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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 文彥博必須死

  文彥博見鄭朝宗模樣,心下極為震駭。

  他心里十分清楚,今日是絕無幸理了!

  既然如此,文彥博心中屬于文人的傲慢也頓時涌現出來,只是輕輕瞥了一下鄭朝宗,呵呵一笑道:“爾是何人?有何資格跟老夫攀關系?”

  鄭朝宗聞言慘笑,這文彥博老狗,這會兒還給端上了!

  鄭朝宗輕輕抹掉血淚,神情也隨之變得冷漠起來,隨即點點頭道:“來,把人帶來,讓他們跟文公好好地告個別。”

  文彥博聞言心下頓覺不妙,抬眼趕緊看向外面,此時有一些頗為熟悉的身影出現,只是他老眼昏花,一時間亦是看不太清楚,等那些人被推搡著到了不遠處,文彥博一看臉色亦是變了。

  他的兒子眾多,足足有八個,而這里他看到的就有三個,這三個是留在介休老家的,其他不在的基本在各地為官,可關鍵是這里有數十孫兒被擒拿了過來,有大有小,大的三十來歲,小的也就幾歲乃至于襁褓之中。

  文彥博怒道:“禍不及家人!你…”

  他忽而想起被自己下令屠殺的鄭氏族人,頓時有些說不下去了。

  鄭朝宗呵呵一笑,雖然輕微,但十分癲狂,道:“是啊,禍不及家人,可文公你可不是這么做的,我鄭氏數百人啊,哈哈哈哈!…”

  鄭朝宗仰天慘笑,一會之后,他忽而狠狠盯住文彥博,道:“我派出精銳遷往介休,將你老宅之中的子孫全都擄來,原本是想讓你打開城門的,若是那樣,他們或有活命的機會,但現在他們只能死了。

  文彥博,這僅僅是個開始而已,你還有好些個兒子在各地為官呢,還有諸多的孫兒乃至于重孫,呵呵,我鄭朝宗…不,我仇朝宗但凡給你遺留一個存世,我便不用鄭姓!”

  文彥博臉色慘白,渾身顫抖,隨即道:“你要老夫如何,才肯放過我這些子孫?”

  鄭朝宗面露譏諷之色,道:“長安城已經在我手中,你還有籌碼來跟我談這些,來人,將文氏族人,從文彥博的兒子開始,一個個在這里砍掉腦袋!嗯,就從這個開始,這個叫什么來的,文恭祖是么,好,就是他,先砍他腦袋!”

  鄭朝宗的親兵毫不猶豫,將文恭祖推出來,拔刀便要往下砍。

  文彥博大喝一聲,“慢著!”

  他踉蹌著撲到鄭朝宗腳邊,白發凌亂地散在臉上,渾濁的眼珠幾乎要從眼眶里凸出來,“我愿以命抵命!只求你放過他們…”

  話音未落,鄭朝宗突然一腳踹在他胸口,文彥博重重摔在青磚地上,咳出的血沫濺在孫兒們驚恐的臉上。

  “文公的命,可比子孫金貴多了。”

  鄭朝宗蹲下身,伸手掐住文彥博的脖子。

  “你屠我鄭氏全族,連三歲孩童都不放過,那些抱著孩子的婦人,也被你一把火被你活活燒死,你還記得她們的慘叫么?”

  他突然抓起文恭祖的頭發,將寒光凜凜的刀鋒貼上年輕人的脖頸,“你說,是先割舌頭,還是先剜眼睛?”

  文彥博突然劇烈掙扎,鎖鏈嘩啦作響:“鄭朝宗!你若敢動我兒,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他的嘶吼中帶著哭腔,卻換來鄭朝宗張狂大笑。

  就在刀鋒即將落下的剎那,文恭祖突然抬頭,眼底竟沒有絲毫懼色:“父親不必求他!,我文氏子孫鐵骨錚錚,就算是死又如何!”

  這話如驚雷炸響,鄭朝宗的手微微一頓。

  文恭祖轉向鄭朝宗,聲音雖輕卻字字鏗鏘:“只求你留我弟妹性命,他們…”

  “住口!”文彥博猛地撞向身邊的親兵,鎖鏈纏住對方脖頸,“先殺我!先殺我啊!”

