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邊的黑暗中,少年緩緩睜開雙眼,眼神中帶著幾分茫然,仿佛剛從漫長的沉眠中掙脫。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片焦黑的荒原上,天空呈現出詭異的暗紅色,沒有太陽也沒有星辰,只有一種令人不安的微光籠罩著這個世界。
這給我干哪兒來了?
林恩掙扎著站起身,全身骨骼發出“嘎嘣嘎嘣”的脆響。
此時此刻,他渾身像是被巨輪給碾過般,幾乎是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倚靠在旁邊的一塊紅色巖石上。
在他最后的記憶當中,是被一股無形力量牽引,吸入了赫雷繆斯陵寢那道通天徹地的石碑之中。
此時他抬眼望去,荒蕪的大地綿延至視線盡頭。
地面似乎是因為干涸而呈現一道道裂痕,宛若一張張猙獰的巨口,絲絲縷縷的黑色能量在天地間游弋,整個世界都透著詭異的死寂。
這似乎是一個沒有生命存在的世界,林恩感受不到任何生機。
“咳咳…”
不僅如此,他發現這個世界連空氣中都漂浮著絲絲縷縷的淡紅色霧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燒般的刺痛,讓人覺得連呼吸都是一種折磨。
“嗯?”
“什么聲音?”
林恩循著微弱呻吟聲傳來的方向看去,隨后怔住了。
就在離他十來米的地方,一個穿著輕便冒險服裝的絕美女人側臥在焦土上,此刻冒險服已經破裂,露出里面染血的白色襯衣,月光般的白金色長發散亂地鋪在地上,與漆黑的焦土形成鮮明對比。
赫然便是大皇女希爾莉娜。
這是她一起被傳送到異世界了?
林恩蹙眉想道。
畢竟這個世界實在是太操蛋了,讓人從生理到心理都感到極度不適。
林恩揉了揉仿佛要炸掉的腦袋,眼下這個情況讓他感到極度棘手,因為這個世界在原著當中并未提及過,一時間他也無從下手。
正當他思索對策時,不遠處的希爾莉娜忽然發出一聲輕吟。
萬一這家伙手上有什么強大的封印物,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呢?
在林恩的注視中,希爾莉娜緩緩睜開眼。
眼神中除了和少年先前一樣的茫然外,還多了一絲清澈。
四目相對之際,希爾莉娜的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同樣是費盡全力的起身。
但由于身旁沒有可倚靠的巖石,導致她只能跪坐在地,而后皺眉掃視四周,眼底浮起明顯的驚異。
“咳咳…”林恩緩緩開口,“我也不知道這是哪里,如果你…”
“你是誰?”
令林恩沒想到的是,希爾希爾莉娜壓根沒聽他說話,只是歪著頭,語氣里滿是困惑。
這個無意的動作反倒是為她增添了幾分俏皮可愛的味道,和她平日里的風格截然相反。
林恩的表情瞬間僵住,腦海當中瞬間閃過了無數種可能。
失憶了?
他瞬間得出了結論。
比如說希爾莉娜是否假裝失憶,以及她假裝失憶的目的是什么。
可一番思忖過后,林恩覺得這樣子似乎不像是裝的。
因為從赫雷繆斯陵寢來到這個世界后,大概率是從高空中直接摔下來的,非常的殘暴。
沖擊力道大的驚人,摔成失憶也不奇怪。
又或者,是因為陵寢的特殊性。
畢竟以那位存在所擁有的權柄,想要“剝離”希爾莉娜這種層次的超凡者的記憶,可謂是輕而易舉。
先前那些探險者們,也是出于這個原因患上了“空殼癥”。
然而或許是由于希爾莉娜本身的特殊性,導致沒有被完全剝離精神和意識,僅僅只是丟失了記憶。
當然,這一切目前都只是猜測,并且沒有能夠驗證的余地。
林恩默默想道。
“我們認識么?”
看到林恩沒有回答自己,希爾莉娜繼續輕聲問道。
她此刻的心情看起來似乎有些煩躁,蹙著眉努力回想自己丟失的記憶,可沒過多久便捂著頭輕呼:“好疼…”
林恩看著她這副不同往日高冷威嚴的可愛模樣,心里面還有些不適應。
不過目光從希爾莉娜臉上掃過的時候,驚詫地發現她的身體周圍氤氳著一道濃郁的紅色霧氣。
林恩皺起了眉頭。
他發現希爾莉娜的情況似乎比自己還要糟糕一些,比如呼吸非常不均勻,咳嗽不止。
自己雖然覺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燒般的刺痛,可好歹呼吸是順暢的。
并且,林恩發現自己的身體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適應這個世界。
他懷疑與自己信仰終焉有關,這也可能是自己沒有失憶,而希爾莉娜卻失憶的原因。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推測,并沒有實質性的證據。
眼下最重要的是搞清楚自己身處何地,以及怎樣離開。
想到這里,林恩環視四周。
這是一片被黑霧籠罩的戈壁灘,宛若鬼域一般,龜裂的地表突兀地刺出各種尖銳石棱。
他突然覺得自己和希爾莉娜運氣還不錯。
要是掉下來砸在這些尖銳石棱上,可能已經沒命了。
“見鬼,這特么到底是什么地方?”
林恩絞盡腦汁,也沒辦法將原著中的任何一處地方和這里聯系到一起。
這也意味著他作為穿越者的身份在這個時候派不上任何用場。
更要命的是,當林恩眺望遠方的時候,發現遠處地平線上有著密密麻麻的黑影正朝這邊移動,揚起的沙塵遮天蔽日。
這絕非久留之地,但更令林恩在意的是,那些黑影行進時整齊劃一的步伐,根本不像是荒野兇獸。
“該不會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吧?”
那些黑影行進的速度極快,林恩很快就發現,那群黑影生著青面獠牙,身形魁梧如鐵塔,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兇煞之氣。
他們手持骨制兵刃,在沙地上踏出整齊的震顫。
到這個時候,林恩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必須趕緊跑路。
他覺得這群黑影似乎有些熟悉,但一下子也想不起來具體的情況,他轉過身去看向仍舊跪坐在地上的希爾莉娜:
“你怎么樣,能走么?”
