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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卜算

  潘岳:“你知不知道我們受傷那天小妹又給我們寄了五十兩?”

  潘鈺驚訝,“小妹哪來的這么多錢,上次才寄了一百兩。”

  “是啊,她才八歲,身體又一直很弱,我實在想象不出,她賺這些錢會有多辛苦,”潘岳冷著臉道:“父親為人正直,他這把歲數了,已是不可更改,小妹養父親也是天經地義,那我們呢?”

  “我們兩個也要小妹養嗎?”潘岳按住他的肩膀道:“二弟,你要記住,我們要活著,還要好好的活著,我們得先活著,然后才能贍養父親。”

  潘鈺接口:“最后養小妹。”

  潘岳一臉一言難盡,“你覺得小妹還需要你養嗎?今日的小妹,已經不是昨日的小妹了。你想想那平安符,想想她兩次寄來的錢,你不拖她后腿就算不錯的了。”

  話音才落,門外又傳來敲門聲。

  潘岳出去開門。

  民信局的伙計懷里抱著一個盒子道:“是常州府的潘洪潘相公府上吧?”

  潘岳面無異色的拉開籬笆門,點頭,“對,正是潘府。”

  伙計就露出一排牙齒,笑容滿面的道:“貴府有一件從廣信府急遞過來的盒子,需要有戶籍才能簽收。”

  潘岳眼睛一亮,問道:“可是廣信府玉山縣一帶?”

  伙計:“正是的。”

  潘岳立即回屋去拿戶籍,給伙計看過,確認是收件人后,伙計才把盒子給他們。

  潘岳問:“這樣急遞的物件貴嗎?”

  “不貴,這樣急遞的物件我們都走的鏢局押送,只需二兩銀子左右。”

  潘岳:“你們搶錢啊。”

  伙計:“公子,從廣信府到大同,光是跑馬的馬料和鏢師的食宿就不止二兩銀子了。”

  “你們又不是只送這一個物件。”

  “但鏢師能帶的東西有限,一件二兩,十件也才二十兩而已,除非是極小的東西,不然是帶不來十件的,”伙計道:“鏢師和民信局都只是賺個辛苦錢而已。”

  潘岳聞言腳步一頓,扭頭問,“這個盒子是什么時候寄出來的?”

  伙計道:“四天前。”

  潘岳立刻回屋打開,盒子里貼著一張黃符,還有許多瓶瓶罐罐,另有一個布袋,最底下壓著一封信。

  潘岳往外看了一眼,見他爹不在,就倒了一杯開水,用熱氣烘了烘信封,片刻后就把信封給撬開了。

  潘鈺看得目瞪口呆,見他哥真的從信封里抽出信來,他就一臉糾結,“大哥,偷看父親的信不好吧?”

  潘岳:“我一會兒就裝回去,我不說,你不說,誰知道?”

  潘鈺就轉身背對著他,蒙上被子道:“我看不見,我什么都看不見。”

  潘岳不理他,低頭看信。

  潘鈺見他半天沒動靜,就忍不住扭頭看他,見他臉色沉肅,忙轉過身來問道:“大哥,信上說什么?小妹不是前幾天才給我們寄過錢嗎?怎么又寄這么多東西來?”

  潘岳將信收起來,嚴肅道:“她感應到了,也算出來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我們不了解的力量存在。”

  信,是潘筠一路飛奔回三清山后做了準備才又下山寄出來的。

  為了能快一點送到大同,她都沒在大源塢的急遞鋪里寄信,而是讓大騾一路狂奔到玉山縣,找了民信局,花大價錢讓他們急送。

  潘筠的兩條腿都快跑細了。

  虧得她最近修煉有成,不然從大周莊跑到山腳下,又從山腳跑上山頂,她得死。

  跑回山頂時,她順勢看了一眼山腳下那兩塊他們道觀的農田,稻穗垂著,但葉子和稻穗都是綠油油的,一點要變黃的趨勢都沒有。

  潘筠從農田邊跑過,一邊運起輕功向山上狂奔,一邊腹誹,“這就是大師兄說要收割的水稻嗎?”

  跑上山,果然,王費隱一點要干農活的架勢也沒有,正在山門前晃悠悠的打拳。

  轉身正要出拳,就對上一臉汗,正喘息的潘筠。

  王費隱拳頭出到一半就出不去了,他干脆渾身一震,將身上凝聚的氣散開。

  空氣振動,潘筠眼中,空氣似乎成波浪般被振動開去。

  潘筠抬手卸掉沖過來的氣波,“大師兄,你看我今日運勢如何?”

  王費隱收勢,抬頭看了她一眼后道:“不高不低,平平無奇,怎么,你今日又倒霉了?”

  潘筠:“我昨日賺了五兩銀子,今日便感覺到我送給父兄的符箓有異,大師兄,是不是我影響到了他們?”

