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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賞賜

  皇帝很累,但又有說不出的舒暢。

  他一個人走進了壽康宮,戴權在他眼神瞟來的瞬間連忙低頭躬腰,異常有眼色的帶著一眾太監離開。

  太上皇人老了,早就沒了那么多睡眠。

  看到皇帝兒子,他渾濁的眼睛陡然厲了起來。

  “父皇,您倒下了,可朝堂上的事,該辦還得辦。”

  皇帝沒想到這一年自己會這么順,接二連三遇到助力。

  還都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

  “去年的今天,兒子把皇后的嫁妝用得差不多了。”

  他好氣。

  皇后能有幾個嫁妝?

  一個六品小官的女兒。

  他給他那么多,他不記,就記得那女人的那點銀子。

  枉費他還夸獎過皇后。

  此時的太上皇終于明白什么叫娶了媳婦忘了娘。

  “皇后很會經營,她剛嫁給兒子的時候,所有嫁妝加一起,不過一千來兩,這還是他們族里也出力的結果。可就這樣,我們兩個在皇族里是出了名的窮,因為您沒給兒子產業,您看不上兒子,兄弟們也看不上兒子,只有太子…”

  皇帝的臉上現出一絲難受,“太子哥哥送了兒子許多書,他說讀書明智,多讀些書,以后做他的左膀右臂。”

  他讀了。

  他想做哥哥的左膀右臂。

  “父皇,太子哥哥那么好,他若在,一定會是個非常合格的皇帝。”

  說不后悔,那是假的。

  他的太子若在,雖然會跟他吵,跟他跳,跟他鬧,可在照顧上,一定不會讓他有半點委屈。

  “他是被您和晉王以及兄弟們逼死的。”

  皇帝嘆了一口氣,“不過,父皇您知道昨天發動兵變的幕后主使是誰嗎?真算起來,他也是太子哥哥的小舅子呢。”

  這些事,他總得讓老頭子知道。

  董孝全讓人送來了劉元資料,看完后,一直到現在,他都有些無法回神。

  此人…有大才。

  可惜被晉王誤了,又害了太子哥哥。

  如今他要報復…

  皇帝很高興,他報復的時機。

  抄家可以說是完全按照劉元給的線索,迅速完成的。

  文人的筆,殺人的刀。

  皇帝本來還在愁,他要怎么動,動過之后,朝堂上某些人才不會在背后嘰嘰歪歪。

  結果一個個證據擺過去,王兄們的罪名都不用他來羅列,就鐵板釘釘了。

  “…他在給太子和您的孫兒們報仇血恨,所以晉王那里…,只怕早就不好了。”

  尊貴的皇帝怎么也想不到,是生不如死。

  “還有敬王…”

  皇帝跟太上皇說大臣們今天商量出來的處置方案,“他私制皇袍,罪無可恕,但念在他也是太祖的子孫面上,一家子貶為庶民,帶上兩身平民衣服,進太祖當年留下的不肖莊,自個開荒種田了。”

  皇帝佩服那位死了很多年的爺爺。

  連不肖子孫的活路都想好了。

  進了不肖莊,不管是打獵也好,種田也罷,都要靠他們自己了。

  有本事的活下來,沒本事的…

  那只能是命!

  “康王劫了那年發往廬州的賑災銀子,那上面的‘賑’字還是太子哥哥命人溶上的。”

  皇上跟太上皇絮絮叨叨,“您不知道,那銀子就在他家的暗庫里,整整三十萬兩。”

  說不氣是不可能的。

  他兒子居然這么出息,去當劫道的。

  “還有安王…”

  皇帝一個一個的說。

  太上皇不想聽,可是他閉不上耳朵。

  他只能聽著兒子們一個個的鋃鐺入獄,再一個個的,被大臣們口誅筆伐,在皇帝片葉不沾身的情況下,要么自己入不肖莊,要么帶幾個孫子一起入…

  到最后,太上皇簡直絕望了。

  他辛苦生下、養大的這么多兒子,最后只剩下皇帝這一脈。

  而他的孫兒、重孫兒,也都將受父輩、祖輩連累,沒一個能襲成郡王。

  “念在他們年紀小,都不到十五歲,未曾成家立業,又是太祖子孫的面上…”

  皇帝道:“兒子統一封了從六品奉國中尉的職。”

