  宙天和妙法猛然抬頭望向虛空,搜尋著那位太虛道友的蹤跡,若非老萬提醒,他們根本沒有察覺這位的到來!

  太虛依舊未曾現身,僅有一道聲音縹緲傳來:

  “道友覺得會是什么原因?”

  萬千秋笑道:“羅玄被鎮壓在天庭之下,羅睺再不喜歡他那個弟弟,也不可能去‘感謝’季驚秋。所以依我看來,此次這些家伙圍獵季驚秋,背后未必沒有羅睺之意,你更無可能說服羅睺。”

  “魔祖之意,確實無人能扭轉。”太虛之聲充滿了贊同。

  “所以,你覺得季驚秋能敗他?”萬千秋似笑非笑,似乎很想問問太虛,究竟是何來的自信。

  妙法與宙天,無不面色一變。

  魔祖羅睺,在諸祖中以殺力稱最,便是同為大道祖的萬千秋和太虛,論及殺力,也都不及這位。

  當年圍殺幽主一役中,世人皆傳萬千秋是主力,可事實上魔祖羅睺才是出力最大的那位。

  在太虛的眼中——季驚秋有了敗羅睺的能力?

  無論是宙天還是妙法,都本能地不愿相信!

  “希望道友的實力,對的上方才的話語。”

  玄皇目露遺憾,深知已不可能更易動搖季驚秋的想法。

  轟!!!

  一尊身披帝袍,頭戴平天冠的法相一腳踩下,身穿長袍泛起玄黃之色,其中竟是蘊含滿了功德之氣,浮現日月星辰山川河流之景。

  這位統御中央王朝,以人道之主自稱,走出了一條以人代神的道路。

  “如果道友的依仗是那光陰與命運母河,那朕只能遺憾地告訴你,我等固然撼動不了母河,母河卻也奈何不得我輩超脫。”

  玄皇神色平靜,一掌抓去,舉手投足皆是掌控萬物,萬靈臣服的感覺,無數眾生信愿之力與玄黃功德氣交匯在他手中,染上一層不朽的金色,是為皇道武學!

  而在尊神與另一位災殃的合力下,天庭的外部法陣轟然破碎,讓這位得以一掌覆蓋而下。

  季驚秋并掌如刀,截斷了玄皇的皇道武學,震退了后者的法相,讓其接連后退,每一步踩在界海太虛中,都踩踏出了劇烈的余波漣漪。

  觀戰的諸祖無不注意到,玄皇明顯露出了震驚之色,似乎被一掌中蘊含的道力所驚。

  而唯有玄皇方知,季驚秋這一掌蘊含的是何等磅礴的道力,那只看上去平淡無奇的手掌,卻以傾軋的姿態,險些震得他法相手掌裂開!

  “這就是背負幽海與苦海的‘回饋’嗎?”

  玄皇眼中戰意高漲,穩住身形,拒絕了災殃與尊神的聯手,獨自引動了一股磅礴無邊的勢,凌駕于一切之上,壓蓋天地!

  仿佛有無數城池,無數臣子,站在他的身后,既是他所護持之人,也是他的后盾!

  皇道武學!

  超脫之前,也即是真圣層次,有著越古老越強的說法,能通過紅塵中熬煉自身,來緩慢增加一身道力。

  但到了超脫層面,道力已然增至極致,再難提升,除非放任自身開始“歸一化”。

  又或者,如當年的幽主一樣,選擇一樣大道之物來“承載”。

  而苦海與幽海,都是天地之間的大道之物,且與眾生有著密切的關聯。

  他玄皇雖然沒有大道之物,卻有獨屬于自己的王朝,億萬萬臣子為他的助力!

  然而前方突然沸騰,噴薄自無盡虛空中的天地靈機,構筑了一座九重天闕,難以言語的神圣宮殿群坐落天地,萬道金光與神光繚繞。

  天闕之下,是一只手掌。

  恍若掌托天庭。

  這一刻,無論是尊神還是災殃,都在第一時間盯住了季驚秋手中的“天庭”,目光隱含炙熱。

  那就是他們此行的目標!