希爾莉娜清冷的目光掃過他,輕輕搖頭。
“算了,問也白問。”
林恩覺得也是自己腦袋宕機了,希爾莉娜的狀態明顯比自己糟糕的多,而且就算她能走也沒用,分分鐘就會被那群黑影追上。
可接下來希爾莉娜的舉動,卻是把林恩給嚇了一跳。
“你看。”
只見希爾莉娜忽然蹙起眉頭,吃力地曲起雙膝,用一只手輕輕地勾住鞋跟,褪下那雙精致的小牛皮靴,霎時,一對瑩白如雪的玉足顯露在戈壁的寒風中,透著初櫻般的淡粉。
林恩必須承認,這雙玉足,比起伊薇絲特的也不遑多讓,別有一番韻味。
或許是因為這個世界的空氣過于渾濁的緣故,林恩甚至還從這雙玉足上嗅到了一絲淡淡的清香味道,沁人心脾,要不是眼下情形危急,林恩高低是要多聞一聞的。
真不是他變態,而是在這種地方能夠聞到這種味道,簡直就是久旱逢甘霖。
“她在搞什么飛機…”
玉足雖好,可眼下卻不是什么欣賞的好時機,林恩輕咳兩聲,“殿下,我雖然不是什么正經人,但也絕非變態。”
聞言,希爾莉娜眉頭皺的更厲害了:“要不你再看一眼?”
“不看。”
林恩無語了,他沒想到失憶狀態的希爾莉娜這么癲。
“你看一眼。”
“不。”
“你看一眼。”
“真不看。”
兩人像孩童般拌起嘴來,誰也不肯退讓。
林恩覺得失憶狀態的希爾莉娜簡直幼稚的不像話。
其實認真說起來的話,希爾莉娜連他的朋友都談不上,畢竟她是站在伊薇絲特對立面的存在。
只是兩人現在一起流落到這個不知道哪里的鬼地方,有個人類陪伴在身邊還是挺不錯的。
更何況,希爾莉娜現在雖然失憶了,可她身上有著非常多強大的封印物,在關鍵時刻還是能派上些用場的。
再往大了說,將希爾莉娜這個人物角色的偏離度拉高,也可以改變記憶中眾人的悲慘未來,所以林恩怎么都沒有拋下希爾莉娜一個人跑路的理由。
林恩也就思忖了片刻的功夫,回過身來發現身旁突然就沒了聲響。
定睛一看,只見希爾莉娜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閉眼了,而且她臉上縈繞著濃郁的淡紅色霧氣,氣息微弱得像風中殘燭,下一秒就要掛掉一樣。
至于她那雙裸露的玉足此刻泛著病態的青白,細密的紅色紋路如同蛛網般在肌膚下蔓延,仿佛有活物在血管中游走。
原本瑩潤的足趾此刻僵硬地蜷曲著,透著一股死氣。
林恩瞳孔驟縮,方才種種旖旎的想法瞬間煙消云散,原來是自己想多了,希爾莉娜讓自己看她的腳,只不過是她用最直白的方式,將自己的困境展現在他面前。
她不是不想走,是走不了。
“這要是讓席亞知道了,估計得氣個半死吧。”
林恩嘴角浮現一抹冷笑。
看來這個世界的黑氣和自己,或者說“命運之囚”確實有些關系。
否則沒辦法解釋為什么自己并沒有被詭異的紅霧侵蝕,而希爾莉娜在被侵蝕后卻性命垂危。
或許,這根本就不是人類該來的地方。
凝視著希爾莉娜逐漸灰敗的面容,仿佛看見一朵霜花正在他眼前凋零。
那些游走的紅色紋路如同索命的符咒,正一寸寸蠶食著她的生機。
“嗎的,我自身都要難保了,再帶上你這個拖油瓶,能不能跑掉都是個問題。”
林恩吐槽了兩句,估計要不了多久,那群黑影就要追上來了。
可眼下他自己的身體狀況都一塌糊涂,再帶上希爾莉娜完全就是負重前行。
雖說他的確有帶著希爾莉娜一起跑的理由,可心里面終歸不爽。
只見他忽然伸手,用力揉捏了兩下瑩潤的玉足。
就當是收點利息了。
然而下一秒,蒼穹驟然炸響,雷霆如怒龍般直貫而下,卻在觸及云層時,被一道屏障給盡數抵擋吸收了。
林恩瞇眼望著天幕上蕩漾的波紋,再想起來在被卷入這方世界的最后時刻,他看清光團中的真相——那根本不是神格,而是一枚黑漆漆的巨大眼球,當時正透過時空的縫隙,對他露出一抹玩味地笑容。
林恩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枚巨大的眼球,毫無疑問和赫雷繆斯陵寢的主人有關,甚至有很大的可能這家伙還活著。
林恩頓時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尤其是他想到赫雷繆斯陵寢里面的種種考驗,尤其是那盞用來審判罪孽的天平。
仔細回想起來,確實更像是是某位大人物刻意安排的游戲。
警告:希爾莉娜的劇情偏離度已達到界定值,宿主行為觸發反噬機制,后續任何可能嚴重干涉到劇情變動的舉動,都將受到世界意志的懲罰。
腦海中響起的機械聲,讓林恩恍然大悟。
同時也更加佐證了他先前的猜想,
對原作而言,最讓人無法容忍的雷點,莫過于女主角遭他人褻瀆。
而林恩方才的舉動,恰好觸碰了這條紅線。
這還僅僅是觸碰腳踝而已。
倘若做出更逾矩的行徑,甚至徹底占有希爾莉娜,恐怕更為恐怖的世界意志懲罰會直接撕裂世界壁壘,將他碾成粉末。
屆時即便僥幸存活,世界線的偏移程度也會飆升到駭人聽聞的地步。
可為什么,這個世界的壁壘卻又將這道天雷抵擋了下來?
難道是那顆巨大眼球的杰作?
能夠抵擋世界意志的直接干涉,那么對方又是怎樣可怕的存在?
而祂又為何要幫助自己?
