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費隱搖頭:“你不適合我們三清山。”
屈樂臉上的笑容就垮下來,“你不想收我,還和我廢話這么多干什么?”
“…”果然還是有不討喜的地方,王費隱道:“三清山的功法更注重悟性,基本上是師父領進門,修行看個人,而你悟性不能說全無,只能說僅有的那點不足以讓你理解功法,更不要說參悟了。”
“所以三清山拒絕你,但因你的恒心,我愿意手書一封,向龍虎山推薦你。”
屈樂對道門了解不多,卻也知道龍虎山才是道統所在地,就連潘三竹在外面都號稱是龍虎山弟子。
所以他一臉懷疑的看著王費隱,“你們三清山都不收我,龍虎山會收我?”
王費隱溫和的道:“龍虎山海納百川,道家學宮就在龍虎山,里面的道長更會教學生,功法也更全面。”
屈樂眼睛微亮,這樣一說,龍虎山的確更適合他,但…
“你推薦了,我就能去?”
王費隱摸著胡子道:“盡力而已,能不能去成,看你的努力和誠意。”
“努力和誠意?”
王費隱:“你舅舅不是武林盟盟主嗎?他什么都知道。”
王費隱說到這里頓了頓,掃了眼他的五官,還是道:“至于我小師妹為何不收你為徒,她已經告訴你了,你若不信,也可以問你舅舅。”
“年輕人,不要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知道很多事情,而長輩不明白,不理解,還無知,長輩們走過的路比你們吃過的鹽還多。”
屈樂若有所思。
王費隱這才丟下一瓶藥給他,“治療風寒的,我建議你先喝一碗姜湯再用早飯,用過早飯后服用兩顆藥丸,睡一覺,午時醒來用過飯后再吃兩丸藥,晚上同樣服用兩丸,到明天就可以一日服兩次,一次一丸。”
屈樂:“我感染風寒了?”
王費隱微微頷首,把推薦信給他,轉身便走,“事情已經了結,告辭。”
“等等,”屈樂咬了咬牙,還是問道:“潘三竹都拒絕我了,為什么又突然來給我送舉薦信?”
王費隱輕輕一笑:“因為昨天的夕陽很美。”
屈樂:…
王費隱離開,屈樂這才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一手滾燙,“我還真風寒了…”
屈樂想起舅舅對三清山的評價,從地上爬起來,決定聽從醫囑。
他叫來伙計,要了一碗姜湯和一大碗小米粥,熱乎乎的出了一點汗,一夜沒睡,此時就有點昏昏欲睡。
他倒了兩顆藥丸出來,吃后就拉上被子沉沉睡去,等中午醒來,就發現里衣全部濕透,喉嚨干癢生疼,但頭卻沒那么暈了。
他默默的起床擦干汗,換了一身里衣,哐哐吃了一頓午飯,又吃兩顆藥,繼續躺著。
等再醒來,喉嚨干癢的癥狀已經消失大半,人也不燒了,他精神了不少。
屈樂就決定明天一早就去找舅舅,他要去龍虎山學藝!
都出來了,王費隱自然不愿意就這么回去,就順路去了一趟王鐵匠處,一進門他就喊道:“鐵柱啊我要的東西打的怎么樣了?”
鐵匠鋪里正在哐哐的打東西,除了王鐵匠外,還有好幾個赤裸著上身的年輕人。
王費隱好奇的看著他們。
王鐵柱皺眉,看見他手里拎的燒雞,面色勉強好看,點了點后院道:“你到后院等我。”
好一會兒,王鐵柱才披著一件衣服過來,道:“隕石已經化開分好,我留下三分之二,剩下的你拿回去吧。”
王費隱點頭,“那…”
“我現在只能晚上煉,白天要打兵器,這是軍營分派的活,推不掉。”
工匠要登記造冊,以便朝廷征用和派發勞役。
王鐵匠雖然入道了,但生活在俗世中,就和一般人沒區別。
他也是匠籍,必須得聽從朝廷指派。
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沒有脫離這個世界,就必受朝廷管制,須得守法。
龍虎山的張天師都不能例外,何況他們呢?
王費隱微微皺眉,“要的這么急?難道不僅僅是云南打仗的原因,軍備出問題了?”
王鐵匠就壓低聲音道:“聽說是麓川一支大軍的軍備出了問題,在戰場上大敗,死了好多軍士,大軍已經后撤。”
王費隱一臉驚訝,“因為軍備而大敗,小皇帝怕是要氣瘋了吧?”