  相傳天庭的封神榜,一共有五座神道之祖的果位,五人聯手,就是此方界海的主宰,掌握最根本的大道權柄。

  季驚秋僅有一人,哪怕算上那位夢神,也遠湊不齊五人,所以現在是他們奪取神權的最佳時刻!

  一旦被季驚秋找上諸祖中的某些人,五方帝位皆有超脫入主,那時才是再無選擇!

  所以這一刻,災殃和尊神同時出手,不顧玄皇的阻止,聯手攻向季驚秋,試圖奪取天庭的神道果位。

  一尊巍然神道金身從尊神身后顯化,論神性之粹然,遠在玄皇之上,相較災殃與玄皇,這位才是最正統的神道之路!

  天地間,一朵朵各色蓮花綻放,每一朵都代表著一道結束,災殃身化無窮劫數,哪怕是超脫者也會被拖入其中,也會被一步步削弱。

  玄皇嘆息一聲,卻也沒有收手,與二人形成了合圍之勢,共同圍剿這位世尊。

  三位超脫者聯手,季驚秋掌托天庭,卻是不退反進,平靜的話語響徹諸天。

  “歸來諸祖中,你們三位是最不該出現在我面前的。”

  尊神率先變色,察覺到了異樣,在季驚秋身上,祂竟是感受到了一種高位者的氣息。

  一身偉力皆在不受控地沉寂,自身大道核心都在顫栗,似乎在警告祂絕不可與此人為敵!

  其次就是災殃,一朵朵災劫之蓮生了又滅,祂的神力核心同樣出現了震動。

  三人中,唯有玄皇的情況相較好些,雖然同樣有影響,但沒到尊神與災殃的地步。

  “這是…神道之祖?”尊神豁然變色,“你不是舍棄了神道祖的果位嗎?!才百年時間,你就已經完全煉化掌握了天庭?”

  災殃瞬間回身,來到了玄皇的身后,只要不與季驚秋正面為敵,祂的神力核心就不會被壓制!

  尊神同樣反應過來,將一身神力全部灌注向玄皇的法相。

  “玄皇!我們來助你!”尊神沉聲道,“此人果然是我等大敵,根本不存在第三種選擇,要么臣服要么死!”

  玄皇冷哼一聲,卻沒有拒絕,因為季驚秋的表現同樣犯了他的忌諱。

  天庭權柄,必須落入他們三人手中,不然誰都別想得到!

  此事涉及他們的大道根本,沒有回旋余地!

  皇道法相猛然拔高,愈發宏偉、巍峨,就連腳下的太虛之海,都不斷傳來大道震蕩轟鳴聲,似乎無法承受住這尊法相之“重”!

  滾滾皇道之氣,與玄黃功德之氣,在此刻互相交匯,化作一頭玄黃真龍,宛若大道演繹,周圍鱗片冉冉生輝,倒映著王朝眾生的景象,纏繞在他的手臂之上。

  此刻。

  玄皇五指合攏,緩緩握成了一個拳頭。

  拳即權。

  沛然莫御的力量貫徹界海,挾億萬萬眾生之力,綻放淡金光芒,尊貴而莊嚴,不僅僅是功德,更是滋潤萬物的圣德!

  這一拳遞出,凝聚了一國權勢,人道之力,百折不撓,至誠之愿。

  拳印尚未臨身,就有一股無法言語的束縛之力壓制了季驚秋的身形,讓其難以避讓。

  這一拳,似若能定三千世界!

  “季道友,讓我見見你福澤眾生所匯聚的香火功德氣!”

  玄皇大笑邁步,在尊神與災殃不遺余力的加持下,他全力推動這一拳遞出。

  界海轟然沸騰,這一拳仿佛在推動著西部界海在前進!

  短短剎那,在這一拳掀起的怒海狂潮中,不知多少界海之“水”被蒸發,化作徹底的虛無,拳風形成的浩大風暴還在向著遠方席卷而去。

  “皇極定世拳!”

  權為拳基,這一拳壓來,仿佛一塊巨大的印璽從天壓落,不再是王權神授,而是人定勝天,由人道赦封神道!