  他看到老爹扭曲的面容,心里的某個地方,有種特別的快意,“至于女兒家…,所有未出嫁的,都著由宗人府撫養,以后出嫁,由內務府出資三百兩備所需嫁妝。”

  說到這里,他的臉上帶了點笑意,“父皇,您知道嗎?最后下朝的時候,人人都在稱頌朕寬宏大量。”

  他要瘋了。

  皇室子孫不豐,他爹死的時候,最擔心皇位旁落,他好不容易…

  太上皇哭了,老眼盡是淚。

  可是皇帝已經站起來了,“父皇,就這樣吧!您覺得他們現在苦,可兒子覺得,太子當年才是真的苦。”

  說到這里,他頓了一頓,“您說,他放那一把火時…,是不是就算準了,您會因為疑心,最終選兒子當皇帝?”

  這這?

  太上皇聽著兒子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張著嘴巴努力呼喘著。

  皇帝一直走到壽康宮的宮門口,這才招了招手。

  戴權急忙點頭哈腰的過去,“皇上…”

  “太上皇知道敬王私制皇袍很生氣,你們多看著些,照顧上要更加精細,有什么不對,馬上叫太醫。”

  “是!奴才們一定更加精心。”

  “…精心就好!”

  皇帝看了他一眼,“照顧好太上皇,朕給你們記功。”

  說著,他也不待戴權再說什么,大踏步的離開。

  今天是個好日子,他得和皇后慶祝喝一杯。

  翌日一早,劉安受皇命,親去寧國府封賞賈珍。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對有功之臣,皇帝并不吝嗇,抄了那么多王府,如今的他富得流油。

  當年父皇沒給寧國府的,他給了。

  賈珍連升幾級,襲一品將軍之職,另賞皇莊兩個,金銀古玩等若干。

  雖然還是虛職,但這跟他原先的三品威烈將軍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這代表以后的子孫,在他這里又能多襲兩代了。

  賈珍山呼萬歲,感激涕零。

  沈檸也很高興,至少在皇帝這里,他們賈家是可以了。

  奉上厚厚的紅封,送走劉安,后街聞訊而來的族人,有一個算一個,基本都來了。

  賈家這些年一直倒霉,如今終于又可以了。

  因賭博少了兩指的賈芹都是一副驕傲的樣子。

  若不是正值孝期,這些人可能馬上就要樂呵起來,喝酒聽戲了。

  但寧國府這邊不好太熱鬧,榮國府那邊,他們卻感覺可以安排一下,慶祝慶祝。

  王熙鳳收到這消息時,很無語。

  可老太太似乎很喜歡。

  對老太太來說,賈家又起來了。

  她這個老祖宗可以高興一下。

  最近因為二兒賈政,老太太很不開心,如今,她就想開心開心。

  “母親,敬大哥才去未久,大嫂還傷心著。”

  王熙鳳不好勸,賈敏是親女兒,直言道:“珍兒升官固然可喜,但您想想這是什么時候?不說繕國公府被抄了,只說那些王府吧…,皇家宗室那邊,恐怕也都不高興著,我們家這時候慶祝…,萬一被哪個小心眼的看在眼里,偷著給我們記上一筆,多劃不來?”

  “…那這事就這么算了?”

  賈母還想掙扎一下,“這么大的喜事,總要敬告祖宗一聲。”

  “我聽說劉公公才走,珍兒和好些族老們就去祠堂了?”

  賈敏道:“祖宗們都是從官場上走過來的,一定能理解的。”

  “好吧!”

  賈母說不過女兒,意興闌珊起來,“我還想著樂呵一下,沖沖家里的晦氣。”

  “家里不挺好嗎?哪來的晦氣?”

  賈敏知道她娘還在操心二哥,聞言也不太高興,“大哥想當金石大家,如今雕東西有模有樣,璉兒在宮里的差事也做得好,珠兒被李親家夸了好幾次,就是寶玉都在東府那邊,也很有衡心。”

  她原還擔心二哥二嫂走后,寶玉就要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了。

  卻沒想那孩子早睡早起,很給長安做了榜樣。

  賈敏覺得家里哪哪都好。

  這么多人都好,二哥不好,怪誰?

  “您想聽戲,想熱鬧,跟我說啊,我讓人去請劉家班過來,給您唱上半天戲如何?”

  “那還是算了吧!”

