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息入定,潘筠緩慢的引導著進入身體的靈氣與本身的元氣結合,按照坤元功的功法運行,只取一小段,它果然沒有逸散,而是形成一個環,經過泥丸宮后又慢慢順著經脈落于丹田之中。
靈氣與元氣相結合形成的炁粗壯不少,落于丹田之后讓她空蕩蕩的丹田處有了一層薄薄的炁。
潘筠興奮起來,繼續修煉…
最后她出定是因為太餓了。
她睜開眼睛,眼前一片黑暗,眨了眨眼,適應了黑之后看到透過窗戶灑進來的朦朧月光,她這才發現她這是練了大半天。
她輕手輕腳的打開門就往廚房摸去。
廚房里竟然有一點點光。
她推門進去,這才發現是灶里用炭保留的火星。
她點了燈掀開鍋蓋一看,里面疊著一層蒸籠,上面整齊的碼著饅頭和菜,底下是水,因為灶里一直留著木炭,所以飯菜都是溫熱的。
旁邊妙和貼了一張留言給她,飯菜都是專門為她留的。
潘筠感動不已,竟然還想得起來給她留吃的。
夜晚太過靜謐,天上只有一輪孤月,潘筠吃飯走出廚房一看,就不由自主的順著月色往前走…
“喵——”一聲凄厲的貓叫聲響起,潘筠瞬間回神,低頭一看,她已經站在懸崖邊上,再往前就是黑乎乎,深不可見底的懸崖。
潘筠冷汗直冒,往后退了兩步,伸手接住彈跳上來的黑貓,目光戒備的朝四周看去。
“這是什么?鬼怪,還是山中精魅?”
四周清風吹過,沒有東西回答潘筠的話,而潘筠也完全看不出異常來。
潘筠定定地站了一會兒,決定不跟這東西一般見識,果斷轉身回屋。
她把黑貓放在床頭,對它道:“干得漂亮,明天獎勵你多吃一點靈氣。”
“喵——我更喜歡功德。”
“等有機會出山我就去給你弄。”不就是做好事嗎?
她是個好人,最喜歡做好事了。
因為潘小黑救了她一命,今晚的潘筠對它特別和顏悅色,潘小黑也支棱起來,驕傲的在屋里逛來逛去,最后選中一個柜子的頂部做自己的窩。
它早就不想躺在潘筠身邊了,但它不敢提,現在終于敢提了。
潘筠就翻開柜子,里面有白天她剛分到的布料。
她先給它簡易弄了一個,承諾道:“明天我就去找干凈的干草,給你烘的香香的,到時候墊上柔軟的布料,你躺在上面就好像云朵一樣。”
“喵——”
潘小黑只是一想就很興奮了。
潘筠把它抱起來,踩著凳子把它放到柜子頂,摸了摸它的腦袋道:“但今晚床還是硬的,所以你再熬一夜,正好幫我看著一點門,要是還有歪魔邪道敢來擾我,你就撓死它。”
潘小黑就知道她不會白獻殷勤,倒也不失望。
潘筠總覺得心里不安,想了想,干脆不睡了,拿出她的兩盒朱砂就開始調制研磨。
可小孩子怎么可能整夜不睡覺呢?
即便她興趣再濃厚,臨近子時,她還是忍不住眼皮一沉,一沉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就把朱砂合上抱在懷里睡覺。
她決定明天把朱砂調好以后就先寫它十個八個驅祟符,什么鬼東西也敢來嚇她?!
潘筠漸漸沉入夢鄉中,黑貓也無知無覺的睡著了。
潘筠抱著朱砂睜開眼睛,就又看到那威武的武將模樣的人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潘筠一愣,瞬間反應過來她睡著了,這是在夢中。
所以這是…她明知道自己在做夢,卻還是醒不過來?
潘筠沉默了一下,倒不著急了,終于仔細的打量起對面的這個大人。
如果一個晚上夢見,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如果兩個晚上夢見同一人,那就有點意思了…
若是她在夢中,還明知是夢卻不醒來,那就更有意思了。
潘筠謹慎的盯著他看,見他沒有一點開口的意思,她就試探性的叫道:“師父?”
對面的人一挑眉毛。
潘筠大驚,“您真是我師父祂老人家?”
潘筠想要行禮,卻發現懷里抱著朱砂,連忙放下,然后連忙抱拳作揖,“徒兒潘筠拜見師父。”
對面的人一言不發,只是嘴角邊的嘲笑弧度下去了一些。
潘筠提著一顆心小心翼翼的道:“師父,你是知道大師兄給你新收了一個徒弟,所以來給徒兒送見面禮的嗎?”