  季驚秋心神微起漣漪,心中由衷感到了一種快慰。

  原來每一位超脫者,都是如此特殊,走出了自己的路。

  那么這一戰,定然能帶給他足夠的壓力,助他找到自己的路。

  剎那感慨間,拳印已至身前,近乎摧枯拉朽,神威如獄!

  季驚秋一手掌托天庭,以封神榜壓制尊神和災殃,另一只手點在了這一拳上。

  輕描淡寫,就像根本沒有動用太多氣力。

  可這推動一部界海而行,仿佛足以碾碎世間一切的拳力,卻就此——

  戛然而止。

  萬千秋看向遠處的戰場,突然搖頭道:

  “這一戰,不該是玄皇三人先上的。”

  身后妙法聽出了言下之意,眼睛一亮,興致愈發濃郁道:

  “玄皇三人必輸?”

  萬千秋淡然道:“以神道證道的超脫者,如何與承了此世神道之祖果位的季驚秋抗衡?”

  妙法恍然,是了,世尊繼承了天庭之位,按理說也將是神道之祖!

  可他如今真的已經完全消化了這份果位?

  這可不是兒戲,而是大道祖的果位,更別提季驚秋還要壓制苦海與幽海…

  太虛笑道:“派玄皇三人打頭陣,這個抉擇其實沒錯。”

  萬千秋目光一凝,最終微微點頭:“原來是沖著季驚秋的功德去的。”

  以天庭、佛教這些年在界海中的經營,尤其是那座真靈天階的降世,真靈不朽大道的傳播——

  這位世尊百年間所匯聚的功德,早就足以鑄就一座超脫果位了。

  按照他們此次去往歸真地的收獲,季驚秋于百年前的舉動,不僅鋪平了“神道”,更踏上了“圣道”。

  這般磅礴浩瀚的功德加身,要想對付季驚秋,就必須先打滅他身上的功德。

  而玄皇是最適合的人選之一。

  這位雖然走的神道路,可最終的目光,卻是“人道”,他是界海中少有幾位身納萬民之心,匯聚無盡功德的超脫者。

  季驚秋與他一戰,就算能贏,自身功德也可能折損不少。

  “當然。”

  太虛忽然笑道,

  “其實這一戰誰先上都沒差別,來誰都一樣,我那位世尊道友方才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今日殺誰,不是殺?”

  萬千秋目光定格在太虛身上,許久才道:“看來,你果然是見過那位了。”

  “也不算見過。”太虛感慨道,“只能說是大道相契,縱然沒能見面,卻也能心心相印。”

  萬千秋盯著太虛看了半晌,才問道:“那位最后說了什么?”

  “什么也沒說!”太虛哈哈大笑。

  萬千秋緩緩閉上眼,氣息有剎那的紊亂。

  原來如此。

  正是因為什么也沒說,才讓太虛如此堅定地選擇站在了季驚秋這邊。

  在那位眼中,季驚秋已經強大到了令他能毫無擔憂,不需要他做出任何安排地遠去了嗎?

  妙法與宙天相視一眼,皆是茫然,不解這兩人口中指向的那人是誰,這兩位已經是大道祖,誰還值得他們如此重視?

  難道是幽主?

  此刻。

  界海中的諸祖皆在觀戰。

  哪怕是同樣處于交戰中,也無不分出心神去目睹這一戰的結尾。

  有人目含期待的看著。

  經過百年安穩,如今天庭治下…不,應當說是界海中自發向著佛陀禱告之人,遍含了多少界域?

  早已數不勝數。

  就像一顆顆種子,在界海的每一個角落扎根、發芽,逐漸開出一朵朵璀璨的花。

  以一燈傳諸燈,終至萬燈皆明。

  如此巍巍功德,與一座不朽了無數紀元的王朝相較,孰輕孰重?

