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斯塔夫很快遞出了一個已經開啟的信封,而后抽泣著抓了一會兒衣角。司雷一目十行地掃了一眼,而后將幾張信紙連同信封一起遞給了赫斯塔,“你們也看看吧。”
赫斯塔接過信紙,黎各也把頭湊了過來。
「尊敬的古斯塔夫·明格先生:
這是一封只屬于您的晚宴邀請,我們將在今日的某時某刻,在六層甲板的畢肖普餐廳為您舉辦歡迎宴會,請務必賞臉前來。
作為今日唯一的主角,我們為您準備了一套全新的訂制禮服。它被放在了您衣柜下層的抽屜。此外,還有部分飾品您需要在晚宴開始前自行拾取,包括兩枚藍寶石耳墜或一枚權杖胸針,請在工作時間(19:00次日3:00)前往負二層硬石酒吧,向值班的調酒師索要。
如果您不愿前來,請在晚宴開始前挑選一位長輩為您擔保,如果他是那個可以信賴的人,而您也完成了必須的手續,那么晚宴將被推后。
期待您的到來。
您誠摯的 阿爾博多尼卡」
“然后呢?”赫斯塔抬起頭,“你是打算赴宴,還是打算推遲?”
“當然是推遲,我…我找了戈培林先生…”古斯塔夫哭哭啼啼,“他告訴我,我必須換上那套禮服,然后在非工作時間,帶著我全部的行李前往負二層的硬石酒吧,如果那邊的調酒師從中取走了什么東西,那手續就算完成了…”
“然后呢?”
“然后我按他說的做了,但調酒師…調酒師過來翻了半天,最后…什么都沒拿走。”
黎各顰眉:“…你所有的行李當時都放在那兒了嗎?你確定?”
“我確定!”古斯塔夫更咽著回答,“因為當時戈培林先生特意強調了,必須是’所有的行李‘,所以我還找船員幫我額外準備了一輛推車…所有的行李,真的是所有的…我當時都帶過去了。”
“那戈培林怎么說?”
“他說那只能準備赴宴…所以我在晚上七點的時候又去了一趟酒吧…他們問我是要耳墜還是要胸針,我說胸針,她們說胸針得自己去找,她們只能提供一點線索,所以我就…要了耳墜。”
“耳墜呢?”
古斯塔夫把手伸進褲子口袋里掏了一會兒,“…我隨身帶著呢,稍等。”
“別翻了,把你口袋里的東西全拿出來。”
古斯塔夫低著頭,順從地開始掏東西,先是一串曲別針,接著是一根用得還不及拇指長的鉛筆頭,最后是一卷一米五的皮尺…和一個天鵝絨小盒。
“在這兒。”
古斯塔夫將小盒遞給赫斯塔,但她并沒有接。赫斯塔俯身撿起落在地上的鉛筆頭,“…你總是隨身帶著這些東西嗎?”
“抱歉…”
“道什么歉?”赫斯塔莫名看了他一眼,“回答我。”
“對,”古斯塔夫臉頰稍紅,“因為…剛才說過的原因。”
“想做建筑師?”
“嗯。”
“你向調酒師展示行李的時候,這些東西你都放上去了嗎?”
古斯塔夫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沒有是吧。”
“…這些,也算行李嗎?”
“第一天登船的晚上,你有沒有帶它們進畢肖普餐廳?”
古斯塔夫臉色微變,他沒有再回答,但唇片又一次開始輕輕顫抖。
一旁黎各看得一頭霧水:“我剛才不是問你是不是把所有行李都拿出來了嗎?你為什么不講實話?”
古斯塔夫剛要開口,赫斯塔已經先一步替他做出了回答,“因為他不知道那也算行李啊,你讓他怎么回答?”
“對不起…”
赫斯塔不再理會身旁再次陷入混亂的古斯塔夫,她的視線轉向通往房間更深處的金屬門——布理痛苦的呻吟再次從里間傳來,赫斯塔想了一會兒,看向司雷,“那個死在電梯里的男生是找了布理做擔保人?”
司雷面無表情地點頭,“對,格魯寧和迪特里希都找了布理,兩人都出示了自己收到的信函,不過只有格魯寧提出了擔保人需求,迪特里希決心赴宴。”
“還真有人敢去參加這種晚宴啊,”赫斯塔重新看回手里的邀請信,“誰聽了不喊一聲勇士…這些都是來自布理的證詞嗎?”
“對。”
“他就這么乖乖的和你說了?”
司雷的下頜微微昂起,“你不用管,這些證詞和這些天里發生的很多事情都彼此呼應,我傾向于認為他沒有說謊——而且他也受到了懲罰,格魯寧遇害的時候他被硫酸灼傷,我認為這是他作為擔保人所付出的代價。”
“迪特里希那個算是第一次碰上沒有經驗吧,后面格魯寧又收到了來信的時候他就沒一點反應?”
“有,他當然有反應,”司雷回答,“當時布理第一時間就帶著格魯寧和那封信去找了戈培林,然而,戈培林當時和他說什么都不需要做,這一切都只是船上的兇手在虛張聲勢罷了,但緊接著,戈培林立刻調整了所有人的住處,把不同的人塞進了不同的船倉。”
“…巧合?”
司雷望著赫斯塔——她總覺得赫斯塔今晚似乎總在提出一些蠢到極點的問題,“你覺得是嗎?”
赫斯塔不說話了。
“這樣確實就能解釋得通了,”黎各恍然大悟,“我說昨天早上布理為什么當眾對戈培林大打出手——戈培林要是什么都不知道還說得過去,可戈培林早就拿到了《指南》,還騙他‘什么都不需要做’——這不就是在坑他?”
“我也這么覺得。”司雷道。
“…但戈培林為什么要坑他,他們不是一伙兒的嗎?”
“可能因為格魯寧先找了布理吧,”司雷輕聲道,“如果他也像古斯塔夫這樣直接去找戈培林,結果可能也會不一樣…你看信上的措辭:‘如果他是那個可以信賴的人’——這個人顯然是個特指。”
一旁的古斯塔夫眼中流露出希望,“…所以我確實選對了,是嗎?”
“話別說太早,”赫斯塔的左手再次搭上了古斯塔夫的肩膀,“不然容易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