只可惜,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林恩壓根沒心思琢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時間不多了,只能試一下了。”
林恩看了眼目之所及處的那群黑影,或許過不了多久就要抵達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
可希爾莉娜已經奄奄一息了,林恩就這么托著希爾莉娜那雙被詭異黑氣侵蝕的雙足,試圖將她體內的紅色霧氣給吸收到自己身體里面。
霎時間,一縷縷紅色能量順著二人相觸的肌膚,從希爾莉娜體內剝離而出,盡數被林恩吸納進自身。
片刻后,原本泛著青白的肌膚漸漸褪去病態,恢復了往日的瑩潤。
就連希爾莉娜臉上縈繞的淡淡紅色紋路,也在不知不覺間消散無蹤。
搞定這一切后,林恩抹了把汗。
此時那群黑影已經距離他們非常近了,嘶吼與鐵蹄聲傳入耳中,震得地面微微發顫。
希爾莉娜仍處于昏迷中,軟綿的身軀倚著巖壁,呼吸平穩得如同安睡一般。
林恩知曉這時候想跑肯定是沒戲了。
方才為救她吸納詭異紅霧,已耗費了太多時間。
而林恩本人不知是否被紅霧能量影響,他只覺胸中翻涌著難以遏制的暴戾與狂躁。
只見他忽然抬手,隔著沾染著血污的冒險服,一把攥住希爾莉娜那胸前的豐腴,然后神不知鬼不覺的用力捏了兩把。
“轟隆!”
幾乎是完全同步,比先前強盛數倍的紫色雷霆撕裂長空,狠狠砸在的籠罩在這方世界的無形屏障上,卻依舊無法撼動分毫。
林恩卻大笑起來,一點沒有慌張的樣子:“權當是先討點利息!”
笑聲還未落地,他便喚出無盡之絲,化作滾滾黑線縈繞在周身,隨后凝聚成一柄長劍的模樣,轉身直面那片卷著煙塵狂奔而來的魔族部隊。
是的。
當這群黑影來到近前的時候,林恩便知曉自己原來是流落到魔族的世界。
而眼下要做的事,也只有一件。
就在林恩獨自面對魔族大軍的時候,席亞剛剛從軍部接受完命令,回到自己的莊園當中。
這些天他的心情一直都不怎么好。
主要是因為自己邀請希爾莉娜前往克萊斯特公爵舉辦的晚宴,希爾莉娜不僅沒有赴約,甚至直接人間蒸發了。
直到好幾天時間過去,自己也完全聯系不上她。
這讓席亞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今天他從去軍部述職,收到了一項命令,要他帶隊前往帝國東部的迷霧海域。
就在前些天,帝國海軍在迷霧海域發現了一處遠古遺跡,因為地處公海,包括圣羅蘭帝國在內的其他幾大國家也對這處遺跡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大家都想分一杯羹。
所以消息傳回帝都后,圣羅蘭六世立馬就頒布了圣諭。
席亞代表軍部,率領一批精銳前往迷霧海域,配合帝國海軍一同探索這處遠古遺跡。
除此之外,大皇子也接受了圣羅蘭六世的旨意,帶隊前往探索,還有天理教會、寂靜教會,幾乎都對這處遠古遺跡有著濃厚的興趣。
就在席亞收拾好行囊,準備出發的時候,手指忽然顫動了一下。
他低頭看去,那是和希爾莉娜手上戴的一模一樣的暗紋戒指。
這對戒指以神血為引、時光為契,甚至能跨越時空感知彼此的心緒。
若希爾莉娜對席亞的心意出現絲毫動搖,他指間的戒指便會逐漸黯淡。
而倘若真有一日她背棄誓約,愛上了別的男人,席亞這枚戒指將連同其中封存的神力一起,徹底化作齏粉。
換句話說,這其實是一枚監視器,用以時刻監控希爾莉娜對他的心意。
緹雅的例子在前,即便是神祖席亞,也不愿重蹈覆轍。
席亞驚愕地看著戒指上的微微閃爍,隨即恢復原狀,一絲不安立刻爬上心頭,但他很快鎮定下來。
希爾莉娜雖然看起來親和力十足,但實際上是一個對距離感把控的人非常好的人,除了自己從不對異性假以辭色,絕不可能出岔子。
“希爾莉娜有很大可能是去了赫雷繆斯陵寢,在那種都是死人的地方,怎么可能再次發生那樣的事情?”
“一定是我多心了。”
席亞頗為自信地自語道。
他已經想好了,等自己探索完迷霧海域的遠古遺跡,就去奏請圣羅蘭六世將希爾莉娜嫁給自己,以免夜長夢多。
大地在鐵蹄下震顫,數千名青面獠牙的深淵魔族咆哮著沖來。
這些被諸神詛咒放逐的棄子,血管里流淌著永不止息的戰意。
原著中記載過一個傳說,他們曾經撕開位面壁壘,將人類世界的土地化作焦土,正因如此,才被諸神詛咒放逐到異世界。
好在這些魔族人數雖多,實力都比較弱,基本都是一階二階的水準。
對于這個族群,原著中有所記載,這個種族外出征戰的幾乎都是雄性,血脈中流淌的嗜殺本能驅使著他們,向比自己強大的存在發起無畏的挑戰,直至戰死,否則決不罷休。
這方世界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人類踏足了,林恩和希爾莉娜的出現,徹底激起了這些魔物心中的兇性!
因此,面對數千名來勢洶洶的深淵魔物,林恩就知道自己是沒有退路的,跑肯定跑不過他們,那么便只有開殺了。
沖在最前面的不過是一些只有一階的臭魚爛蝦,是一群沒有理智的殺戮傀儡。
真正擁有智慧的首領,此時在后方靜靜等待,他們準備等林恩展露出真實實力后,再伺機出手。
眼神從這些氣勢洶洶,橫壓過來的數千魔物掃過,林恩神色平靜,他能清晰感知到體內那股與伊薇絲特相連的神秘紐帶正在發燙——那是權能共享的證明!
“嗡——”
隨著林恩抬手拔劍,劍身在空氣中劃出一道詭異的弧光,周遭的光線仿佛被瞬間抽空。他并未擺出繁復的起手式,只是將劍尖斜指地面,口誦幾個晦澀的音節。
剎那間,以他為圓心的百米范圍內,空間泛起水波般的扭曲,一種近乎虛無的力量開始蘇醒。
“湮滅。”
低沉的聲音落下時,林恩揮劍向前平斬。沒有驚天動地的轟鳴,只有一道肉眼難辨的暗紫色裂隙順著劍勢鋪開,所過之處,無論是奔騰的魔族展示,還是飛濺的沙石、彌漫的黑色能量,都像被無形橡皮擦抹去般,連一絲煙塵都未曾留下。
沖在最前的一千多名魔物,前一秒還在嘶吼著揮砍武器,下一秒便連同手中的戰斧和猙獰的身軀一起,化作絕對的虛無!