  這是某些人心中的算盤。

  只是季驚秋始終沒有給他們驗證的機會,未曾以功德壓玄皇。

  似乎在他眼中,哪怕玄皇所護只是“身邊人”,可他終究是護下了一座王朝的子民安平喜樂,這是功德的來源,不該以更大的功德壓之。

  所以季驚秋,今日只準備以無雙道業,無窮道力壓服一眾超脫,讓他們輸的心服口服。

  這一拳,看似堅不可摧,實則混雜了三人之力,季驚秋掌托天庭牽制尊神與災殃,另一只手點在了因果線上,致使這一拳從源頭處出現了潰敗。

  拳勢拳威戛然而止!

  玄皇神情凝固,卻陡然爆發出滔天的怒火,震怒道:

  “朕的王朝,絕不會輸于任何人!”

  “再來!”

  原本就在尊神與災殃加持上暴漲一節的法相,在此刻綻放出璀璨金光,如金似玉,似神道金身,又似人道皇體,一股磅礴的純陽氣息升起。

  玄皇雙手捏拳印,竟是開始主動抽取尊神與災殃的神力。

  后兩者面色一變,尊神輕哼一聲,災殃面色含怒,只是大敵當前,暫時忍住了。

  這家伙竟然將他們二人也視為了臣子,納入了王朝之中!

  但不得不承認,玄皇這條道路的確特殊,稱得上玄妙,在他們二人暫時“默認”后,玄皇的氣息再度暴漲!

  帝王法相立身界海,雙手捏皇道拳印,一切神力、香火信愿、功德氣都纏繞在了他的拳鋒上,如天地皆同力,遞拳季驚秋!

  鏘——

  長刀出鞘之聲響起時。

  一道宛若浩蕩海岸線的長刀就已壓落,收斂了百年的鋒芒極盡綻放,斬破拳鋒,斬落法相之上。

  長刀壓落,恍若一整座浩蕩長河壓下,縱然玄皇如何怒吼,一尊帝王法相都不得已開始膝蓋彎曲,逐漸身形佝僂。

  只是他如何能允許自己雙膝跪地,伏地在他人面前?!

  在玄皇的拼死抵抗下,先是一身帝袍出現裂紋,然后蔓延到了整座法相之上,最終法相如瓷器般轟然迸濺開來!

  承載著巍峨法相的道體,與那淬煉了不知多少年的真身血肉筋骨,在這一刻同樣出現了裂紋,依次破碎,最終近乎形銷骨立!

  玄皇拼死所保住的,只有最后一絲體面,法相破碎,真身不倒,脊背挺拔。

  大概就是某種虎死不倒架。

  刀光一轉,原本的一線刀光驀然如道,道生一,最終延伸出無窮無盡的刀光,沿循著災殃與尊神灌注進玄皇體內的神力,而追蹤而去!

  沒了玄皇在前面“擋著”,災殃毫不猶豫轉身就走,干脆利落,尊神則是猶自不甘,還試圖與季驚秋對抗。

  然而在封神榜的壓制下,這位一身神力十不存五,如何與掌托天庭的季驚秋相抗?

  那尊比之玄皇的法相還要巍峨的神道金身,在此刻黯淡下來,億萬刀光縱橫其上,留下了一道道創口,削其神性。

  當神性的損失超過了尊神能夠承受的范圍,他不得不收回抵抗刀光的金身,暫且領受一死!

  最后,季驚秋目光看向了那道已然橫跨界海兩邊,逃入了東部界海的災殃。

  后者剛松了口氣,忽然色變。

  一縷刀光如烈陽般綻放在祂的神靈核心中,讓其目眥欲裂,是何時?!

  下一刻,一輪烈陽升起在浩渺界海中,短暫地遍照十方界,而后很快熄滅。

  在此期間,原本已經形銷骨立的玄皇真身,亮起點點金光,開始肉白骨,很快恢復真身,相較之前,只是氣息跌落了一截。

  超脫不死,絕非虛言。

  道身恢復的玄皇深深看了眼季驚秋,最終嘆道:

  “世尊,這一戰是你勝了,我退出,但你的這一戰,才剛剛開始,不要…”

  “道友可知,我為何不殺你?”季驚秋忽然開口,打斷了玄皇。

  后者一怔,殺他?這位已經殺了他一次了,只是殺不死罷了。

  可這位此時相問,又是什么意思?