  鄭朝宗瞇起眼睛,緩緩收回刀:“好一出父慈子孝的好戲。”

  他轉身踱步,靴跟叩擊地面的聲響在死寂的大堂回蕩,“這樣吧,你自斷一臂,我便留你這兒子全尸。”

  他突然回頭,眼底翻涌著毒蛇吐信般的陰鷙,“若是猶豫,我便讓這些孩子,一個接一個吞自己的眼珠。”

  文彥博望著被按在地上的文恭祖,又看向簌簌發抖的孫兒們。

  他忽而安靜了下來,嘆了一口氣,道:“大宋平章軍國重事、西北經略、潞國公文彥博,愿降蘇學會!”

  此言一出,鄭朝宗一口氣堵在了胸口,整個人都搖搖晃晃起來。

  李昌祚見狀大急,道:“鄭帥!這文彥博狗賊分明是緩兵之計,他肯定有陰謀,您不方便下手,讓末將來下手!”

  說著李昌祚便抽出了利劍,想要一劍殺了文彥博。

  “等等!”

  李昌祚愕然回頭看向鄭朝宗。

  只見鄭朝宗一臉木然看向文彥博,道:“文彥博,你當真愿意降我蘇學會?”

  文彥博點點頭道:“我文氏一家老小都在你們手中,不降又能如何?

  不過,你們別想老夫為你們效力,你們需要的也不過是一個名義。

  大宋平章軍國重事、西北經略、潞國公投降蘇學會,此事若是傳揚出去,蘇學會的名望必將大漲!

  老夫以一生清名,換取我文氏一家老少之姓名,這筆買賣可做得?”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李昌祚,李昌祚連連轉頭看鄭朝宗神色。

  只見鄭朝宗喉頭滾動,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滲出的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

  他忽然仰頭大笑,笑聲震得梁上積塵簌簌而落:“好個文彥博!好個用清名換命的算盤!

  你當我蘇學會是街邊討飯的乞丐,要靠你個老匹夫的名頭來撐場面?”

  話音未落,他突然抽出腰間軟劍,劍尖抵住文彥博咽喉:“你以為我不敢殺你?當年你帶兵踏平鄭家莊,連祠堂里的牌位都要剜心戳眼,如今倒拿全家性命來換茍延殘喘?”

  劍身微顫,在文彥博頸間劃出一道血痕,“我要你親眼看著文氏血脈斷絕,再將你的頭顱掛在朱雀門上,讓天下人知道,與蘇學會為敵是什么下場!”

  “將軍!”李昌祚突然抓住他手腕,壓低聲音道,“文彥博的確是不可留,不過您不可殺他,您若殺他,以后您在蘇學會便不好交代了!”

  說著李昌祚忽而一劍朝文彥博劈下,文彥博閉上了眼睛等死,忽而聽得鐺的一聲,頓時詫異睜開眼睛。

  竟是鄭朝宗出劍攔下了李昌祚。

  鄭朝宗緩緩收劍,眼中的殺意卻未消散:“文彥博,我給你三日。

  三日后,你若能讓西北軍半數將領投誠蘇學會,便饒你孫兒性命。”

  他踢開癱在地上的文彥博,冷笑道,“若是辦不到,我就把你重孫的血,潑在你親手題寫的‘忠君報國’匾額上!”

  說完鄭朝宗便轉身離去。

  今夜的長安城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文彥博聞言露出了笑容,他知道,他文氏滿門算是保住了性命了。

  不過隨即又嘆了一口氣,一生清明,盡喪矣!

  沒想到都快要入土了,還得被迫投賊!

  李昌祚緊緊跟在鄭朝宗身后,見得前面的鄭朝宗在馬上已經有些搖搖晃晃,趕緊喊道:“鄭帥!鄭帥!”

  鄭朝宗卻是如若無聞,繼續在前方馳騁,李昌祚趕緊上去拉住了鄭朝宗,沒想到這么一拉,鄭朝宗竟是直接栽下馬,李昌祚趕緊抱住了鄭朝宗,親兵亦是反應極快,一起扶住了鄭朝宗。

  眾人一看,發現鄭朝宗已經是緊緊閉著雙眼。

  這是氣急攻心了!

  大仇人就在眼前,卻要顧及大局,不得不忍下全族的仇恨,鄭朝宗沒有當場發狂殺人已經是涵養極好了!