后續的魔物望著自己憑空消失的同類,竟本能地停下腳步,眼中第一次露出非殺戮的恐懼。
毫無疑問,林恩這恐怖的手段讓后方的魔族首領都感到膽寒。
“咳咳。”
共享了伊薇絲特的部分權能,動用了湮滅的能力,效果確實很好,可林恩本人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他拄著劍半跪在地,劇烈地咳嗽起來。
此刻,他的臉色蒼白得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視線也變得開始有些模糊。
躲在后方的魔族首領們看到林恩這副模樣,以為林恩使出方才那一擊已經是傾盡全力了,頓時一擁而上,想要趁著林恩眼下陷入虛弱狀態,將他直接斬殺。
“哼…”
林恩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當這些魔族首領們沖到離他僅剩十來米的時候,一張撲克牌悄然出現在指尖。
“咻…”
下一刻,林恩手中的撲克牌瞬間化作十道游離的黑色絲線。
林恩仍舊保持著半跪在地的狀態,只見他緩緩抬起手腕,將掌心朝上攤開。
剎那間,黑色細線飆射而出,宛如游動的黑蛇一樣在半空中交錯、編織、纏繞。
原本松散的無盡之絲,此刻居然在他的有意操控下,開始組合成一個整體。
片刻后,一根由無數黑線凝聚而成的螺旋長槍緩緩成形,落入他的掌心,并且在燈光的照射下,泛出冰冷的色澤。
“都給爺死!”
林恩全身上下的肌肉陡然鼓漲,整個人宛如繃緊的弓弦,蓄勢待發!
他要做的事情很簡單。
“轟!”
在強大力量的裹挾之下,黑色螺旋長槍宛如激射而出的利箭,瞬間撕裂空氣,發出了沉悶而又尖銳的呼嘯,化作殘影消失在原地。
數十米的距離轉瞬即逝。
“噗嗤!”
伴隨著血肉破裂的聲響,黑色長槍毫無阻隔地貫穿了幾位魔族首領的的胸膛,狠狠地將他們釘在焦黑干涸的地面上,
黑色的鮮血宛如噴泉一樣高高濺起,朝著四面八方流淌而去,瞬間將原本干涸開裂的地面所填滿,呈現出一股詭異至極的畫面。
原本還囂張無比的魔族首領們絕望的表情定格在臉上,原本因為嗜血而通紅的瞳孔也瞬間黯淡了下來。
至于剩下的一些魔族,此刻已然是散兵游勇了,首領一死,他們也沒了繼續戰斗的勇氣和信念,紛紛四散而去。
林恩也懶得繼續追擊了,一個是沒這個必要,一個是他確實現在虛的厲害,現在還是半跪在地上的,感覺下一刻隨時都有可能會栽倒。
“真累啊。”
林恩嘆了口氣,休息了好一會兒,感覺勉強能站起來了,這才緩緩起身,朝著后方走去。
而在他起身的瞬間,便發現一道目光死死地盯著他,那目光像月光一般寂靜,在他滲血的衣襟與蒼白的面容上稍作停留,而后與他的目光對視在一起。
方才顧著干架,倒是沒留意希爾莉娜是什么時候醒過來的。
“能走了?”
林恩神色淡漠地問道,他現在整個人虛弱的厲害,所以能少說一個字,就絕對不多說,再加上他剛剛經歷了一場殺戮,導致聲音中裹挾著未散的殺意。
希爾莉娜抬起蒼白的臉龐,清冷的眼眸里閃過一絲恍惚。
其實在林恩將她身體里面的詭異黑氣吸后不久,她就醒過來了,大概是覺得剛才那副陣仗下,自己是必死無疑了,可沒想到自己活下來了。
她試探性地活動足尖,那雙玉足宛如白雪雕琢的一般。可當她想借力站起時,膝蓋突然一軟。
林恩抬手抵住她胸口,隔著衣物準握住那團柔軟,在少女錯愕的目光中故意收攏五指。
如果僅僅只是為了攙扶住她的話,大可不必如此,隨便扶住她的肩便可。
“轟隆!”
天際頓時炸開血色雷霆,卻被深淵屏障盡數吞噬。
“你…”
希爾莉娜眉頭微皺,此刻失憶的她單純的像是一張白紙,她甚至不太理解林恩這樣的行為意味著什么,只是本能的有些慍怒,進而導致她的臉上浮現一抹緋紅。
“前面是利息。”林恩冷笑,“這次是本金,事先聲明下,我們兩并不熟,所以每救你一次,我都要收取相應的報酬。”
說完,林恩就在希爾莉娜詫異的目光當中一把將其松開,而后自顧自地盤腿而坐,取出一瓶月光原液。
這東西堪稱療傷圣藥,林恩的存貨已經不多了,下次跟緹雅見面的時候,倒是可以問她多要一些。
被不懂憐惜的林恩松開手后,希爾莉娜踉蹌著扶住巖壁才沒有跌倒。
此刻,她眼眸微微睜大,凝視著林恩染血的側臉,眸中倒是沒有多少怒意,更多的是對他一系列舉動的茫然。
可當視線掃過林恩體表的傷痕時,她的目光忽然輕輕一顫,那些猙獰的傷口仍在滲出暗紅色的血珠,在焦土上匯成小小的血泊,和那些魔族的黑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些魔族并沒有碰到林恩,這些傷口只是林恩在動用了伊薇絲特權能所付出的代價。
此刻,希爾莉娜看著林恩蒼白如紙的面龐,始終緊抿著唇沒發出半點呻吟,更別說向她抱怨上一句話了。
看到這里的時候,希爾莉娜不知道有什么東西在她胸腔里輕輕顫動,像是冰封已久的湖面突然裂開一道細縫。
好在是在月光原液的作用下,林恩體表的傷口以著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這才讓希爾莉娜緊張的心情恢復如初。
“再休息一會兒。”林恩仍舊是緊閉著雙眼,爭分奪秒的修養,“十分鐘后,我們就得跑路了。”
“去什么地方?”