  玄皇忽然變色,難道這位真的認為自己能夠徹底地殺死他們這些超脫者?

  如果是戰前,他只會一笑置之。

  但現在,玄皇不得不懷疑,季驚秋這話中有幾分是真?!

  季驚秋踏步,從玄皇身邊走過,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很看好你,繼續做你的一國之主,護持你的臣民。”

  玄皇張口欲言,又在最后止住,心中巨震,眉眼顫動。

  只因這一刻。

  天地冥冥中,恍如一道門戶被觸動,浩大無比,形似輪環,其中彌漫道韻,竟是不知何時遍布整座界海,好似界海諸天,萬界生靈,無不被其囊括其中。

  那是——

  輪回!

  距離最近的玄皇,清楚感知到此生業力都在此時被勾動,畢生榮辱功過,都被那冥冥中的輪回之地所牽引!

  這一發現,讓玄皇勃然變色,這難道是當年幽主半途而止的那座輪回?!

  竟能勾動他們這些超脫者的業力?!

  玄皇隱隱明白了季驚秋的底氣何在!

  而作為輪回率先直指的尊神,正在以不滅道力,重新修復道身。

  他們這樣的頂尖超脫者,可以被鎮壓,可以被削弱,卻絕不可能被一刀斬殺!

  重復道身的尊神,心中已然生出了退卻之心。

  季驚秋已然完全煉化天庭,封神榜壓制下,他們幾人根本無力一戰,若繼續下去,季驚秋雖然殺不了他,卻能將他不斷削弱到足以鎮壓的地步,就像當年的幽主…

  “嗯?!”

  尊神只覺周身竟然被勾起了無邊業力,諸般孽業因果皆以命運因果線的形式浮現,天地在此時如一輪大磨盤,萬世紅塵皆在其中。

  祂猛然抬頭看向季驚秋。

  后者含笑道:“尊神道友,超脫不死?那是否可入輪回?”

  話語剛落,剛剛恢復道身的尊神,就被封神榜直接壓制地不得動彈,一身道體再次粉身碎骨,縱然尊神不惜損耗,以神道金身抵抗,也依舊被輪回磨盤吸入其中!

  剎那間,業力、孽業引燃了業火,點燃了那尊不朽的神道金身!

  當燃燒的神道金身被拉入了輪回磨盤最底層。

  界海恍如陷入了寂靜。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尊神破封而出,重現世間。

  而當光陰的長河緩慢而無阻地流逝,當這種等待落空,一種無以言喻的躁動悄然無聲地席卷了界海。

  是鎮壓了,還是真的被季驚秋打入了…輪回?

  季驚秋橫跨界海,追到了東部界海,一如此前,先以封神榜鎮壓,后引動其潛在業力孽業,將其拉入了輪回。

  短短時間內,兩尊超脫神祇就這么“不翼而飛”,不知生死!

  “若超脫不死,百紀以前的那批超脫者,又是如何消失的?”

  季驚秋似自語又似在反問界海諸圣。

  百紀以前,天庭聳立,僅是天庭這邊就有五尊神道祖,可后來這樣一個盛世,依舊蕩然無存。

  其中根源,就在寂滅潮。

  可見超脫并非不死。

  當然,方才出手,季驚秋并未動用此前收容的寂滅潮,而是將那兩位至神打入了輪回。

  其中,業火燃燒,引墜苦海,是為了斬這兩位神明的道業。

  斬落超脫不朽道業,再送二人去入生死輪回,如此和死一遭,又有什么差別?

  “夠了!速將兩位道友放出來!”

  終于有人坐不住,繼尊神三人后再次出面。

  灼熱而凌駕眾生之上的氣息撲面而來,一尊恍若本身就代表著焚燒、神圣概念的身影走來。

  五德加身,鳳火焚世。

  季驚秋一眼就認出了這位乃是超脫者中的鳳王,僅次于三位大道祖的強者之一。

  這位的名字,他已聽到不止一次,但最近一次,是在紅蓮道友的口中。

  此人正是此岸的最初創建者,在幽主死后一直在尋找苦海蹤跡,試圖以五德承載苦海,使得自身更進一步。

  鳳王走出幕后,五德顯化五方神器,鎮壓天地,將他映襯如諸天至尊,有著萬法不侵的不可磨滅之勢,極為強勢。

  哪怕目睹季驚秋一連鎮壓三位神道超脫,他的一身氣機依舊牢牢鎖定了他,似乎一言不合之下,就會動手!

