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馬氏不讓孫女周怡君和外甥孫女海棠去看自己與馬老夫人對上的情形,馬氏也覺得罵人的場面不需要讓小輩經歷,可海棠哪里甘心錯過這樣的事?
等周馬氏與馬氏大隊人馬一離開,海棠就立刻慫恿周怡君:“咱們也跟去看看吧?若是姨奶奶覺得多帶幾個人,能壯膽氣,咱們也不會輸給仆婦呀?真要吵起來,我們還能幫口,仆婦們卻是不敢跟馬老夫人拌嘴的。”
周怡君深吸一口氣:“去!這都什么時候了?就算被人說不敬尊長,我也認了!名聲不好,總好過丟了性命!”
她可是在邊關長大的,才沒有那么在意那些所謂的閨閣清譽呢!長安城里的大家閨秀講究端莊嫻雅,行不動裙。可在邊城,她和母親需要面對敵人的時候,還不是照樣要挽起裙子拎刀砍人?!
表姐妹倆結伴朝西院去了。有周怡君領路,海棠不用擔心會有人查問阻攔。兩人到達西院門口的時候,只比周馬氏與馬氏稍晚了一步,但院子里,后二者跟馬老夫人已經起了沖突。
馬老夫人大約是聽周馬氏說了來意,便冷笑著駁了回來:“我可不知道什么亂七八糟的,沒做過的事情就是沒做過!天知道香蕊那賤婢是哪里弄來的小冊子,胡編亂造,胡說八道!若你們以為憑一個婆子幾句胡話,就能往我頭上潑臟水,那是白日做夢!”
周馬氏沒想到她如今連舊心腹的話都一并否認了,當日她可是當著周世功與涂榮的面說漏了嘴的,以為如今說沒那回事,就真的能當自己說過的話不存在么?這是把誰當傻子呢?!
周馬氏氣道:“阿家如今再說這些話,又有什么用?!當日咋不在涂同知面前這般說?!若你當時沒有說漏嘴,還能說那小冊子是下人偽造的,把整件事糊弄過去。如今再說沒那回事,就真把人當傻瓜了。可惜皇帝和涂同知都不會照著阿家的心意行事,上頭要給額們家的人定罪,才不會聽阿家的辯解咧!阿家再繼續睜眼說瞎話,只會讓額們家罪名更重。阿家就算不管額們長房的死活,也要想想二叔吧?現在不想法子彌補,只知道跟額這個兒媳耍嘴皮子,又管啥用?!”
馬老夫人怔了怔,但很快就高高昂起了頭:“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認識什么胡人奸細!若說我給幾個過路商隊弄到通關路引,便是里通外敵,那這么做的人在長安城里多了去了!我就知道好些人家的女眷在靠這個賺私房錢。若朝廷當真拿這種事來問罪于我,我便把那些人的姓名都說出來,看朝廷是不是連她們一塊兒法辦!”
如果她真的這么做了,那受牽連的人可就多了去了,周家在長安便要犯眾怒。就算其他族人沒事,三房也絕對沒辦法在此立足了。哪怕是逃過了朝廷的懲處,以后又要如何做人?!
周馬氏幾乎沒當場氣暈過去,想不通繼婆婆為什么到現在還要嘴硬,寧可斷絕所有人的后路,也不肯說出原委,讓大家一塊兒想辦法度過難關。朝廷若真的降罪下來,遭殃的又不僅僅是他們夫妻兒女,馬老夫人和她親兒孫,也是逃不過去的呀!
看到周馬氏面色蒼白,搖搖欲墜的模樣,周怡君再也按捺不住,連忙跑上前去,與馬氏一道把她扶住了。海棠也跟著走了上去。
馬氏扶住了大姐,冷冷地瞥了馬老夫人一眼,便對周馬氏道:“大姐,額們也不必在這里跟她啰嗦了。這就是個糊涂人,好聲好氣跟她說話,是沒有用的。依額說,額們還不如趕緊回娘家,跟族人們好好商量一下,把這個婆娘逐出馬家的好。她本非馬家骨肉,靠著老姑奶奶才有今日。可她既非老姑奶奶親生,也不是老姑奶奶養大,還沒給老姑奶奶養老,她憑啥頂著老姑奶奶干閨女的名頭,就把老姑奶奶偌大的身家給占了去?還要反過來對額們馬家人頤指氣使?!
“從前她是周家誥命,額們都讓她三分,如今她就是個禍害!還是會牽連全族的禍害,留她做甚?!早些與她劃清了界限,再把老姑奶奶的財物產業奴仆收回來,與她徹底斷絕關系,馬家才能有清靜日子可過!”
周馬氏弱弱地說:“你說得是…周家已經被她害了,馬家不能再受她連累…”
“放屁!”馬老夫人這回可沉不住氣了,指著馬家姐妹破口大罵,“說得好聽!其實就是貪我的錢財罷了!靠著我得了幾十年的風光,如今稍稍有些風向不對,就要翻臉不認人?!”
馬氏反罵回去:“額們姐妹幾時靠你得了風光?這些年馬家又從你這兒得過啥好處?!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都是你害得額們馬家一年不如一年。你倒是風風光光做誥命夫人了,卻把額們馬家幾十年的福氣都吸了去。沒有你,額們才有太平日子可過!”
反正都撕破臉了,馬氏索性做得更絕些。她招呼周馬氏帶來的壯婦:“都給額進屋,把那些不帶周家記號的財物家什伙兒都搜出來,那是馬家給她的陪嫁。既然她以后不是馬家人了,那就不能再占著東西!”
周馬氏與仆婦們都愣住了,前者忙拉住妹妹的手:“玉梅,你這是…”
馬氏提醒她:“拿點實實在在的好處回去,族里的人才會聽信額們的話。況且,真有抄家那日,這些東西也保不住。不提前拿走,馬家豈不是白白吃了大虧?!”
周馬氏頓時覺得有理,便沖著仆婦們點頭。仆婦們都是新選上來的,沒有經歷過馬老夫人在三房說一不二的時期,只聽周世功與周馬氏夫妻的號令,見狀便真個闖進屋里去了。
馬老夫人氣得直跳腳:“你們好大的膽子!我還是朝廷誥命夫人呢!你們怎敢對我無禮?!”
馬氏冷笑:“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廢掉的誥命夫人,有啥好怕的?額雖然只有敕命在身,可額身份穩當得很!”
“住口!”馬老夫人氣得臉都青了,指著馬氏的手指都在發抖,“無禮小輩,你安敢在我面前張狂?!這里是周家!輪不到你一個外人說話!”
“你在馬家也一樣是外人!”馬氏冷笑道,“別在額面前擺長輩架子了。就算你是將軍夫人又如何?早晚要被法辦的,不過是個罪婦,額有啥好怕的?!”
她扭頭去跟周馬氏道:“依額說,她不肯張口,也不打緊,不就是要查當年的舊事么?回馬家去尋幾個年紀大的長輩,或是收回老姑奶奶的產業后,去尋那些老掌柜、老伙計們,要見過她年輕時候模樣的,去問他們,老姑奶奶當年是在哪里認識的她,又是咋樣收她做干閨女的?順藤摸瓜,額就不信,查不出她的底細來!”
周馬氏咽了咽口水:“若她…真是個胡人奸細,那就是胡人處心積慮,算計額們周家的緣故。額們周家頂多就是被蒙蔽了,不是額們故意里通外敵…”
周怡君露出驚喜之色,可兩丈之外的馬老夫人,臉色卻徹底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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