希爾莉娜面露遲疑之色,說話的聲音空靈如山谷清泉,極為悅耳。
“我也不知道去哪。”林恩語氣平淡,“但我能肯定,繼續留在這里,很快會有實力更為強大的魔族趕到,到時候想走都難。”
聞言,希爾莉娜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俯身從旁邊拾起自己的皮靴準備穿上。
可就在這時,一直緊閉雙眼的林恩忽然睜眼:“別穿。”
希爾莉娜微微皺眉,也沒有說話,似乎是在等林恩的解釋。
“是別穿襪子,還是別穿鞋子。”
見林恩遲遲沒有回答,希爾莉娜主動問道。
“都別穿,我愛看。”
丟下這句話,便重新閉上眼,讓月光原液繼續治愈他的傷勢。
可他這番話,卻是讓握著皮靴的希爾莉娜愣在原地,下唇輕咬,泛起了淡淡的粉暈,似乎是有些嬌羞。
她看看手中那雙精致的小牛皮靴,又瞧瞧自己光潔白皙的裸足,陷入了莫名的沉默。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希爾莉娜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終究還是將皮靴收了起來。
而閉眼調息的林恩,唇角勾起一抹幾乎不可察的弧度。
能夠看到希爾莉娜的劇情偏離度微微上漲了一些。
這說明希爾莉娜選擇了妥協,亦或者是順從。
失憶狀態下的她,似乎比平日更容易應對,其中緣由雖不明確,但對林恩來說總歸是好事。
十分鐘后,林恩猛地睜眼,眸光銳利如電,整個人的狀態不再是先前,在月光原液的作用下,他的傷勢已經恢復的七七八八了,那些原本有些猙獰的傷口也完全消失不見。
可希爾莉娜卻因為無法適應這個世界的詭異黑氣,導致狀態仍舊處于一種比較糟糕的狀態,別說跑了,就連走路都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于是乎,在林恩略顯強硬的動作下,希爾莉娜本人也并未過多抗拒,只是扭頭望向一旁,任由自己被他背在身后。
兩道身影,就這樣踏上了異世界的逃亡之路。
深淵世界,無邊無際的廢土深處,這里人跡罕至。
狂風在此處肆虐不休,濃郁到化不開的詭異黑氣侵蝕著一切帶有靈性與生命的存在,入眼處是累累白骨填滿了大地溝壑,毫無疑問,這是一處令人絕望的死地。
可誰也想不到,就在這樣的絕境之中,竟有一座城池孤然矗立,顯得那么突兀。
即便相隔數千里,也能清晰望見城中有一株古樹拔地而起,枝繁葉茂直刺蒼穹,仿佛要將這片暗沉的天幕捅出個窟窿。
似乎也正是得益于這株通天古木散溢的神秘力量庇護,詭異的黑氣才未能侵入城內,營造出了一處極為難得的凈土。
同時,這也是整個深淵世界唯一有活人聚居的地方。
不過,在這種如同地獄一般的地方待得久了,它們究竟還能不能被稱作“人”,也存在一定的爭議性。
此刻,通天古木的高枝上,一名相貌異常美麗的女子身著異界風格的簡樸裝束,靜靜地站立著,正凝神眺望遠方。
仔細看的話,便會發現她頭頂長著一枚拇指大小的獨角,從銀發間有些突兀地探出,顯然她們并非人族。
除此之外,她們裸露的肌膚泛著奇異的淡紫色,甚至還有著一些紋理獨特的刺青,大膽而神秘。
獨角女子在高枝上不知道站了多久,身后枝椏傳來窸窣響動,她回過頭去,看見一個嬌小的幼童正手腳并用攀著樹干,一步步地往上爬。
“諾拉,不是早就告誡過你,不可以隨便上這里來嗎?”她眼中閃過一些無奈,但看向幼童時又滿是憐愛之色,“你這樣神樹大人會不悅的,這是最后一次,明白了嗎?”
這株神樹全名“薩拉瑪多瑞安”,與這片深淵世界的主宰地位相當,連名字都同樣拗口。
“祭祀婆婆,您是在尋找什么嗎?”名叫諾拉的小女孩頭頂也生著獨角,淡紫色肌膚與女子如出一轍,“是在找最近那些‘轟隆隆’的來源嗎?”
雖被稱作婆婆,可女子的模樣卻絲毫不見蒼老,反倒如少女般明艷,淡紫色肌膚更添異域風情。
她們這一族的女性向來如此,與那些猙獰如惡鬼的男性族人截然不同,這份美貌算是族群得天獨厚的饋贈。
祭祀少女搖頭:“那不是‘轟隆隆’,它們和你一樣有名字。”
聞言,幼小的諾拉眼中泛起好奇。
“是個拗口的外族詞語,叫‘神譴’。”
“神譴?”諾拉恍然大悟,“就是城中央那塊碑文上記的東西嗎?”
祭祀少女摸了摸她的腦袋,而后點頭道:“根據碑文記載,未來的某天會有一位神秘旅人被放逐到這個世界,祂和我們一樣是遭世界意志厭棄的受詛者。屆時祂將打破這方天地的枷鎖,帶來全新的秩序——會為我們降下救世的劫光。”
在她和諾拉一樣年紀的時候,她也以為這只是遠古流傳的寓言,沒曾想碑文竟可能成真,只是目前還不知這位神秘的旅人是敵人還是朋友。
一路逃亡了十多天,林恩背著希爾莉娜,因為對這個世界沒有什么了解,所以他只能憑著感覺跑路,這一天終于在這片貧瘠的世界里尋到一處密林。
而在這密林深處的石崖下,一潭深水散發著與詭異黑氣同源的死寂氣息。
此刻的林恩無疑顯得有些狼狽,衣服破破爛爛不說,整個人也都透著風塵仆仆的疲憊。
他將希爾莉娜平放在巖石上,準備稍作休整。
不得不說,女人確實不同,連日跋涉下來,她的衣衫依舊潔凈,還帶著淡淡的花香,就連赤裸的玉足都纖塵不染,宛如不染塵埃的精靈。
“手伸出來。”
林恩語氣平淡地發號施令。
這幾日兩人早已習慣如此,希爾莉娜沒有猶豫,熟練地將纖手遞過去,就像是例行公事一般。
掌心相觸的溫熱傳來時,她默默移開視線望向遠方——這是林恩例行幫她凈化體內的詭異紅霧,盡數吸入自己體內。
要是林恩沒有這么做的話,她怕是早就死了。
凈化的時候,林恩忽然開口問道:“你的身體恢復些了嗎?”
在他看不見的角度里,希爾莉娜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可她卻輕輕搖頭,否認道:“沒有…”
聞言,林恩也僅僅只是輕嘆一聲,并未多說什么,完成凈化后,松開她的手走到潭邊的青石塊上直接躺了下去。
這些天背著希爾莉娜在異世界狼狽逃竄,可是把林恩給累壞了,鞋都不知道磨壞了多少雙,再這樣下去,自己就要和希爾莉娜一樣光腳了。
“嗎的,希爾莉娜是席亞的未婚妻啊,老子憑什么替他背著?”