  “季世尊,你若再執迷不悟,殘害同道,莫怪本王出手!”鳳王低沉警告道。

  季驚秋微微搖頭:

  “鳳王道友何需如此謹慎,想出手就出手,哪來需要這般‘名正言順’,莫不是拉不下臉?”

  “也罷,我來給諸位道友一個理由。”

  就在方才,太虛聯系了他。

  讓季驚秋徹底明了此次諸祖內亂的緣由。

  此次歸真地一行,讓諸祖看到了自身道路的不足,除了天地歸一外,再無更進一步的可能。

  要想彌補、扭轉道途,就只有須自斬道業,歷劫而去,徹徹底底轉世重修。

  只是這種重修,若無人“照看”,危險性太大,一旦在他們轉世后,有人“從中作梗”,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

  此外,這趟遠行,還讓諸祖目睹了一場即將到來的“大災”,無從躲避,只能硬抗,所以他們間必須出現一位天地歸一者。

  種種原因下,當前最好的辦法,就是推舉出一位令所有人都信服的天地歸一者,由這位得道,也由這位為眾人護道。

  在這個前提下,有人想推他成為天地歸一者,也有人想殺他奪“道”,認為無論是真靈天階,還是天庭,都可能助力他們邁出關鍵的一步。

  所以這一戰,不可避免。

  在了然這一切后,季驚秋認為一切都變得簡單了。

  他很理解諸祖為何心有疑慮,誰也不敢相信。

  畢竟這是類似先富帶動后富的承諾。

  所以他決定換一種方式。

  由他來一一打殺不服他的超脫者,助力諸位祖師下定決心,主動踏上輪回重修之路。

這一刻  以季驚秋掌中天庭為核心,整座界海都在此刻顫動,宛若地牛翻身,那座無所不在的光陰與與命運母河,在此刻開始收縮歸一!

  直到此時,諸祖才猛然看到了那株不知何時,扎根于母河源頭,郁郁蔥蔥的大道之樹!

  它的根須早已深入“河道”,母河歸“一”。

  這個“一”就在大道之樹上。

  百年時間,讓季驚秋穩固了以合道幽海和苦海的超脫果位,煉化了那位天地歸一者留給他的封神榜。

  那位無聲離去,卻將一切權柄,都放心地留給了他,就像已經看到了未來。

  紅蓮所言中的“三道合一”,他已窺見門徑,此刻以封神榜控制母河收束歸一,意在嘗試強行天地歸一。

  季驚秋原本不打算這么急切地沖擊下一關,但現在他決定將所有的一切都付諸于這一戰。

  要么他打死諸祖,就如當年的幽主一樣,借助這一戰帶來的壓迫,逼迫自身更進一步,順利天地歸一。

  要么…

  沒有第二個可能。

  所有的一切,都在此刻隨著母河的收縮歸一,而融入了這株大道之樹!

  “諸位道友,來阻止我吧!”季驚秋暢然大笑,主動出手攻向鳳王。

  天地間驀然鋒芒畢露。

  界海中,目睹尊神與災殃未歸的沉寂,轉眼間化為了驚怒交加的種種喝問聲:

  “世尊!你在做什么?!”

  “季世尊,莫要亂來!”

  “瘋子!你在嘗試天地歸一,還沒到時候,給本座住手!”

  “世尊道友,不要莽撞,局勢還沒到最壞的時刻!”

  “爾膽敢公然冒大不韙,私自天地歸一?!”

  就連遠在空無界的幾人,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宙天張口似乎想說些什么,卻最終一陣苦笑,這位未免也太過…冒進了?