王鐵柱:“那誰知道呢,反正他們給我派了很多任務,我必須在正月前把兵器打出來,我聽來送鐵的軍士說,過完年,他們要把軍備押送去云南,還要挑出一支軍隊送往云南參戰。”
大家都不想去,所以最近有點怠工,那鐵送的慢吞吞的。
他們可以怠工,王鐵柱等一眾鐵匠卻不行。
任務完不成,鐵匠是要被問罪的,嚴重的,直接一刀砍了腦袋。
王鐵柱可不想逃亡到深山老林里去當野人,他還是很喜歡在這里開鐵匠鋪打鐵的。
王費隱一聽就不耽擱他了,拍拍他的肩膀道:“那你加把勁,打完朝廷的這一單,一定要記得我師妹的法器。”
“放心,忘不了,等兵器打完我就專心打她的法器。”
王費隱這才回山去。
潘筠他們已經在山神廟里干活半天了。
增加了三個人,做工的速度加快了不少,很快就把所有的福袋都包好,還有藥材也被歸納放好。
山神廟廟會的日子很快來臨,明縣令派來的大夫連夜帶著藥童住到村子里來,由三清觀牽頭,借住在村民家中。
附近的道觀和佛寺也很給三清觀面子,派了不少道士和尚尼姑來參加。
當然,他們不是來領福袋的,就跟年尾的廟會一樣,來傳道做功德,順便彼此做個交流的。
潘筠歡迎至極,特地給他們沿路安排了桌椅和牌子。
不僅玉山縣的百姓聽到廟會的消息跑來參加,臨縣的貧苦百姓聽說廟會不僅可以領到福袋,還能求醫問診,也紛紛跑來參加。
一大早,便是附近的村民先到,他們領了東西后拜過山神,有病的去看病,沒病也擠到放藥的地方去領一包預防風寒的藥后離開。
他們剛出村,便開始有別的村民進來,住在縣城里的百姓也陸續趕到。
這是小七第一次來三清山,她早知道恩公是三清山的道士,卻從沒來過。
還沒進村,她就看到了好多人,道路兩邊的草地被割得干干凈凈,然后圈下來擺攤。
有賣吃食的,有賣黃紙炮竹的,也有賣各種手工藝品的。
甚至連布料、茶葉、瓷器都有。
小七幾個牽著手,緊緊跟在婆婆身后,一臉不解,“婆婆,這些東西縣城也有賣,為什么要來這里買?”
于婆婆道:“這里的便宜。”
但他們現在不是要買這些東西,她領著幾人繞過這些攤位,走進汾水村。
汾水村熱鬧得不行,村民們家中的墻角都擺滿了攤位,好多村民家房屋大開,炊煙裊裊,專門招待一些富貴信眾。
有錢人出行,自不愿意委屈自己,所以會在村民家中落腳坐一下,喝喝茶,吃吃飯后,等下人排到隊了,他們就親自起身去領福袋,問診和領藥。
不錯,他們讓下人排隊,但領這些東西,一定要親自上手。
明縣令也來了,他穿著一身便服,帶著師爺和兩個家丁,被人擠著走進山神廟,看見潘筠一身道袍的盤腿坐在蒲團上,正溫聲與人交談,就走上前去,正聽得她說:“善人何必自擾,運氣只是一時的,今日卜算是這樣,明日或許就是另一個樣了。”
那人就掏出錢來放在潘筠身側的桌子上,連連作揖,“還請廟祝幫我祈福改運,讓我運氣好一些。”
潘筠一口應下,將錢放到一旁的功德箱里,然后道:“我會幫你祈福,但僅此還不夠,你順著往下走,走到后院,那里有位叫妙真的小道長,去和她請一個好運符,你把符隨身帶著,運氣會慢慢好起來的。”
信徒應下,虔誠的走了。
明縣令:…
他的目光追隨著那個信徒到后面才收回來,重新落在潘筠身上。
潘筠看見他,從蒲團上起身落地,和他抱拳后請他出去說話。
倆人就找了一個角落站著。
沒辦法,人太多了,坐不能坐,就連站,他們都擠到了一旁的圍墻上。
其實就是沿著山坡砌起來的一米來高的墻,主要是防止泥石落到山神廟前的廣場上來的。
倆人站在這上面,靠著山神廟的圍墻,既不顯眼,又能看到全場。
明縣令就看到來拜廟的信眾分了兩撥,一撥先來拜廟,然后去排隊領福袋;
一撥是一來就直奔領福袋的隊伍,排隊領到福袋后再拿著來拜廟,然后再去山道上領防治風寒的藥材。
每一個領到福袋的人手上都會蓋上一個戳,那是福戳;
領了防治風寒藥材的又蓋另外一個戳,那是百病全消的戳。
因為這兩個戳,目前沒人會反復去領取。
排隊領福袋的人中,有六七十歲弓著背,滿頭白發的老人;也有只能勉強走路,被人帶來的幼兒。
不論是誰,只要是排隊到了,山神廟都會給他們一個福袋。
明縣令掃過那長長地隊伍,道:“這只是第一天,人這么多,你們準備的福袋夠嗎?”
潘筠道:“您既然讓里正大肆宣傳,顯然是已經知道我為了買米幾次往返于縣城的事了吧?前段時間,錢老爺又給我捐了一車米,我還讓糧鋪給我拉了三車米來。”
明縣令努力壓著嘴角的笑意道:“我是擔憂你們山神廟壓力太大。”
潘筠揮手道:“問題不大,揭一次榜就賺回來了。”
明縣令就想起他接到的廣信府的核實公文,“前段時間我收到知府衙門的公文,要核實你的信息,你…”
潘筠抬起下巴道:“不必夸獎,除暴安良是我等良民的責任。”
明縣令:“…你高興就好。”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