林恩越想心里越不爽,可隨即他轉念一想,如果能夠利用希爾莉娜將劇情的偏離度提升,那么也就相當于是間接改變了席亞的命運。
自己已經完成了對緹雅的攻略,再來一個希爾莉娜的話,林恩估計席亞的心態直接崩了。
或許是受到詭異紅霧的影響,來到深淵世界后,林恩的想法和行為都變得有些瘋狂了,只是他自己暫時還沒有察覺到。
這個念頭升起后,他抬頭望向希爾莉娜。
恰好對方也在看他,四目相對時,她清冷的眸子靜靜看著他,沒有了往日的疏離,反倒像有種無形的力量在安撫他的心緒。
這讓林恩心里微微一顫,一種異樣的感覺在他心里面蔓延開來。
他決定做個嘗試,他對希爾莉娜發動了吞謊者——你喜歡我。
他本以為會看到希爾莉娜眼中浮現錯愕與柔意,可她的目光依舊平靜清冷,只是那份拒人千里的淡漠消失了,仿佛帶著無聲的撫慰。
吞謊者第一次失效了。
這讓林恩感到極度詫異。
他覺得要么希爾莉娜的精神力強大到能無視吞謊者,但這種可能性不大。
要么…她喜歡上了自己,所以吞謊者失效。
這個可能讓林恩覺得荒謬,立刻排除。且不說希爾莉娜忠貞不渝的性子,認定一人便不會輕易更改,就算她現在處于失憶狀態,喜歡上一個人也絕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然那還能叫頭號女主角么?
他下意識撓了撓頭,眼神中閃過一絲困惑與不解,但沉默片刻后,還是忍不住問道:“那個,你有沒有…哪怕一點點喜歡我?”
說罷,他的目光瞥向一旁仍舊清冷的少女。
對于林恩提出的這個有些冒昧且突兀的問題,希爾莉娜并沒有正面回答,而是低頭看向幾日來一直赤裸的玉足:“請問…現在我可以穿鞋了嗎?”
說完,希爾莉娜那纖細的玉足輕輕蜷動了一下,像是在無聲地傳遞著什么。
但不得不說,這個舉動卻是誘惑力十足,換做一般的男人怕是會覺得相當難頂。
這十多天里,基本上都是林恩背著她日夜兼程地趕路,哪怕是休息時,林恩也會將她放在平整的巖石上,所以即便是連日奔波,希爾莉娜這雙玉足依舊瑩白潔凈,不見半點塵埃。
林恩見狀微微嘆氣,看來剛才的問題確實問得有些唐突,以至于希爾莉娜都沒有正面回應他了。
兩人滿打滿算認識也不過才一個月不到,之前甚至連朋友都談不上,更何況希爾莉娜還是有未婚夫的。
想來即便失去記憶,希爾莉娜骨子里的冷傲仍然存在——就連席亞當初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走進她的心里,并且還是在十萬年后的祖神幫助下。
“有什么問題嗎?”
察覺到林恩那有些意味深長的目光,希爾莉娜問道。
“沒什么,只是方才閑暇之余仔細打量了一下,發現你確實很好看。”林恩慵懶地伸展四肢,恣意地躺在青石板上,享受著這難得的悠閑時光,“哪怕是在這種狼狽的情形下,圣羅蘭帝國的明珠依然光彩奪目。”
“哦…”
希爾莉娜輕聲呢喃了一句。
她對林恩這番話并不認同,什么叫仔細打量一下發現很好看,難道不應該是隨意一瞥,都覺得這是盛世美顏么?
至于林恩后半句話聽著像是贊美,卻莫名讓人不快。
接著,她也不管林恩是否同意,她直接取出一雙嶄新的牛皮長靴,動作優雅地穿上。
這些時日跟著林恩一路逃亡,希爾莉娜受到了詭異黑氣的侵蝕,進而導致力量盡失,被迫接受了太多逾矩的接觸——從裸露的足踝到胸前的曲線,再到被輕薄布料包裹的腰臀。
日復一日,希爾莉娜也從最初的羞憤漸漸化作麻木,甚至生出幾分難以啟齒的適應。
為此,林恩給出的理由也是讓希爾莉娜又氣又惱。
所謂救命的“本金”和“利息”,讓希爾莉娜被林恩占足了便宜,尤其是每當那只手掌覆上來時,希爾莉娜心底總會泛起莫名的負罪感,雖說失去了記憶,可潛意識在告訴她這樣似乎是不對的,仿佛背叛了某個重要的人。
可這十多天里面,遇到了一次又一次的危險,每次都是林恩擋在前面,替她承受了所有。
看著林恩在前方浴血奮戰之時,希爾莉娜總是忍不住看向少年那道有些瘦削,但卻足夠挺拔的身影。
不管敵人有多少,實力有多么強大,林恩總是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臉上帶著自信從容地笑,然后毫不留情地將敵人盡數斬殺。
明明他也就只擁有二階的實力,追殺他們的魔族實力遠超他們,可從始至終,林恩都沒有讓希爾莉娜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他確實把我保護的很好。”
希爾莉娜獨自低語。
每當血戰落幕,林恩總會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找個僻靜的地方默默療傷。
好幾次希爾莉娜試圖上前去幫忙,都被他冰冷的拒絕。
這讓希爾莉娜多少是有點不爽的,摸我的時候恨不得把兩個人的身體都揉合到一起去,我只是不過是看你受傷想幫忙,卻將我推的遠遠的。
希爾莉娜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按理說她本該為此感到憤怒,可心底涌動的卻是莫名的愧疚與遲疑,畢竟自己現在純粹就是林恩的拖油瓶,如果不帶上自己的話,他完全可以很輕松的逃亡。
換言之,林恩身上的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至少有一大半是因為自己才添上去的。
這些天朝夕相處下來,希爾莉娜也很好奇林恩這個僅有二階實力的家伙,為何能展現出如此驚人的意志力?