  一旁的妙法卻是目光熠熠,望著遠方那尊神姿高徹的身影。

  分身源于歸真路盡頭的記憶再次浮現。

  那尊彼時將所有人庇護于身后,仿佛天地間最高的那尊神人,似乎再次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她由衷低聲道:“老萬,以這位的胸襟而言,或許確實可能是最好的選擇。”

  萬千秋笑了笑:“有太虛道友看著,你不用勸我,我也沒機會出手。”

  妙法正色道:“你可以選擇出手助他。”

  萬千秋指向遠方那尊無法也無天的身影,反問道:“你真的覺得,這位需要我助他?他若真需要外人相助,那就不會選在此時強行歸一!”

  宙天突然一嘆道:“多年未見,這位還是如歸真路一般,‘目中無人’。”

  目中無人?

  妙法竟是微微點頭,的確找不出反駁之言。

  諸祖皆已歸來,當世真正完整的大道祖都有三位,這位卻是視若無睹,旁若無人地當著所有人的面,歸一母河,還敢放言讓諸祖去阻止他…

  這等行徑,又何止是目中無人!

  怒斥、喝問、苦口婆心的勸告…

  不一而足。

  “你果然已經瘋魔了!”

  鳳王首當其沖,背后一雙鳳凰羽翼展開,羽翼紋路皆是道字,象征著最初的大道。

  五德神器同時大放光明,照徹界海,幾近可與季驚秋此前的無量光媲美。

  在目睹了尊神三人的下場后,鳳王依舊下場,不僅是因為他的實力更強,更是因為他非神道之人,不會受季驚秋壓制。

  并且他乃是先天禽祖,五德加身,神器鎮壓,根本不懼季驚秋引動業力孽業。

  哪怕是業火,也未必能強于他的先天鳳火!

  此刻,鳳王正面硬撼季驚秋一擊,心中大定,季驚秋還沒強到不可阻擋,此前不過是神道壓制!

  “季驚秋,你既然已經瘋魔,枉顧眾生之命,殘害…”

  話語未盡,一道開天刀光斬落。

  “假仁假義,廢話太多!”季驚秋大笑,“鳳王,讓你身后的人出來吧!”

  鳳王冷哼一聲,他修五德在身,就不可違背五德,所行所為皆要符合“德行”,自要“言行一致”。

  他抬手間,五德簇擁,霞光異彩,瑞氣萬千,凝固了周遭界海,將一切引導向開天之處,先天之德顯化,一件件似誕生天地之初的神器顯化,鎮壓向季驚秋!

  季驚秋右手握住青主,斬出一刀無法無天!

  清濁兩分,鳳王導向的天地之初被季驚秋再次推動向前,歸于混沌,逆轉五德!

  就在這時。

  一口玄色長槍,擠滿了界海,令天地黯淡失色,針對季驚秋所立之地,禁絕諸法,構筑了一方絕道禁法之地。

  一縷熾白的槍芒乍現,瞬間照亮了界海天地,屬于超脫者的至上氣機盡數斂入槍身,讓這一槍盛烈到了極致!

  然而在接近季驚秋三尺之內時,無物可擋的長槍就像陷入了泥沼,難以繼續前進。

  持槍之人冷哼一聲,握住長槍的手臂驟然發光,滂沱道力灌注入槍身,直接在周遭虛空炸開,破開了籠罩季驚秋的真空世界!

  宛若金鐵交擊的聲響,季驚秋道身之不可摧,超出了出槍者的預料。

  與此同時,數道超脫氣機不加遮掩地從四方趕來,形成了合圍之勢。

  有人演化億萬仙劍,密密麻麻,只是輕輕一震,億萬劍氣齊出,幾近要破滅季驚秋腳下的界海天地。

  還有人僅是呼吸間,天地間就有無盡道紋生成,一縷紋理就演化出一片內宇宙,攜帶著漫天盛景,橫掃前方。

  其中,尤以鳳王為首,顯露了部分真身,鳳翼展開,演化先天五德,試圖鎮壓季驚秋,與眾人合圍。

  “噗!”

  有人肩頭炸開,被一縷刀光洞穿,前后透亮。

  合圍眾人神色一變,哪怕被他們聯手圍殺,此人還有余力主動出擊,傷及超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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