祂:…
不等祂回答,潘筠就連連搖手道:“師父不必如此客氣,能拜在師父名下,徒兒已經很滿足了,您不知道,一路行來,大家都說三清山風景迤邐,靈氣十足,一看就是百善之地,尤其是山下的村莊,多年來受山神庇佑,對師父您的崇敬可是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巴拉巴拉…”
潘筠將山神全方位的夸獎了一遍,直到他臉色好轉才停下來。
她有點心累,但不敢嘆氣,只敢維持著一臉崇拜敬愛的表情看著祂,問道:“師父這趟來,是專程來看一看我,還是來教授我功法的?”
祂只深深地看了一眼潘筠,然后轉身離開。
潘筠看著祂又變成一只大鶴飛走,半晌無言,神啊神,您倒是開口說話呀!
第二天,潘筠就頂著一對黑眼圈,特別恭敬的給三清,葛仙翁和李尚書上香,插完香才反應過來,他們家師父呢?
他們家師父,堂堂三清山山神,怎么會沒有自己的牌位和石像呢?
潘筠震驚了,轉身就去找正在門外練劍的大師兄。
“大師兄——”
王費隱的劍勢不急不緩,他瞥了一眼潘筠,繼續練劍,抽空道:“五師妹啊,你今天練功了嗎?先跟著妙真他們練基本功,晚一些我教你劍法。”
“修煉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達成的事,這事不著急,現在急的是,師兄,我們三清觀怎么沒有師父的牌位呢?”
王費隱出劍一偏,差點給扎到地上去。
他收勢,吸氣又吐出,將氣息調穩以后才問道:“你怎么想起來這事來?”
潘筠一臉嚴肅:“我昨晚夢見師父了,今天早上才發現沒有師父他老人家的牌位,您說,他是不是因為這個生氣才托夢給我的?”
王費隱認真的看她。
潘筠仰著小臉,臉上是比他還要嚴肅的認真。
王費隱就解釋道:“師父他老人家的廟宇在山下,受三清山周圍百姓的供奉,所以山上沒有再另設牌位。”
“那不行,除了百姓們的供奉,師父也應該享用徒子徒孫們的供奉,”潘筠一臉嚴肅的道:“怎么能因為師父他老人家能干,賺得多,我們就不孝敬他老人家呢?”
人都不嫌錢少,神又怎么會嫌棄香火多呢?
王費隱找不到理由來反對,關鍵是,他竟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那當年他到底是因為什么沒給山神設立石像和牌位呢?
哦,對,因為祂的樣子和民間的另一個傳說。
他委婉的道:“師父祂老人家可能不喜歡露臉。”
“不可能,師父長得那么帥,怎么會不喜歡露臉?”潘筠頓了頓后道:“好吧,也有一些大帥哥不想讓人看見,師父祂不愛說話,可能有點含蓄。
那我們可以刻一個神似,不必要形似的石像代替師父啊,反正只要大家知道這具石像代表的是師父,香火就能直達祂老人家那里吧?”
見王費隱還在沉思,潘筠直接拉上他往后院走,站在懸崖邊和他道:“師兄,昨晚上師父差點兒把我從這兒帶下去與祂作伴,就因為我拜師時只面對天地拜了拜,沒有鄭重的拜過祂老人家的牌位。”
王費隱張大了嘴巴,“師妹啊,這不好玩笑的,莫非是天太黑了,你不分東西南北,以為這是回屋的方向…”
潘筠就伸手指著側門那個紅燈籠道:“雖然那個紅燈籠很雞肋,照不亮方寸之地,可黑夜里還是很顯眼的,一出廚房就能看到,我不至于連這個都認不出來。
昨晚是真的,我就看月色很美,然后咻忽一下就到了懸崖邊,要不是我家親愛的貓貓叫了一聲,今天大師兄看見的就不是我的人,而是我的魂了。”
王費隱:…
潘筠下結論道:“這都是因為我沒有拜師父牌位的緣故。”
王費隱一臉糾結,“有沒有一種可能,師父祂老人家不滿意你這個弟子…”
“不可能,”潘筠想也不想的道:“我如此天才,哪個師父會舍得不收我?”
王費隱閉上嘴巴,沖她揮手道:“行吧,你且去,此事我來解決。”
潘筠:“這個怎么解決,不給師父祂老人家做牌位和石像嗎?”
王費隱沒回答,只是讓潘筠先去玩兒。
潘筠只能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王費隱站在懸崖邊沉思片刻,深深地看了一眼懸崖后轉身離開。
未及正午,王費隱就身穿一身法衣出現,手持寶劍出現,手上還拿著一沓符箓。
剛從煉丹房回來的陶季看見驚呆,“師兄,你干什么?”
王費隱看見他就招手,“你來得正好,一會兒我要升壇齋醮,你來助我。”
陶季:“怎如此突然?不要仔細準備準備嗎?”
“我已經讓潘筠他們去準備了。”
潘筠他們手捧野花(鮮花),新打回來的山泉水,花瓶,香燭等默默地看著王費隱。
他們不知道這些是齋醮用的啊,會不會太寒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