每當戰斗時,他眼中那種睥睨世間萬物的鋒芒,總會讓她心頭微顫,甚至不可遏制的產生一絲崇拜之情。
那不是源于力量的強大,而是林恩靈魂深處迸發的光芒,耀眼的可怕。
其實,僅剩的理智早就無數次警告希爾莉娜該結束這段扭曲的關系,否則等到時候自己恢復記憶后,怕是要追悔莫及了。
可每當她下定決心要和林恩劃清界限時,心底總會響起一聲嘆息——“再等等”
這個聲音很輕柔,卻固執地纏繞著她的內心。
就這樣,等到了今天,她和林恩之間的羈絆似乎越發復雜深厚了。
林恩對希爾莉娜內心的掙扎倒是一無所知,他現在正在思考接下來的路該怎么走。
兩個人流落到這個異世界已經十多天的時間了,一路被魔族追殺,狼狽逃竄,林恩也不知道該如何破局。
最主要的是,他擔心伊薇絲特撐不住那么久,這讓他異常焦慮。
根據原著中的描述,哪怕是魔族世界,也是有著文明存在的,也就是說,并不是所有的魔族都是嗜血殘暴的。
更何況林恩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實在太少,他也確實需要找到這個世界的文明部落,打探消息的同時,也能避免每天和這些流落在荒野的殘暴魔族遭遇。
被追殺的滋味可不好受。
林恩身上療傷用的藥品已經消耗完畢了,甚至連希爾莉娜帶的也所剩不幾。
一旦兩人到了彈盡糧絕的時候,兩人將會徹底陷入絕境。
“接下來我們該去哪里?”
希爾莉娜主動問道。
“去尋找有部落文明的群居地。”
林恩也休息得差不多了,緩緩起身。
“這個世界充斥著魔族,你確定會有文明誕生?”
希爾莉娜對此感到疑惑不解。
“當然。”林恩斬釘截鐵地說道,“能孕育出聚落與文明的土地上,必然存在著擁有理性與智慧的生靈——而非這些被嗜血欲望操控的魔物與行尸走肉。”
“就像是人類世界當中也有壞人一樣,魔族世界也是有著好人,哦不,好魔的存在的。”
林恩的這個觀點,似乎是對希爾莉娜產生了不小的沖擊,讓她的大腦都短暫地宕機了一下。
但思忖片刻后,又覺得林恩說的好像有些道理。
好壞這東西,有時候是相對的,而非絕對。
因為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未知,林恩也只能憑借自己的經驗來做出判斷。
“我們是沿著反方向逃亡的,這幾天你有沒有發現我們遭遇的魔族越來越多了,所以按照常理來推斷的,沿著這條路線繼續往前,前面有生靈聚居的可能性還是比較大的。,”
林恩分析道。
“嗯。”
希爾莉娜這時候也只能無條件地選擇相信林恩。
“對了,這些天我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沒那么糟糕了。”
接著她補充了一句。
“你可趕緊好起來吧,你一個四階的超凡者,忍心讓我一個二階的菜鳥為你遮風擋雨么?”
林恩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他估計這幾天是走到深淵世界的核心區域了,開始頻繁地遭遇魔族,并且敵人的實力也越來越強。從一開始只會無腦撲殺的低等魔族,到逐漸懂得配合的群體,甚至隱隱出現了指揮作戰的頭目。
就在昨天的時候,林恩和希爾莉娜還遇到了一頭三階超凡者水準的強敵。
那是一個有點像巨人族的魔族,身形魁梧且高大,約莫有三米多高,雖保留著明顯的類人特征,可脖頸處蠕動的暗紫色觸須卻暴露了非人的本質。
更要命的是,當這家伙的目光掃過容貌絕美的希爾莉娜時,那雙閃爍著幽光的眸子深處,除了赤裸裸的殺意,竟然還涌動著一絲貪婪。
這直接讓林恩覺得作嘔。
于是乎,他直接用無盡之絲將這頭魔族給切割成了碎片。
這些天一直和魔族打交道,林恩發現這些件家伙的實力越高,它們身上的人形特征便越明顯,甚至連思維模式都在向人類靠攏。
這絕非什么好兆頭。
按照這個趨勢下去,過不了多久,所遇到的魔族恐怕就不是林恩一個人所能對付的了。
更何況他還帶著希爾莉娜這個拖油瓶。
好在的是,林恩發現越深入核心區域,空氣中彌漫的詭異紅霧越來越稀薄,他猜測這也是希爾莉娜感覺身體情況好轉的原因。
同時,這也堅定了他先前的猜想,這個世界里面一定有著和人類文明類似的存在。
“哎,可就算是找到這文明部落,想要離開這個世界怕也是困難重重。”
從蒼穹之上的那道無形屏障來看,林恩大概也猜到了這是一個被諸神所詛咒的放逐之地,類似于囚牢一般的地方,想要脫困,要么找到鑰匙將其打開,不然的話,就只能強行越獄了。
簡單點說的話,就是只要能夠將籠罩在天際上方的屏障給擊穿,那么林恩和希爾莉娜便能離開此地。
可即便是希爾莉娜的實力恢復到巔峰,估計也拿這屏障沒辦法,傾力一擊怕是連一絲漣漪都泛不起來。
唯一可以破局的方法,可能就是世界線變動而導致的世界意志所降下的懲罰了。
可這幾日,林恩借著收利息的名頭在希爾莉娜身上來回摸索,卻發現即便做出揉胸這般逾矩的舉動,劈落的雷劫也沒能在世界屏障上留下半分痕跡。
林恩覺得,或許唯有做出最極端的事,比如說引發足以顛覆世界線的劇變,才能徹底觸怒世界意志,換來毀天滅地的雷劫,直接將屏障給擊穿!
那便是…奪走希爾莉娜的第一次。
事實上,如今希爾莉娜的狀態并沒有恢復如初,林恩還是可以隨意拿捏她的。
可每當這邪惡的念頭冒出來,林恩心底總會不受控制地涌上愧疚與別扭。
也正因如此,每次他找個僻靜的角落療傷,希爾莉娜想要過來幫忙,他才總對希爾莉娜厲聲呵斥,將其拒之于千里之外,歸根結底不過是想掩蓋那份心中的罪惡感罷了。
“哎,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林恩嘆了口氣,正準備喝口水然后繼續逃亡之路,可不遠處的希爾莉娜卻朝他大喊道:“小心!”