  李昌祚以及親兵趕緊將鄭朝宗送往長安州衙。

  鄭朝宗在昏迷中囈語不斷,時而嘶喊著“還我族人命來”,時而又喃喃重復“三日…三日…”。

  軍醫連夜熬制的安神湯灌下去,也未能平息他額角暴起的青筋。李昌祚守在榻前,望著燭火中文彥博送來的降書,羊皮紙上“潞國公印”的朱紅戳記刺得他眼眶生疼。

  三更梆子響過,昏迷中的鄭朝宗突然翻身坐起,冷汗浸透的中衣緊貼脊背。

  他死死攥住床幔,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備馬。”

  “鄭帥!您剛醒…”

  李昌祚話未說完,鄭朝宗已踉蹌著扶住墻壁,月光透過窗欞灑在他臉上,映出一雙猩紅的眼。

  “備馬!”鄭朝宗大聲道。

  李昌祚囁嚅道:“鄭帥!…”

  鄭朝宗一把甩開李昌祚,便要往外走去,門戶忽而被人推開,鄭朝宗與李昌祚齊齊轉頭看去,來人是一個極為英俊的青年人,年青人笑吟吟地看著他們。

  李昌祚有些迷糊,鄭朝宗卻是一下子哽咽了起來,道:“先生!”

  李昌祚登時瞪大了眼睛:這就是縱橫西北、令數十萬西軍聞風喪膽的蘇學會會魁,領著十萬靜塞軍的西北王蘇居正?

  他這么年輕!

  李昌祚只見年青人與自己微笑點頭,道:“此次攻破長安城,李將軍當為首功!”

  李昌祚慌忙單膝跪地,額頭緊貼地面:“末將不敢居功!全憑蘇會魁運籌帷幄雄才大略!”

  話音未落,蘇蘇允已上前將他扶起,掌心溫熱有力,“李將軍不必過謙,聽聞你率先鋒營連破三道城門,以少勝多,此等膽識,當記首功。”

  李昌祚有些不好意思,道:“說是連破三道城門,實際上都是里應外合,里面有我的故舊開門,末將只管帶著人往里沖,連正兒八經的廝殺都沒有。”

  蘇允笑道:“不戰而屈人之兵,亦是大才!更為難得!”

  李昌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過沒有再說話,而是隨伺一旁。

  鄭朝宗望著蘇居正腰間那枚刻著“靜塞軍”紋章的玄鐵令牌,喉頭滾動著未說出口的話。

  蘇允似有所感,轉身望向床榻上凌亂的安神湯碗,目光掃過鄭朝宗染血的指尖,“朝宗,文彥博的事我已聽說。”

  他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沉穩,道:“我們蘇學會無需借勢,若是連快意恩仇都做不到,那這反造來何用。”

  鄭朝宗突然抓住蘇居正的手腕,青筋暴起:“先生!文彥博聲明太盛,影響太大,若是因為學生而殺他,恐怕咱們蘇學會會成為天下眾矢之的,若是天下世家、文官勛貴一起抵制我們,咱們的大業恐怕…”

  蘇允笑道:“這些你就不要操心了,你先好好將養身體,其余的事情,交給為師便是,哦,是了,清瀾大約也該回來了吧?”

  話音剛落,便聽到沉重的腳步聲響起,一身甲胄的平子澄從外面進來,鄭朝宗鼻子十分靈敏,立馬聞到了平子澄身上濃厚的血腥味。

  平子澄先是與蘇允行禮,隨后與鄭朝宗笑道:“奉先生命令,文氏十五歲以上男丁,全部街口斬首,我這剛剛監刑回來,海夫想要看看文彥博那老賊的首級么?”

  鄭朝宗駭然看向蘇允,道:“先生!文彥博四朝元老…”

  蘇允雙手按住鄭朝宗的肩膀,神色變得凝重起來,道:“鄭氏三百余口,盡被這文彥博屠殺,文彥博必須死,文氏也必須死。

  不過咱們畢竟還有人性,因此不殺婦孺,但其他的,必須死,否則怎么對得起你鄭氏三百余人,被燒死在甕城的數百兄弟!”

  鄭朝宗頓時淚流滿面,繼而嚎啕大哭起來,抱住蘇允,像是無助的孩童一般。

  良久之后,鄭朝宗這才算是控制了自己,抹了一把眼淚之后,整個人感覺都不太一樣了。

  蘇允滿意點頭。

  鄭朝宗雙眼通紅,道:“先生,殺了文彥博固然是替弟子泄了恨,但接下來的事情可就不好處理了,這文彥博子啊大宋朝朝野上下聲望太大,他這一死,恐怕會引起大宋朝上下同仇敵愾…”

  蘇允笑道:“智取便是。”

  蘇允從袖中取出一卷泛黃的密信,“這是昨日截獲的軍報,文彥博的次子文承佑在涇州屯兵數千,卻與西夏暗通款曲。”

  鄭朝宗愣了愣,道:“真的?”

  蘇允笑道:“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文彥博乃是勾結外國的叛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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