  王費隱就仔細打量起潘筠的五官來,想了想,將她帶到大殿,拿出龜殼卜算。

  潘筠低頭看結果,心里忐忑的不行,她自己就是個中好手,一看這結果,心都涼了。

  王費隱卻抓了抓腦子道:“不急,你略坐一坐,我去叫四師妹。”

  潘筠更忐忑了,忙拉住他,“大師兄,你這是沒算出來,還是想再算一遍確認?”

  王費隱一臉糾結,實話實說道:“我是沒卜出來。”

  潘筠抬頭認真的看他,發現他說的是實話后就松開了手,內心一條直線,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王費隱什么都沒察覺,快步去找玄妙。

  玄妙被拖來,看了潘筠一眼就跪坐在蒲團上,將王費隱的龜甲收了,拿出自己的銅串,解開繩子,將銅錢一枚一枚的擺開,問道:“你想算什么?”

  潘筠鄭重道:“我想算親人的安危。”

  玄妙就開始擺弄她手中的銅錢,銅錢不斷變化,左手不斷的掐算,許久之后,她抬起眼看向潘筠,“有驚有險,你親眷皆在,沒有亡故的。”

  潘筠臉色一肅,那就是受傷了,且還是很嚴重的傷,不然四師姐大可以說有驚無險。

  在大同受的傷…多半是外傷,那就是需要止血和補血一類的藥。

  潘筠眼巴巴的看向王費隱,“大師兄,我能不能與你賒些藥,我身上只有五兩銀子。”

  王費隱:“我不嫌棄五兩銀子少。”

  “您等我再去縣城賺一些回來還您,這五兩我要拿去寄東西,還要做啟動資金的。”

  王費隱答應了,問道:“你想要什么藥?”

  “大同是邊關,我父兄又是充軍,說不定被人當炮灰了,所以我想多要些治外傷的藥。”

  王費隱瞥了她一眼道:“我來給你配吧,被人當炮灰,最要命的可不是外傷,而是內傷。”

  他帶她去他的煉丹房。

  潘筠就沒進過他的煉丹房,不論是王費隱還是陶季,都不需要他們打掃他們煉丹房的衛生,授課煉丹都是在隔壁的大煉丹房。

  一進門,除了正中間的大中小三種煉丹爐外,就是貼著墻擺的架子了。

  一面架子上全是藥材,一面則全是些瓶瓶罐罐,看上去好好看。

  王費隱帶她站到架子前挑選藥,道:“外傷最緊要的是止血收斂,大同是邊關,金瘡藥并不比我們的差,真正有差距的是內傷藥。”

  “我們三清觀主修丹道,講究的是由內而外的調養,對五臟六腑的研究比太醫院的太醫們也不差了。”王費隱道:“你要在大同保他們,光送外傷的藥沒用,最要緊的是送大同也缺少的東西。”

  王費隱從架子上挑出好幾個瓶瓶罐罐,“這個是調肝的,這個是調脾胃的,哦,這個你一定需要,這是止內傷出血,調理五臟的。”

  潘筠看著這些瓶瓶罐罐瘋狂心動,問道:“大師兄,我能去大同嗎?”

  “不能,”王費隱道:“你四師姐沒告訴過你嗎?你要是與他們見面,他們會死的。當然,這個問題不在于你,也不在于他們,而在于要害你們的惡人身上。”

  潘筠:“…您連我家里出事都沒算出來。”

  “你不信我?你且等著,我把你四師姐叫來,雖然我卜算不行,但我相面還是很厲害的…”

  潘筠假裝阻止了一下,就安靜的在煉丹房里等玄妙。

  她現在一肚子的疑問,今天要是不問出個根由來,大師兄和四師姐別想睡覺,還有她那便宜師父潘公。

  玄妙被拉過來,第一句話就是,“你想在成年之前見到家人,除非你步入第一候,進入煉精化氣階段。”

  潘筠至今不解,“四師姐,你既然說我不是刑克父母家人,為何我見他們就是害他們?”

  “天道是相對公平的,會這樣,是因為你能給他們的幫助太多了。”玄妙道:“他們得到的多,需要付出的代價也就多。”

  “這世上被天道偏愛的人這么多,為什么不能多我父兄三個?”

  玄妙:“大約是你得到的太多,這天下的好處總不能都叫你們潘家占了。”

  和從前的不服氣不一樣,潘筠開始認真思索起來,難道就因為她太天才了,又有三玉靈境在手,所以被天道認為他們潘家占了莫大的好處,所以才讓他們處處倒霉的?

  玄妙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看著她的臉道:“小師妹,不要鉆入窮巷,天道于人間重要,卻又不是那么重要。”

  潘筠兩眼迷茫。

  玄妙道:“神仙垂眸,心懷慈悲,卻不能插手民間之事,不然,這天下每日發生這么多事,都求神佛,神佛哪里忙得過來?”

  “天道和神佛一樣,潘家的事是人間的事,祂不會插手的,只有你,你一人才是例外。”

  玄妙已經點得很清楚了,再說詳細一點,一會兒被劈的說不定就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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