林恩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刺骨的寒意突然席卷全身,他猛地轉身,只見一道纏繞著詭異氣息的長槍如流星般撕裂空氣,槍尖泛著致命的寒芒。
遠處山丘上,一個騎乘二階坐騎的四階魔族正對著林恩露出輕蔑地笑容,這狡猾的獵手顯然等待多時,就為此刻發動致命一擊。
希爾莉娜能夠感受到對方實力的強大,遠非他們先前所遇到那些魔族所能比擬。
她也顧不得那么多,在這個生死關頭,她不再隱瞞自己恢復了部分實力的事情,指尖瞬間迸發出圣光,直接祭出了一件強大的高階封印物,若是以往的話,這圣光怕是直接可以將這頭四階魔族直接給凈化成一灘血水。
可現在希爾莉娜的實力還未完全恢復,只能勉強令那桿原本對準了林恩心臟的長槍軌跡偏移寸許。
因此在希爾莉娜驟然緊縮的瞳孔中,長槍仍舊是狠狠扎進林恩的肩胛,鮮血噴涌而出,將原本焦黑的地面都染紅了。
“不!”
希爾莉娜看著這一幕,心口像是突然被剜去一塊,空落落的疼,眼下她也顧不得那么多了,踉蹌著從巖石躍下,哪怕她此刻連站都站不穩,依舊跌跌撞撞地朝林恩奔去。
“離我遠點。”
林恩朝著希爾莉娜低吼道。
此刻他的狀況確實糟糕,嘴角淌血,肩胛骨這里更是被長槍洞穿,詭異的紅霧朝著他的身體瘋狂入侵。
下一刻,林恩更是做出了一個令希爾莉娜心臟驟停的舉動——只見他反手握住貫穿肩膀的長槍,硬生生將其拔出,瞬間鮮血頓時浸透了他半邊身子,可林恩的眼神卻愈發銳利。
“想殺我?做夢!”
林恩承認,這個四階實力的魔族騎士,擁有著非常高的智慧,眼見一擊得手便調轉胯下巨獸方向,蹄聲急促地想要撤離。
顯然對方是將他和希爾莉娜當成了獵物,打算用游擊戰術慢慢耗盡他們的力氣,這是魔族慣用的狩獵伎倆,尤其對付受傷的獵物時更是屢試不爽,想要慢慢玩死他們。
可林恩并不會給他機會。
他只是緩緩抬起右手,將一張由食指和中指夾著的小丑牌,輕輕抵在唇邊。
剎那間,無窮無盡的黑色絲線驟然暴起,宛如颶風般朝魔族騎士席卷而去!
與此同時,時之隱,發動。
下一秒,一塊懷表模樣的虛幻印記浮現在林恩的掌心。
在無形之力的作用下,懷表上的指針微不可察地朝后撥動了些許。
這意味著,他向未來的自己借取了一分鐘。
在這一分鐘內,林恩可以任意穿行于時間裂隙之中。
片刻之后,一根由無數黑線凝聚而成的螺旋長槍緩緩成形,落入林恩的掌心,他將速度施展到極致,奔襲到魔族騎士身前,長槍高高舉起,朝著他的心臟狠狠的刺去。
不出意外的話,下一刻,這位狡猾的魔族騎士將會被林恩直接洞穿身軀,當場殞命。
可意外還是發生了,一分鐘的時間剛好戛然而止。
眼看著長槍就要洞穿魔族騎士的軀體,他揮動大手直接將林恩拍飛了出去。
可即便如此,林恩的長槍還是在他胸口劃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痕跡,黑色的鮮血泊泊涌出,繚繞著詭異的黑色霧氣。
“該死的家伙。”
遭受重創的魔族騎士顯然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只有二階實力的人類所傷,頓時沒了想要慢慢虐殺他們的興趣,恨不得當場就將林恩挫骨揚灰。
林恩被一掌拍飛出去,身子重重砸在石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連帶著肩胛的傷口被震得裂開更大的豁口,殷紅的鮮血瘋狂涌出。
希爾莉娜跌跌撞撞撲到他身邊,身上的衣服被地上的血漬染透也渾然不覺。
她顫抖著伸出雙手,掌心緊緊摁在那處猙獰的傷口上,想要為林恩止血。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震耳的咆哮,那名被林恩重傷的魔族騎士眼中燃燒著瘋狂的殺意,他要讓林恩為自己方才的行為付出代價!
“趕緊走啊!”
林恩暴力的推開了希爾莉娜,她的手掌立刻被尖銳的石塊割破,她卻感受不到疼痛般再次爬向林恩。
“我是不會走的。”希爾莉娜對于馬上就要奔襲而來的魔族騎士完全置之不顧,她一只手摁住林恩的傷口,另一只手拿出自己僅剩的一瓶月光原液出來想要喂給林恩,“要死也死在一起。”
可林恩卻強忍著疼痛,一把將她手上的月光原液拍飛了出去。
“喝…下去…”希爾莉娜撿回月光原液,將瓶口抵住林恩的滿是鮮血的嘴唇,卻再次被對方狠狠拍開。
這一次,水晶瓶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在巖壁上撞得粉碎。月光原液滲入焦土,蒸騰起星輝般的霧氣。
下一刻,林恩的臉上忽然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聲音冷漠且無情:“賤貨,你該不會是被我摸了幾下就對我動情了吧?”
希爾莉娜原本還想找找有沒有別的療傷藥,此刻動作猛地頓住,臉上的神情也霎時僵住。
“你該不會覺得,我救你是看上你了吧?”林恩猛地咳出一口鮮血,冷笑更甚幾分,“別自作多情了,我不過是看你長得好看,身材又好,想著找個機會把你給O了而已,”
“趕緊給老子滾,老子看到你就惡心!”
林恩這突如其來的怒喝,讓希爾莉娜眼中的光芒劇烈晃動起來。
她忽然垂下眼簾,陷入了一種難以言說的靜默狀態。
可這時的林恩,早已被不斷流失的血液抽干了力氣,連帶著視線開始模糊,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這是你內心的真實想法么?”
希爾莉娜的聲音緩緩響起,聽不出太多情緒。
“對”林恩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潰散,所以話語斷斷續續,“忘了告訴你我所做的這一切.只是為了利用你.惡心你那未婚夫.席亞”
“在我.眼里你充其量不過是個工具”
“.我明白了。”
下一刻,希爾莉娜忽然直起身,語氣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只是那雙清冷中透著疏離的眼眸,居高臨下的望著林恩,目光緩緩掃過他此刻狼狽的模樣,仿佛直到此刻,她終于真正將眼前這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男人,看得通透且徹底。
于是乎,在林恩即將昏厥的視線里,那道欣長美麗的身影緩緩轉身離去。
與此同時,魔族騎士胯下坐騎的腳步聲與嘶吼聲越來越近。
“滾了就好…”。
看著希爾莉娜遠去的身影,林恩緩緩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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