  老太太笑了,“太熱鬧了,確實不好,不過可以請個女先生過來說書。”

  她聽個書也可以。

  “鳳兒,趕緊的,去給我請個女先生。”

  賈敏忙喊王熙鳳。

  “哎呀,我們又要沾老太太的光了。”

  王熙鳳笑著起身,“姑媽稍等,我去去就來。”

  幸好姑媽在這,要不然她可完蛋。

  王熙鳳倒不是在乎那么點請戲班的銀子,她是真擔心此時慶祝,東府大伯娘一怒之下過來砸了她的家。

  到時候,老太太和族老們年紀大,輩份大,大伯娘不能怎么著,可她算啥?

  賈母這邊悄悄的熱鬧,沈檸則帶著女兒到凝翠軒聽詹雪老師彈琴了。

  當然,這主指詹雪,換成閔梅幾個…,心肝都被她們彈的發顫。

  沈檸受不了,賈玥卻超喜歡魔音灌耳。

  “帶上這個就好了。”

  詹雪遞過兩個棉花團子,“姑娘里,在音律上天賦最高的,當屬林姑娘了。”

  賈敏是才女,應該提前也教了些,但她以前也教過迎春和探春。

  兩個人在這方面,都只能算平平。

  “是嗎?”

  沈檸在一眾噪音里聽到夸林黛玉的話,倒也很高興,“正好,皇上賞了一把古琴,青竹,你去庫房把那把古琴拿過來。”

  紅樓里的林黛玉太可憐,沒遇到便罷了,遇到了…

  哪怕如今的她父母弟弟俱在,啥都不缺,可沈檸總是不自覺的想要多寵著點。

  “古琴暫時就不必了吧!”

  詹雪沒想到,沈夫人要把古琴送給才學琴的小姑娘,這不是暴殄天物嗎?

  “您看她的琴,那是林家因為她小,而特別制的。”

  “唔”

  沈檸原先還沒注意,她這才想起林黛玉似乎有這么一把琴。

  “那您看迎春她們的琴是不是也要制小些?”

  “…也可以。”

  這邊府里才得了皇帝的賞,沈夫人高興,想花錢,那就花吧!

  凡是有利于心情好的,詹雪覺著沈夫人都可以試一下。

  賈敬死了,還死得那樣慘,換成旁人,早哭得不行了,可是據說,沈夫人至今只在病時迷迷糊糊的哭了那么幾聲,后來一滴眼淚都沒掉。

  情深不壽!

  老天爺對好人總是更加苛刻。

  詹雪覺得,憋得太久對身體不好,“小點的孩子有一把小琴,學起來會更加的事半功倍!”

  “那成,回頭我讓人多制幾把來。”

  琴這東西又不會壞,以后肯定會用上的。

  “先生還需要什么,列個單子就成。”

  “您說遲了。”

  詹雪點頭笑道:“上午孩子們不是學管家嗎?她們都研究過了,要什么,哪用單子?閔姑娘和三姑娘說,她們吩咐一聲就成。”

  “還真是。”

  沈檸笑了笑。

  最會管家的是探春,她不為她的以后發愁,可是迎春不行啊!

  “先生,二姑娘迎春性子軟一些,您平時多點撥些。”

  “二姑娘現在還好。”

  詹雪笑,“我看她也挺喜歡棋,下棋好的人,干什么心中都有數。”

  以前可能得的關愛太少,不敢提意見,別人說什么就是什么,沒有半點脾氣。

  但如今不一樣了。

  赦老爺關心她,她的腰板就硬氣,再加上邢夫人以及管家的親嫂子,詹雪覺得迎春已經很不一樣了。

  以前她想過引導,但是那邊的府里,確實沒人能看顧二姑娘。

  沒脾氣,別人說什么就是什么,也是一種生存之道。

  這后宅大院,女子嫁人了,說是跟夫君一起生活,但事實上,打交道最多的是婆婆。

  自古婆媳關系都很難搞,二姑娘那性子只要找好人家,其實也未必不是福。

  不過,這都是詹雪以前的想法,如今嘛…

  “我聽說西府那邊二奶奶都向她請教問題呢。”

  是嗎?

  沈檸驚喜,“她有跟您說,請教什么問題嗎?”

  “大昭律!”

  詹雪很高興,賈家能發現這一點。

  勛貴世家,其實更當熟知律法。

  只有這樣才不會知法犯法,最終被皇家找著機會,一擼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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